布兰切特的独角戏

严敏

所有的戏和角色都围绕凯特·布兰切特饰演的塔尔展开，几乎成了她一人推动剧情的独角戏。

指挥家真灵光，好像是拿着魔棒，一扬乐声起、一落乐声止，可谁知道这根指挥棒背后的人生呢？去年连获威尼斯电影节、美国金球奖和各大影评奖的《塔尔》讲述了一位天才女指挥家的生平故事。

《塔尔》近乎3小时长，夹杂着英、德文对白和拗口的古典音乐术语，戏的核心是德国一个大型管弦乐团的首位女指挥兼作曲家莉迪娅·塔尔。她追求完美和掌控力，站在指挥台上犹如君临天下，而她也是个女同性恋者，大街上人们举着反对她的标语，加上她的许多不当言论和职权骚扰，这位乐坛女神终于坍塌。

塔尔有着双重人格，一方面为了构建权势而刻意展示男子气概，影片一开始伴随着炫耀她彪炳业绩的旁白，画面是裁缝在为她量体做西装，西装衬衫的中性打扮给了她安全感；拍工作照也拒绝女性式化妆。另一方面她有女性脆弱的一面，比如因摔跤毁容却谎称遭遇袭击，还假装不在意。

那么塔尔的权势是如何被解构以致十分尴尬和无所适从的呢？编导作了精心的处理：从片始到片尾多次出现了一个无人称的手机屏幕，跟拍着塔尔，随时点击发送并配上侮辱性评论——例如当塔尔问她所喜欢的年轻大提琴手：“你买的是哪张唱片？”谁知那个女孩头也不抬回答“我看的是YouTube”。后来观众在许多个私人邮箱和社交平台中可以看到塔尔从神坛跌落。最后她只能面对一群戴着牛鬼蛇神面具的观众，指挥乐队给他们听自己为电子游戏所配的现代音乐（不是塔尔常配的古典音乐）。

片尾身败名裂的塔尔在东南亚某个按摩店“选妃”时，忍不住呕吐、落荒而逃……这是没有古典音乐包装的“女神”的真正丑态。塔尔确有其人且尚健在，而该片太過虚构化，人设更像美国女指挥玛琳·阿尔索普，但后者看了影片后斥其根本不是宣扬女权而是反女性。编导通过这个不完全真实人物的殒落，讲述一系列关于权力和性别政治等议题，用意是契合当下西方盛行的“取消文化”，亦即抵制一切文化的极端做派。

本片是美国导演兼演员托德·菲尔德睽违影坛16年后的自编自导之作，亦是专为“大魔王”凯特·布兰切特量身定制的，所有的戏和角色都围绕她的塔尔展开，几乎成了她一人推动剧情的独角戏。一开始她面对记者的采访应答如流……随后给学生们上大师课……刚回到家又去送6岁养女上学……她对噪音特别敏感，排练时听到有人抖腿的布擦声或用原子笔书写的弹簧声，便大声训斥……时而癫狂，时而流泪……整个肢体语言透出男性张力，粗犷中见潇洒，不仅吐词粗鲁还动手打人，录制不成便去殴打替代她的男指挥……这是一个少有的复杂甚至反面的角色，却被布兰切特演得特别成功！片中她十分流畅地操德语对白并念出高密度和高难度的音乐术语；大量广角镜头让她的脸色更加冷峻凌厉。《好莱坞报道》称这是她“演艺生涯的又一巅峰”。但有评论则称其表演“有些过猛”，“迎合当下西方电影的喜好，自顾自走向剧场式展演”。的确布兰切特拥有强大的角色塑造能力，梅丽尔·斯特里普是当下欧美最知名的演技派，而布兰切特已经名副其实接了班，迄今几乎囊括了所有西方电影奖，包括2项奥斯卡表演奖（最佳女主角＋最佳女配角）以及7次提名，而《塔尔》很可能再给她添一顶后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