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重奏,或读苏轼

2023-03-07 01:03杜怀超
躬耕 2023年1期
关键词:张山黄州东坡

◇ 杜怀超

猪肉颂:泽被苍生

历史上大文豪苏轼是个超级美食家。他的美食,美在味道,也美在风骨。

苏轼在他的《老饕赋》写道:“盖聚物之夭美,以养吾之老饕”。他还给自己起了个号,叫“老饕”。老饕是什么呢?老饕出自“饕餮”,传说中古代一种极其贪婪的凶兽,后人逐渐引出其贪吃的释义。在中华美食谱中,用苏东坡名字命名的美食确实繁多,如东坡肉、东坡豆腐、东坡豆花、东坡汤、东坡肘子、东坡芹菜脍、东坡饼、东坡酥、东坡玉糁、东坡羹等等。

苏轼在徐州留下了四道名菜,即回赠肉、醉青虾、五关鸡、金蟾戏珠,徐州人将这四道菜称之为“东坡四珍”。我对其中的“回锅肉”感兴趣,此“回锅肉”与我们日常里所说的“回锅肉”,在滋味上显然有着另一种味道。

宋神宗熙宁十年(1077 年)四月,颠簸辗转中苏轼意外地接到去徐州就任知州的调令。

刚上任不到四个月,苏轼就赶上了那年黄河决口,洪水顺着泗水之道向徐州城扑来,再加上连续多天的天降暴雨,水位猛涨,一时间竟高达二丈八尺。

凶险万分。苏北徐州地处黄泛区,在历史上水灾尤为严重,大大小小水灾有四百多次。公元前179年,“齐楚地震,大水溃出”;公元前416年,“汴水暴涨,彭城崩塌”;公元前792 年,“水灾,平地水深一丈三”……徐州城多次遭到灭顶之灾,所以徐州又有“地下城,城上城”的说法。君若有幸路过徐州,不妨到市中心苏宁广场,低头一看,一座现代化博物馆“徐州地下城博物馆”就在脚下。走进其中,你会看到往昔的铁匠铺、城墙、作坊、下水道、废墟等,折射着历史上几多的灾难和沧桑。

古老的徐州城再次陷入水患的灭顶之灾。这时,作为新上任的苏知州,披着蓑衣、戴着斗笠,冲在抗洪的第一线。白天,他率领全城百姓、士兵以及乡绅,与洪水搏斗;晚上,他就把家安在城墙上,做到人在城在,誓与百姓、古城同在。

经过七十多天的奋战,他们终于战胜了肆虐的洪水,保住了城池和百姓。此番抗洪情景后来在苏轼的《答吕梁仲屯田》诗中有记载:

黄河西来初不觉,

但讶清泗奔流浑,

夜闻沙岸鸣翁盅,

晓看雪浪浮鲲鹏。

徐州城的百姓感动了,他们纷纷以杀猪宰牛、担酒牵羊的方式,敲锣打鼓地地送到苏徐州门前以表心意。

在宋朝,这是一种较高的奖赏。宋朝人为官,都以百姓生活温饱为政绩。而彼时,徐州人以送猪肉的方式,敬献给苏轼,就是表达他们对父母官的爱戴。作为一心为民造福的苏轼,并没有婉拒百姓的心意,暂且悉数收下,后把送来的这些猪肉,吩咐厨师按照他的独特配方,烹制成熟,然后回赠给参加抗洪的官兵和百姓们。

苏轼为此作诗一首,“水来非君过,去亦非吾功。”意思是洪水退去,其功劳是属于百姓们的。

后来徐州人就把回赠给百姓的猪肉称之为“回赠肉”。

民国时期的《大彭烹事录》对苏轼的回赠肉有诗记载,“狂涛淫雨侵彭楼,昼夜辛劳苏知府,敬献三牲黎之意,东坡烹来回赠肉。”这是记述着回赠肉的出处之一。

离开徐州后,苏轼境况急剧下转,被贬的大幕次第展开。北宋元丰二年十二月(公元1080年)初,苏轼因“乌台诗案”受挫,被贬至黄州任团练副使。

黄州,可谓是苏轼人生中铭刻的一段,文学上达到一个巅峰,但是生活却坠入一个深谷,艰难困苦的日子,非常人所能承受。由于贬谪,薪俸大减,加之拖家带口,生活十分拮据。

万幸的是,苏轼抵达黄州后,遇上好友通判马正卿。作为二十多年的苏轼铁粉,马正卿找到同窗好友,当时黄州太守徐君猷,给予他安身之处。后来苏轼在黄州城东买了几亩荒地,买牛买锄亲自开垦耕种。那块地就是“东坡”,他因此称自己为“东坡居士”。于是他就成了我们熟悉的苏轼苏东坡。

不要小看“苏东坡”这个名号,这个名字承载了苏轼的入世与出世思想的完美结合。

关于马正卿的事,苏轼后来在《东坡八首并序》中有过记述,“马生本穷士,从我二十年。日夜望我贵,求分买山钱。我今反累生,借耕辍兹田。刮毛龟背上,何时得成毡?可怜马生痴,至今夸我贤。众笑终不悔,施一当获千。”

真是天无绝人之路啊!黄州对穷途末路的苏轼来说,除了有一个令他欣慰的马正卿,他有个意外的发现,就是黄州粮食丰,猪肉多。

贫困中的苏轼因肉价便宜便常常买猪肉回来,结合在徐州为百姓做的“回锅肉”和老家四川眉州通常煮肉的方法烹饪,猪肉之美食这才大放异彩,有了后来的名菜“东坡肉”。因为苏轼在徐州做知州时候,是他官运畅通、大展宏图之际,哪顾得上制作和品味佳肴?其美食的滋味自然淡了几分,多的是关心百姓疾苦、为民造福、建功立业的雄心壮志。

民间还有传说东坡肉的制法来自偶得之。一日,苏轼家里来客,他顾不上烹制猪肉,就把猪肉下锅着水放调料后,以微火慢慢煨着,便与客人对弈。许久,苏轼才想起锅中之肉。苏轼以为一锅猪肉定会烧焦,谁知道走进厨房,一股香气扑鼻,他揭开锅一看,只见块块猪肉,色泽红润,汁浓味醇;吃上一块,醇香可口、糯而不腻,又惊又喜。

苏轼就把这道菜,用来待客或自食,还为此写下一首《猪肉颂》:“洗净铛,少着水,柴头罨烟焰不起。待它自熟莫催它,火候足时它自美。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富者不肯吃,贫者不解煮。早晨起来打两碗,饱得自家君莫管。”

苏轼暂居黄州不久,后又贬到杭州任太守。黄州后的苏轼,又多了个名字,苏东坡,依据东坡居士而得名。

在历史上苏轼的杭州与徐州有许多相同之处,比如杭州有苏堤,徐州也有;杭州有西湖,徐州有黄楼。苏东坡在徐州率领百姓抗洪,而在杭州,苏轼则是带领百姓疏通西湖。

公元1036年至1101年间,苏东坡在杭州任太守。他经常亲自烧菜,与友人品味。

宋哲宗五年(1090 年)初夏,即苏东坡以龙图阁学士任杭州太守的第二年时,西湖已被葑草淹没了大半。他发动数万民工除葑田疏湖港,挖起来的泥堆筑成长堤,使周围的田地旱涝不愁,连年丰收。那条长堤,也就是美名传诵至今的苏堤。

那年春节,杭州城里的男女老少抬猪担酒,来给他拜年。苏东坡盛情难却,学徐州之举,便收下了猪肉。接着,苏东坡就叫家人把肉切成方块,用自家的烹调方法烧制,连酒一起,根据疏浚西湖的民工名单,挨家逐户把肉分送给他们过年。但家人烧制时把“连酒一起送”意思领会成“连酒一起烧”,因而烧制出来的红烧肉,更加香飘味美,众人啖之盛赞。

老百姓看到苏东坡处处为他们着想,更加爱戴他了,就把他送来的肉叫作“东坡肉”。后来苏东坡遭到小人陷害,又遭贬发配去海南。但是杭州百姓终不忘他的德政,就把色泽红艳、汁浓味醇、肉酥烂而不碎、味香糯而不腻的“东坡肉”公推为杭州第一道名菜,以及感念苏东坡在杭州福泽百姓的功绩。

从徐州到黄州,从黄州到杭州,与苏轼形影不离的,始终是低到尘埃的猪肉。我们在苏轼黄州的诗词中读到他对猪肉的解释:“黄州好猪肉,价贱如泥土,贵人不肯吃”。

事实上,整个大宋的猪肉基本都是“价贱如泥土”。这也就能理解出当时苏轼在徐州用生命抗洪、赢得当地百姓猪肉的嘉奖之故。百姓唯一能拿出答谢、招待苏轼的,只有达官显贵们嗤之以鼻的猪肉了。

作为位列“三牲”之一的猪,为什么会“贬值”?猪不是“生而低贱”,有《国语》记述为证:“天子食太牢,牛羊豕三牲俱全,诸侯食牛,卿食羊,大夫食豕,士食鱼炙,庶人食菜。”有研究者给出答案,一是归纳于前朝唐代,李唐家族属于胡人汉化,以牛羊为贵,致使唐代猪肉从庙堂到民间,一贱到底。到了宋代,那些出身名门贵族的士大夫延续唐风,对猪肉依旧所不齿,猪肉地位继续一落千丈,流落民间,成为穷苦百姓的象征。

徐州百姓送猪肉给苏轼,以及黄州、杭州百姓送猪肉给苏轼,无非一个“穷”字,至于苏轼对猪肉情有独钟,研究猪肉的美食做法,为之写诗填词,包括苏轼自己在黄州亲自捉刀下厨,也是因为穷困潦倒所致。那不只是苏轼个人的穷困,也是民间众生的疾苦。

一块猪肉,从徐州到杭州,苏东坡的猪肉美学,已经不只是口福上的美食意义,何尝不是苏轼泽被天下的旷世情怀?

放鹤亭:鹤归来兮

刘禹锡云,“山不在高,有仙则灵”。

我以为云龙山算上一个。这个“仙”不是别人,正是打柴为生、养鹤放鹤的彭城隐士张山人,还有当时在徐州为官的北宋大文豪苏轼。

云龙山看上去也很普通,海拔百米之多,山上植被葱郁、茂密,山下湖水相依,与我们常见的山峦没多大差异。但是,从某种意义上说,到徐州观光不到云龙山,就等于没到徐州。这就像苏州之旅,不到虎丘就不算到苏州。读懂一座城市,走进她的内部,是抵达她的最佳路径。

云龙山,其实是后来的名字,之前的名字叫石佛山。我在一本史书上看到了这个信息。这个名字一下子就击中了我。当然,这个“佛”字也不是凭空而来的,顾名思义,此山上必定有寺庙。确实,这山不高,山顶上确实有座寺庙,叫兴化禅寺。

“石佛山”这个名字确实有深意。尽管我个人是欢喜的,可终究改变不了她的名字变更,后来改叫云龙山,说是此山若云中游龙,若隐若现,神神秘秘;和山下的云龙湖和云龙公园,并称“云龙三绝”。

我固执地称之为石佛山,其实还有小心思,与那个隐居于山中的张山人包括那两只鹤,当然还有苏轼苏徐州。陶渊明诗云:“结庐在人境,而无车马喧。问君何能尔,心远地自偏。”一个山野之人,一个红尘常客,时常居于山林深处,这确实令人遐想。这也是我希望到这座城市的人,一定要到此山一走的缘故。

关于这个张山人,其实原名叫张天骥,因为隐居久了,当地人就忘记了他的本名,就呼之为张山人。张山人深受五斗米教祖师爷张道陵之教义“天人合一”的影响,追求与石佛山合二为一。

这个张山人,作为山野之人,回归山林的隐士,怎么会跟文豪苏轼有着非凡的邂逅呢?准确地说,应该是苏轼与他有着一段隐逸闲适的故事。

作为宋代的一代文豪,其个人魅力至少占据半个宋朝,一生颠沛流转,留下千古佳话和许多缠绵伤感的故事。在现代看来,那时的苏轼,就是中国女生大叔级别的偶像,有才华,懂美食,人豪气,知女性;而且,苏轼与一座叫徐州的城市颇有渊源。原本他是被调任到湖州的,谁知道他半路上就接到新的调令,改到徐州来做知州,一做就是将近两年。

苏轼到徐州做官,怎么会结识山林之人张山人呢?这确实是个问题。作为徐州的父母官,苏轼高居庙堂之上,万民仰望;而张山人,标准的山中一草民,处于江湖之远,贱如蝼蚁;这是八竿子打不着、毫无交集的两个人,竟然结识、走到了一起。

张天骥张山人,自号云龙山人,一个朴实得有点愚钝的人,隐居云龙山西麓黄茅冈,一生只知道赡养父母、打柴、种地、养鹤、放鹤,满腹才华,却不求闻达、醉心道家之术,仅此而已。他这个人一辈子没有结婚。按照他的意思,他的使命就是照顾好自己父母,还有那两只鹤,这一生足矣,夫复何求?

这样的人,我们用现在的眼光看,也许可以接受的。至少当下丁克家庭或者独身的男女也是常见的。现代社会的重压之下,独身已经成为一种生活方式。但在宋朝,想必也是另类的,也就是说,张山人在当时也是特立独行的,这更增加了他与苏轼结识的难度。

如果张山人是个文学爱好者也罢,可以因为文学,两个人有了共同话题。张山人却又不是一个文学爱好者,偏偏是个孤僻的山野之人,是个独身的放鹤者,这有点像历史上那个“梅妻鹤子”的诗人。

据说当时苏轼爬上山来,听说山上有这么一位放鹤的人,倍感好奇。一个人,不去山下追逐荣华富贵,不去考取功名获取利禄,反而反其道而行之,只知道砍柴种地,放鹤侍奉双亲,这十足吊了苏轼的胃口。要知道,苏轼什么人没见过,居然碰到这么一位山人,他决心要认识下。

这个放鹤的张山人真是怪。很多人削尖了脑袋都想巴结下苏知州,要是听到知州要接见他,早就屁颠屁颠地去了。可是他倒好,拒绝了苏轼的好意。苏知州,与他一个山野之人有何关系,他只与鹤在一起,他要放鹤。这才是他的正事。

张天骥原本是住在西山的,后来遭到了一次水患,淹没了他的草房子,又在山上发现一处好地方,就把家搬到了黄茅岗这个地方,继续放鹤。早晨,张山人侍弄好双亲的早餐后,就带着他的鹤,站在山巅,张开双手,迎着金色的晨曦,放飞了他的鹤。晚上,随着张山人的一声声熟悉的呼喊,远飞的鹤,听到了就扑打着翅膀,回到了张山人的身边。

日子就这样,在晨曦、打柴、粗茶淡饭中过去了。不知道他人怎么想,但是张山人觉得没什么不好。现在,苏徐州要接见他,他有点惶恐,实在没有什么必要。

苏轼也很纳闷,堂堂知州要见一个人,竟然遭到拒绝,这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呢?出淤泥而不染、清新脱俗?他有点兴奋,有点激动,更加执着地要见到那个张山人。

到底是什么原因让苏轼如此执着与迷恋?

或许,那时候张山人出世隐居正吻合着苏轼的心思。官场的尔虞我诈、浮浮沉沉,似有逃离之心,渴望从俗世藩篱中挣脱出来。他与张山人的交往,正是他内心深处的表露。他看到山野之中仙风道骨的张山人,整日与草木仙鹤为伴,融入自然,令身心疲惫的他感到无比放松自由。

后来遂了心愿,他不仅见到了张山人,两人还成为了好友,而且常带着宾客、僚吏甚至歌伎至山上放鹤亭边,与张山人饮酒作乐。张山人也是性情之人,“提壶劝酒”,也“惯作酒伴”,苏轼屡次大醉而归。

更令人想不到的是,微醺里苏轼用如椽之笔,给张山人写了一篇名动天下的文章《放鹤亭记》,“熙宁十年秋,彭城大水。云龙山人张君之草堂,水及其半扉。明年春,水落,迁于故居之东,东山之麓,升高而望,得异境焉,作亭于其上。彭城之山,冈岭四合,隐然如大环,独缺其西十二,而山人之亭适当其缺……山人有二鹤,甚驯而善飞。”作为当时本地最高的官员苏知州,给山民写文章,确实够亲民的,也是颇为罕见的。

云龙山我已去过了两次。我还打算去第三次,第四次……我喜欢上了这个原先名叫“石佛山”的云龙山,还有那个放鹤的张天骥。他与苏轼结为好友,背对俗世超脱名利,这样的境界有几人能做到呢?我说的境界不仅指向权贵,还有一个人的人生自我追求,与鹤为伍,走进自然,远离喧嚣,过着山间隐逸草木为伍的闲云日子。

苏轼和张山人,两人真是趣味相投,纵然不能谈文学,但是丝毫不妨碍苏轼内心的欣喜与沉醉。他经常在公务繁忙之余,爬上山来,与张山人一起放鹤、喝酒。黄茅岗以及山巅成了他们的天然酒吧,葳蕤草木为侍者,雄浑山石是桌台。醉了,就朦朦胧胧地看鹤、放鹤;醒来了呢,则继续饮酒。以致很多时候,醉酒后的苏轼,都放浪形骸了,衣衫不整,完全舍去了知州的面孔,以一个率真的文人形象纤毫毕现。

最有趣的是,有次苏轼又醉酒了,回去的路上,竟然歪倒在一块大石头上睡着了,只看到黄茅岗上,成群结队的羊群向他走来。那块石头,后人称之为东坡石床。黄茅岗上是没有羊的,那是苏轼醉酒恍惚中把纷乱的石头当作羊群了。

每读到这个醉卧黄茅岗的故事,总是让我心生感慨。山下红尘里,灯红酒绿,觥筹交错,丝竹之声昼夜不息。堂堂一个知州,在山上竟然能一忘干净,旁若无人地酣然入睡,完全进入梦乡之中。想必,他把自己当作了张山人手中的鹤,眼中的鹤,心中的鹤;鹤舞长空,闲云野鹤,苏轼还有什么不能安然入睡?

每登云龙山,必到东坡石床处,默默站立一会儿,眼前总是纤毫毕现般地再现那位传奇的张山人、文豪苏轼,还有那两只自由的白鹤。如果换作我们,有苏徐州这样的友人,还会不会像张山人一样在山上放鹤?还能不能放好鹤、鹤还会不会归来兮?

令人颇感惊艳的是,鹤等没等到不知否,多年以后却等来了放鹤的张天骥张山人。传说当他听到苏轼贬到杭州后,竟然不避风险,不顾路途风霜,千里迢迢前去探望,两只别样的人间“白鹤”久别重逢,上演又一曲“相见欢”。

山顶上,放鹤亭里,寂寥无人。只有当年苏轼题写的《放鹤亭记》镌刻在石碑上,凹凸不平、深浅不一的字迹,隐秘着过往的岁月。招鹤亭处,也只有条石遮蔽的泉井,以不可名状的面孔,坚守于深邃的时光里。偶尔三两游人,拾阶而上,到此逗留,或和我一样,在亭边枯坐、默想。

此情此景,我不知道要是张山人、苏轼同在,会不会出来和你我继续“提壶劝酒”,推杯换盏,做个忘年交,或者把你我当作他们手上的那鹤,“旦则望西山之缺而放焉,……暮则傃东山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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