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话

◎徐小宇

1

我说，西山顶的阳光对我有特殊的意义

那是我在重症18楼

唯一能看见的外物

它一度把我的疼痛压低

他说后来我得知花并不是要取悦我们

而是要开给它自己看

从此我更热衷于靠近树根

而不是枝头

我说，你提到树根

可树根是什么颜色

他说，树根一开始是联想

感染了忽明忽暗的白马

2

我说，我无法握住这陡峭的智慧

但我同意“白马”活过而火堆死了

他说，必须培养与联想的契合度

才不至于被忽然找到

我说，关于联想

我有过这样的经验

它让半颗子弹败下阵来

他说，这样是不道德的

但你可以尝试把它奉为神

3

我说，腹痛，我醒来

看见上帝捏着我的脖子

向我推介一次性道德的使用

他说，穿衣镜前

“我跨过自己的尸体”

追赶晾衣绳

我说，趋于永恒

穿衣镜似乎和风一样刻薄

一如长河不死，却是眼力不及

他说，相信冷的人都有一张红红的脸

懂得招安的云朵

也懂得打坐

4

我说，有些不经任何装饰的墙流行起来了

一些经过无数装饰的墙也正在流行

多么诡异

他说，沙土上浇上少量的水

曾经一度牵制着我们的审美

合理

我说，回想时，我总觉得那不是我们该有的模样

同样我无法定义蚊子存在的意义

他说，我们练习赶路

然后，世间就多了一些风

如此而已

5

我说， “只是在与生活联手时”

就已被对方握住

把斑鸠写入诗歌

我活成了远方

他说，雄鹰西去，留下微风吹着树叶

等于说，只要不模仿闪电

木头就不会破相

我说，而黄昏被一些石头围住之后

池塘就显得不够深

这是必须直视的问题

他说，被剥去皮的水牛

向铁片求证活着

身体被局限在一头牛里

6

我说，为什么一些地名自带感伤

或者说读到就让人感到凄凉

比如阿尔山，比如科尔沁，比如乌苏里江

他说，而那些无垠的孤独表达过海的花园

快递员的太阳穴盛满绿意

只等手持房卡者打开脸颊

去解构这个秋天

我说，可这里没有白白的月色

急于逃离的锈迹

以困兽之举，回击着青石板

他说，类似石像变成投影

已算不得什么

现有一条分割过的路

列出一个计算麻雀的方程

让钟声因敲错而变得有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