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此江山堪热恋,红色资阳谱新篇

2023-03-30 11:15
廉政瞭望 2023年3期
关键词:乐至资阳陈毅

陈毅元帅雕像。

若问资阳人当地的名人有哪些,他们十之八九会脱口而出这名共和国元帅的名字:陈毅。他是中国人民解放军的创建者和领导者之一,文韬武略,青史可鉴。

资阳人对陈毅有种天然的亲切感,他是“喝过洋墨水的人”,是“帮盲人大娘挑水”的邻家好孩子……他廉洁奉公、胸怀博大、为民担当,在家乡留下了诸多感动乡亲和后人的故事。因此,在革命家、政治家、军事家、外交家、诗人的头衔前,资阳人还愿意加上老乡、邻居、老师、榜样。

陈毅有着卓越才能和人格魅力,是一位个性鲜明的开国元勋。如今,资阳在红色文化教育上结合革命老区建设不断挖掘红色资源,除陈毅故居外,还推出了川南剿匪资阳战斗记忆馆与安岳革命老区文化教育基地,与陈毅故居一起形成了独具特色的红廉文化氛围。

九曲河婉转温润,蔓延出资阳的文气;而先贤从血与火中缔造了今日的和平与繁荣。读懂从血与火中锤炼而出的红色文化,才算读懂资阳人坚韧而热血的一面。

清康熙年间,陈毅的祖上陈尧钦兄弟三人随一支移民队伍长途跋涉,从湖南新宁来到四川乐至定居。陈毅的先祖于乾隆时期买下一块地,建立了一座木质穿榫结构的三重堂四合院,这便是陈毅故居。

1901年8月26日,陈毅诞生在院落一重堂左侧的小瓦房里。父亲陈昌礼学识渊博,擅长书法,母亲黄培善出身于富裕家庭,陈毅家在当时算得上耕读传家的大族。陈毅从小跟着父兄学习儒家经典,背诗词,学声律,并表现出超越同龄人的智识。五六岁时,陈毅入私塾,这时,革命风暴四起,清朝的统治已然犹如强弩之末。就在陈毅出生那年,四川宣布实行新政,强调“兴学育才”,之后,新式学堂如雨后春笋般在巴蜀大地冒出来。

资阳倚靠沱江,又是成渝交通重镇,当地人能够轻易获得外界最鲜活的资讯。陈昌礼了解新文化,并意识到传统封建教育已经过时,于是,在1909年毅然将老家的田产抵押,搬到了成都东门外居住。后来陈家家道中落,陈毅中途辍学,恰逢吴玉章等人在成都創办留法勤工俭学预备学校,陈毅和胞兄陈孟熙都去报考并双双被录取。1921年,在里昂中法大学就读的陈毅和朋友蔡和森,召集100多名学生展开爱国运动,反对中国将铁路修筑权交给法国,陈毅等人被法国当局逮捕后遣送回国。

身心俱疲的陈毅回到乐至的老家,家产变卖罄尽,只能住在陈家祠堂。这是陈毅1909年离开乐至后第一次回乡。想必,这是一次灰色的返乡经历。但国破家散的凄凉并没让陈毅失去热血和改变现状的信心,他对家、国的爱仍旧深沉而细腻。当时的邻居郭大娘是个盲人,其丈夫生病了,不能经营豆腐生意,家里连用水都没有。陈毅便为郭家挑水、推磨,直至郭大爷病愈。乡亲对这名留过洋的小伙子称赞不已。

第二年,陈毅到北京中法大学文学院学习,并经颜昌颐、肖振声介绍加入中国共产党。之后,他戎马倥偬、日理万机,第二次回到家乡乐至时,他的身份已是共和国开国元帅,国务院副总理兼任外交部部长。此时距上次回家已过去了37年,天地早换了容颜。当时,陈毅出席在成都举办的苏联和平利用原子能科学技术展览会,回到四川的他乡愁愈浓,想回老家乐至走走。

在老家,陈毅见到了幺叔陈昌信。陈昌信提出要陈毅帮忙解决城镇户口,到县城机关当个杂工。陈毅连连摇头说:“这不好,别人会骂我的娘。您老人家要千万谅解我啊!”陈毅又笑着对陈昌信说:“你现在在公社吆(赶)鸭子,吆鸭子也是好工作嘛!我要赠诗一首,给你做个纪念:暮年当了鸭司令,为国为民表寸心。踏遍故里山和水,长竿一根系千斤。”最后,陈昌信收回了“开后门”要求。

距离陈毅故居约两公里的复兴场,一条羊叉河将镇子一分为二。1959年,当地政府在羊叉河上建起了一座桥。正好遇到陈毅回家乡,大家想把这座桥改名为“将军桥”或“元帅桥”以纪念陈毅的功绩。大家征求陈毅的意见时,陈毅连连摆手,说:“我陈毅算老几啊!取名‘劳动桥’吧!劳动人民才是历史的创造者,才是真正的英雄。”劳动桥建成后不久,当地成立了公社,不久后劳动公社取消,原本的复兴镇便更名为劳动镇,沿用至今。

陈毅关注家乡的产业,他前往离县城30多公里的石井镇,视察乐至红旗丝绸厂,并帮助红旗丝绸厂引进了5台日本先进的缫丝机,大力“催化”了当地蚕丝产业的发展。一年后冬天的夜晚,陈毅夜不能寐,思念故乡,挥笔写下《故乡》一诗:“公社遍故乡,到处是桑园。蚕娘两万人,一年八季蚕。”诗中有怀念亦有忧愁,有希望也不乏失落。如今,“乐至生丝”“乐至蚕茧”获准注册地理标志证明商标,农桑融合发展,每年产值超5亿元,这是乐至人对老乡陈毅最好的告慰。

“陈毅与家乡的故事还有很多,家乡人从来没有觉得他远去了。”陈毅故里讲解员蒲静讲起一些游客的故事,感慨地对廉政瞭望·官察室记者讲述,“每到春节,周边的人都会举家来陈毅故居缅怀先人,这已经成为了当地人约定俗成的仪式。”

有一次,一对外省夫妇在陈毅生平事迹陈列馆看到陈毅任外交部部长时穿的衣服,不禁潸然泪下。他们告诉蒲静,自己的父母也是外交官,家里有同款的衣服;有一名小朋友能流利地背诵陈毅的《梅岭三章》和《青松》,说是爸爸要求背诵的,以后要像陈毅元帅一样,坚强、正义、清白;还有一位坐着轮椅的老红军,他望着陈毅的照片,眼角噙着泪花,久久不愿离去……

陈毅故居的汉白玉雕塑非常生活化,好似“陈老总”刚回到阔别已久的老家。他不愿意那么快离开,想再多歇歇,看看往昔养育自己的山水。他将外套搁在膝盖上,夫人张茜同样是一身便装的打扮,站在他身旁。

“这里是陈毅的家,回到家了,自然而然要轻松一些嘛。”72岁的乐至人王同云老先生说。王同云出生于乐至县蟠龙镇石匣寺村,从小喜欢写作和阅读,1982年,他以全县第一名的成绩考入乐至县文化专干队伍,成为文化工作者。如今,作为乐至文化广播电视和旅游局退休职工,他仍旧发挥着余热,向游客讲述乐至故事。

“上世纪80年代,政府决定将陈毅故居修葺一新,并增建陈毅故居文物陈列馆,那时的条件是真的苦。”王同云当时负责撰写陈毅故居的展陈文案,恰逢天热,他与工作人员在陈毅故居席地而睡,点起一排排蚊香,不管用,蚊子还是横冲直闯。没有电没有水,他们就在附近的河里洗澡。

“办法总比困难多,现在看到陈毅故里景区正在翻修,创建5A级景区,我很欣慰。”王同云告诉廉政瞭望·官察室记者,陈氏的祖上本为官宦,是书香门第耕读传家的典范。陈毅堂兄陈修和曾任沈阳兵工厂厂长,政务院、国务院参事;胞兄陈孟熙官至少将司令;胞弟陈季让官至少将副师长。陈氏家族“一帅三将军”的产生,与陈氏家风休戚相关。

陈毅留下的廉洁精神,如今更为熠熠生辉。他在组诗《感事书怀》写道:“手莫伸,伸手必被捉。党与人民在监督,万目睽睽难逃脱。”他一生保持着廉洁奉公的清心,并以此修身齐家。

陈毅曾与父母“约法三章”。一次是父母在上海时,他与父母约定,一不用公车,二不借市长名义办事,三不随意外出。1957年,陈毅的父母回到四川,陈毅又与他们约法三章:一是自食其力不惊动政府;二是做普通公民,不惊动邻里;三是不为亲友牵线搭桥办私事。父母齐声说:“应该!”回川后,二老如约而行,过着简朴低调的生活。

1961年夏天,陈毅在二子陈丹淮上大学前,写下《示丹淮、告昊苏、小鲁、小珊二首》,以“汝是无产者,勤俭是吾宗”告诫子女要保持勤俭,不要忘记父辈创业的艰难,不可奢侈腐化。在《示儿女》一诗中,他殷切期望儿女做到“我要为众人,营私以为羞”。

在王同云看来,陈毅敢讲真话,是乐至人耿直豪爽典型性格的体现。1959年陈毅回家乡时,当时有的地方刮浮夸风。他在仙鹤乡见拖拉机上山耕地的情景,不禁忧心忡忡,叹道:“今日话乡情,情真意更诚。好大喜功事,万代招骂名。”他劝导大家要实事求是。

一座故居,记录了先贤的成长,流淌着他的精气神。如今,陈毅故居不仅是全国重点文物保护单位,还是四川“省级廉洁文化基地”。乐至将“青松”作为陈毅故居的一大廉洁元素,用故居常见的“青松景观带”呼应廉洁,让参观者潜移默化地受到心灵洗涤。

1933年,时任江西军区司令员的陈毅正在江西与国民党军队鏖战时,家乡资阳也涌动着红色浪潮。

在此之前的1932年12月,红四方面军从陕南越过大巴山,占领川北通江、南江、巴中,建立了川陕革命根据地。安岳党团组织借势加紧革命宣传和动员工作。1933年10月,安岳通贤、来凤一带的中共党团组织发展迅速,已建立20个党支部、10个团支部,并在山高路险的文家寨秘密组织活动,提出“抗租、抗粮、抗债”,反对强拉壮丁,发起了“通贤暴动”。因叛徒出卖,“暴动”虽然没有成功,但资阳地区的星星之火燎原得更为广阔。

参加“暴动”的通贤镇重石山人吴刚,在“暴动”当天被抓,被送到遂宁的国民党监狱关押。面对残忍的折磨,他镇定地说:“要打就打,要杀就杀,决不屈服。”1934年3月28日上午,吴刚从容就义,年仅?29?岁。“通贤暴动”的首领之一、共产党员熊绍荣惨遭反动派杀害,新中国成立后被追认为革命烈士。

2016年,在安岳縣委县政府的支持下,文寨村建设了革命老区陈列馆。当时,群众得知建馆消息后,不少人主动参与史料收集,当地人积极提供家中长辈参加革命时使用过的物件资料。现在,文寨村革命老区陈列馆已经是当地远近闻名的红色教育基地。

从文寨村到资阳市雁江区伍隍镇印合村(原长生乡),车程大概一个半小时。追寻资阳的红色文化,伍隍镇是无法绕开的重镇。这里有一所特殊的“学校”,学校没有学生,倒是经常吸引周边党员干部前来参观。原来,这里本是原长生乡初级中学,因为常年闲置,伍隍镇以革命烈士夏长生的剿匪事迹为引,将闲置多年的校舍改建为川南剿匪资阳战斗记忆馆。

伍隍镇党委书记梅敏向廉政瞭望·官察室记者介绍说,川南剿匪资阳战斗记忆馆是四川首座以剿匪斗争为历史背景的红色教育主题馆,也是资阳首个剿匪红色文化教育阵地。走出记忆馆,周边良田环绕,果树丰茂,感恩之心油然而生。此时的和平与宁静,何尝不是无数先烈用血与生命换来的。

1949年12月11日,资阳欢庆解放。国民党残余势力以及地主武装、土匪流寇暗里纠集,妄图颠覆新生的红色政权。1950年初,时任中共中央西南局第一书记、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的邓小平在一次会议上特别强调:“当务之急是把粮食抓到手,拿到粮食就是政策。”为巩固新生的人民政权,从中央到地方,广泛开展征粮工作。

1950年1月中旬,时任西南服务团川南支队五大队一中队战士、资阳城西工作组组长谢松涛带领工作队,到资阳城西乡开展征粮工作。1月29日深夜,土匪们抢走征粮队员的武器装备,趁黑夜把谢松涛架到沱江河边,残暴地将其杀害,将遗体沉入沱江。2月1日下午,中共资阳县委、县人民政府在城东乡孝子场为谢松涛烈士举行追悼大会。会后,谢松涛被安葬于城东乡李子祠旁。谢松涛是资阳解放后第一个英勇献身的烈士,当地为了纪念他,1951年将城西乡改名松涛乡,1985年撤乡建镇后成为如今的松涛镇。

就在谢松涛牺牲后不久的1950年2月,人民军队178师政治部主任朱向离奉命去西南一带开展收编的工作,在成都龙潭寺被土匪残忍杀害。3月16日,中央军委发布《剿灭叛匪建立革命新秩序》的指示,命令西南局立即对猖狂的土匪进行打击。随后,一场大规模的剿匪斗争在大西南地区拉开了序幕。

川南剿匪资阳战斗记忆馆展厅。

资阳雁江区堪嘉镇,有一座陡岩山,据史料记载,此山四周绝壁如刀削一般,十分险峻,易守难攻。由于常年开山采石,原先陡岩山的险峻早已不复存在。陡岩山曾有过三次战役,一次是清朝起义军李永和、蓝朝鼎曾在这里交锋;另一次是义和团首领凌天顺、曾洪春曾率部数千人驻扎于陡岩山天宝寨,与清兵对峙;第三次也是最为壮烈的一次战役,便是解放军在这里剿灭土匪。

当时,国民党成都宪兵纠察大队的高占文,纠集反动派和地痞流氓组成了“川康反共救国军第三纵队”,并担任纵队司令。他回到家乡堪嘉镇,占领陡岩山后公开打出反动旗号。匪徒们明火执仗、抢劫奸杀,村民深受其害。

时任西南军政委员会副主席和西南军区司令员贺龙,亲临陡岩山勘查,决定调解放军二野10军29师87团1营全体指战员和简阳团部的一个连,共4个加强连、一个炮排,以及堪嘉、金带、寿民三个乡的武工队及伍隍的基干中队,从伍隍镇挺进堪嘉镇,剑指陡岩山。

解放军包围山寨后,采取炮轰和机枪扫射压制对方火力,与此同时,由18人组成的突击队悄悄来到寨门,从寨墙缺口搭人梯、攀岩缝冲进山寨。大部队随后发起冲锋,以排山倒海之势全歼了负隅顽抗的悍匪。在这次剿匪和追击残余匪徒的战斗中,中国人民解放军87团1营2连副排长、共产党员夏长生,2连班长、共产党员梁培德等牺牲。为了纪念他们,1951年将夏长生烈士牺牲地命名为长生乡,1953年改梁培德烈士牺牲地为培德乡。

之后,人民解放军又与土匪进行了大小9次战斗,匪首高占文在堪嘉沙嘴的最后一次战斗中,化装成农民潜逃。不久,高占文在成都被抓获,后在资中的公判大会上被枪决。

在一次次的剿匪战斗中,还有无数值得铭记的名字。如杨康,1919年出生于今资阳市雁江区,1950年1月参加革命,曾任新中国成立后资阳县堪嘉乡第一任乡长,1950年4月在征粮剿匪革命斗争中被土匪杀害。2021年12月,资阳市烈士陵园为雁江区的3名烈士的零散墓进行迁移和集中安葬,其中便有杨康。其余两位烈士,是在1977年于河南省平顶山市一次国防施工中牺牲的张志明烈士与李光文烈士。

“如此江山堪热恋,几多艰险建殊功。”1943年9月,面对敌对势力的围剿和与妻儿分别的痛苦,陈毅在《中秋》一诗中写下了这句诗。多少资阳的好儿女没有熬过黎明前的黑暗,没有看到大美山河换新颜。

青山垂首悼英灵,资水含悲念忠魂。?如今,资阳人追寻红色记忆,赓续红色血脉,聚力保护、传承红色文化的同时,推进革命老区振兴发展。一场新的“革命”正在陈毅故里进行着,这是技术创新、人文生态的高质量发展“革命”。九曲河之畔,人们必将书写更加辉煌的资阳篇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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