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雯迪,李 伟,许博洋,贾晓宇,贾志春,徐 伟
(1.内蒙古医科大学中医学院,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110;2.内蒙古自治区人民医院中西医结合科,内蒙古呼和浩特 010017)
溃疡性结肠炎(ulcerative colitis,UC)是一种病变部位主要局限于结、直肠黏膜及黏膜下层的慢性非特异性肠道性炎症疾病,以腹痛、腹泻、里急后重和黏液脓血便为主要临床表现。目前普遍认为[1]UC 的发展、传变与遗传因素、环境因素、心理因素、肠道菌群、免疫功能等多因素密切相关。UC的发病率在全球范围内逐年上升,在发展中国家的表现则更为显著[2],目前在我国的发病率为11.64/10 万。在治疗上,现代医学主要应用水杨酸制剂、糖皮质激素、免疫抑制剂、生物制剂等进行阶梯化治疗,虽然在一定程度上会影响疾病的进程,但单纯的西医治疗存在着用药周期长、不良反应多,停药后易复发等缺点,而中医在治疗本病时会基于“整体观念”和“辨证论治”的基本原则对患者进行个体化治疗。近年来,中医药对UC 的治疗优势愈发明显,现就中医病因病机以及中医治疗对本病进行讨论。
医史文献中并未有UC 的记载,但其中不乏对UC 相关症状的描述。如《和剂局方》首次提出“痢疾”,并对其描述“冷气相搏其色白,热气相搏其色赤”。《圣济总录》首载“脏毒”病名,并谓之“肠风下血”。现代医家基于UC 的临床表现将其归属于“久痢”“泄泻”“休息痢”等范畴,但其病程长、反复发作、易复发的特点更符合“久痢”的描述[3]。UC 的诱发因素众多,中医认为本病与饮食失宜、情志不畅、脾气虚弱、湿浊邪气等因素有关。总的来说中医认为UC病机有虚实、轻重缓急之分,且整个发病过程与肝、脾、肾三脏密切相关,且会受到寒、湿、热多病理因素的影响[4]。
《素问·评热病论》认为脾胃虚弱是UC 发病之根本,外感六淫、内伤七情会导致脾胃虚弱,运化无力,湿浊邪气停滞肠道则肠道溃疡,因而便血、黏液便将至。《脾胃论》认为脾乃后天之本,气血生化之源,脏腑之根本,六淫、七情邪气导致脾胃运化失职,水湿积滞于肠腑,日久化热,病则由此生。《难经》云“湿多成五泄”,明确指出了湿邪是致病的主要因素,而湿邪内生之根源在于脾虚失于运化。《景岳全书·泄泻》中提到“泄泻之本,无不由于脾胃……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而泻痢作矣”。《素问·病机气宜保命集》同样提到“脾土损轻则飨泄身热脉洪,谷不能化,重则下痢脓血稠黏”。脾虚运化失常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上述都论证了UC 的转归与脾之关系密切。
中医认为情志失宜是UC 发病的重要诱因。《素问·举痛论篇》记录到“怒则气逆,甚则呕血及飧泄”。《三因极—病证方论》言“因脏气郁结,随其所发,便利脓血”。因情志异常导致肝失舒泄,肝脾不和,脾失健运,进而导致大肠传导糟粕异常,出现腹痛、腹泻及脓血便。《景岳全书》载“凡五气之郁则诸病皆有,此因病而郁也;至若情志之郁则总由乎心,此因郁而病也”。UC 迁延不愈,反复发作可影响患者情志,致使患者终日忧愁恐慌,故而肝失舒泄。肝受气于心,传之于脾,肝木一郁,舒泄不及,则先克脾胃之土,导致脾土板滞,木壅土滞,脾虚难复进一步加重病情。
饮食失宜是UC 发病中的关键因素。《济生方·痢疾论治》中提到“饮食起居失宜……则脾胃不充,大肠虚弱”。饮食失宜导致脾胃受损,运化不利,湿、热之邪直入胃肠,引起UC。《景岳全书》中记载“饮食失节,起居不时,以致脾胃受伤,则水反为湿,谷反为滞,精华之气不能输化,乃至合污下降,而泄痢作矣”。饮食所伤,脾胃气机失调,水湿内停,气滞血凝从而与肠内浊气相搏结,引发腹痛、腹泻及脓血便。
邪气作祟是本病发病的关建,尤其湿邪与UC 发病关系更加密切。《圣济总录》载“伤寒下痢,其种固多端,然皆由表实里虚,寒热湿气,乘虚客搏于肠胃之间”。湿邪蕴积,损伤脾胃气机,进而导致进一步的发展。《东垣十书》中提到“夫肠澼者,为水谷与血另作一派……时值长夏,湿热大盛……而主气弱,故肠澼之病甚”。湿与热相互搏结,肠道湿热瘀阻,肠道脂膜血络受损,而化为脓血下痢。湿为阴邪,易伤脾阳,脾失温煦,致水湿内停,湿浊内生。内、外湿邪下趋肠道则见痢下白多赤少。
药物口服仍是治疗UC 的主要手段,西医治疗UC 的一线药物是氨基水杨酸制剂,而中医治疗UC时是在辨证论治的基础上“观其脉症,知犯何逆,随证治之”。中药方剂在本病的临床治疗价值较为明显。白头翁汤具有清湿热,调气血的功效,李伟[5]通过文献研究发现白头翁汤能明显降低大部分大肠湿热型UC患者的Mayo评分、Baron评分以及中医证候积分等疾病评分,同时能明显改善患者肠道症状对患者的影响,疗效确切且副作用少。许圳鹏[6]发现西药联合使用葛根芩连加减方相较于单纯使用西药治疗优势极为明显,实验组患者在肠道症状改善的同时,TNF-α 及CRP 的表达水平也明显改善,且并发症的发生率相较于对照组也更低。贾志春[7]对60位UC患者进行临床疗效观察,治疗周期结束后显示在应用西药治疗的基础上使用调中散能够明显抑制肠道炎症反应,并会影响患者双歧杆菌、乳酸杆菌等有益肠道菌群的丰度和数量,促使疾病转归。翁学运[8]通过临床观察发现,相比于单纯使用柳氮磺吡啶,联合使用左金丸合四逆散的患者血清中的YKL-40、HIF-1α、MMP-1的表达水平改善情况更明显,且治疗效果更优。朱赟[9]通过临床研究发现自拟方肠宁促愈方联合柳氮磺吡啶能显著改善中医证候积分、肠镜黏膜Baron 积分、组织病理学Geboes 评分,且IL-10、TNF-α 等炎性细胞因子表达水平都优于常规西药治疗。曾武淼[10]使用自拟柔肝醒脾汤(炒白术、白芍各30 g,党参、薏苡仁各15 g,茯苓12 g,怀山药、赤芍、防风各10 g,青皮、柴胡、陈皮、炙甘草各6 g)治疗肝郁脾虚型UC,结果显示患者肠道菌群环境明显改善,氧化应激水平和炎症反应降低。胡锦洋[11]使用芩连结肠宁(黄芪、党参、炒白术、蒲公英、败酱草各15 g,陈皮、黄连、椿根皮、蒲黄各10 g,炮干6 g)治疗湿热型UC,发现该方可有效改善慢性复发型UC 患者的临床症状,并会影响FCP 浓度及血清IL-6、TNF-α表达水平。
2.2.1 中药灌肠法
溃疡性结肠炎的发病部位主要集中在结直肠,灌肠可以将中药液直接输送至肠道发挥药效,提高药物的利用率。许成教授[12]通过自拟溃结方(败酱草、仙鹤草、黄芪、马齿苋各20 g,黄连、黄柏各15 g)结肠透析仪保留灌肠治疗UC 后发现该方灌肠可明显减轻患者的肠道炎症反应,大部分患者治疗后TNF-α、IL-10 等炎性细胞因子表达水平明显改善。李艳羽[13]发现,地榆白及汤(地榆、白及、苦参、滑石、冰片、当归、龙胆草、蒲公英、连翘)保留灌肠对大肠湿热型UC 疗效确切,该治疗方法对患者腹泻、黏液脓血便、腹痛、里急后重等肠道症状缓解有较显著的优势,且总有效率能达到90.00%,充分发挥了中医治疗UC 的优势。王东[14]将48 位UC 患者随机分为两组,治疗组给予消溃方水煎液(白头翁、白芨各20 g,石榴皮、五倍子、黄连、苦参各15 g,白蒺藜10 g,甘草6 g)灌肠治疗,对照组给予康复新液灌肠治疗,结果显示治疗组患者临床症状积分低于对照组,且IL-6、IL-10 及TNF-α 表达水平改善情况明显优于对照组,临床总有效率为83.3%。张燕[15]将120位患者随机分为两组,对照组单纯应用美沙拉嗪肠溶片治疗,观察组在对照组治疗的基础上加用复方黄柏液灌肠治疗,治疗四周后发现观察组患者的Mayo 评分、Baron评分均明显降低,且TNF-α、IL-11等炎性细胞因子的表达水平改善情况优于对照组。
2.2.2 栓剂纳肛
栓剂纳肛能使药物直接与病变肠黏膜接触,发挥药效,另一方面药物也可经肠黏膜吸收入血继续发挥药效,同时也会减轻肝脏负担。蒋志宏[16]将58名慢性溃疡性患者随机平均分为治疗组和对照组,治疗组予自制中药栓剂(白花丹根、三七、明矾、冰片各0.5 g)治疗,对照组采用柳氮磺胺吡啶栓剂。两个疗程结束后,治疗组总体临床有效率高达96.55%,且肠黏膜病理改善情况更优,在大便常规白(脓)细胞及红细胞阴转率上也出现了明显的优势。王雪明[17]对比了复方血竭栓和美沙拉嗪栓剂在直肠型溃疡性结肠炎上的治疗差异,结果显示,使用复方血竭栓患者的完全缓解率为27.53%,总有效率为81.15%,明显优于使用美沙拉嗪栓的患者。吴亚宾[18]将180 名UC患者随机分组,治疗组中乙状结肠UC 患者应用溃疡灵颗粒灌肠治疗,直肠UC 以溃疡灵栓剂塞肛治疗;对照组中乙状结肠UC 患者应用美沙拉秦(5-氨基水杨酸)缓释颗粒剂口服治疗,直肠UC 以美沙拉秦栓剂纳肛治疗,结果表明溃疡灵灌肠及塞肛治疗能取得良好效果。
中医药治疗UC 更追求个体化治疗,强调辨证论治,因证施治,能明显改善患者症状,减轻患者痛苦,不良反应风险也相对较低,优势显著,在长期疗效上有着极大的推广价值。但中药组方灵活,运用于该病的临床随机对照实验还欠规范,因此在关于中医药推广应用治疗UC 的道路上还需要医者们更进一步的努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