贾依凝
大千世界,到一座城,看一场戏,结一段缘,我与皮影戏邂逅在石榴花芬芳起舞的日子。
七月的陕西乡下,朵朵石榴花绽放,浓绿和火红叠加。那晚,清风徐徐,我牵着太奶奶沟壑纵横的手,走在被月光铺满了的小路上。
“太奶奶,皮影戏好看吗?”我满心期待地问太奶奶。太奶奶笑了笑,说好看。在清冷的月光下,她那满脸的皱纹竟如起舞的石榴花般迎风吐艳,质朴温和。
“噔、噔、噔”台上锣鼓响起,台下鸦雀无声。一个不大的架子,几个人蹲在台后,戏幕起,他们便开始挥舞起几根小棍,贴在用纸板做的人偶身上,操纵它们演戏。当唱词响起,只见他们双手一挑、一旋、一拉,台上的人偶便栩栩如生起来。三尺影窗里,一位姑娘黯然伤神,帷帐后的将军骑马远去。水袖起落,唱悲欢,唱离合,诗情画意恰如泉水涓涓而来。那姑娘眼波顾盼流转,身段摇曳生姿,莲步款款,如洛神踏烟水、乘云雾。不一会儿,清亮婉转的舒缓文场即刻变为枪来剑往的铿锵武戏。一场马上厮杀,煞是凶狠激烈。年少的我,在石榴花起舞的日子里,爱上了皮影戏。
我向太奶奶请求学皮影戏,她欣然同意了。
我执起人偶,笨拙却用心地模仿着,眉宇间又多了几许庄重,似欲深入探寻皮影文化,又或许想接近传统文化的本色。依旧是石榴花飘香的日子,而我已无心那醉人的幽香,与皮影戏初遇时的新鲜与惊喜,早在枯燥的练习中消磨殆尽。看着动作不协调的皮影拙劣地表演,那晚,我放下手中的木棍,离开了曾经向往的戏台。
许是太奶奶看出了我的心思,她走过来,拉着我的手,像小时候一样,走在洒满月光的小路上。昏黄的路灯下,我与太奶奶默默地走着,像从一个月亮走向另一个月亮。太奶奶指着墙边的石榴树说:“这些石榴树据说是汉代使臣张骞出使西域带回来的,它们深深地扎根在土里,生命力頑强,如一条千丝万缕的润泽之藤,绽放出未知的力量。树能如此,人亦如此。”
我停下了脚步,嗅到了一股清新的石榴花香。也许是巧合,我缓缓抬起头,被眼前的一幕吸引——成千上万的尘埃,在昏暗的灯光下忘情地飞舞。我愣了,心中不知为什么颤了一下,即使是渺小的尘埃,也可以在灯光下飞舞,等一位驻足欣赏它们的人;即使是再小的石榴花,也可以在清风中芬芳,等一位赏识这清香的人。
假如,我是万千尘埃中的一粒,我也要做一粒不被定义的尘埃,勇敢地追求我的热爱,让皮影戏翩翩起舞于千百年间,裙袂飞扬。
回到戏台,我又拿起手中的人偶,耳边是乌江波浪滔滔,几百里旌旗飘舞,美人歌舞抹香泪,英雄长叹泪满襟。我沉醉其中,如痴如梦。蓦然觉得,不忘初心,便不枉走这一遭。
石榴花开,我会在拥有皮影戏的日子里,尽情地飞舞。
长春市第八十七中学‖指导教师:周士娟
邂逅一座城,观看一段戏,灯光下,幕布上,锣声鼓点灯影摇曳中,各色人物粉墨登场,唱出几许豪情、几多沧桑。代代相传的皮影承载了匠人们的心血。初见时,“我”迷恋于光影交错中那出神入化的表演,但深入其间,一次次枯燥的练习逐渐磨掉了最初的热忱。直到那个有月亮的晚上,“我”聆听到太奶奶讲石榴树的故事。石榴树从东汉流传至今,一定也经历了许多风雨,却顽强地在泥土里扎根,绽放出坚定的力量,这令“我”想到皮影这门老手艺,一灯一布,一手一影,走街串巷,唱念坐打,一代代人就这样坚持下来,他们的努力,汇聚成了一条传承之河,每一次的稚嫩表演,似乎都能触摸到这条河流哗啦啦的水声。
打动“我”的,还有夜晚灯光下,石榴花旁飞舞的万千尘埃,那一刻,“我”感受到每个人都是宇宙中独一无二的存在,生命在广袤的时光中编织出独特的旋律,虽然细微,却因为与众不同而闪耀夺目。以至于最后,“我”再度热忱地拿起了手中的人偶,更加执着地投身于自己所爱的事物中。
面对困顿窘境,面对失落沮丧,还是选择坚定地起舞吧,这,才是青春该有的风采!
【适用文题】这是我的舞台;绽放;传承……(王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