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 顺[土家族]
送走了水,一声长叹叩开黄昏之门。
长长的水岸,蜷缩在小城的腹地,找不到北。一浪高过一浪的风拉长嗓音,喊亮满城灯火。
江水,轻轻地拍打两岸的岩石,湿漉漉地泛起幽幽的蓝。船,横卧在清浅的波光里,将远方眺望。一望无垠的璀璨,填满密布皱纹的眼眶。
码头,摊开手掌,托起五颜六色的光环。色彩之下,一些小脚在追逐,一些白发在飞舞,一些情话在呢喃。长长的水岸线上,写满白云苍狗和世间万象。
夜,渐渐累了。水岸,退守到生活的边缘,将满河碎裂的灯影打量。小船还在,江心还在。只是,摇摇晃晃的梦里多了份潮湿的期待。
夜幕之下,四个小轮支撑起的生活,五味俱全。
大街上,巷道里,灯光迷离,人影绰绰。风,打着响哨,带着嗅觉在人群中搜寻。
烟起处,香飘处,数双眼睛盯着肉串,得意、满足顺着嘴角一路向下。夜色悠悠,在浓郁的人间烟火里沉醉。
时间滑向子夜,霓虹半睁半闭。
渐熄的烟火,等待再一次风吹草动。
四个小轮站直身子,捂紧身上的余温,恍然入梦。
一觉醒来,仍旧站在城市中央。
没有门,风可以自由出入。没有警示牌,所有人都秩序井然。
老人有老人的舞台,青年有青年的地盘,小孩有小孩的园地。无须明言,大家都能找到自己的坐标。
一个小小的方形广场,盛开千般脸谱,万种人生。
灯光走上广场,歌声次第响起。青年追着音符,玩转花花世界;老人倚着旋律,回味苦乐人生;小孩推开歌舞,跑出童年加速度。
灯光与灯光叠印,音乐与音乐交织。色彩之下,动感之上,一些思想渐渐剥离生活的内核,在激越的鼓点中飞翔。
广场,信守在时间深处。
铲子、扫帚、钳子,这些并不抽象的道具,是一群人生活的依靠。他们炼就的火眼金睛,容不得潦草,装不下污浊。阳光一定要干净,月色一定要素雅,城市一定要秀外慧中。
每天走在时间的前面,增减城市的细枝末节。抽丝剥茧的日子,生活,依旧是一团麻。
扫去昨天,扫净今天,却扫不尽人心的阴霾。
一屋不扫,何以扫天下,未必有人会听。
但,你深信不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