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皓琨
摘 要:作为传统民间艺术形式之一,库淑兰剪纸艺术所特有的视觉语言和色彩呈现为现代设计和传统民间艺术融合提供了一条可探讨的路径。文章以库淑兰剪纸艺术为主题,总结库淑兰剪纸艺术的视觉语言特征,分析传统艺术在当下的发展策略,为库淑兰剪纸艺术在设计中的转化与应用提供参考,为传统民间艺术的传播和发展提供策略,为设计者和民间艺术工作者提供全新视角。
关键词:库淑兰;剪纸艺术;视觉语言;应用
打开民间艺术这一宝库,库淑兰剪纸所具有的个性仍能让它在众多优秀民间艺术中独树一帜。库淑兰将自己完全融入剪纸世界,她所创作的作品不再是简单的视觉载体,而是能和毕加索、马蒂斯等艺术名家相媲美的具有自我意识的艺术表达。库淑兰剪纸艺术丰富了剪纸文化构成,其浑然天成、野性纯粹的艺术感受更为艺术工作者提供了一种全新的思维模式和创作角度。
一、库淑兰剪纸艺术概述
陕西省旬邑县是库淑兰的家乡,剪纸艺术的普及和基层文艺组织的苦心经营为旬邑县获得了“剪纸之乡”的美誉,浓厚的剪纸创作氛围在旬邑县蔓延,为库淑兰后期的创作提供了环境。材料工具的选择在一定程度上影响了作品的最终形态,材料的多样性受制于人们的生活水平[1],大号剪刀的应用促成了库淑兰剪纸有别于南方剪纸的纤细秀美、玲珑严谨,而是极具夸张性的形态概括和朴素的纹样修饰。
库淑兰一生清苦,经历过许多人生之痛,但她将对美好生活的向往寄予剪纸艺术之中,创作出一系列不朽的作品。她创作出的图像并非单纯的单张、单色剪纸,而是由不同颜色的彩纸拼成的剪贴画。画面常以轴对称、二方连续、五行等样式进行构图,伴随鲜艳且对比强烈的色彩,她基于自身对生活的观察、对人生的思考,创造出大量的纹样图形进行画面填充,最终呈现出“繁而不乱、艳而不俗”的画面效果。
在社会影响方面,库淑兰剪纸作品曾在西安美术家画廊、中国美术馆和中央美术学院陈列馆展出,她也被联合国教科文组织授予“杰出民间艺术大师”的称号,也曾影响过我国美术大学教育体系中民间美术学科的建立。随着信息时代兴起,越来越多的人通过新媒体传播的方式关注这位剪纸大师,并开始尝试一系列创新性研究,在此过程中,库淑兰剪纸艺术凭借其自身风格拥有了愈来愈高的国际知名度。
二、库淑兰剪纸艺术视觉语言特征
库淑兰从未接受过正统美术教育,无论是在造型概括、色彩搭配、主题设定还是经营构图方面,都在传统环境下通过自身经验和喜好天然形成了她的概念认知。这些认知通过意识形态的加工在剪纸创作上一并呈现,具体表现为对造型概括天然的理解、对色彩搭配自然的认知和在中国传统风俗影响下对“繁”“满”构图的执着,这些因素展现出库淑兰剪纸艺术在理性与感性、有序和无序之间的表达,并逐渐展现出自我意识。
(一)直观纯粹的造型
与其说库淑兰的剪纸艺术是对现实生活的写照,不如说是对现实生活的直接反映。库淑兰剪纸艺术中的造型概括准确且得当,既不会因过“舍”而丧失识别性,也不会因过“留”而丧失简洁性。在她众多的作品中,处理图像信息时的恰到好处时常可见。文为群评价库淑兰手下的人物大都是呈现出一种恒定的观念,没有表情,是独属于她一人的视觉符号。库淑兰对造型的提炼概括是基于自己认知观念下对“母体文化”的诠释,是对主要特征的捕捉,对物体的直接输出,对客观对象特性的精准抓取,最终呈现出直观纯粹、野性自然的视觉效果。
例如库淑兰剪纸部分人物形象(图1),不论侧面还是正面,大都双目睁圆,嘴巴微张,四肢显示完整,身体各个部位都以最简洁的几何形体进行概括,不在意透视关系,直接平铺纸面,这与古埃及壁画上的人物形象具有共性。在库淑兰剪纸的部分动植物形象中(图2),她总能高度概括并提炼出创作对象的形态本质,在此基础上进行纹样修饰,最终形成艳丽夸张、繁复精美的画面效果。
图2 库淑兰剪纸作品部分动植物形象
(二)对比强烈的色彩
库淑兰剪纸作品并没有准确的色彩倾向,它是颜色对比而来的和谐产物,在一定程度上还受到当地刺绣艺术的影响[2],具有高纯度、对比强、极其艳丽的特点。库淑兰之所以能够形成这样的色彩认知,源于她的生存环境及性格。文为群曾形容库淑兰是位能言善辩、幽默感十足的女性,她虽然生活清苦,但仍对生活抱有赤诚之心。库淑兰并未系统接受过美术理论知识,对色彩的搭配,完全取决于自身认为的“好看与否”,并将其概括为“上色”和“下色”,即对颜色饱和程度排序的说法。从她的剪纸作品中能够看出她对缤纷绚烂用色的癡迷,具有冲击感的色彩搭配似乎能够打破她一成不变的生活环境,并在此寻找一份精神寄托。
在库淑兰剪纸作品《五毒》和《牡丹花》的色相示意图中(图3和图4),不难看出库淑兰在颜色选择上的习惯。她在确定了背景和主图形的色调后,在繁杂的纹饰上尽可能追求强烈的色彩冲击,选择对比色,减少同类色,选用多种色相,最终形成极具视觉张力的画面效果。
(三)“繁”而“满”的构图
受中国传统太极阴阳观念的影响,民间美术忌讳形象不周全[3],因此,库淑兰剪纸艺术的构图总会体现出“繁”与“满”的特性。
有学者将库淑兰剪纸艺术的构图总结为“反复式构图”“对称式构图”“强化式构图”和“五行式构图”等,但无论是哪种构图,都是非正统美术体系下的“摆放”,是对物体位置的天然感受。在库淑兰剪纸作品中,物体会根据画面主题按照重要程度进行大小安排,主大次小,最终使各个物体造型都能在画面中拥有一席之位。这种构图形式类似中国传统灶神像、神画等,如何在图纸中合适地摆放、摆满是库淑兰剪纸构图的关键(图5)。库淑兰大胆使用物与物之间互不遮挡的关系进行构图,而非自古以来中国传统散点式构图或西方的透视技法,这也是深植于她内心中期望和谐美满、万事俱全的念想。
三、库淑兰剪纸艺术应用策略
随着信息时代不断发展,库淑兰剪纸艺术也逐渐出现在大众视野中。如何突出库淑兰剪纸艺术在视觉上的独创性,使大众感受其背后丰富的文化内涵和地域属性,进而为传统民间艺术发展提供策略,是当代艺术工作者应该关注的课题。
(一)在设计上对象征性视觉符号进行提炼与转译
成熟的艺术家会通过自我对世界的认知进行转化,形成独属于自己的创作语言,库淑兰也不例外。在她的剪纸作品中,不管是动物、植物还是人物都可以总结出惯用的视觉符号,这些视觉符号通过排列组合构成了独属于她的风格。
例如作品《剪花娘子》(图6),库淑兰使用各种点、线、面等基本元素构成了一个绚丽缤纷的世界,其中基础的点状图案、花瓣图案使用频率最高,分别为2056个和252个,库淑兰通过高密度的摆放和组织排列,形成了最终的画面效果。整幅作品在构图上仍具有“繁”而“满”的特点,作品整体呈轴对称展开,画面中物品的形态、色彩搭配、摆放位置和装饰样式都被精心设计过,正中端坐在莲花台上的女性也凸显了库淑兰在剪刻人物时常用的表现手法——表情上的恒定感和动作上的静止感。她微张双手,目视前方,这让观者在欣赏时,看到画面虽装饰极多、细节繁复,却仍能感受到静谧与安详。
不过,仅提炼出视觉符号是不够的,要想达到对传统民间艺术在视觉表现上的创新,还需要对现有的视觉符号进行转译,促使它既能够符合当下设计发展的眼光,又能体现出它背后所蕴含的精神价值,这便需要设计工作者对此进行深度思考。
(二)在形式上结合技术,跨领域融合
当下,技术不断更迭为传统艺术的继承和传播提供了新的思路,大热的AR(增强现实)、VR(虚拟现实)和数字生成等技术为传统民间艺术提供了新的发展路径,传统民间艺术与数字技术的结合将会成为文化传播的主流。
至今,已有不少的设计工作者通过为艺术家开办主题展览的形式,促使艺术走进生活。这些展览以高质量的作品和群众喜闻乐见的展陈方式,拉近了艺术与大众之间的距离,促进了大众对艺术的自发性识习。2022年7月22日,由陕西省美术博物馆策划的花间世界——陕西省美术博物馆藏库淑兰作品研究展开幕(图7),此次展览不仅展示了精美的库淑兰剪纸作品真迹,还根据库淑兰剪纸作品设计了系列互动装置,开展了相关公众教育活动,寓教于乐,具有高度的趣味性,体现出库淑兰剪纸艺术在文化传播方面的又一成果。其中互动装置“七彩光斑”(图8)利用剪纸与光影的结合,将库淑兰剪纸中的常用元素进行拼接并悬吊在装置顶部,观者在步入螺旋状走廊时,展览的顶光会让装置内部呈现出流光溢彩的景象,观者仿佛进入了库淑兰的内心世界,光影斑驳、绚丽美好。
值得一提的还有“遇见敦煌”光影艺术展(图9),该展览在北京进行首展后便好评连连。设计团队以敦煌艺术为主题,提取象征性纹样,尝试将敦煌中的石窟建筑、彩塑造像和壁画进行艺术再造,再配合光影、投影和数字影像等技术完成视听联觉,最终形成全方位沉浸式的体验效果。该展览也是传统文化在传播形式上进行创新的典型案例。
图9 “遇见敦煌”光影艺术展
(图源:遇见博物馆in杭州公众号)
(三)在传播上进行文化创新和设计延展
近些年,各种文化创意产品受到大众的青睐,逐渐成为促进文化发展的新浪潮,文化与商品的双重属性既能让传统文化焕发新生,增进人民的文化自信,又能实现该文化类型的商业价值,促进新兴产业诞生。由各大博物馆推出并广受好评的文化创意产品,多以本馆文物为主题,内容丰富,内涵深厚,类型多样且美观。因此,打造富有地域特色、彰显文化价值的文创产品,能够促使大众产生文化共鸣,增强文化归属感,同时也为传统民间艺术在文化创意产品的推广方面提供借鉴。
以河南博物院出品的系列创意产品传拓盲盒为例(图10),设计师将河南博物院中极具代表性的文物等比例缩放复原为拓印母版,体验者可使用套装中的刷子、拓包、宣纸、墨水等传拓工具进行操作,大幅度还原了拓印流程,体验者不仅能够收获文物科普知识,还能与文物工作者产生情感联结,增强对文物的自主保护意识,是文化价值与商业价值相融合的典型案例。
由陕西历史博物馆出品的超活化唐代仕女日常盲盒(图11),以唐代仕女画中经典的丰腴女性形象为设计灵感,制作上精巧可爱,形态上憨态可掬、充满趣味性,设定上结合现代人的生活方式,强调当下社会现象,增强了购买者的情感归属,引起大众的情感共鸣。
图11 陕西历史博物馆超活化唐代仕女日常盲盒
(图源:淘宝陕西历史博物馆旗舰店)
四、结 语
库淑兰凭借其生存背景和对生活的感知,潜移默化地散发出深厚的中国传统哲学观(如阴阳观、生殖崇拜、母性文化等)和对自身心灵的感悟(如表达丧子之痛、期许美好爱情、盼望多子多福等)。她对剪纸艺术的独到见解,对当下民间艺术发展具有很大的启示效用,能够帮助民艺工作者建立自我语言和自我情绪。因此,我们通过跨专业协助,善于总结和提炼民间艺术家的“自我性”,寻求其作品的独特视觉符号,对作品视觉本身进行转译,在形式上跨领域融合,在传播中进行设计延展,使作品能够依托所处环境进行二次加工,为当代民艺创作者创作出更具深度和厚度的作品提供逻辑借鉴,为当下优秀传统艺术的传播提供可参考路径。
面对库淑兰剪纸这样优秀的艺术创作,其应用策略影响了库淑兰剪纸在后期传播过程中的导向,决定了库淑兰剪纸在实际应用中的转化。这就意味着发扬中国传统民间艺术任务艰巨,如何让大众去除“俗”的滤镜,重新审视民间艺术的魅力,感受民间艺术作品的现代性价值和中华优秀传统文化所带来的民族自豪感,是值得我们深入思考的问题。
(西安美术学院)
參考文献
[1] 李喆.浅析库淑兰的剪花娘子作品[J].品牌(下半月),2014(8):83-84.
[2] 程征.文为群与库淑兰[J].民艺,2021(1):99-101.
[3] 闫晓华.库淑兰彩贴剪纸艺术的审美特征[J].艺海,2019(12):150-151.