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研究进展

田雅静，赵莹莹，史素玲，牛少琼，尤炎丽，谭 薇

由于生育率下降和老年人寿命的延长，人口的高速老龄化正在成为一个显著的全球社会现象，老年人不仅是当今社会的弱势群体，而且还有高龄和所患疾病数量的增加，使自我忽视将成为老年人的突出问题。有研究报道老年人发生自我忽视率达37.2%～50.3%[1-2]。在新型冠状病毒肺炎的大流行下，可能存在低估了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发生率[3]，并引起老年人对个人、医疗和社会产生严重影响。因此，亟需对老年人进行自我忽视的探讨，本文将从自我忽视的定义、现状、测评工具和影响因素等展开剖析，为我国老年人自我忽视早发现、早预防、早诊断进行指导，从而提高晚年生活质量，降低我国老龄化的消极影响。

1 老年人自我忽视的概念

老年人自我忽视(elder self-neglect,ESN)最早在20世纪60年代被研究报道，多见于社交能力衰退综合征或老年精神崩溃的研究[4-5]，可能是老年人的私人问题或家庭问题更容易被忽视。2010年《老年司法法案》(Elder Justice Act,EJA)将自我忽视定义为“由于身体或精神障碍或能力减弱，无法进行基本的自我护理”[6]，但不同国家、州和组织有不同的概念定义。老年人自我忽视在美国老年人虐待研究中心(National Center on Elder Abuse，NCEA)定义为“老年人威胁自身健康和安全的行为，主要体现在老年人自己拒绝或不能提供给自己充足的食物、水、衣物、庇护场所、个人卫生、药物以及安全防护”[7]。Pavlou等[8]认为，将自我忽视描述为持续不注意个人卫生或环境，反复拒绝某些可能改善生活质量的服务，或表现出自身不安全的行为。在国内自我忽视的相关研究是微乎其微，我国台湾学者表明一切威胁到老年人自身健康及安全行为，无法为自身提供足够的衣食住行、卫生、医疗环境和社会安全，涵盖范围不遗毫发[9]。源于受不同国家的社会价值、文化背景等差异的影响，致使老年人自我忽视尚无国际公认的概念及测评标准[10]，这极大地阻碍了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系统理解。虽然目前自我忽视概念并未统一，但综上所述，自我忽视可以认为是老年人身心健康状况不佳的人，一切有意或无意的不能进行自我照料，严重危害到个体身心健康及公共安全的行为。

2 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现状

自我忽视的流行病学在不同的种族中有所不同，尽管有越来越多的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研究调查显示,不同的流行率估计主要原因是不同的研究人群和方法不一致,操作性定义和测量工具不一致，但依然可以看出老年人自我忽视确实是一个普遍的社会问题。

在美国，自我忽视一直是向成人保护服务机构报告的虐待老年人案件的主要类型(41.9%)[11]；对韩国大都市地区1 023名独居老年人的研究表明，22.8%的参与者存在某种形式的自我忽视[12]；对芝加哥3 159名居住在社区的中国老年人进行的自我忽视研究发现，自我忽视的总体患病率为29.11%，比本地老年人的发生率高[13]；回顾性调查数据表明在爱尔兰自我忽视的患病率(18 岁及以上的人)是每 100 000 人中有 142 人[14]；对波兰地区2 443名老年人中存在自我忽视的有11.4%[15]。

在国内赵华翠[16]通过开展住院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现况调查与干预发现临沂市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发病率为 27.7%；张彩元等[17-18]通过探讨延吉市老年人抑郁与健康素养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影响中发现，老年人自我忽视行为发生率为18.2%；运用荟萃分析得出自我忽视在老年人中发生率约18.0%，其中，自我忽视常见于年龄≥75岁、男性及农村老年人；陶红霞[19]通过研究社区老年人自我忽视与衰弱的关系中得出兰州市自我忽视的老年人患病率约16.2%；易子涵等[20]调查了四川省中的德阳、泸州、广元的农村慢性病老年人，显示自我忽视的发生率为28.9%；赵媛媛[21]经过长期与安徽省农村老年人沟通交流，编制出农村老年自我忽视评估量表，发现约26.7%老年人存在自我忽视。Yu[22]的研究表明，在中国南京用自我忽视筛查量表对181 名独居老年人调查发现自我忽视率为 23.2%，由此可见，目前国内外研究大多集中在横断面调查，受不同的地域、研究设计及测评工具的影响，国内外自我忽视的研究结果依旧参差不齐。

3 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影响因素

目前影响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影响因素错综复杂，缺乏队列研究和临床实验，依据现有的文献回顾进行梳理，主要影响因素包括以下几个方面。

3.1 人口学因素 赵华翠[16]在住院老年病人自我忽视中表明，男性老年自我忽视患病风险高于女性，与Lhan等[23]研究结果却相反，在社区老年人中女性自我忽视较多见。高龄是老年人发生自我忽视的独立危险因素[24]，伴随年龄的逐年增长，老年人的行动能力下降,疾病的患病率也随之增加,在生活中自我照顾能力相对降低，人际交往较少,社会关注度不够,进而导致老年人自我忽视的风险增加。Lee等[12]研究让人出乎意料，受教育程度高却是韩国1 023名独居老人中自我忽视的危险因素,而Dong等[25]的研究发现受教育程度较低在社区老年人中更容易发生自我忽视。研究表明老年人的性别、年龄、文化程度等均与自我忽视相关，但是不同研究者的结论不尽相同。

3.2 社会因素 Hei等[26]的研究表示，老年人与外界社交较少更容易发生自我忽视，并且还发现和睦的邻里关系与较低的自我忽视之间显著相关。易子涵[27]调查的四川农村独居老年人中显示，与子女交流的频率、邻里关系的相处、认知障碍、抑郁也是自我忽视的影响因素。王娜[28]的研究指出社区空巢老年人的社会支持可以通过心理弹性和抑郁间接影响自我忽视，研究表明人际关系是社会支持的重要途径。

3.3 心理因素 在医学和心理问题方面，老年人生理机能出现退行性改变，认知和记忆力的减弱，自身执行功能变弱进而不能自我照顾，目前研究最多的因素是认知障碍和抑郁症[29]；王娜[28]的研究指出自我忽视与抑郁呈正相关；冀云等[30]的研究发现认知水平、心理健康、情感支持对自我忽视具有保护作用；有研究发现认知功能、焦虑、抑郁、心理弹性影响了老年人自我忽视。

3.4 环境因素 跌倒、可见的溃疡、自残和精神病被认为是自我忽视更严重更危险的因素[31]。老年人自我忽视与抑郁、痴呆、执行功能障碍、身体机能下降、老年、独居、社交网络差、酗酒和药物滥用、经济衰退和应对能力差有关[32]，与住院率增加、住院时间延长、临终关怀使用频率更高但入院和死亡之间的时间更短有关[33]。Dong[34]的研究指出美国华裔老年人可能会遇到更大的文化、语言和交通障碍以及经济困难，增加了老年人自我忽视的风险。

4 老年人自我忽视的测量工具

眼下尚无统一测量老年自我忽视的工具，与国外的研究相比，国内开发相对较晚，按照国内外的自我忽视量表可分为主观和客观：一种是综合评价主、客观都有的自我忽视量表，2016年有研究利用自我忽视概念模型设计并结合文献回顾和已有的定性研究分析研发了医护人员他评的自我忽视测量工具(SN-37)[35]，涵盖了37个条目和5个维度：评估环境、社会网络、情绪与行为责任、健康与就医情况、自我决定，采用二分法计分，得分越高表示老年自我忽视越严重，该量表的各维度Cronbach′s α系数为0.69～0.95。2016年由赵媛媛[21]首次对农村老年人制定了农村老年自我忽视评估量表，涵盖了14个条目和5个维度：医疗保健、卫生、情感、安全和社会交往，选用4级(0～3)评分法，得分越高越可能有老年自我忽视的风险，该量表Cronbach′s α系数为0.779，重测信度为0.747。但量表在进行编制的时候并没有考虑涉及囤积等重要条目，可能会影响重度自我忽视的评价。

另一种是客观评价的自我忽视量表，如2009年由Dong等[36]在芝加哥健康与老龄化项目中编制了自我忽视严重程度评估量表，该量表有15 个条目和4个维度：个人卫生和仪容整洁、家庭和环境危害、健康需求、整体家庭安全，采用3等级评分(1～3 分)，老年自我忽视得分越高可能会越严重，Cronbach′s α 系数为 0.95,该量表需要专业人员对疑似自我忽视的老年人进行快速筛查，并评估自我忽视的严重程度，2018年由Lhan等[23]研制了伊斯坦布尔医学院老年人自我忽视筛查问卷，该量表有11个条目和3个维度：个人卫生、健康习惯和社会功能，选用0～1分计分，分数越低提示老年自我忽视可能性越大，问卷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 0.708，重测信度为0.942，该问卷是一种有效并可靠的工具，可以补充全面的老年病评估。2019年由彭超华[37]编制出中国老年人自我忽视调查问卷，且是他评问卷，包含了33个条目和3个维度：忽视生存需求、忽视相互关系及忽视自我发展，选用Likert 1～5分计分，得分越高表示越有老年自我忽视的可能，此问卷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6，重测信度为0.942，折半信度为0.78，内容效度为0.99，但本问卷尚未有校标效度的检验。

按照测量结果分级又可以把量表分为两种：一种是单纯的自我忽视量表，包括2006年由Gibbons等[38]研制了自我忽视诊断量表，用来描述不同严重程度的自我忽视，并最先介绍了自我忽视的护理诊断量表，涵盖了生活居住环境、个人卫生、保健行为3个维度，将其自我忽视发展为公认的护理标签为国内外临床医生和政策制定者是至关重要，但是该量表信效度不详。2014年由Iris等[39]编制了老年人自我忽视评估量表，是在自我忽视概念模型基础上的他评问卷，包括了62个条目和6个维度：个人危害、环境、文化、身体健康、 心理健康、个人生活环境和社会网络，采用5级(0～4)评分法，此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91，重测信度为0.89，之后又将精简版在此基础上简化为25个条目和2个维度：行为问题和环境问题，精简版的Cronbach′s α 系数为0.87，重测信度为0.83。精简版量表能快速、方便、准确的筛查出老年自我忽视，但在不同国家、地区、不同文化背景下需要考虑适用性。2015年蔡昭敏[40]研制了首个中国老年人自我忽视的他评问卷，就是老年人自我忽视问卷，包括了23 个条目和4 个维度：居住环境、医疗保健、社会交往、生活方式，采用二分法计分，得分越高，可能老年人自我忽视就越严重，此问卷Cronbach′s α 系数为 0.877，但是缺少老年人心理因素的评估。

另一种是严重程度分级的自我忽视量表，包括2007年由Dyer等[41]对成人保护服务和美国老年的专家小组访谈基础上，研制出自我忽视严重程度量表，包含了个人卫生、环境和功能状态3 个维度，共 21 个条目，采用 0～4 分计分，评分越高考虑自我忽视可能越严重，但尚未分析信效度。2008年由Kelly等[42]研制了自我忽视严重程度量表，该量表依旧是个人卫生、环境和功能状态3个维度，共37个条目，对于个人卫生和环境评估就用0～4计分，功能状态采用有或无评估，但没有明确指出具体的信效度数据。

5 思考与展望

5.1 老年人长期存在自我忽视的危害 老年人发生自我忽视会导致发病率、住院率、再住院率、住院就诊时长增加[43-44]，甚至可能会影响老年人的生死安危[45]，对他人或社会造成纠纷或者公共卫生事件[46]。有研究调查发现会增加老年人骨折风险、营养失调、心脑血管疾病患病率，严重会影响到老年人的生活质量[47,14]。各类潜在风险的隐患会增加火灾发生风险，影响他人人身安全和身心健康，消耗了医疗资源和社区服务资源[25]。因此，对老年人进行自我忽视的早期识别和干预至关重要。

5.2 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必要性 据十四五预测，我国老年人口数量将超过3亿人，我国社会将从轻度老龄化迈进中度老龄化[48]，受社会经济发展水平的影响，老年人养老保障、服务需求在城乡不同人群之间发展不平衡，会有更多的老年人自我忽视随之增加，但人们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认识不足，表现形式复杂，可能会更加严峻。老年人自我忽视的风险识别和评估是问题的关键，可以帮助专业人员识别老年人的自我忽视。

5.3 未来的研究应该着手以下几个方面 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概念应深入挖掘，明确概念；对研究方法而言应该增加因果研究和个案研究；对内在的机制研究、危险因素、特殊群体(农村留守妇女、随迁老人、五保户老人)的研究应不断深化探讨；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理论应不断建构或完善理论；对目前尚无统一的测评工具应构建出标准化和统一化的评估工具。因此，应全面深入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研究指日可待，根据国内外研究发现，建立老年医学团队可以为医护工作者或社会工作者提供更有效的预防或干预策略，建议开展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宣传，增强自身的认识，提高社会工作人员的专业性和规范性。

综上所述，老年人自我忽视的影响因素多由问卷调查进行，需增加多种研究方法深入挖掘，评价工具多为客观、单纯的，质量参差不齐，缺乏统一标准。现有报道多集中在欧美国家，以社区老年人为主，而我国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相关研究较少，近几年我国越来越关注老年人自我忽视的问题，但对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相关研究还不够全面、深入。在今后结合国内外研究成果，多维度老年人自我忽视的相关研究尚不一致，对家庭、社会伦理道德发出了挑战，可能使老年人进入恶性循环，医疗保健专业人员需要了解自我忽视及其重要预测因素，提供多学科、个性化的干预措施，引导老年人关注自身健康，进而提高医疗保健和社会服务利用率。因此，亟需更多的学者针对老年人自我忽视进行探讨分析，得出影响自我忽视的学科依据或分析自我忽视的危险因素，帮助老年人预防或减少自我忽视的发生，促进老年人的身心健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