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荣亮
(中共天津市委党校,天津 300191)
中国共产党执政的一大优势就是能够集中力量办大事、具有超强的社会动员能力。在革命、建设和改革的进程中,超强的社会动员是不断实现从胜利到新的胜利的重要法宝。社会动员“是社会对其成员的思想及行为的影响和发动,有目的地引导社会成员积极参与重大社会活动的过程”[1],S.N.艾森斯塔德把社会动员作为现代化的第一个特征[2]。我国是后发现代化国家,“到了今天,中国共产党基本上还是群众动员性的政党。”[3]社会动员是中国共产党治国理政的重要方式,也是实现国家治理目标的重要途径,社会动员主要体现在思想动员、组织动员、制度动员等方面。新发展阶段是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高质量发展阶段,机遇与挑战前所未有、人民对美好生活的新期待更高、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任务更加迫切,这都亟需社会动员凝心聚力应对挑战实现现代化的既定目标。新发展阶段对中国共产党的社会动员提出了新的要求,只有把握了社会动员实现路径的基本逻辑,才能更好提升社会动员能力。社会动员需要良好社会建设环境,有效的社会建设提升了社会认同度,社会认同度的提高扩大了社会参与和政治参与,有效有序的社会参与同政治参与促进了社会稳定有序发展,社会稳定有序发展又促进了社会动员能力的提升。
人就是人的生活世界,社会动员离不开动员环境。动员环境是指在现代化过程中,社会动员的历史条件和现实条件,指的是“与动员主体和客体并存,并对他们的互动关系起影响、制约作用的各种客观条件的总和”[4]。要根据所处的时代环境、历史传承、文化传统、经济环境、政治环境、社会环境、制度环境等因素来制定社会动员的计划和方案。其中社会建设的现代化程度至关重要,它关系着社会动员目标的制定、动员方式的选择和动员效能的高低。
新发展阶段社会建设一方面更加注重社会治理,注重基层治理创新;另一方面更加注重民生,实现共同富裕,全面可持续提升民生质量,满足人民美好生活需要。所以说社会建设一头连接着发展,一头连着民生,从结构上讲,经济改革和社会改革是政治改革的前提和基础,所以说社会建设连着经济和政治,因此“从分解式观点看,中国的改革是先经济改革,再社会改革,再政治改革这样的过程”[5]。一个国家的力量来自社会,要在发展中保障和改善民生。在动力上实现社会层面大众创业、万众创新,同时要“培育自尊自信、理性平和、积极向上的社会心态”[6]。
人是社会的人,动员对象是处于特定社会结构当中的人,有其自身的价值取向、思想情感、政治倾向、心理导向。具体而言,动员对象要受到自身生活实践的影响,受所处社会的客观环境因素影响,导致动员对象自身产生各种各样的思想、心理及其行为变化。人的思想和心理会受自身的世界观、人生观和价值观的影响,人的认识来源于实践,来源于生活世界或者说社会结构赋予了社会人的各种思想。
社会结构的优化能够提升社会动员能力。改革开放以后,社会阶层发生了分化,几乎各个阶层都存在,包括既有阶层的消失和新阶层的产生,各个阶层之间有流动变化。陆学艺认为新阶层的形成和壮大对社会的发展具有较大影响,提出了十大阶层的观点,值得关注的是中间阶层和企业阶层不断壮大[7]。中产阶层理论认为,当一个社会进入中间大两头小的橄榄型社会的时候,社会极具稳定性。这个理论来自于亚里士多德,说的是已经形成中产阶层社会时候的状态,是一项静态的研究,但是当从一个非橄榄型社会迈向橄榄型社会的过程中,社会有很多不稳定因素。“社会转型的主体是社会结构,它是指一种整体的和全面的结构状态过渡,而不仅仅是某些单项发展指标的实现。社会转型的具体内容是结构转换、机制转轨、利益调整和观念转变。在社会转型时期,人们的行为方式、生活方式、价值体系都会发生明显的变化。”[8]在这种社会转型的背景下,中产阶层具有消费能力能够拉动经济发展,同时更具理性有利于政治稳定,橄榄型社会结构对于提升社会动员能力具有十分重要的作用。
鉴于此,要进一步营造扩大中间阶层规模的良好制度环境。制度环境是决定社会结构调整的关键变量,优良的制度环境能够有效推动社会阶层的孕育与流动,为社会结构的调整与优化提供土壤。为此,要“充分考虑私营经济、个体工商户及创业者的发展需要,为其创造优良的制度环境。可采取扩大市场准入范围、减少税费、减少行业准入限制、加强市场监管等措施,进一步推进市场化,促进机会均等。”[9]此外,还要增强中间层的稳定感和安全感,提升其主观认同度。为此,“要做好对中间层的兜底工作,提高保障水平,减少因病、因教、因房等返贫的可能性,缓解其心理压力,努力培育出一个心态稳定、对个人生活具有较高满意度、对社会具有较强责任感的中间层。”[10]健康、合理、开放的社会阶层结构,是经济社会生活正常运作、持续发展的基础,也为社会稳定提供了重要条件。同时要从社会结构视角正确对待失业和就业,要解决好结构性失业问题,以解决结构性就业矛盾为抓手,“鼓励企业吸纳、公益性岗位安置、社会政策托底等多种渠道帮助就业困难人员尽快就业,确保零就业家庭动态‘清零’”[11],运用底线思维解决绝对贫困和相对贫困问题。
思想是行动的先导,一个社会的凝聚力和改变需要思想的共识,人心的支持。日本明治维新时期著名思想家福泽谕吉认为,“一个民族要崛起,要有三个方面的改变,第一是人心的改变,第二是政治制度的改变,第三是器物与经济的改变。其中最关键的是人心的改变。”[12]一个民族如此,一个社会也是如此,从某种意义上讲,中国的现代化道路经历了从物质、制度再到人心,然后再从人心、制度到物质的改变两个历程。自1840年以来,从洋务运动器物的改变,戊戌变法制度的改变,再到孙中山三民主义人心的改变,这是一个阶段,这一阶段的逻辑是从器物、制度到人心,三民主义注重了人心的作用,但是与中国农民占绝大多数的实际国情结合度不高,没有取得社会革命的彻底成功;十月革命一声炮响给我们送来了马克思主义,实现了国人的思想启蒙和人心的改变,从中国共产党成立到中华人民共和国成立实现了组织再造和制度的建立,再到中国GDP跃居世界第二实现了器物的强大,这一阶段的逻辑则是强调人心的改变、建立制度到器物的强大,取得巨大成功。习近平总书记深刻指出,“人心是最大的政治”[13],一个民族的改变首先是人心的改变,一个社会的改变首先是形成良好的社会文化。孙中山强调心理建设;毛泽东强调思想建党,从思想上改造农民,使农民具有无产阶级意识。金耀基在著作《从传统到现代》中论述了器物技能、制度、思想行为三个层次的现代化,认为“思想行为层次的现代化是最难的,因为它牵涉一个文化的信仰系统、价值系统、社会习俗等最内层的质素,这是整个生活方式的基料”[14]。所以社会动员需要社会思想建设,改变人心和思想,运用思想凝心聚力,进行社会动员。
社会治理是社会建设的重要方式,也是社会动员能力提升的根本保障。首先,要解决好社会与政府的关系。它主要有几种模式:“弱政府、弱社会”“强政府、弱社会”“弱政府、强社会”“强政府、强社会”。第一种模式政府和社会都无力,一盘散沙,难以进行社会建设;第二种模式是政府管制社会,传统的统治型国家属于这个类型;第三种模式如果国家法制不健全很容易导致社会失序;第四种模式是理想模式,政府有力能够集中资源办大事,社会有力能够有效整合资源。
其次,加强社会自治组织建设。社会自治是一种自下而上的治理模式,要培育新的社会自治组织,改革老的社会组织,要为社会组织提供社会参与和政治参与的渠道,社会自治的一大特点就是社会能够自觉地、自主地参与社会治理。社会自治能够激发社会活力,并稳定社会秩序,为社会动员能力的提升提供根本动力。基层社会治理需要法治、自治和德治的合力,法安天下、德润人心,自治是根本,社会动员的力量来自基层。
再次,要加强政策引领作用。政策制定要以社会现实为依据,社会建设需要政策的引领,其关键是政策要与公民或人民的利益一致,政策要以人为本,重点解决民生问题。一是出台合理的社会政策,如土地政策、教育政策、医疗政策等,土地政策在现代化动员过程中具有重要作用,改革开放初期,农村的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实际上就属于土地政策,具有社会动员的作用,新型城镇化建设过程中土地政策起到了极大的作用,从更大的范围看,土地政策对政府财政的影响都非常大。二是提升政策的可行性和可操作性,政策要有质量并且能够得到有力的执行。共建共治共享的社会治理共同体是社会建设的一个目标,完善新时代社会治理新格局是提升社会动员环境一个重要途径,而这需要广大社会成员的社会认同和社会参与。
社会认同是个体对群体的认同感和归属感。塔菲尔把社会认同看作“个体的一些知识,这些知识是关于他(她)从属于某一社会群体,以及对作为社会成员的他(她)而言是具有显著感情和价值的东西”[15]。社会认同理论是受社会身份理论的影响而建立的,社会认同是社会动员的前提条件,只有个体认识到他属于某一个社会或某一个社会群体,他对这个群体或者这个社会有了认同感,他才能参与到社会动员这个集体行动中来。社会认同度的高低会影响到社会动员能力的水平。当社会成员的社会认同度高时,会促进社会动员能力和水平的提高,反之亦然。新发展阶段老百姓对美好生活有了新期待新诉求,渴望共同富裕,渴望环境优美,渴望有更多的获得感、幸福感、满足感。这对社会认同提出了更高的要求。
社会认同首先体现在公民身份上,那就是国籍,因为我们只有爱自己的国家,才能愿意自觉参与到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中来。毛泽东讲:“全心全意为人民服务”;邓小平说:“我是中国人民的儿子,我深深地爱着我的祖国和人民”;习近平说:“我将无我,不负人民”。身份认同是后天塑造的,社会认同也是如此。马克思主义认为,人的本质在其现实性上是一切社会关系的总和,吉登斯认为:“自我……是个体和他人的社会互动的产物”[16]。社会身份认同是多元的、多变的,随着社会的变迁,人的身份认同也会产生变化。社会身份认同一方面具有差异性,认为自己与他人具有很多不同的地方;另一方面又具有一致性,认为我是工人、农民、知识分子,个人从中获得归属感、认同感,有时候还会是羞辱感,为自己属于某个群体而感到悲哀。在社会动员中,身份认同越来越发挥其重要的作用,个体对社会动员组织的忠诚度能够体现为社会动员凝聚力量的大小。从政治维度讲,作为国家的一分子不但要做好公民,而且需要成为人民的一员。公民是个法律概念,人民是个政治概念。公民教育规范个体对社会的认同,让个人融入社会,通过社会认同实现对国家的政治认同、制度认同、思想认同、情感认同,公民的社会身份认同为构建高水平的社会共同体提供前提保障。
马克思主义认为,“人们奋斗所争取的一切,都与他们的利益有关”[17],从这个意义上讲,社会动员的对象是指利益相同或相近的群体,这些人在社会交往中处理各种社会关系,按照一定的社会关系而形成的社会团体。利益是思想认同的前提,因为“思想一旦离开利益,就一定会出丑”[18],思想动员必须与社会利益结构相结合才能更好地对动员对象施加影响,使其参与到动员行动中来。利益包括满足人们需要的物质和精神等产品。社会是一个共同体,社会发展需要社会群体的认同。利益有公共利益和私人利益之分,如何把私人利益和公共利益达成一致是社会动员的一个根本前提。十八大以来,提出了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国梦的奋斗目标,中国梦是国家梦、民族梦、人民梦的有机统一,既是国家梦也是每个人的梦,这样就把国家利益和个人利益结合起来,提升了个人对国家的认同感,对社会的认同感,明白国家富强、民族振兴、人民幸福是一体的。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首先是要满足人民的物质文化需要,首先要解决人民群众“两不愁三保障”的基本生活需要。中国共产党在政策上一直强调要满足人民的需要,在土地革命战争时期,强调“耕者有其田”;新中国成立后实行人民公社制度,土地集体所有;改革开放后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这都是适应了时代发展大势,满足了人民的现实需要,因而获得了人民的社会利益认同。满足群众的利益诉求不是一味地跟着群众要求跑,搞牛尾巴主义,而是要从两方面看,一方面是要引导群众诉求,看国家社会有什么,另一方面是动员社会一起继续创造财富满足群众的新诉求。
价值认同是指,“人民对某种或某类价值认可形成相应的价值观念”[19]。价值认同涉及社会认同的立场问题,在社会认同中处于重要地位。一个国家需要公民对国家的价值认同,一个企业需要员工对企业的价值认同,一个社会需要社会成员对社会的价值认同。社会交往形成一个社会有机体、一个社会共同体,这个社会有着共同的利益,面临着共同的问题,进而形成了共同的价值,形成对社会的认同,处于这个社会的社会成员首先意识到我是这个共同利益群体中的一分子。价值认同但不排斥价值认异,价值认异是指“通过相互沟通,虽然某一价值主体并不认可其他价值主体所肯认的价值,但他基于相互之间历史、文化等方面的差异而完全理解和尊重其他价值主体的价值选择”[20]。从这个意义上讲,一方面价值认同是社会动员的必要条件,没有社会认同,社会动员无从谈起;另一方面,价值认同不是社会动员的充分条件,社会动员要承认社会价值的异质性,以价值认异为前提,承认不同价值存在的合理性。在价值认同上,各个主体人格上相互尊重,价值上相互欣赏,价值主体间没有相互尊重就不会有相互欣赏,更不可能有价值认异。现代化是一个异质化的社会,但也不否认有同质化的价值存在。新发展阶段要以培育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重点和主旋律,构建以共同价值为内核的价值共同体,画出社会动员的最大价值同心圆。
安东尼·吉登斯把认同作为社会发展的历史性产物。一方面,社会认同来自历史,是历史的产物;另一方面,社会认同又会影响进一步的社会发展,影响历史的进程。与价值共识相对的是价值冲突,世界全球化不等于价值的一元化,全球化时代,也是价值多元化时代。亨廷顿在《文明的冲突》一书中讲文化冲突论,中国讲命运共同体,讲共同价值。西方讲普世价值,实际上是认为任何社会、个人都普遍适用的一种价值,其具有西方价值中心论的理念;我们讲的共同价值,既讲价值认同,也包含价值认异。从一定意义上讲,普世价值论否定了价值认异的一面。
物质变迁与思想变迁相比而言,物质变迁人们感觉比较明显,而思想的变迁则需要几代人的努力,甚至都无法完成。思想虽具有超前性,但大部分人的思想是与现实同步或者是落后于现实,因此现代化过程中思想的现代化是最难的,思想的现代化意味着思维方式和生活方式的现代化。从传统到现代的人可以称之为过渡人,生活方式已经接近现代化,但是思维方式却还停留在传统中,这是社会动员过程中的一股强大阻力。
统一认识才能统一行动。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共识是奋进的动力”,要以党的先进性带动社会的发展,以党的共识促进社会共识。“只有全党思想和意志统一了,才能统一全国各族人民思想和意志,才能形成推进改革的强大合力。”[21]习近平总书记在推动全面深化改革进程中特别强调思想共识,在十八届三中全会和十九届三中全会召开后分别做了思想动员讲话,一是《切实把思想统一到党的十八届三中全会精神上来》,二是《切实把思想统一到党的十九届三中全会精神上来》;李克强强调以共识凝心聚力推动城镇化发展,“凝聚共识、形成合力,推动城镇化更稳更好发展”[22]。共识与认同是辩证统一、互动共生的关系。共识是认同的基础,认同是共识的提升;要以价值共识巩固社会认同,以社会认同扩大价值共识。
社会交往是人类的基本活动,社会参与是人类活动的基本方式,社会参与以社会交往为前提。交往行为能够形成特定的关系,马克思主义认为交往是人类特有的生存方式和互动方式,能够推动生产力的发展,推动社会关系的变革。社会成员在社会参与中交换资源、交流思想、服务社会、锻炼自己。随着交通、通信、网路等技术的发展,社会交往的范围越来越大,社会交往的频次越来越多,这为社会参与提供了广阔的环境空间。社会参与度的提高为执政者的合法性提供了基础。
新发展阶段面对国内国际两个大局,面对前进路上的风险挑战,需要全社会力量的共同参与。社会成员或组织参与社会的政治、经济、文化、生态、教育、医疗等各个领域的交往,通过社会交往活动获得机会和资源,实现经济社会和个人的发展。社会参与度是衡量国家治理水平的一个重要指标,也是社会动员能力提升的一个重要标志。我国的人民代表大会制度和西方的代议制民主,都强调政治参与的合法性,认为国家权力来自于人民。社会参与匮乏意味着公民的政治参与程度降低,对政治认同会有负面影响,重者甚至会危及政党执政的合法性。因此,通过社会参与提高社会动员水平成为国家治理的一个重要组成部分。新发展阶段围绕公共利益参与的社会主体越来越多元,群众的社会参与度越来越高,社会参与的方式越来越多样,参与方式越来越民主化,而且网络参与成为社会参与的重要方式。社会参与的相关政策法规的出台为社会参与的合法化提供了政策依据。
社会动员目标决定动员方式与路径,要依据社会动员的目标,合理运用动员方式,既要有命令式的动员,也要有社会的自我动员;既要有行政科层化的权威,又要有民众的广泛社会化参与。社会化动员要与行政化动员、市场化动员相结合。行政化动员与社会化动员体现的是政府主导与社会参与相结合的关系。行政化动员与社会化动员比较而言,更具有目标治理和项目制的特点,行政动员自上而下,具有垂直治理的特点,社会化动员具有扁平化治理的特点,两者是自上而下与自下而上的互动与结合。行政化动员主要是政府发挥牵头作用,社会化动员强调社会在动员中的自我参与的特征,同时还要运用好政策工具发挥市场在动员中的激励作用。行政化动员与社会化动员体现的是政府主导与社会参与相结合的关系,而在资源配置中起基础性作用的市场则是政府和社会的粘合剂和动力源。
当前,在新媒体时代,社会动员方式理应与时俱进,推动网络动员能力提升。实际上,推进行政化动员与社会化动员相结合的重要途径之一便是注重网络动员能力的提升。新时代,提升网络动员能力是实现行政化动员与社会化动员相结合的重要途径。习近平总书记曾经指出:“社会治理模式正在从单向管理转向双向互动,从线下转向线上线下融合,从单纯的政府监管向更加注重社会协同治理转变。”[23]“各级党政机关和领导干部要学会通过网络走群众路线”[24]。党和政府运用网络、大数据、区块链技术,微博、微信平台等方式密切联系群众,察民意、体民情、解民忧。根据CNNIC发布第49次《中国互联网络发展状况统计报告》显示,截至2021年12月,我国网民规模达10.32亿,我们已经进入全民网络时代,网络时代要走好网上群众路线,做好网络政策支持。习近平总书记指出,“互联网新技术新应用不断发展,使互联网的社会动员功能日益增强。”“要传播正能量,提升传播力和引导力。”[25]一是要区分好三大地带,即红色地带、黑色地带和灰色地带,扩大红色地带,打击黑色地带,减少灰色地带,做到激浊扬清。二是区分好三大网络群体,即意见领袖、普通网民、网络水军,要注重对意见领袖和普通网民的引导,要针对网络水军的违法行为进行打击。网络大V的言论对网民的影响巨大,要对网络大V的社会舆论功能给予足够的重视和监督。网络的作用是一把双刃剑,具有两面性。政府要敢于发声和善于发声,需要专家答疑解惑,引领正确舆论导向,善于运用网络的手段解决社会问题,以正面宣传为主,发挥网络的舆论正能量。
要辩证看待动员与参与的关系。动员要有度,动员的程度过激容易导致社会不稳定,甚至导致革命;动员过缓或弱动员难以达到促进社会发展的效果,还很容易被社会抗拒所抵消。动员与参与是一个互动的过程,经历了从无序到有序、从自发到自觉的一个过程。动员与参与都是社会交往的方式,交往促进了人自身的发展,“一个人的发展取决于和他直接或间接进行交往的其他一切人的发展”[26]。在交往中,每个人都可以通过运用别人创造的物质文化和精神文化来促进自身的发展,通过社会交往处理好人与人、人与社会等关系。社会动员能够促进社会参与,“社会参与是社会动员的目的,也是公众对社会公共事务采取的组织行动,缺乏参与意识和参与能力的社会组织和公众也很难形成有序的社会公共参与”[27]。
做好群众的信访工作。信访是党和政府联系人民群众的纽带,走的是群众路线。习近平总书记指出:“当前群众通过信访渠道反映出来的信访突出问题,既有新动向,也有老难题,但都事关群众切身利益,事关社会和谐稳定。”[28]实际上,“信访工作有冲突化解和社会动员两个基本功能”[29],国家建立信访制度的本意是解决社会矛盾,倾听民众的呼声。但是在实践当中信访除了具有基本的解决问题的疏通渠道功能,还有社会动员的重要作用,如针对腐败进行社会动员,走群众路线,通过举报接待大厅、举报电话、举报邮箱的平台或方式,动员社会力量监督党和政府,取得了良好的效果,能够让权力更好在阳光下运行。具体而言,一方面,要准确界定信访机构的功能定位。新时代,信访工作是在各级人民政府领导下,坚持属地管理,分级负责,谁主管谁负责。以国家信访局网上信访为例,主要有两大板块“网上投诉请求”和“网上建议征集”,前者主要是解决矛盾的功能,后者是建设性的功能,同时还有“网上查询评价”窗口,注重信访的回应性。另一方面,各级党委政府要高度重视信访的功能,要认识到“各级党委、政府和领导干部要坚持把信访工作作为了解民情、集中民智、维护民利、凝聚民心的一项重要工作,千方百计为群众排忧解难”[30],并且在功能上运用法治思维和法治方式促进诉访分离,提升信访的专业化水平,以此推动社会参与的质量水平。当前,中央高度重视信访工作,2022年2月中共中央、国务院颁发了《信访工作条例》,要求“各级机关、单位应当拓宽社会力量参与信访工作的制度化渠道”、“引导群众依法理性反映诉求、维护权益,推动矛盾纠纷及时有效化解。”把群众的信访工作作为党委和政府运用社会参与的方式为民众排忧解难的重要渠道。
以政治参与推动社会参与,完善协商民主制度和工作机制,提升社会动员能力。亚里士多德认为,人是天生的政治动物。政治参与是参与社会的重要方式,也是人类生存的一种交往方式。政治参与亦称参与政治,指公民以各种方式试图对其利益相关的政治活动施加影响和推动政治决策过程的系列活动的总称。习近平总书记强调,“社会主义民主不仅需要完整的制度程序,而且需要完整的参与实践”[31]。人民当家作主是社会主义民主政治的本质特征,既有研究指出只有“把‘完整的制度程序’和‘完整的参与实践’结合起来,才有真正的人民民主”[32]。
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需要民众的社会参与,民主是公民参政议政的主要方式,也是社会参与的主要方式。邓小平同志指出,“没有民主就没有社会主义,就没有社会主义现代化”[33]。政治是否民主是衡量社会发展进步的一项重要指标,有人认为改革开放40多年,中国的经济实现了快速的发展,但是政治体制改革进展缓慢。这种观点具有一定的代表性,如何看待这一观点关乎着对改革开放的评价问题。这可以运用马克思主义观点进行反驳其认为政治体制改革发展缓慢的问题,生产关系与生产力的辩证发展是推动社会发展的两个支点,生产力决定生产关系,生产关系要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假如生产关系不适应生产力发展的要求,政治体制改革不能适应中国社会主义市场经济发展的要求,中国的经济就不会发展得这么快,从这个意义上来说,中国的政治体制改革适应了中国经济发展的要求,最起码也是基本适应。那么,为什么会感觉政治体制改革跟不上经济体制改革的步伐呢?很重要的一点是经济发展带来的实惠相对于政治发展带来的实惠更明显。
多元的社会需要政党组织的领导,在亨廷顿看来,“强大的政党要求有高水平的政治制度化和高水平的群众支持”。“政治参与和政治制度化二者之间保持低度平衡的那些政体,面临着日后不稳定的前景。”[34]如何才能做到横向融合、纵向同化,这需要政党的强大组织力量,一个有信仰的政党组织的力量。单靠政党组织自身难以解决社会秩序问题,社会是由众多公民组成的,把群众组织起来、动员起来。盖伊·彼得斯在《政府未来的治理模式》一书中提出了“市场式政府,参与式政府,弹性化政府,解制型政府”四种治理模式,其中参与式政府的治理模式更加注重国家与社会的关系,强调社会参与、政治参与,强调为公众参与决策提供更多的机会。政府决策无法获得充足的信息,需要参与式治理汲取社会成员的信息和智慧,促进社会的有序发展。正因如此,政治参与扩大化是现代国家成熟的一个重要标志。一方面政治参与度的提高为执政提供合法性的基础;另一方面政治参与度的提高会造成政治竞争,会导致社会的不稳定。因此,要有序扩大政治参与,形成有序政治竞争,通过制度化进行政治控制和协调。扩大政治参与,但是要避免激进的政治参与或政治竞争造成的社会失序。
鉴于此,新时代加强农村基层协商民主建设,既要着眼于制定政策制度化的程序建设,更要着力于推动“参与实践”建设。因此,完善“参与实践”建设,一是要在现有乡镇政权的组织架构下,构建规范化的乡村居民利益和诉求的表达路径和渠道,特别是事关地方经济社会发展全局和涉及群众切身利益的重大行政决策事项,应当广泛听取意见,与利害关系人进行充分沟通与协商。二是要出台标准化的组织公共协商程序,最大程度保证协商过程中的理性、包容和有效,保证乡村居民在日常政治生活中有广泛持续深入参与的制度化保证,切实提升农村基层协商民主的效能。
协商民主的“参与实践”要坚持中国共产党的领导。各级地方党委政府要从推进国家治理现代化的角度出发,构建政府主导、村居联动、居民参与的社会治理格局。要打破现有的“代理人”型的社会统合方式,而代之以“利益共同体”型的社会统合方式,建议各级地方政府以公共决策涉及的不同利益群体为标准,健全居民参与的分级分类制度,特别是基层党组织要以群众制度化参与为着力点,创新乡村利益表达与利益综合路径,切实以村民自治为载体形成“乡政村治”的合力。2015年,中共中央《关于加强社会主义协商民主建设的意见》指出:“通过推进协商民主以改善党的领导、加强党的领导、巩固党的执政地位”。鉴于此,优化基层党组织的统筹协调能力,既是提升乡村居民参与地方治理的能力的重要举措,也是新时代提升党的执政能力的应有之义。《中共中央关于全面深化改革若干重大问题的决定》中提出了“人民是改革的主体,要坚持党的群众路线,建立社会参与机制”,把社会参与作为走好群众路线的重要方式。
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取得革命、建设和改革胜利的一大法宝,是促进社会参与实现社会革命的重要手段。要发挥统一战线促进有序社会参与的作用,在扩大、有序、提质上下功夫。一是建立最广泛的新时代爱国主义统一战线。爱国主义统一战线是中国共产党社会动员的重要方式,新发展阶段的社会参与要求参与主体多元中有主导的治理模式,构建大统战工作格局,提升公民参与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建设的意愿,进行多层次、多领域、多行业的精准动员,扩大公民有序社会参与,能够动员全社会力量参与到实现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宏伟事业中来,在实现中国式现代化征程上贡献全社会的智慧力量。二是丰富新发展阶段统一战线的社会参与形式。用好网上统一战线,发挥科技支撑作用;发展党际民主,注重中国共产党领导的政治协商;重视基层统一战线,以此凝聚社会最大共识,整合社会参与的力量;发挥社会主义市场经济的资源配置作用,既要发挥公有制经济为主体的市场参与功能,也要“畅通非公有制经济人士有序政治参与渠道,引导规范政治参与行为”[35],发挥两者在统战工作中的合力作用。三是提升统一战线的社会动员水平。统战工作要围绕新发展阶段的战略任务展开,统战工作人员既要配齐领导班子,稳定统战工作队伍,还要提高统战工作人员素质。
逻辑上讲,社会建设的有效性增加了社会认同度,通过合理的社会交往方式提升了社会信任度,进而减少了社会运行成本,为社会参与提供了更大的空间,社会建设、社会认同、社会参与三位一体增加了社会动员的合法性和有效性。
社会动员不能是单一的,它要与行政化动员、市场化动员、道德化动员等相配合,形成动员合力;从动员的目的或功能角度讲,要坚持以人民为中心的动员思想,不能偏离社会和谐稳定有序发展的总趋势;从动员的历史或过程讲,有激进动员和渐进动员,在正常状态下需要有更多的渐进式动员,减少动员引起的社会动荡;从动员的范围讲,动员有局部动员和整体动员,动员要精准,不能泛化了动员对象,否则会事倍功半;从动员的关系上讲,要处理好动员主客体之间的关系,社会动员的主体在变、动员的对象也在变,要历史地、具体地分析两者之间沟通的资源基础、思想基础等。社会参与方式与国家的发展阶段和政治经济体制等密切相关,整体性的社会动员在发达国家较为少见,在发展中国家则相对多见。战争时的国家整体社会动员要比和平时多,紧急状态要比常规状态整体社会动员多。从中心与边缘的视角看,须找准动员的主方向,中国革命发家的地方在农村,是统治薄弱的地方;我国的改革的发源地也在农村,但是现代化发展的方向是城镇化或城市化,所以从整体上看中国共产党的社会动员方向是从农村到城市。新发展阶段的社会参与方式需要走新时代的群众路线,包括线上和线下群众路线,发挥科技赋能、数字赋能的作用,为社会动员提供科技支撑。社会动员不能成为简单的运动式治理,搞成各式各样的政治运动,社会动员要运动式治理和常规方式治理相结合。
社会动员不是万能的。社会动员是促进经济社会发展的一个重要的治理方式,能够凝聚力量办大事,如经济上的产业政策,社会应对危机时的资源集聚行为等,但是历史上也有过度社会动员导致社会动荡的先例,要辩证地看待动员与参与的关系,解决好“要我参与”同“我要参与”的关系,发挥社会参与的积极性、创造性。社会动员不是完全被动的,要处理好“动员社会”和“社会动员”之间的关系,即被动动员和自我动员的关系。社会参与是一个综合力量,要发挥人大、政协、社会组织、群团组织、志愿者等的合力作用。
需要指出的是,当前我国处于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新发展阶段,即高质量发展阶段,要动员全社会贯彻好新发展理念,构建好新发展格局,理顺社会各方力量,凝心聚力同向而行,建构好适合我国国情社情的社会动员结构,发挥好社会动员的优势功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