—谷 虹 黄升民—
“新文科”明确提出构建世界水平、中国特色文科人才培养体系总体目标。在“新文科”建设的整体部署中,新闻传播学科始终处于非常特殊且重要的位置。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面向“新文科”改革的启动时间不可谓不早。早在2018 年10 月,教育部、中宣部就联合下发了《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 的意见》。①2019 年4 月教育部、科技部等13 个部门联合启动“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②,“卓越新闻传播人才”的培养有了更加具体的抓手——一流专业和一流课程的“双万计划”。2020 年11 月,教育部正式发布《新文科建设宣言》(以下简称《宣言》)③,对新文科建设作出全面部署,对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的高质量发展提出了新挑战和新命题,同时也打开了新思路和新格局。
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当前的困境在于,一边是教育部“新文科”建设不断深入推进所提出的明确且具体的高标准和高要求,而另一边是面对传媒产业深度重构与跨越式发展而陷入前所未有的困惑和焦虑之中。如何跟进产业发展步伐,培养国家和时代所需要的人才成为新闻传播高等教育亟须回应的关键问题。
“新文科”建设方略的提出,是对“新时代”内涵中新技术、新需求和新国情的积极回应。新文科建设的根本任务是为未来培养具有国际视野和国际竞争力的中国特色文科人才。新时代卓越人才落实在新闻传播高等教育中,具体应包含三层要义: 第一,应对新技术的发展,具备文理工艺交融贯通的跨学科复合能力;第二,满足新需求的生产,具备前沿知识和先进文化的创新能力,实现中华优秀传统文化的创造性转化和创新性发展;第三,面向新国情的需要,具备既能对内树立文化自信又能面向世界讲好中国故事的跨文化传播能力。
新文科的“新”,不是新旧的新,而是创新之新。④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不能再“刻舟求剑”“削足适履”,必须以“数字化”“国际化”为整体改革方向,破釜沉舟,从教育思想、发展理念、质量标准、技术方法、考核评价等对人才培养范式进行全方位创新改革,才能培养新时代需要的新闻传播卓越人才。
在当前5G、VR、AI、区块链、元宇宙等新一轮信息网络技术浪潮推动下,新闻传媒产业数据化、融合化、平台化、智能化趋势愈加显著。与此相对照,新闻传播高等教育跟进“四化”趋势仍有差距,具体表现在:缺乏大数据环境与相关技术实践条件,未能充分适配产业的深度融合化,对产业平台化的跟进较为缺位,解读产业智能化的能力与深度不足。由此带来知识体系更新缓慢、思维意识老化以及学科壁垒局限,难以从“追踪产业变化”向“指导产业发展”转变,进而与传媒产业飞速发展的鸿沟逐渐拉大。最后,新闻传播高等教育很有可能迷失在宏大的、不可阻挡的时代洪流当中。⑤
当前中国新闻传播教育改革所面对的问题并非都能够及时、顺利解决,部分问题触及新闻传播高等教育的深层矛盾,需举全系统之力进行长期调整。所谓不破不立,四个层面的突破势在必行。
第一,突破新与旧的界限,以新专业带动传统专业的融合发展。在教育部2023 年版的本科专业目录中,新闻传播学类的专业设置包括新闻学、广告学、广播电视学、传播学、编辑出版学、网络与新媒体(特设)、数字出版(特设)、时尚传播(特设)、国际新闻与传播(特设)以及会展(特设交叉专业)。目前这个专业架构,既涵盖了传统媒体时代以媒体类型进行专业区分的“竖井模式”,例如新闻学、广播电视学、广告学等;又叠加了媒体融合时代面向新技术、新需求和新应用的“扁平模式”,例如网络与新媒体、时尚传播、国际新闻与传播等。通过新专业建设促进传统专业的发展,实现新知识与学科经典理论的连接,从而打破专业壁垒,实现学科内专业整体融合发展,是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的难点。
第二,打破文与理的藩篱,实现与新技术的系统对接。新闻传播学类专业属于文学门类,而《宣言》明确指出,必须紧跟新一轮科技革命和产业变革新趋势,积极推动人工智能、大数据等现代信息技术与文科专业深入融合,实现文科与理、工、农、医的深度交叉融合,打造文科“金专”⑥。由此可见,不仅要打破学科内的专业壁垒,还要实现跨学科的交叉融合,从“人文+技术”的角度打造新闻传播高等教育立足的根基,这是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的重点。
第三,破除学与用的边界,深化“产学研”一体化创新格局。前沿实践是教学科研的“活水源头”,《宣言》明确指出,将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最新理论成果和实践经验引入课堂、写入教材,转化为优质教学资源。⑦促进学界业界优势互补,科研创新为人才培养注入新知识,教学育人反哺产业实践,产学研一体化的自洽循环,在当前快速革新的产业进程中显得尤为重要。这是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的关键点。
第四,延展内与外的向度,拓展新闻传播的国际视野。《宣言》聚焦国家新一轮对外开放战略和“一带一路”建设,加大涉外人才培养,加强高校与实务部门、国内与国外“双协同”,完善全链条育人机制。⑧从对内树立文化自信对向外讲好中国故事,新时代的卓越新闻传播人才必须具备国际视野和国际竞争力。这是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的制高点。
作为新闻与传播学科中最具“新文科”特色和潜力的专业,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从2012 年正式纳入教育部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目录伊始,只用了短短的十年时间,就发展成为新闻传播学科中专业布点数排名第一的专业。截至2023 年(2022 年度最新申报审批结果),全国新增累计网络与新媒体专业院校布点数共361 所。⑨
专业布点数快速激增、专业人才培养体量庞大,这反映出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与传媒产业人才需求的共同指向与期待。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事实上已经成为新闻传播高等教育对接媒体深度融合的关键突破口。然而,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建设高速发展、表面繁荣的十年,专业定位模糊、课程体系混乱、人才培养核心竞争力不足等问题依然没有得到根本解决。⑪
图1 新文科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的破与立
图2 全国新闻传播学科各专业新增累计院校布点总数⑩(1998—2022)
专业建设围绕“为谁培养人”“培养什么人”以及“如何培养人”三个核心问题展开,人才培养分为目的性要素(培养目标和专业定位)、实施性要素(培养过程和方式)和评价性要素(培养结果评价)。⑫以下,将从专业定位、课程体系、毕业考核三个层面,探讨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建设中的改革探索和创新实践。
“专业定位是第一要素,属于专业建设的顶层设计,直接影响着专业建设中的其他内涵要素。”⑬专业定位,必须回答“为谁培养人”和“培养什么人”的问题。
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建设的挑战,在于学科互涉、知识越界与专业融合的大背景下,如何处理好与学科内其他专业的关系,以及如何在与其他学科相关专业的对比中凸显本学科的独特性。应对新的社会需求,在与其他专业定位的连接点上开拓新的增量空间,在协同发展的基础上确立网络与新媒体的差异化定位,这种融合创新的建设思路,一方面盘活了传统老牌专业的知识积淀,另一方面也在新的业务空间实现了新老专业的协同发展。
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人才培养目标应自觉服务于国家的宏观战略: 首先,着眼于为“新型主流媒体”和“县级融媒体”培养高素质、复合型、创新性的全媒体人才,为我国全媒体传播体系的构建源源不断地输送生力军和主力军。其次,为各级政府部门、企事业单位培养具备网络舆情监测、研判与沟通引导能力的高级传播管理人才,使机构媒体与主流媒体联合起来,构建上下协同、内外联动的舆论新格局。最后,面向互联网行业、商业媒体平台和社会化自媒体,输送具备高度社会责任感、爱国情怀和正确政治导向的创新应用人才,使其成为营造风清气朗的网络舆论空间的新生力量。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人才培养目标的这三个层面,是相互依存、互为支撑的,它们共同组成了新时代新闻舆论工作者的培养和输送体系。⑭
按照复合型与创新性两个维度,网络与新媒体的专业定位和能力体系可界定为四个象限区间:第一象限区间,定位于“新媒体内容生产与营销推广”,具体的培养目标为新闻传播传统优势能力向新媒体延伸的单一能力人才。第二象限区间,定位于“新技术创新应用与网络社群运营”,具体的培养目标为新媒体生态和新技术环境下的单一能力创新人才。第三象限区间,定位于“网络公共传播与新媒体产品研发”,具体的培养目标为新媒体生态和新技术环境下的复合型创新人才。第四象限区间,定位于“融媒体新闻策划与全媒体运营管理”,具体的培养目标为媒体技术融合、产品融合与生态融合背景下的复合型新闻策划与运营管理人才。⑮
将人才培养落到实处,在于课程体系的科学设置与持续优化。单一的课程建设虽然能够打造创新的亮点,但是只有形成课程体系的共性和规模,才能够影响到学生培养的全局。⑯课程体系建设是新文科建设中落实高等教育高质量发展的基础和重要抓手,解决“如何培养人”的问题。
针对我国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课程体系建设现状,国内不少学者通过问卷调查、深度访谈、个案研究、内容分析等方法做了大量的持续的研究。基于这些研究和数据分析,可以得出如下判断:我国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课程体系建设还处于“初级阶段”,基础薄弱、共识度低且缺乏稳定性。⑰
课程设置分散、知识体系碎片化只是问题的表象,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课程体系建设的困境在于以下三大深层问题:第一,本专业核心课程与学类其他专业课程的异同问题。无所不包但创新乏力的结果,是专业核心课程体系缺乏独特性与针对性,培养目标“失焦”导致了课程体系出现学科内“大拼盘”的问题。第二,新闻传播类课程与技术类课程的融通问题。由于跨学科知识体系的整合缺乏顶层设计及深层融通机制,课程体系存在空有交叉广度而无交叉深度的状态。⑱第三,史论课程与业务实践课程的比例问题。专业教师担心媒体融合下“术”的繁荣,干扰到了学生对于“学”的思考与学习⑲,而针对在读学生的专业满意度调查数据显示,新媒体特色的实务技术类课程是学生意向最急切之所在⑳。
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课程建设现状及三大深层矛盾,皆指向课程体系层面的结构性问题。并非所有随意组合的课程都可以称之为课程体系,课程体系(curriculum)是“一组相互关联的课程所组成的整体”㉑,课程之间存在着某种相互联系、相互作用、相互依存和相互制约的关系㉒。课程之间的关联关系,是由学科知识、研究方法以及应用知识的方式等逻辑关系所决定的。这种深层逻辑关系并非看不见、摸不着的感觉存在,而是可以通过量化的方式来进行描述的。
为系统重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课程体系,本研究有针对性地收集了国内37 所院校的网络与新媒体本科人才培养方案,这些样本皆为截止2023 年已获批网络与新媒体国家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㉓,以及2021、2022、2023年中国软科专业排名评级A 以上的院校㉔。一流专业的人才培养方案是专业建设者们基于大量国内外行业需求调研、专家访谈并结合专业定位和教育教学规律而制定的系统课程体系及其人才培养方式,从一定程度上反映了当前我国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课程建设的共识。
1.聚类分析: 建构五大课程集群的知识结构
通过基于TextRank 的关键词抽取技术进行聚类分析,同时借助Force Atlas 和Fruchterman Reingold 布局算法进行位置规划及可视化,得到网络与新媒体专业课程关系网络,从整体上反映了专业课程之间相互依存、相互影响的相关性强弱以及中心集中度高低。针对课程间的横向相关关系,网络与新媒体专业的知识体系可以分为五大集群——“专业思政课程集群”“融合新闻课程集群”“网络舆情课程集群”“数字营销传播课程集群”以及“新媒体产品课程集群”。
(1)专业思政课程集群
该课程集群是整个专业人才培养的思政指向,由三个相互关联的子课程群构成。第一,以“马克思主义”“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形势与政策”“新闻思想”等为关键词的“政治素质与家国情怀”子课程群,这些课程旨在培养学生坚定的政治素质与深厚的家国情怀,是专业思政的顶层。第二,以“道德”“伦理”“法规”等为关键词的“法制意识与职业道德”子课程群,相关课程旨在让学生树立崇高的新闻传播职业道德,坚守职业伦理,培养良好的法制意识。第三,以“网络素养”“技术哲学”“媒介文化”等为关键词的“新媒体素养与技术哲学”子课程群,相关课程旨在培养学生的新媒体素养,由技术适应、技术向善以及技术批判三个维度构成。专业思政课程集群由《马克思主义新闻观》《新闻传播伦理与法规》《媒介技术哲学》《网络媒介素养》《新媒体文化》等核心课程组成。
(2)融合新闻课程集群
围绕“融合新闻”“网络新闻”“数据新闻”“编辑”“制作”“全媒体”“融媒体”等关键词,形成了以《融合新闻学》《数据新闻》《全媒体战略管理》为核心课程的融合新闻课程集群。相关课程旨在培养学生基于新媒体平台的新闻传播内容的策划、制作、编辑与管理的能力。
(3)网络舆情课程集群
围绕“网络舆情”“舆情监测”“舆情研判”“舆情分析”“网络治理”“危机传播”“公共传播”等关键词,形成了以《网络舆情监测与研判》《危机传播管理》《公共传播》为核心课程的网络舆情课程集群。相关课程旨在培养学生在新媒体舆论环境中应用大数据分析挖掘技术进行舆情监测、舆论引导以及公共沟通的能力。
(4)数字营销传播课程集群
围绕“数字营销”“营销传播”“新媒体广告”“人工智能”“大数据”“品牌”“创意”“设计”等关键词,形成了以《数字营销传播》《计算广告学》《商业智能》为核心课程的数字营销传播课程集群。相关课程旨在培养学生基于新媒体生态的营销传播、策划创意与品牌管理能力。
(5)新媒体产品课程集群
围绕“新媒体产品”“产品设计”“用户”“项目管理”“产品运营”“界面设计”“体验”等关键词,形成了以《新媒体产品设计与项目管理》《新媒体用户研究》《网络社群运营》为核心课程的新媒体产品课程集群。相关课程旨在培养学生新媒体产品领域包括用户研究、市场分析、产品策划、研发设计、体验测评、界面优化、运营管理、市场宣发、投融资等创新复合能力。
2.交互效应矩阵:重组课程链的耦合机制
课程体系结构的另一条重要逻辑,是课程之间的纵向支撑关系,也就是课程之间的先后顺序以及先修课程对后续课程的支撑度高低。一般而言,分为基础课程、业务课程和实践课程三个层级。在低年级开设知识输入型课程,包括成熟的原理、技术,课程教授强调系统性、体系性、基础性。在高年级开设内容输出型课程,其特色在于开展创作输出实践。通过定性和定量相结合的控制理论分析方法——交互效应矩阵分析㉕,重组“融合新闻课程链”“新媒体产品课程链”“网络舆情课程链”的耦合机制。
(1)融合新闻课程链
在基础课程对业务课程的支撑关系中,对《融合新闻学》支撑程度较高的是以《新闻学概论》《新闻采写》《新闻评论》《媒体融合与媒介生态学》为代表的学科基础课,体现了《融合新闻学》课程需要新闻传播学科尤其是新闻学专业的核心课程提供“预备知识”。对《数据新闻》支撑程度较高的先修课程是以《数字媒体技术》《新媒体数据分析与应用》《信息可视化》《网络与新媒体概论》为代表的专业基础课,可见《数据新闻》的学习需要具备较强的技术基础能力,这是网络与媒体专业所特有的。在业务课程对实践课程的支撑关系中,支撑度最高的是《融合新闻学》,可见现阶段的专业应用以融合性的多形态综合新闻作品为主,技术含量较高的《数据新闻》以及技术含量较低的《网络新闻编辑》等在实践应用能力的培养方面均不是主流。
(2)新媒体产品课程链
在基础课程对业务课程的支撑关系中,《市场营销学》和《新媒体数据分析与应用》是权重较高的基础课,反映出新媒体产品方向的业务课程不仅需要广告学专业等学科基础为其提供理论上的“预备知识”,还需要数据分析类课程为其提供必要的“技术储备”。在业务课程对实践课程的支撑关系中,四门业务课程的权重都比较接近,分别对三门实践课程提供均衡的支撑。这也从另一个侧面印证了新媒体产品的课程之间是前后连续而非平行并列关系,学生要想开展相关应用实践,就必须全程修读完相关业务课程,而不能只选择其中一个业务环节进行学习。
(3)网络舆情课程链
在基础课程对业务课程的支撑关系中,多门基础课程的权重接近,无论是学科基础课与专业基础课的比例,还是理论类课程与技术类课程的比例都比较均衡。四门业务课程的先修课程的构成比例差异也不大。由此可见,网络舆情方向对学生的知识、能力及素养的要求是比较综合性的。在业务课程对实践课程的支撑关系中,《公共传播》对《公共传播工作坊》和《社会调查与社会实践》的支持程度较大,更侧重培养学生公共领域的传播与沟通。而《网络舆情监测与研判》《危机传播管理》和《网络治理》对《网络舆情分析与实训》的支持程度较大,更侧重培养学生网络空间的舆情分析与舆论引导。
毕业考核是对本科人才四年培养过程的终结性以及综合性评价,它反映出课程体系、教学方式方法、培养制度等实施性要素对培养目标的支撑和实现程度,是对整个人才培养过程质量的综合评定。新文科高质量人才培养离不开考核评估的改革。
从历史角度看,以毕业论文作为本科毕业的唯一考核方式,是大部分新闻传播学本科专业的选择。2020 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以下简称《方案》),提出要扭转不科学的教育评价导向,“改进结果评价,强化过程评价,探索增值评价,健全综合评价”㉖,该《方案》就是要破解片面发展和同质发展的问题,加强评价的开放性,基本特征是评价内容、手段和主体的多元,是标准化与个性化的平衡。其次,《方案》还提出要“探索建立应用型本科评价标准,突出培养相应专业能力和实践应用能力”㉗的要求,以及“针对不同主体和不同类型教育特点,分类设计、稳步推进教育改革,健全综合评价方案”㉘的指引。由此可见,建立多元、开放的评价体系,强化实践应用导向的毕业考核评估,是新时代高等教育评估改革的方向。
面向“新文科”的卓越新闻传播人才需要具备跨学科复合能力、跨时代创新能力以及跨文化传播能力,这三种复合高阶能力的考核评估,显然不是以毕业论文作为唯一考核方式可以达成的,迫切需要探索更多的考核评估方式和途径,建立多元开放的专业教育评价体系。
网络与新媒体具备“文理交叉”的跨学科性质,在专业建设之初就开始探索毕业设计与毕业论文“二选一”的毕业考核创新模式,其中中国传媒大学、暨南大学、华中科技大学、深圳大学等是最早一批探索的院校。
实施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二选一”的创新改革,需要一系列配套措施。其中,如何设置“二选一”的实施细则,以及如何正确引导学生进行分流选择,都面临新的挑战。以暨南大学为例,2015 年版人才培养方案是以毕业设计作为唯一考核方式,2018 年版人才培养方案修订时改为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二者兼要。直到2022 年版人才培养方案才最终确定毕业设计与毕业论文“二选一”的方案。反复的修订与斟酌,原因在于,如果放任学生自由“二选一”,结果就是绝大部分学生都会选择“更容易完成”的毕业论文,导致该制度实施几年之后,就再也没有学生选择做毕业设计。中国传媒大学、华中科技大学实施“二选一”方案时就曾遭遇这样的困境。
暨南大学在2022 年版的“二选一”方案中,加入了条件限制和先修课程要求。选择以毕业论文作为毕业考核的学生,必须全程修读完两个学期的先修课程《学术进阶工作坊》Ⅰ段和Ⅱ段,积累课题、论文、项目等相关科研成果并且通过毕业论文指导老师的双向选择。而选择以毕业设计作为毕业考核的学生,必须在《融合新闻工作坊》《网络舆情与公共传播工作坊》以及《新媒体产品工作坊》中选择其一开展校内实践学习并积累相当数量的新媒体传播作品,具备较强的应用创新能力。“二选一”并非无条件的“自由选择”,而是有条件的“分流培养”。这样的创新设计,将不同发展志向的学生提前进行了分流,并通过相关的课程知识群以及工作坊进行分类培养,从而为毕业设计和毕业论文的实施开展奠定扎实的基础,也为学生的多元发展提供了更多可能性。
“网络与新媒体”是“传统媒体”的全面升维、系统进化与深度融合,无论从媒介技术进化还是媒体产业融合发展的角度来看,网络与新媒体专业都有可能对传统专业造成冲击甚至替代。这使得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从设立的那一天起,就不可避免地成为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突破口的“鲶鱼”。“鲶鱼效应”不仅表现在专业招生和就业方面,也体现在课程建设和培养模式创新方面。是替代还是融合,是杂糅还是创新,是守城还是攻城,这不仅决定了这条“鲶鱼”的生存与否,也决定着面向“新文科”的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改革的成败。
注释:
① 教育部:《中共中央宣传部关于提高高校新闻传播人才培养能力实施卓越新闻传播人才教育培养计划2.0 的意见》,《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公报》,2018 年第10 期,第26-28 页。
② 中华人民共和国中央人民政府:《“六卓越一拔尖”计划2.0 启动实施》,http://www.gov.cn/xinwen/2019-04/30/content_5387710.htm,2019 年4 月30 日。
③⑥⑦⑧ 教育部:《新文科建设工作会在山东大学召开》,http://www.moe.gov.cn/jyb_xwfb/gzdt_gzdt/s5987/202011/t20201103_498067.html,2020 年11月3 日。
④ 吴岩:《积势蓄势谋势 识变应变求变——全面推进新文科建设》,《新文科教育研究》,2021 年第1 期,第5-11、141 页。
⑤ 黄升民、刘晓、刘珊:《中国新闻传播高等教育的困惑与走向》,《新闻与传播评论》,2021 年第5 期,第5-12 页。
⑨⑩ 根据教育部历年公布的本科专业备案及审批结果相关文件统计,中华人民共和国教育部—政府信息公开—普通高等学校本科专业设置通知。
⑪⑭⑮ 谷虹:《网络与新媒体专业培养目标、定位与能力体系之构建——基于“国家标准”与“国内样本”的探索》,《现代传播》,2021 年第8期,第155-160、168 页。
⑫ 李志义:《谈高水平大学如何构建本科培养模式》,《中国高等教育》,2007 年第3 期,第34 页。
⑬ 林江湧、吴素梅、宋彩萍:《专业定位与专业建设——以上海高校为例》,《高教发展与评估》,2012 年第4 期,第104 页。
⑯ 孙振虎、赵甜:《新闻传播学新文科课程体系建设路径探析——以中国传媒大学电视学院为例》,《现代出版》,2021 年第4 期,第23-27 页。
⑰⑱ 安珊珊:《建制激增、学科互渗与课程互构:网络与新媒体专业教育的结构性特征与关键问题》,《现代传播》,2020 年第8 期,第58-163 页。
⑲ 倪宁、蔡雯、中国人民大学新闻学院新闻传播教育课题小组:《媒介融合时代的中国新闻传播教育:基于18 所国内新闻传播院系的调研报告》,《国际新闻界》,2014 年第4 期,第123-134 页。
⑳ 张宏邦:《新文科背景下“网络与新媒体”专业人才培养》,《青年记者》,2020 年第34 期,第63-66 页。
㉑ Conrad C.F.The Undergraduate Curriculum:A Guide to Innovation and Reform.Colorado:West View Press.1978.pp.7-8.
㉒ 巩建闽、萧蓓蕾:《基于系统的课程体系概念探析》,《中国高教研究》,2012 年第6 期,第102-106 页。
㉓ 名单来源:《关于公布2021 年度国家级和省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名单的通知》(教高厅函〔2022〕14 号)、《教育部办公厅关于公布2020年度国家级和省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名单的通知》(教高厅函〔2021〕7 号)、《关于公布2019 年度国家级和省级一流本科专业建设点名单的通知》(教高厅函〔2019〕46 号)。
⑭ 软科: 《2021 年软科中国大学专业排名—网络与新媒体专业》,https://www.shanghairanking.cn/rankings/bcmr/2021/050306T,2021 年。《2022 年软科中国大学专业排名—网络与新媒体专业》,https://www.shanghairanking.cn/rankings/bcmr/2022/050306T,2022 年。《2023 年软科中国大学专业排名—网络与新媒体专业》,https://www.shanghairanking.cn/rankings/bcmr/2023/050306T,2023 年。
㉕ 巩建闽、巩天啸:《课程链及其在课程体系中的作用》,《高等工程教育研究》,2008 年第5 期,第90-92、100 页。
㉖㉗㉘ 《中共中央国务院印发深化新时代教育评价改革总体方案》,《人民日报》,2020 年10 月14 日,第1 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