疫苗药品抢到手，新加坡不愁

凌川儿

2022年8月14日，车辆排队通过连接新加坡和马来西亚两国的新柔长堤

0.023%。这是在2023年初，新加坡官方公布的，该国去年下半年的新冠疫情数据，指的是新加坡得到基本疫苗保护的患者，源于奥密克戎（含XBB）变异新冠病毒的病死率。这样的数据，意味着新加坡成为全球新冠病死率最低的国家之一。

作为对比，根据约翰斯·霍普金斯大学新冠数据库公布的资料，在过去三年里，世界新冠平均病死率为1.13%；而对于那些高收入国家/地区，它们的民众平均病死率为0.86%。

可以说，新加坡长期提供免费疫苗与口服抗病毒药物，成功降低了新冠病死率；狮城“疫情时代”终于告一段落。

淡马锡领投下注

在狭窄的柔佛海峡之上，1056米的新柔长堤将新加坡的兀兰和马来西亚柔佛州的新山连接在了一起。一直以来，这里都是世界上最为繁忙的陆地地界之一，每天都有超过35万民众，通过这里往返新马两国—直到新冠病毒的突然来袭。

新加坡出现本土病例后不久，新柔长堤变得空荡荡，直到3年后，新加坡抗疫跨部门工作小组召开最后一次记者会，宣布新加坡从2023年2月13日开始脱离疫情急性期，把疫情应对级别从黄色下调到绿色，同时全面解封如“客工通行证”、入境出示核酸结果等防疫措施。

作为一个高度依赖机场、港口和旅游业且人口密度大的小国，新加坡凭借着领先亚洲的抢购和布置疫苗和口服药的步调，走出了有别于欧美国家“激进躺平”的、被戏称为“仰卧起坐式”的防疫道路，基本保持疫情数据平稳，直到如今迎来了胜利曙光。

早在2020年6月，新加坡淡马锡主权财富基金就以2.5亿美元，投资与辉瑞合作研发信使RNA疫苗的德国医药公司BioNTech。当年12月，首批辉瑞与BioNTech研发的新冠疫苗入境新加坡，淡马锡得偿所愿。

淡马锡在生物技术领域有着长期投资的丰富经验，在整个疫情期间，和另一支来自新加坡的主权基金GIC（新加坡政府投资公司），依旧位列世界范围内最活跃基金的行列，也积极参与各项体现国家战略意义的支援行动。

在封城之后，新加坡疫苗专家小组曾编列10亿新币（约合51亿元人民币）预算，对全球160家国际药厂品牌进行评估，最后与莫德纳、辉瑞-BioNTech和科兴签订了疫苗预购协议。要知道在当时，前两者的信使RNA疫苗尚未被大规模投入临床接种，其可能存在长期潜伏副作用的风险无法被完全排除。

新加坡如此敢为人先的抢购，是基于对信使RNA疫苗技术之信心的大胆“下注”。根据新加坡疫苗专家小组的说法，选择辉瑞-BioNTech提供的这款疫苗，原因是其有着预期效果好、且能快速进入本地市场的优点，同时还考虑了疫苗到货速度、所属制药公司的科技水平及疫苗安全性等因素；而他们也是考虑到，已有的灭活疫苗发展多年、副作用较少，才选择了科兴。

新加坡从2023年2月13日开始脱离疫情急性期。

“先买好入园门票”

新国政府更大的赌注，还在于对莫德纳公司信使RNA疫苗的抢购。

在2020年6月这个时间节点时，莫德纳的疫苗方进入人體注射实验阶段，距离规模投产和后续的运输到埠尚有一段过程。这也意味着实际的疫苗数量、预计到货时间等情况，都未能完全确定—万一押错注，前期预付的款项也就付之流水。从这个角度来看，新加坡与莫德纳公司签订的疫苗预购协议，更像紧急局势下的风险投资，甚至一度被嘲笑为“游乐园还没盖好，就先买好了入园门票”。

新加坡总理李显龙就曾公开表示，为了实现确保疫苗供应的承诺，新加坡在不同的候选疫苗上花了一大笔钱，而且不是都有回报，但“为了保护新加坡人和加快我们向新常态的转变，这只是一个很小的代价”。

新加坡政府为了尽快引进疫苗所做的努力，以信息公开透明的方式，被该国民众看在眼里，也让后者减少了不信任，更愿意在此后响应政府接种疫苗的号召。为了在众多疫苗厂家里“押中宝”，新加坡的专家小组直接与各家研发团队高层组织会谈，并对各支疫苗的二期临床数据进行深入研究—为了找到莫德纳的创始人之一罗伯特·兰格，新加坡政府还专门物色到一位曾在麻省理工学院跟随其研究的新加坡籍博士后学生，方才与其搭上线，并传闻在一天之内，就跳出传统审批程序，拍板确定引进。

2022年8月9日，直升机悬挂新加坡国旗飞行，庆祝第57个国庆日

新加坡与莫德纳公司签订的疫苗预购协议，一度被嘲笑为“游乐园还没盖好，就先买好了入园门票”。

授之以鱼，不如授之以渔，新国政府追求疫苗的努力不止于此。敲定引进疫苗的预购事项后，次年也就是2021年的4月，法国制药商赛诺菲宣布，将在新加坡投资4亿欧元，在5年时间内建立起一个疫苗生产基地，将其打造为亚洲范围内的疫苗生产中心；而且，生物技术公司赛默飞世尔科技也计划斥资过亿美元，在狮城建立疫苗生产基地。

按照时任新加坡贸工部部长陈振声在社交媒体上的说法，“当赛诺菲的新设施在2026年投入使用后，加上葛兰素史克和赛默飞世尔科技等其他公司，我们将有能力为本地和全球几乎所有种类的疫苗生产提供‘端到端（end-to-end）的服务，它将让我们在健康和经济上更加坚韧，也将巩固我们作为全球疫苗价值链其中之一的地位”。

超前部署构筑防线

“90后”牙牙（化名）是广州人，研究生毕业后留在新加坡工作，在新加坡完整地经历了新冠疫情至今的全过程。据她观察，在疫情初期，新加坡也曾经历短暂的失措期，出现了口罩价格较高、民众焦虑等情况，但很快就有所缓解，并未发生医疗挤兑、药物或疫苗短缺等情况。

在2021年底，牙牙曾短暂回国。据她观察，彼时国内民众对于新冠的担忧情绪，似乎比新加坡民众更强。“新加坡居民一旦发现自己阳了，轻症通常不去医院，在家吃药，尽量与同住人保持距离就好。”在她看来，新加坡政府较为透明的疫情方针，以及对疫苗接种的重视，是民众信任且愿意配合新加坡政府、最终得以平稳度过疫情的重要原因。“与其他国家和地区相比，新加坡面积狭小，因此ICU病床、感染人数等疫情相关数据也相对明确，基本不太可能有明显的瞒报。”

2022年3月29日，新加坡市民外出享受夜生活

同时她还向《看世界》称，新加坡政府也愿意主动向居民宣讲当下的疫情政策。“疫情政策的变更会围绕新冠的致死率、感染率等多项数据综合考量，民众也就更愿意配合。而在疫苗差异化管理方面，从我亲身经历来看，新加坡很早就开始推广全民免费接种，未全程接种的居民基本无法进入室内公共场所。”

就是在股权投资、完整的冷链规划等超前部署下，新加坡早早地在全球疫苗争夺战里，比其他国家更早完成了三种不同厂家疫苗的布局，也使得该国目前50岁以上人口里，完成疫苗全程接种的比率高达90%至92%，有效构筑起避免大部分重症的疫苗防线。

也是根据类似的思路，新加坡政府在2022年初，同樣成为了对新冠口服药最早下手的亚洲国家之一。去年1月初，新加坡就开始和辉瑞商谈Paxlovid的订单问题，同时对药品进行审核；去年2月初，Paxlovid已经到货新加坡，用于治疗住院的新冠患者；3月初，其已经被下发到社区，有重症风险的患者（如有心脏病、癌症和接受免疫治疗的患者）能去诊所开到这款口服药，全额免费。

下手如此快速果断，不得不让人相信，由于淡马锡作为BioNTech最大领投股东的缘故，新加坡相关人士很有可能参考了辉瑞内部的临床数据，来帮助政府如此迅速做出引进这款药品的决定。

牙牙告诉《看世界》，她和周边朋友，对于曾遭遇的一波接一波的疫情，在感官上并没有太多印象，即使是在奥密克戎变异毒株的冲击下，除了社交生活需要佩戴口罩外，其他基本与疫情前差别不大。“奥密克戎刚流行时，周边的社区医院就医人数确实明显有所上升，但未听说过身边有谁因医疗资源不足，而看不上医生或买不到药的情况。”她同时表示，在刚过去的中国农历春节，新加坡的过年氛围也是新冠疫情暴发以来最为浓厚的，居民都愿意参与各种社交活动。

（宁睿对本文亦有贡献）

责任编辑谢奕秋 xyq@nfcmag.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