毛毛和土豆

牟群英

橘猫“土豆”来家一个月后的一天黄昏，一团灰色的、毛茸茸的、球一样的东西在我家阳台门外躲躲闪闪。我跑过去一探究竟，可是它一溜烟似的从院子的冬青缝隙中钻了出去。

这是一只英短蓝猫，虽然有点瘦，但是浑身密裹灰色的绒毛，显得它胖乎乎、圆滚滚的。每当我给土豆喂食的时候，看它口水都要流下来的模样，总是心生怜悯，招手让它进来吃。可是它胆子很小，土豆又仗着先来为大，总是霸占着猫粮，蓝猫无法近身尝试。后来，我又拿了一口碗，和土豆的一起放到院子的平台上，它才怯生生地左右观望了许久，小心翼翼地过来，马上狼吞虎咽起来。

深秋来临，天气渐渐转凉。蓝猫蹭了几天我家的饭食后，看到我们便不再跑了，但它抗拒进屋，不敢和土豆一起享受“大别墅”，它自己选择了当初土豆睡过的、一直放在窗台上的“水果篮”小窝栖身。先生说，天气这么冷，它会不会冻坏了？于是，在一个特别冷的晚上，我强行把蓝猫抱了进来，关进了土豆的“大别墅”。第二天，蓝猫竟然把屎尿都直接拉在“大别墅”的底层，以示抗议。“好了，我再也不强迫你了。”我不停向它道歉，下定决心让猫咪们自由进出家门，相信它们懂得自己照顾自己。天气越来越冷，我又购置了两个温暖的毛窝，一个灰色的，一个粉色的。蓝猫先选了灰色的，与它的毛毛匹配，土豆则进了粉色的猫窝。两只猫咪各取所需，倒也相安无事。

于是，我们正式给蓝猫取名毛毛，以示区别和公平。

毛毛是只女猫，土豆是只男猫。它们一到家里来，就显示出不同的性别特征。

毛毛总是在院子里踱来踱去，走一步，屁股摇一摇，很有淑女风范。它不急不躁，不玩不闹，跟着我们浇花除草。偶尔蹭蹭我的衣袖，以示亲热。当我跟它握手，它的小爪子总是藏得严严实实，不会伤着我们。饿的时候，也只是发出很轻很短促的“哦”的叫声，告诉我们它的需求。

土豆就完全不一样了。土豆是一个追风少年，经常似一支利箭呼啸而过，像一发炮弹嗖嗖而去。躲猫猫、追小鸟、抓蜜蜂、啃蜗牛，啥事都干。打翻花盆、碰倒花架、抓坏沙发、咬破拖鞋等等的事，不用问都是土豆干的。土豆调皮是调皮，但它会撒娇。饿了的时候，它抬起上身，用前爪扒门，不停歇地“喵呜喵呜”地叫，让你不得不放下手中的事情去照顾它。当它无聊的时候，也会大声叫我们陪它玩耍。我们坐在荡椅上，土豆就跳到我们身边，或躺或坐，微闭双眼，享受着花香和微风。有时候它会用爪子勾勾我的衣角，有时候又把脑袋往我衣服里钻，它除了不会说话不会笑，其实啥都明白的。

土豆和毛毛的日常就是打闹。这可不像有些影片中的小情侣一样的追跑，而是毫不手软地追咬。土豆是个不谙世事的毛头小子，经常躲在草丛中、花盆后，等待毛毛“小姐姐”目不斜视地经过。土豆当即猛蹿出来，吓得毛毛花容失色、四处奔逃。土豆把毛毛追到墙角、逼到树下，抓住毛毛的后脖颈，就下嘴啃咬。不过，据我仔细观察，土豆还是嘴下留情的，以玩闹居多。毛毛“小姐姐”可烦了，当退无可退、忍无可忍的时候，立马站住、转头、瞪眼、抬爪，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伸出脚拍打回击。这时候的土豆，就蒙了。

土豆和毛毛很爱干净，每天都要为自己梳洗。吃完猫粮就洗脸，淋了小雨要舔毛，甚至你拍了一下它的头，它也会用爪子抖擞个不停，似乎在嫌弃你的不干不净。毛毛和土豆基本上都跑到院子的草坪上解决大小便。每次一方便完，它们虽不会擦屁屁，但是会左刨下草，再闻闻；右刨下草，又闻闻；一直刨到它自己满意为止。小便就成为了小草的有机肥，大便就不行了，浓度太高，一不及时清理，往往就烧黄了一小片草坪。所以，铲屎工作都交给了爱早起的先生，他总是尽职尽责地在我们到院子前就收拾干净了草坪，让我们可以非常放心地与猫咪们玩耍。

最近，毛毛有点魂不守舍，晚上总是独自外出，偶尔夜不归宿，我们有点担心。也有几次去“教育”过它，诸如：女猫猫要注意安全，别惹事；外面那些个公子猫们都不是好东西，别被它们给骗了云云。但是，毛毛似乎并没把我们的话放在心上，想出去还是出去，该回来还会回来。我们养猫咪，也不是圈养策略，因此，也就随它去了。土豆呢，有时候也会钻出去玩。每当有小狗或人经过院墙外面，它总是竖起耳朵，警惕观望。一看到有小狗过来，它立马从冬青树中钻出，作俯身迎战状。小狗对着它狂吠不止，土豆自瞪圆双目，毫不惧让。有时候还会举爪拍打，吓得小狗落荒而逃。

有一天傍晚，我正在厨房洗涮，猛听土豆一声惊叫，然后发出古怪的、杂乱的脚步声。慌忙飞奔过去查看，竟然发现有一黑一白两只狗进了院子，在阳台外面虎视眈眈。等我赶跑了狗，却找不到土豆的身影，只听见“窸里沙啦”的声响。抬头一看，土豆正悬挂在纱窗顶上，上也不是，下也不行，摇摇欲坠。这个货，吓成了这番模样！而毛毛呢，正躺在猫树窝顶端，安然打盹儿。

毛毛爱宅家。不管我们的邻居如何拿食物引诱，毛毛总是岿然不动，只吃我们的猫粮。土豆则一听门锁响，总是狂奔而出。我们一不留神，它马上蹿到房间里，然后与我们捉起迷藏。一出门，我在前面走，它在后面紧紧相随。或者，它一会儿跑到你左前方，一会儿走到你右前方，猫步游行。一旦你停步，它馬上躺倒在地，反复打滚，露出肚皮邀宠。而当我快要消失在它的视线内，它无奈地站在原地，撕心裂肺地吼叫：“啊呜——啊呜——”我想，它是不是怕我一去不复返了呢？或许，它看不见亲人的恐惧与人类的感受是无异的吧。

近日，我们带土豆和毛毛到宠物店洗澡。它俩为了躲避洗澡，不断从我们为它俩准备的纸盒、纸袋中逃脱，土豆更是逃往地下室，差点找不到了。因此，我买了一个大包包，四面都有镂空的“门窗”，这下它俩外出就很方便了。不是说“包治百病”嘛，现在猫猫们不但“食有鱼”，而且“出有包”，“猫生”幸福感爆不爆棚不知道，好像人生的小确幸也大抵如此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