面向乡村振兴的“高校 — 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模式与路径

林潇潇

广州大学教育学院，广东，广州，510006

一、引言

党的十九大报告指出，必须始终把解决好“三农”问题作为全党工作的重中之重，实施乡村振兴战略。乡村振兴成为党和国家全面推进乡村建设的重要战略方向。2021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发布的《中共中央 国务院关于全面推进乡村振兴加快农业现代化的意见》提出，农业农村现代化规划启动实施，到2025年，农业农村现代化取得重要进展，现代乡村产业体系基本形成。党的二十大报告再次对推进乡村振兴战略作出了全面的部署，提出“加快建设农业强国”的总目标。党和国家的一系列相关政策举措为我国农村振兴发展注入了新的活力，促进了我国农业向现代化的转型和升级，显示了我国从农业大国向农业强国发展的决心。农业现代化的实现离不开农业科技人才队伍的建设和贡献，而高校是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重要平台，如何利用这一平台推动农业科技人才的创新发展，以推动乡村振兴战略目标的实现，是值得高等教育思考的问题。此外，高校农业人才的培养只有与农业生产实践相结合，才能真正促进农业科学、有序发展。因此，在乡村振兴战略背景下如何开展高校、农村实践基地对农业科技人才的协同创新培养，成了重要的议题之一。

有研究指出，我国地方农业院校科技创新人才培养模式“死板”，教师上课主要采用课堂讲授的方式，系统性传授知识，忽视了学生将知识灵活运用到生产场景中的能力，学生大部分的学习只是知识在脑中的复刻，缺少对实践运用和创新意识的培养。[1]国外一些国家（如荷兰）的做法是，在农业高等职业教育中强调理论知识学习与实践的结合，在课程设置及课程考试形式上农业实践相关的内容占有很大比重。[2]因此，通过联合学校、科研院所与企业建立协同育人机制，拓宽高校农学科技人才的培养路径，提升人才培养质量，对高校农学专业建设和人才培养有着重要且深远的影响。

二、国家关于高校助力乡村振兴的相关政策

高校农业科技人才队伍的发展对乡村振兴起到了重要的作用。近年来，国家陆续出台政策，加快高校与乡村的合作。这些政策既有国家政策，也有地方政策。政策中均涉及了关于高校与农村基地协同育人的政策文本，主要的政策如表1所示。

表1 高校人才助力乡村振兴政策

通过对高校人才服务乡村振兴的国家和地方政策文本进行分析发现，政策文本呈现出3个方面的特征：其一，政策文本中都提到了校外实习基地的建设，通过基地建设形成时间教学平台，建设农科教合作人才培养基地。其二，政策文本中都提到要将农学科教育与农村生产实践和社会需求紧密结合。其三，政策文本中都提到要形成一种产学研一体化的合作模式。不同之处在于，《教育部办公厅 农业农村部办公厅 中国科协办公厅关于支持建设一批科技小院的通知》中提到的科技小院模式，主要强调的是高校科研工作者和研究生在乡村振兴中的作用，而其他政策条例和通知主要涉及的是高校农学科专业与乡村开展实习、实践基地合作促进乡村的振兴发展。

三、校外农业科技人才培养基地的相关研究

国内关于校外农业科技人才培养基地的研究主要涉及3个方面：其一，“科技小院”模式的研究；其二，“开放基地”模式的研究；其三，高校直接与农村农业基地合作模式的研究。

（一）“科技小院”农业合作与人才培养模式

2009年，中国农业大学资源环境与粮食安全研究中心张福锁院士团队在河北省曲周县白寨乡创立了农业“科技小院”，这是以研究生和科技人员直接驻扎在农村生产一线的一种农村科技人才培养模式。该模式开展“四零”服务，即以零距离、零门槛、零时差和零费用地服务农户及生产组织为目标，形成了以农业科技创新、示范推广和人才培养于一体的科技服务平台。“科技小院”是一种新形式的农学专业研究生培养机制，解决了传统的研究生培养与农业生产实践脱节的现象。[9]其通过组织高校教授和研究生开展研究，解决农业发展中亟须解决的重要技术问题，不定期为农业创新体系建设、农业科研体制改革和农业科技推广服务提供理论指导。科技小院的主要工作流程和经费来源如图1、图2所示。[10]

图1 “科技小院”主要工作流程

图2 “科技小院”经费来源

（二）开放基地建设

2015年，广东省教育主管部门在产业中心城市与地方政府先后共建了佛山、东莞、中山等3个产教融合研究生联合培养开放基地。开放基地以政府投入为保障，包括专项招生计划、专项财政经费以及优惠扶持政策等。开放基地以“管理中心+高校+示范点”的“1+M+N”模式运行，政府成立管理中心负责基地日常管理，构建了“政府征题、企业出题、基地审题、高校接题、导师解题、学生答题”的研究生专业实践教学体系。[11]开放基地主要以“政府主导、高校参与、示范点合作”的模式开展建设，形成了独特的“政校企”合作模式。

（三）高校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建设

我国一些高校与地方政府合作，建立了农业协作基地。例如，广东农工商职业技术学院在广东农垦湛江垦区国家级现代农业产业核心区建设了集经济效益、社会效益和生态效益于一体的热带作物科技创新基地，基地主要是借助于高校热带农林学院师生科学技术力量，开展校外实践教学和科技下乡指导，取得了良好的经济效益和社会效益。成都农业科技职业学院探索出“双主体四体系”的畜牧兽医专业人才培养模式。“双主体”指的是高校和企业各为主体，交替完成对高校农学专业学生的培养，在不同主体涉及的环境下给学生分配的学习任务不同，设定的学习目标也有所差异。“四体系”是指课程体系、企业实践体系、项目教学体系和综合评价体系。[12]

四、“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的价值与意义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是新时代高校与企业合作开展农业人才“产学研”一体化共育，理论与实践并蓄的新型育人途径，其对我国农业现代化的发展有着重要的价值和意义。

（一）“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的价值

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协同培养模式的构建，能够促进高校科技人才与农村农业生产专职人员协作，对我国农业发展具有巨大的价值，具体来说，包括经济价值和社会价值两个方面。

1.经济价值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模式的经济价值体现在协同培养模式有效促进了高校农业科研成果的积极转化，产生了巨大的经济效益。高校农业科研机构研究人员具备专业的农业科技产品研发能力，能够将国际先进的现代化农业技术引入国内，亦可将在高校实验室中的研究成果迅速转移到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的试验田中进行农业产品的培育。该培养模式能促进高端农业产品的孵化与生产，提升农业产品的收益，促进农村经济的发展。

2.社会价值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模式的社会价值体现在以下3个方面。其一，该培养模式是贯彻落实党的二十大报告“强化农业科技和装备支撑”精神的举措。其二，协同培养模式能够增强高校和农村的联系频率，构建农业科技人才培养共同体。农村地区不仅可以成为高校农学专业科技人才培养的试验田，还可以成为高校师生与农村农业专职人员互相交流、探讨农业知识，开展农业科普教育的良好平台。其三，高校师生只有了解了农村、农业的现实情况，才能更好地将自身的研究与农村、农业实际相结合，才能真正为现代化农业的发展服务。

（二）“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的意义

高校和农村农业基地协同培养模式的构建，能够促进高校科技人才与农村农业生产专职人员之间的协作，对我国农业发展意义重大。

1.为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提供教学和科研平台

农业现代化是传统农业向现代农业转变的过程，包括了农业生产经营、农民素质提升和生活质量提高等多层面同步的转变过程。[13]高校是我国农业现代化发展的重要科研与人才培养的中坚力量。农业现代化的实现需要农业科技人才不断地学习国际前沿的农业信息和技术，结合我国农村、农业特点，研发具有自主知识产权的新的农业技术和农业产品。农业生产的发生地在广大农村地区，其本身就是高校教学和科研的天然试验田。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能够为高校提供良好的教学与科研平台，帮助高校科研工作者及时了解最新的农作物生长情况，帮助学生身临其境地开展探究式的学习活动。

2.为我国农业科技人才培养提供新的育人路径

传统意义的高校农业科技人才的培养主要依靠的是高校自身的师资和场地。但由于高校教师的工作主要以课堂教学和实验室研究为主，学生在校的专业学习也仅仅局限于课堂和校内的实践基地。一些高校存在着学生实践场地面积不足的问题。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合作能够形成“资源共享，合作共赢”的良好局面。高校农业科研工作能够获得第一手研究样本和资料，学生的教学和专业培养工作能够和农业实际紧密结合。因此，“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养模式能够为我国科技人才培养提供新的育人路径。

3.为我国高校产学研合作提供基础平台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养模式的发展，为高校开展农村、农业项目的产学研合作提供了基础平台。目前，高校与企业的合作已成为高校科研成果产出的重要方式。从效率层面来看，高校与企业的产学研合作应该是长期、紧密和无缝对接的，应该是基于生产活动的学习和研究工作。因此，在生产地就近开展学习和研究活动是获得科研与生产成果的最佳路径。从合作层面来看，“高校—基地”的合作模式能够集合高校科研人员和农村农业技术人员的力量，促进两类人员之间的沟通交流，及时解决产学研过程中出现的问题。

4.为我国新农村建设提供智力支撑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养模式的发展，为我国新农村建设提供了智力支撑。新农村建设不仅需要改变农村的基础设施，发掘、保存并发扬农村文化，更应该体现农业现代化的科技面貌。“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养模式的开展，能够有效促进新农村建设。高校师生到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开展教学和科研工作，不仅能够帮助教师提升科研水平，学生了解更多农业知识，也可以帮助他们了解农村的发展面貌和乡村文化，促使师生思考如何为乡村建设和文化发展建言献策。此外，建设社会主义新农村，就必须培养出千千万万的“有文化、懂技术、会经营”的高素质新型农民。可以通过开展高校农业技术人才培训以及农村农业基地现场培训等方式对农民进行指导，同时学生可以观摩学习。

五、“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模式的构建策略

如何根据高校人才培养的目的和目标构建“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模式，是我国实现乡村振兴要重点关注的话题。

（一）创新人才培养路径，打造产学研共同体

要促进“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的协同培养，需要创新人才培养路径。高校应积极承担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引领作用，在人才培养计划、课程大纲制定、课程体系建设等方面积极探索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协同培养模式。可参照德国职业教育的“双轨制”人才培养模式，采取高校、农业实践基地协同培养，共建学分模式，即高校农业专业学生所获的学分由高校课程学分和农业实践基地实践学分构成，利用高校专业师资和教学资源培养农业“双师型”教师。在高校采取进修、委培方式，面向农村农业专职人员开展培训，培训结业后向农业专职人员颁发农业科技“双师型”教师资格证书。农村地区农业科技部门也可以邀请高校教师参与农村农业改革与合作项目，向高校教师颁发专业聘用证书，最终形成“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产学研”协同创新培养共同体，为农村农业现代化发展提供人才“蓄水池”。此外，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养基地还可以为大学生校外劳动教育提供实践场地，达成“人才培养”与“劳动教育”双路径的育人目标，从德、智、劳3个方面培养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农业科技事业的建设者和接班人。

（二）建设“双导向”课程体系，实施“理实一体化”教学

高校农学专业可以与农村农业基地共建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双导向”课程体系。“双导向”课程体系意味着将一些实用性较强的课程分解为理论课程和实践课程两个方面，理论课程在学校完成，实践课程在农村农业科技实践基地完成。在课程评价方面，可以由高校教师和农村农业科技实践基地农业专职人员开展评价。在评价方式层面，可以采取打分的方式，也可以采取其他的评价方式，如作业评价、视频评价等。此外，高校教师可实施“理实一体化”教学模式，即围绕“教学项目”展开，以任务为驱动的教学方法，集理论、实践、生产于一体。这种教学模式要求教学在同一空间和时间同步进行，实验室即课堂，课堂即实验室，理论与实践交替进行，直观与抽象交错出现。[14]师生双方边教、边学、边做，共同完成某个教学目标和教学任务。

（三）强化科技政策引导，转变科技育人理念

应重视农业科技政策的制定在“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养方面的引导作用，将“高校—基地”培养模式写入农业科技政策中。国家已经颁布了一些关于创新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文件，如《关于支持建设一批科技小院的通知》，从国家政策层面确立了“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创新培养的模式。但地方层面应加快研究与制定相关配套政策，以促进农村农业科技人才的协同培养。与此同时，可以高校为主体，联合城市或城市群中的多个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共建“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育人联盟，引导农业协同育人工作的科学开展。

（四）加强多方经费投入，创新协同育人项目

利用乡村振兴相关政策导向，加大对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养项目的经费投入。可以将高校部分经费投入农业科技人才培养工作中，利用高校教学改革项目开展相关研究。政府也可将乡村振兴建设经费中的一部分投入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项目中。高校可以积极与农村基层党委合作，积极开展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创新协同育人合作项目，通过人才培养与农业学科课程共建的方式开展更加深入的农业科技合作。政府尤其应重视科研成果的转化，加大对成果转化的奖励鼓励，[15]建立科技人员大胆创新、创业和深入农村第一线的激励机制。[16]此外，高校可以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联合指导大学生参加类似“互联网+”全国大学生创新创业大赛的活动，联合组建农业创新创业项目团队，参与“红色筑梦之旅”赛道，以联合创业的方式培养农业科技创新人才。

（五）健全人才培养评价体系，建立沟通交流平台

应探索建立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协同创新的评价机制以及农业科技人才培养的评价机制。实时监控高校与基地合作的具体情况，建立协同创新合作的评价体系，从管理标准、人员配置、项目合作、科研成果、专利转化等方面探索建立评价指标。与此同时，建立线上线下交流平台，通过建立交流日程计划表、合作台账等，定期或者不定期地以项目为核心开办形式多样的研讨会。利用微信等网络沟通交流平台，建立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人才培养与科研合作群，利用平台发布最新的农业科研动态信息，同时促进高校教师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专职人员间的交流。以班级为单位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专职人员建立交流群，促进学生与专职人员间的交流。

（六）充分利用农业基地资源，开展项目式研学活动

高校可以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合作开展项目式学习活动，促进农学专业学生对农业知识和农业技能的学习掌握。高校、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可参考项目式学习，将课程转化为项目，参考项目式学习标准来设计。项目式学习（Project-Based Learning，PBL）是以学生为中心的教学方法，以实用主义、建构主义、发现学习理论为基础，是一种“以学生为中心（student-centered）”理念下项目设计实施的教学方式，实施步骤主要包括项目选定、计划制定、实施探究、作品制作、成果展示、交流评价等。[17]项目式学习亦可分为“项目准备、项目实施、项目评价”3个阶段。[18]与此同时，将思想政治教育和乡土文化教育潜移默化地渗入项目式学习活动中，让学生在学习农业知识和技术的同时，培养为农业现代化努力学习和钻研的道德情操。

六、“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的实践路径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协同培养的实践路径分为4个步骤。第一步，高校行政管理部门协同与农学相关的院系组织，开展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协同育人以及产学研合作的相关课题研究，并将研究成果以报告的形式提交政府部门审议。第二步，政府负责农村、农业产学研合作的相关部门组织高等教育、农村问题、农业问题的专家召开研讨会，对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协作进行论证，研讨协作的优势和潜力，并从合作机制、管理标准、课程建设、人员交流等方面制定项目实施计划，最终形成政府决策文件。第三步，高校根据政府部门商议的结果开展农学专业课程改革试点工作，与农村正在实施的农业项目对接，形成基于“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育模式的课程体系（图3）及“理实一体化”教学模式。第四步，高校与农村农业科技人才培育基地开展协同育人合作，建立若干合作项目，并向社会进行推广。

图3 “高校—基地”农业科技人才培育模式的课程体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