师 师
雨一直在下,毕摩的法事也一直在做
每句祭词都沾了水
大西神山上,我的肉身相遇两份庄严
雨,是天做的法事
我与草木,清新如醍醐灌顶
白昼,人间烟火游弋
季节坐进褪去叶片的合欢树上
谈说旧事
我与重复的光亮,形神合一,等你
数九正酣畅,你的纯和白
素裹天宇
许多欣喜暗地放肆
有雪,天不会黑
水纵深在另一种模样里
大地,真干净
你缓缓停下
我的一生,你只陪一程
可这份相遇
浸透我们的,何止整个曾经
夜静,水向下,撞入岩石
哀牢山轰鸣。水,如此威严
昼临,水仍在倾泻。人不断涌来,不断离开
瀑布势如壮汉
“南恩”是银白色流水,水软,做瀑布
能吼坚硬的声
送茶的马帮在时空中走
马铃声吻过的江山
已不必,长剑如虹
天空微凉,这个我喜欢的清晨
古道与土基墙还没消融
寂静走过三两岔口后作别
西边的云龙桥,依旧是天堑
湍急孤单
一口带锁老井
轻易隔绝了,流水不腐
我不会读心术
是谁,潜入谁的岁月里
谈论天地
今日,古训需祭月
万溪冲无祭。摘宝珠梨,庆园子收成
我站在喧腾外,听春天的梨花走过
程家老妻笑得爽朗,手捏卖果子的纸币
晒黑的皮肤是旧去的光阴
不焚香,不谢天地
她的男人站在身边,山峰一样坚实
离你千里,我坐在长江始端
惊叹,说不说都叹了
大江在侧,我渺小到不如沙粒
江水流淌,人生也流淌
同样的无复还
金沙江、长江,汇成一江
辗转着,自己下蛊自己解
许多纠结的俗念
最终,没逃脱出闲事
不长蜉蝣的江水多么酣畅
报个平安与你,今生大幸
我们互为了流水
没有僧,也没有尼
这一世,真的极安静
偶有进香的人,影子一样,闪过
想述些琐碎与神,你不允
说,所有的愿你许过
而菩萨,尽知
今生需修行,你我,是彼此的寺
听了五遍戏,冬夜
雨水挂在龙凤大殿的屋檐下
也唱了一晚
客家的人文,戏和雨都说不完
年尾,日子清净
绮窗的影子落入灯火间
只让我,一个人喜
你庄重许诺:爱,这辈子
好像要沾客家传承的气息
又好像,要与它比个道不尽的久远
风过桥,楼阁的门轻轻打开
屋里,我安静地坐着,等你。
桥这头到那头,你我,需走一生
等白发在眼前凌乱
你,要帮我挽起。像此刻
盘紧,别上发簪
记住哦,我爱大红色
月圆日,月光铺满桥面,真好看
你一次次在往事间翻新的老家山村
也一定好看
那把同心锁,被月色洗成银白
瓷器一样泛光,好可人
你的声音从高亢、洪亮,流动到低沉、轻薄
无妨啊,都是我爱的
年又一年,你肉肉的憨态
终是我,现世的欢喜
忙碌唱念做打的角
无暇理会我流着泪,在别人的故事里
生、旦、丑的行当,百转千回
讲不同人生
我一场接一场看遍,仍数不完尘土的烟雨
路上,那么苍茫
不可归隐的光阴
填进吃喝拉撒睡。生活,有净也有不洁
谁敢确保,自己不是他人口里的,
下一曲花灯?
你说,去普卡旺。我眼前突然流淌一袭江水
地名真好听,必须是独龙江才能般配
水边,那个拾柴的男子
独自走。步子,不急不紧
江畔的密林没有熊
马缨花开了几朵,大红,艳得人心发慌
如果唱首歌,应该会很美
一人,一江,一根柴
峡谷,坐满了欢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