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在歧途上野蛮生长的爱情

文｜方圆记者 张振华

可惜的是，在人生之路上那个叫作爱情的拐角处，她选错了自己的方向，也许还选错了人

爱情是个永恒话题，就算在一些大案中，也常见爱情的踪迹，甚至爱情也常会成为某些案件发生的重要推动因素，甚至是引爆器、导火索。

2022 年，我采访了几个颇有影响的大案。年终岁末，当我再次盘点这些案子时，居然从其中回味出“别样气味的爱情”……

他成了她“此生最恨的人”

2022 年7 月下旬，我在湖北省麻城市采访了罗阿亮案。这个案子的发生是在27 年之前。

1994 年1 月至1995 年11 月，湖南等四省多地接连发生拐卖儿童大案11 起。1995 年12 月，麻城市公安局侦破该案，认定此案系褚桂金伙同情夫罗阿亮所为，褚桂金很快落网，但罗阿亮潜逃了。

原来，婚外同居的褚桂金和罗阿亮私奔后以夫妻名义租住民房，寻机将房东或者近邻的婴幼儿拐走卖钱。两年里，他们拐卖了11 名婴幼儿，给被害人家庭造成巨大伤害。1996 年8 月27 日，法院公开宣判，以拐卖儿童罪对褚桂金决定执行死刑。不久，褚桂金被执行死刑。

2022 年6 月，潜逃26 年的罗阿亮被公安机关抓获。也是由此契机，我深入采访了该案。

当年，女民警梅红辉全程参与这起案件的办理，历时一年有余。褚桂金曾对梅红辉说，她走上这条不归路，和两个男人有很大关系：丈夫、情夫罗阿亮。

褚桂金觉得自己一生非常失败，婚姻和感情生活特别不如意。丈夫酗酒，脾气暴躁，喝了酒就打她骂她。忍受不了家暴的褚桂金也想过离婚，但兄弟姐妹、父母都劝她不要离。那时的农村人不觉得“打媳妇”是多大的事，离婚反倒会让家人觉得丢人。

出于对丈夫的反抗和报复，褚桂金和一起打工的同村人罗阿亮走在了一起，不久便私奔。但两人没做什么正经营生，居然靠着拐卖孩子赚钱生活，双双走上罪恶之途。

褚桂金对梅红辉说，自己当初如果不私奔，也许哪天就被丈夫打死了。但她这一生最恨的人是罗阿亮。罗阿亮是个好吃懒做、没担当的人，同居期间一直是她在外面挣钱，他只是享受，从没跟她分担过生活压力。

26 年后罗阿亮落网，他却这样对民警解释自己当年的犯罪原因：“当年太爱那个女人了。”“年轻的时候不懂事，为女人所迷，如果能回到过去，不会为了任何一个女人去干违法的事。”褚桂金当年如果听到他这番话，不知道又会作何感想？

褚桂金案早已终结，罗阿亮也将面临法律的处罚。他们的爱恨情仇，在拉扯了26 年、跨越生死线后，早已经无法厘清，也没有厘清的必要了。相关机关已经把犯罪事实查证清楚，法律不会对他们的情感纠结作出评判，只会让他们为自己的犯罪行为负责。亲眼目睹褚桂金最后一年多人生经历的梅红辉对我说，办理这起案件，自己终生难忘，褚桂金这个人既可怜又可恨，她其实很聪明，却没把聪明用在正确的地方。

婚姻不幸、遭遇家暴，褚桂金的反抗本没有错，追求新的爱情也是可以理解的，但可惜的是，在人生之路上那个叫作爱情的拐角处，她选错了自己的方向，也许还选错了人。

因为爱情，他相信了那些“奇葩遭遇”

如果说野蛮生长的爱情助推褚桂金在歧途之上越滑越远，那么，另一起诈骗案中的马明则是被爱情牵着鼻子、在被骗的路上越滑越惨的典型例子。

单身多年的马明是一名退休教师，儿子成家后，他想找个老伴儿，通过相亲网站认识了一个叫王梅的外地女子。王梅是29 岁的单亲妈妈，相识后频频向马明表达爱意，嘘寒问暖，两人的网恋快速升温。不久，他们还见了面，年轻貌美、性格娇柔的王梅一下子俘获了马明的心。

但他没想到的是，王梅回老家后，她家里便频频“出事”，不断找他要钱。父亲遇车祸、母亲突发脑出血，后来干脆都瘫痪在床；母亲父亲为了钱，把她卖给了农民工、老光棍，她和家人频繁犯事进公安局、被黑社会追债、姐姐妹妹轮着生意失败还自杀、生病甚至死亡等，反正能想到的倒霉事，王梅一家人几乎都遭遇到了，甚至还是反复遭遇。最后，王梅自己也患上了绝症。当然，王梅家每件倒霉事的结局只有一个，就是马明出钱。

在给出140 多万元后，王梅终于死了——买墓地的钱自然也是马明给的。但王梅死后两个月，马明无意中拨通了王梅妹夫音频时，谁知对面竟传来王梅的声音。这时，他才明白自己被骗了。

当然，所有故事都是王梅编的，全家人角色也是由王梅一人扮演的，140 万元被她赌博输光了。

整个过程中，马明不是没起过疑心，但他还是“被爱情迷住了双眼”。案发后，马明对办案人员说，都怪自己心太软，贪恋王梅美貌，总想着她最终会和他在一起生活。

湖北省黄冈市公安局刑侦支队副支队长王子强（右）向《方圆》记者张振华介绍公安机关是如何锁定罗阿亮的。（来源：资料图片）

最初听到办案人员讲这个案子的时候，我甚至有点怀疑案件的真实性。一个人怎么可能相信这么多“奇葩遭遇”而反复上当？马明是不是脑子有问题啊？马明到底是真的相信那些奇葩遭遇，还是不愿去戳破这个谎言？毕竟，谎言的爱情外衣，对他来说是那么美丽。

我们没有资格去嘲笑别人的爱情、评判别人的选择，他的“痴迷”是骗局得以推进的关键因素。生活中，马明是个头脑和行为都正常的成年人，他沉溺“爱情”难以自拔，别人又能怎么样呢？

在网络时代，很多人也把对爱情的向往迁到了网络里。虚拟的网络增加了彼此了解的难度，给了骗子更多运作的空间。近年来，网恋被骗甚至引发刑案的，不在少数。有了网络的“遮挡”，对你甜言蜜语的不一定是俊男美女，也可能是个邋遢油腻的老男人。2022 年7 月，我在河南省唐河县采访了一起网络诈骗大案，一帮男人天天在网上装“美女”专门诈骗年轻男性，7000 名受害者沦陷在“柔情蜜意”的套路中。看着这个数字，我有些疑惑，到底是骗子太狡猾，还是受害者人傻钱多？

做了多年的政法记者，听了太多的爱情故事，容我对大家唠叨一句，爱情面前也要保持一分清醒。

流行歌曲中有这样的歌词：因为爱情，简单的生长，依然随时可以为你疯狂。——歌，可以这么唱，现实中却不能总这么干，为人处世，还是需要理性思考、遵纪守法、规矩行事，再美好、热烈的爱情，也要在行为上保持一份理性，否则害人害己，后悔莫及。（文中涉案人员均为化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