注意瞬脱在军事飞行员停飞中的探索性研究

2023-03-17 06:05李逢战庄文波王紫微刘旭峰空军军医大学军事医学心理学系陕西西安700甘肃政法大学学生工作处甘肃兰州70070中国人民解放军第945部队57分队山东淄博5500
空军军医大学学报 2023年2期
关键词:同年龄组飞行员字母

李逢战,唐 玮,庄文波,王紫微,刘旭峰,朱 霞(空军军医大学军事医学心理学系,陕西 西安 700;甘肃政法大学学生工作处,甘肃 兰州 70070;中国人民解放军第945部队57分队,山东 淄博 5500)

目前,我国军事飞行员停飞原因主要有三种:第一,身体原因导致的医学停飞,如眼睛、脊柱等问题[1];第二,与心理因素有关,如心理健康问题[2]、情绪问题[3]、人格特征[4]和空间定向障碍[5]等;第三,因到一定年龄而停飞。根据我军最新的《飞行人员管理规定》,战斗机、轰炸机、运输机等不同机种飞行员具有不同的停飞年龄区间。对于前两种停飞原因,已有大量的相关报道,在停飞工作中并不存在争议。而对于因年龄而停飞,主要是考虑基于年龄引起的生理状况退化和认知能力衰退。对于处于停飞年龄区间,且生理状况严重退化的飞行员,若让其停飞,也没有任何疑义。然而,对于处于停飞年龄边缘的飞行员而言,其能否继续飞行,在评判时可能会存有争议。在这种情况下,不仅需要考虑其生理状况和心理状态,还需要考察其认知能力的表现。具体而言,有人可能没达到停飞年龄,且身体和心理方面正常,但其认知能力有所下降,若继续飞行,则出现飞行失误的可能性也许会增加;反之,个别人可能处于停飞年龄的上限或超龄,但其他各方面表现正常,且认知能力尚可,若过早停飞,则可能是一种人力浪费。

为了解决上述问题,国家和军队制定了一些标准。比如,根据歼击机飞行员心理品质检查方法与评定的国家军用标准,通过对飞行员进行一系列的认知测验和人格评定,为其感知觉、记忆、思维、注意、心理运动能力和个性心理特征建立了“好、一般和差”三种水平的标准[6],从而为飞行员是否应该停飞提供参考。然而,在这一标准中,所评估的认知能力与飞行表现之间的关系并不明确[7],且注意能力的评定只是采用双重任务来考查注意分配这一品质,并没有考虑注意在其他方面的表现,如注意瞬脱(attentional blink,AB)现象,这未免显得有些单薄。AB现象指的是当信息逐个、依次在同一位置快速呈现时,人们如果能够正确识别夹杂在这些信息中的第一个目标信息,那么在其后200~500 ms内出现的第二个目标信息的正确识别率通常会降低的现象[8]。它的出现意味着个体对信息的遗漏或者误判,研究发现,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可以预测最差的飞行表现,这意味着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越差,则出现飞行失误的可能性就越大[9]。那么,为了降低飞行失误发生的概率,确保飞行安全,在评估达到特定年龄的飞行员是否可以继续飞行时,能否将AB表现纳入到评判标准中,对这一问题的回答将具有重要意义。因此,本研究旨在通过考察AB在不同年龄阶段的军事飞行员中的表现,并比较在飞与停飞飞行员的AB表现差异,以探究将AB表现纳入到因年龄停飞的评判标准中是否具有可行性。

1 对象与方法

1.1 对象

采用方便抽样的方式选取多个飞行部队的83名男性军事飞行员(年龄27~53岁),其中战斗机飞行员53人(63.85%)、轰炸机飞行员4人(4.82%)、运输机飞行员10人(12.05%)、教练机飞行员16人(19.28%)。从飞行员目前的飞行情况可以划分为在飞组(n=65)和停飞组(n=18)。按年龄角度划分为“年龄≤40岁组(n=27)、40<年龄≤45岁组(n=26)、年龄>45岁组(n=30)。

1.2 方法

1.2.1 AB表现测试程序 采用经典的快速序列视觉呈现范式对飞行员的AB表现进行测试,即以每秒10个的速度向飞行员呈现不同的刺激,刺激包含数字和两个字母,其中数字为分心刺激,字母为被试需要正确识别的目标刺激。为了排除数字和字母间的干扰,实验中并没有呈现0和1两个数字和I、O、Q、Z四个字母。所有刺激颜色为白色,背景为黑色,字体为Courier New Font,字号40。

整个测试包括两组试次。第一组包含8个试次,为被试的练习阶段;第二组包含72个试次,为正式实验阶段。每个试次的流程如图1所示:首先呈现持续1 000 ms的“+”注视点,而后在注视点的位置会连续呈现包含一系列的数字和字母刺激,每个试次包含两个字母(目标刺激)和一些数字(干扰刺激)。每个数字或字母的呈现时间为15 ms,刺激与刺激之间间隔75 ms。第一个字母(即第一个目标刺激,记为T1)出现之前会有4~6个数字(即干扰刺激),第二个字母(即第二个目标刺激,记为T2)出现后也会跟随4~6个数字,两个目标刺激之间可能有0~7个不等的数字作为干扰刺激(即T2出现在T1后的第一个至第八个位置),所有字母和数字均随机出现。整个程序借助E-Prime 3.0在ThinkPad计算机中实现,计算机显示器为1 920 × 1 080 HD LED,大小为14英寸,刷新率为60 Hz。

T1:第一个目标刺激;T2:第二个目标刺激。图1 AB任务的每个试次流程图

被试需要完成的任务是:当每个试次呈现完毕后,要迅速按顺序识别出两个目标刺激是什么,并用键盘输入。在对第一个目标刺激做出正确反应的基础上,被试对第二个目标刺激的正确识别概率记为T2/T1。若T2紧跟着T1出现,二者之间没有干扰刺激,则此时T2所在的位置记作lag1(T2在90 ms处),若二者之间间隔1个干扰刺激,则此时T2所在的位置记作lag2(T2在180 ms处),若二者之间间隔2个干扰刺激,则此时T2所在的位置记作lag3(T2在270 ms处),依次类推直至lag8(T2在720 ms处),即二者之间有7个干扰刺激。

1.2.2 研究流程 对83名飞行员进行AB任务测试,并收集其目前的飞行状况,即是否停飞。

1.2.3 统计学分析 采用SPSS 22.0软件对按年龄划分的三组飞行员的RSVP测试数据进行统计分析。首先,采用回归模型分析飞行员的AB表现与年龄变化的关系;其次,采用单因素方差分析比较不同年龄组飞行员AB表现的差异;再次,采用χ2检验分析不同年龄组中飞行员的停飞情况;最后,采用独立样本t检验比较在飞组和停飞组飞行员AB表现的差异。P<0.05表示差异有统计学意义。

2 结果

由于AB发生在第一个刺激出现后的200~500 ms内,并参考之前关于军事飞行员AB的研究[9],本研究以lag2、lag3、lag4和lag5位置上T2/T1的平均值(180~450 ms)作为衡量飞行员AB表现好坏的指标,计算公式为AB=(lag2+lag3+lag4+lag5)/4,AB值越大表示AB表现越好,AB值越小表示AB表现越差。

2.1 飞行员的AB表现与年龄变化的关系

根据已有研究的做法[10],首先采用线性和曲线回归分析对飞行员的AB表现(AB值)与其年龄变化之间的关系进行建模,并绘制散点图(图2)。结果发现,线性模型的效果(R2=0.11)不如二次(R2=0.13)和三次模型(R2=0.14)。这表明,飞行员的AB表现与其年龄之间存在相关关系。

AB:注意瞬脱。图2 飞行员AB值和年龄的关系

此外,通过散点图和拟合曲线可以发现,飞行员AB表现可能在40岁和45岁两个年龄存在拐点。据此,本研究将83名飞行员从年龄角度划分为三组来进行分析,即“年龄≤40岁组”(n=27)、“40<年龄≤45岁组”(n=26)和“年龄>45岁组”(n=30)。

2.2 不同年龄组飞行员AB表现的差异

在考察AB表现随年龄变化的情况之前,对不同年龄组飞行员T1的正确识别率进行了比较,结果显示,“年龄≤40岁组”、“40<年龄≤45岁组”和“年龄>45岁组”三组飞行员对T1正确识别率存在些微的差异[(0.93±0.05)vs(0.94±0.07)vs(0.91±0.08)],但经单因素方差分析,发现差异不具有统计学意义[F(2,80)=1.14,P=0.324]。这说明,不同年龄组飞行员对刺激的正确识别率在同一基线水平上。接着,对不同年龄组飞行员的AB值进行单因素方差分析及事后检验,发现,组间效应显著[F(2,80)=5.32,P<0.01,η2=0.12],“年龄≤40岁组”和“40<年龄≤45岁组”的AB值高于“年龄>45岁组”(P<0.01),但“年龄≤40岁组”和“40<年龄≤45岁组”之间的AB值不存在统计学差异(P=0.834,图3)。这一结果表明,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在45岁以后开始变差。

AB:注意瞬脱。图3 不同年龄组军事飞行员的AB值(bP<0.01)

2.3 不同年龄组飞行员的停飞情况

为了检验年龄与停飞之间的关系,首先,对不同年龄组军事飞行员的停飞情况进行分析,结果显示,“年龄≤40岁组”中停飞的飞行员有3名,占比11.11%;“40<年龄≤45岁组”中停飞的飞行员有1名,占比3.85%;而“年龄>45岁组”中停飞的飞行员有14名,占比高达46.67%。其次,对年龄和是否停飞进行χ2独立性检验,结果发现,年龄和是否停飞存在密切关系(χ2=17.61,P<0.001)。

2.4 在飞组和停飞组飞行员AB表现的差异

为了考察在飞和停飞飞行员的AB表现差异,对65名在飞飞行员和18名停飞飞行员的AB值进行了独立样本t检验,结果发现,在飞组飞行员的AB值高于停飞组[(0.84±0.11)vs(0.77±0.16),t=2.16,P<0.05]。这表明在飞飞行员AB表现好于停飞飞行员。

3 讨论

本研究发现,45岁之前,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没有明显变化,而45岁之后有变差的趋势,且年龄与停飞人数显著相关;停飞组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比在飞组差。据此可以得出,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与年龄有关,且在飞飞行员比停飞飞行员的AB表现好。

AB表现本质上是认知能力的表现,而飞行员的认知能力随着年龄的增长出现衰退的情况也是一种正常现象。武国城等[11]对120名战斗机飞行员进行了检测和评估,结果发现,认知作业成绩和年龄因素呈显著负相关,认知功能的最佳年龄在26~28岁,29岁之后开始下降。不过,多种认知能力方面存在的年龄差异在40岁之前并未对飞行训练成绩产生重大影响,这可能是因为飞行经验的补偿作用。至于达到多大年龄,飞行经验将不再能弥补认知功能的衰退而对飞行产生影响,武国城等[11]并未进一步探究。金兰军等[12]对36~60岁飞行员的认知功能进行了系统研究,结果也发现,综合认知功能指标随年龄增长逐渐下降,大约从45岁开始。但是,不同认知功能下降的年龄不同,比如短时记忆、知觉运动能力、剩余注意力从45岁开始就有明显下降;而检查仪表认读能力和加法速算能力的指标到50岁甚至55岁才有较明显的衰退[12]。此外,HARDY等[13]对220名28~62岁的飞行员进行了认知测试,测验的内容包括心理运动速度、信息处理速度、注意能力、语言和记忆、视觉学习和记忆,结果发现,多数测验的成绩与年龄呈负相关,且40岁以上的被试有95%以上得分较低[13]。据此,研究人员得出,40岁可能是飞行员认知能力下降的拐点。然而,最近的一项研究通过对空军试飞员的认知功能进行评定,最终得出认知功能下降可以认为是从45岁开始的结论[14]。

本研究发现,“40<年龄≤45岁组”飞行员的AB表现与“年龄≤40岁组”同样好,“年龄>45岁组”飞行员的AB表现变差,据此可以推测飞行员AB表现在45岁之后开始变差,而非40岁,这一结果与金兰军等[12]和LIU等[14]的结论基本一致。实际上,AB现象体现的是一种综合的认知能力,它反映了抑制控制能力[15]、工作记忆[16]等。根据金兰军等[12]的研究,综合认知功能大约在45岁后开始有明显下降,因此,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在45岁以后开始衰退与金兰军等的推断一致。另外,结合AB表现可以预测飞行最低成绩,即AB表现越差,最差飞行表现出现的可能性就越大[9],可以推测飞行经验的补偿作用可能在45岁以后开始抵挡不了年龄引起的衰退作用。

上述发现提示,在45岁以后,应该对飞行员定期进行认知功能的评定和检测,在评定和检查过程中,应纳入AB表现,从而判断军事飞行员是否还具备充分的飞行条件,或者说为判断军事飞行员是否适合继续飞行提供更丰富的参考指标。实际上,本研究发现“年龄>45岁组”的飞行员有高达46.67%的停飞率,且停飞飞行员的AB表现差于在飞飞行员,也是对这一观点的佐证,即年龄较大的军事飞行员AB表现较差,而年龄越大,停飞的可能性就越大。此外,“45岁”这一年龄包含在空军既定的战斗机飞行员的停飞年龄范围内。换言之,这一年龄标准内涵实际上与AB表现的年龄变化特征基本一致,可以将AB表现纳入到特定年龄飞行员是否应该停飞的认知评定标准中,提升以认知能力来评判军事飞行员“好、一般和差”的效度,并丰富因年龄而停飞的标准内涵。

当然,本研究也存在一些不足。首先,参与本研究的被试有63.85%都是战斗机飞行员,所以结果可能更适合与战斗机飞行员的停飞年龄进行对比分析。但本研究结果至少提供了一个思路,将来可以围绕不同机种飞行员的AB表现,进行深入研究,为丰富因年龄而停飞的标准内涵提供更多的证据。其次,没有追踪飞行员从在飞到停飞这一过程中AB表现的变化情况,从而为“应将AB表现纳入到因年龄停飞的参考指标中”提供直接证据。最后,由于邀请军事飞行员参与研究存在巨大的困难,没能邀请到相同年龄、相同人数的在飞和停飞的飞行员来比较其AB表现的差异。未来如果有条件,可以在征得空军管理部门和各战区空军及飞行大队的同意和支持下,开展进一步的研究,以检验将AB表现纳入到评判军事飞行员是否应该停飞的参考指标中具有多大程度的合理性和有效性。

综上所述,本研究通过分析不同年龄组军事飞行员AB表现及停飞比例,并比较了在飞和停飞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发现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在45岁之后出现变差的趋势,“年龄>45岁组”军事飞行员的停飞率最高,且停飞军事飞行员的AB表现比在飞军事飞行员差。据此,可以判断:将AB表现纳入到评判因年龄停飞的参考标准中具有一定的可行性,如此,可以提升以认知能力来评判军事飞行员“好、一般和差”的效度,丰富因年龄而停飞的标准内涵,为飞行安全提供保障支持,并减少人力浪费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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