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婷：心有蓝天，触摸云朵

许宵雪

飞行，一向被称为“勇敢者的游戏”。作为一项高风险的工作，飞行员必须具有超强的心理素质，对于女飞行员来说，则需要更多的胆气与韧劲。

在多年的飞行生涯中，中国东方航空江苏有限公司飞行员潘婷早已练就一身“波澜不惊”的本领。走在机场中，这位身形高挑、英姿飒爽的女孩显得格外抢眼。虽是“95后”，潘婷的言行间却透着沉稳，说话时语调轻柔平和，即使在描述十分危急的情况时，也能保持冷静客观，给人一种踏实的安全感。

锋芒初露

2003年，电视剧《冲上云霄》热播，守在电视前追剧的潘婷被帅气神秘的飞行员深深吸引了，从此，驰骋蓝天的梦想在她心里悄悄生根发芽。

2014年，潘婷在南京林业大学机械自动化专业就读，作为团支书的她去公告栏查看班级分数，猛然间看到一张小小的招飞公告，怀着激动的心情，潘婷回到宿舍立即报了名。

当年8月，经过重重严格考验后，潘婷作为一名飞行学员开始了系统性学习。飞行学员接受的是准军事化培训，一年学习时间，三十多门课程，课表排得密密麻麻，辅导员还要求每天晚上9：30前不能回寝室，即使没课也要去教室自习。

最让潘婷印象深刻的是航空体育这门课，除了长跑、俯卧撑、仰卧起坐等常规科目外，还有滚轮、旋梯等体育器械考核，其中最难的是旋梯。学员站在旋梯上没有任何保护措施，需要在保持平衡的基础上全身发力，依靠自身动力让器械旋转起来，考核时，完成正转30圈、反转30圈才算合格。有的学员不敢做，有的下来后头晕呕吐。潘婷心里既害怕，又跃跃欲试。做完旋梯的第二天，潘婷才发现两只胳膊肿了一大圈，为了不影响接下来的考核，她默默忍了下来。

当时做旋梯拍的视频，潘婷一直保留着，还常常拿出来和伙伴分享，打趣视频里的自己晒得像熊猫一样黑一块、白一块。潘婷觉得，这种“魔鬼训练”虽苦虽累，却是飞行员行业特有的、值得永久珍藏的勋章。

完成国内的培训后，潘婷赴美国进行下一阶段的实践学习。在这期间，潘婷第一次乘坐小型飞机飞上蓝天。驾驶飞机的教员对潘婷说：“打开窗户，摸一摸天空。”云朵划过手指，变成了细腻的水蒸气。潘婷并没有想象中的紧张，反而激动又开心。不久后，潘婷第一次亲手驾驶飞机，在滑行达到一定速度后，带杆、抬轮，飞机自然而然地腾空而起，腾空一瞬间带来的失重感让潘婷心潮澎湃，她第一次觉得飞行是如此神奇，又觉得无比骄傲：“我把飞机飞起来了！”

回忆起学飞的经历，尽管焦虑和疲惫交织，但潘婷觉得那是最美好、最快乐的时光。

一生做好一件事

2016年，潘婷来到中国东方航空江苏有限公司报到，正式开始了飞行员生涯。她发现，安全对于民航飞行员而言不仅重要，更是最高职责，潘婷解释道：“中国民航的飞行原则是零差错、零容忍，把任何可能导致危险的苗头扼杀在摇篮里。”

因此，飞行员的操作行为受到各项规章制度的严格规定，飞行员在驾驶舱内的每一句话都受到监听，每一个驾驶操作都有数据记录。飞行结束后，航空公司会对操作数据进行核查，一旦飞行数据出现差错，就会被请去“喝茶”。

潘婷也被请“喝茶”过，在一次飞行任务中，设备突然出现串频，通讯失效导致管制员联系不上飞机。好在惊险时刻只持续了几分钟，没有对空中调配指挥造成影响，也没有达到事故征候的严重程度，但事后机组飞行员依然被调查约谈，并且立即停飞，直到事件原委调查清楚。当时，作为飞行学员的潘婷坐在观察座，并没有实际操作驾驶，理论上所负的责任最小，但这次停飞事件让她明白飞行员的安全责任重如泰山。

除了驾驶操作的高标准、严要求，飞行员还是一个需要终身学习的职业。川航“英雄机长”刘传健曾说：“飞行员飞行一辈子，学习一辈子，被考核一辈子。”潘婷打开掌上东航软件，展示了飞东南亚、紧急医学、英语、区域通信等十几项飞行资质，这些都需要12到24个月不等的时间进行定期考核。此外，每年还需要进行熟练检查和定期复训两项考核。考核中，飞行员在模拟舱中进行驾驶操作，同时需要应对接踵而至的各项复杂的突发情况，对知识储备和操作技能有很高要求。由于考核时精神高度紧张，“常常考完试后，连手都止不住地颤抖。”潘婷说。

光鲜背后

飞行员的真实生活其实和影视剧差别很大，执行航班任务需要时刻保持警惕，对飞行过程中任何参数的变化及时作出应对。执飞早班机经常是凌晨三四点起床，晚班机则通常要到夜里一两点回家，黑白颠倒。当飞机延误时间较长时，旅客们可以在候机大厅随意走动，而飞行员必须一直坐在驾驶室里等待起飞信息，有时一坐就是几个小时。

除了严肃、枯燥的工作环境，每趟航班所承载的安全风险，是飞行员肩上最沉重的担子。2019年夏天，潘婷执飞目的地为珠海的航班。南方的夏天多雷雨，天气情况复杂。当时，机组正准备在珠海金湾机场降落，发现飞机正前方有一片雷雨区，并且覆盖了降落跑道。由于直接穿越雷雨区非常危险，制度规定决不能穿越雷雨，必须绕行。附近准备降落的飞机都在上空盘旋，等待天气好转。然而等待了一会儿后，前方排隊降落的飞机依然没有减少，天气也没有好转的迹象。潘婷和其他机组成员面临着抉择。

没有过多犹豫，机组成员打电话给签派员，请他们联系深圳机场备降，签派员回复道，深圳机场已经濒临饱和，如果备降深圳需要赶快作出决定。千钧一发之际，潘婷和机组成员顶住压力，立即对航路情况和剩余油量进行评估，整个处置过程不到两分钟，便决定去深圳备降。幸运的是，深圳机场还有剩余的停机位，飞机最终平稳降落在深圳机场。

这段惊险的经历没有让潘婷畏惧，从那以后，潘婷把每次航班任务都当作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飞行，在每一趟航班中磨炼自己。“泰山崩于前而色不变”需要高超的心智，更需要良好的心态，而她也总能把飞行状态调整到最好。“每次航班任务都带给我不一样的心情。飞新疆能看巍峨天山，飞丽江能欣赏玉龙雪山，飞三亚能看碧蓝大海。”潘婷更喜欢夜晚的飞行，每座城市的灯光描摹出它独一无二的面貌，而在夜间的高空，幸运的话能看到星座。

7年来，潘婷早已习惯在飞行中获取快乐和成就感。“每次飞行的气象条件、机场环境不同，飞行速度、风向等参数都不同，因此，每次航班都是一个全新的挑战。每次平稳落地时，我都会在心里给自己点个赞，朝着优秀飞行员的目标又迈进了一步。”

图片由本文主人公提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