严慧菁
“春来江水绿如蓝,能不忆江南?”江南有苏州,苏州在江南。
倘若说水为苏州的脉络,桥就是苏州的骨骼。坚实镇定、从容不迫,是桥的灵魂。
我是和苏州石桥一起长大的,拱形而低平的石桥,白墙而黑瓦的砖房,还有清澈而不息的河水,便是我的世界。
暖春季节,鸟语花香是江南的代名词。午后,正是晒太阳的好时节,拿着小板凳,坐在石桥上,看着“背心衫爷爷们”手里的新奇玩意儿也是一件乐事。河水源源不断地从上游冲向下游,潺潺淙淙,细雨一般,冲击着石桥的每一处,但石桥,是沉默的。
盛夏时分,耳畔的阵阵蝉鸣是江南的成名作。石桥好似是天然凉凳,暮日时,迎着晚风,我总拉着奶奶的手,走上小石桥,坐在第四層台阶上,靠着桥面呼呼大睡。奶奶手执蒲葵扇,一边给我扇风,一边和邻居奶奶们闲聊。这是一天中最令人放松的时光,这份凉爽,是奶奶给的,也是小石桥给的。
“月落乌啼霜满天,江枫渔火对愁眠。”秋叶红时,总多离别。因为爸爸妈妈的工作,我们不得不搬家,为我短暂而温暖炽热的童年草草划上句号。
“唯有别时今不忘,暮烟疏雨过枫桥。”我们再一次回到这里,就像船靠岸了。爷爷奶奶站在石桥上,向远处的我们挥手。爷爷布满褶皱的额头上是密密麻麻的细汗——他正向我们一颠一簸地走来。奶奶的鬓角已经花白,圈圈银丝在她脸上刻下岁月的印记。
暮烟疏雨,岁月沉浮。夕阳西下,燕子归家。河水历经了时间的冲洗,带着一代代人的记忆顽固地冲向下游,奔向石桥。但石桥,是坚定的。
当我再次从石桥前走过,我的心中泛起涟漪。原本平整的桥面已然出现了坑坑洼洼的斑驳的痕迹。我坐在第四层台阶上,靠着桥壁,望向家的方向……
逗鸟的爷爷们,闲谈的奶奶们,平整凉爽的石桥,都已成了过去式。唯这物、这景、这忆留存于世,我不禁抬头吟诵:“林花谢了春红,太匆匆,无奈朝来寒雨晚来风。”
桥的模样各不相同,或伟岸,或壮观,或挺秀,或古朴。在悠悠湮没的岁月中,每一座桥都有一段说来话长、如泣似诉的趣闻轶事。这是我童年记忆中的桥,是家的方向,是爷爷奶奶的守望,是十年如一日的坚守,是岁月的沉浮,是自然的亘古不变。
当我从石桥前走过,我便知道,那是家的方向……
‖江苏省苏州高新区实验初级中学
‖指导教师:刘琪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