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特征研究

罗边伍各，洛边木果

（西昌学院彝族文化研究中心，四川 西昌 615022）

彝族是一个跨境民族，境外彝族分布于缅甸、泰国、越南等周边国家。国内彝族世居云南、四川、贵州、广西等云贵高原和康藏高原东南部边缘地带的高山河谷区，这一区域属于亚热带季风气候，高山与河谷坝地间形成立体气候。这里地势雄伟、高山林立、峡谷纵深、江河奔腾、气势磅礴。智慧善良、勤劳勇敢的彝族人民通过口耳相传的形式在这片神奇而壮美的土地上创造出了众多的优秀口头史诗，形成了史诗群，这是彝族素有“诗性的民族”这一美誉的根基。众多优秀的彝族史诗与其他民族的史诗一同丰富了中华民族文学艺术宝库，奠定了自己在中国文学和世界史诗文学中的地位。在彝族史诗中，《支格阿鲁》是一部杰出的英雄史诗。

一、《支格阿鲁》概要

彝族是史诗文化最发达的民族之一。“据不完全统计，现在已经翻译整理、出版的和内部编印成册的彝族史诗已达49 部”［1］131。其中创世史诗达41部，如云南的《梅葛》《查姆》《梅旧咪就》《阿细的先基》，贵州的《天地祖先歌》《彝族古歌》《彝族创世志》《洪水泛滥史》，四川的《勒俄特依》等。彝族英雄史诗有：广泛流传于云、贵、川等西南彝族地区的《支格阿鲁》，云南和广西部分地区流传的《铜鼓王》，贵州地区的《俄索折怒》《夜郎史传》《夜郎悲歌》《戈阿楼》《弥苦赫舍人》，流传于四川凉山彝族自治州与云南毗邻一带的《哈衣迭古》等8部。

英雄史诗《支格阿鲁》主人公支格阿鲁是一位历史上最受彝族人崇敬的英雄祖先，他作为圣明的君王，定乾坤、定历法、统一文字，特别是他曾统一过彝族地区，如史诗中写道：“支格阿鲁哟/在叟依奎部/坐地上武米 （武米：彝族王者的称呼，相当于“帝王”之意。）/修赤叩宫殿/为苍天掌权/为大地守业/四方的租赋/都交到奎部/支格阿鲁哟/治理雄鹰的国度/无一日轻松”［2］73“支格阿鲁啊/带领人民在能弥/建立新的城池/重建新的首都/建设鹰国事业……支格阿鲁啊/带领智慧的将领/指挥英勇的将士/清除雕王境内的荆刺/破了虎王地盘拦路刺/剿灭了隆王/肃整隆王故地纲纪/……支格阿鲁啊/借助雷电的威力/用闪电般的战术/肃整隆王故地纲纪/扑灭了鲁方的野火/平息了鲁方的叛乱……北方的洛舍/自持羽毛丰满/自持爪子长硬/野心更是膨胀/阿鲁关门打狼/解除北方的祸患……支格阿鲁啊/四方拥戴阿鲁王/举行隆重的庆典/吹响口弦和芦笙/敲响铜鼓和藤鼓/跳起挥帕舞/天空被染过/阳光格外明朗/大地被洗过/山水格外秀丽”［2］284-286。由于支格阿鲁的非凡事迹和历史地位，一代又一代的彝族演述者在情景式影响下用渲染、夸张等艺术创作，口头传颂过程中产生许多赞词，并按照族群的理想和愿望，将战胜自然灾害、战胜邪恶的超人力量与智慧集中于人人敬仰而卓越非凡的英雄支格阿鲁身上，从而大量的支格阿鲁神话故事被历史纵向的集体口头创作和流传下来。在此基础上，再逐步用文字记载的方式传承其英雄史诗。彝族人民以英雄史诗这一文学形式，将支格阿鲁塑造成为一位无私为民、勇往直前、神力无比、决胜一切的完美英雄人物。这部史诗情节波澜壮阔、结构宏伟壮丽，主人公支格阿鲁是彝族人民最崇敬的民族英雄。

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以叙事诗的形式，用对仗、迭词的形式讲述了远古英雄支格阿鲁驱散魔雾、测天量地、制定历法、射日射月、制服雷神、打造江山、移山填水、捉妖灭怪、抑强扶弱、抗击恶敌、统一部落、治理国家等伟大业绩，成功塑造了一位英俊威武、善良智慧、神力无比、战胜一切的王者英雄形象。史诗歌颂勇敢正义、打击邪恶的英雄力量，高扬和平友善、团结和谐的人文精神。史诗结构宏伟壮观，语言细腻精彩，情节曲折动人，神话色彩浓郁，是一部独具特色的杰出英雄史诗。这部史诗反映了古代彝族哲学思想、宗教信仰、文学艺术、伦理道德、风俗习惯以及政治、经济、军事、天文、历算等各个方面，是彝民族的一部“百科全书”，对古代彝族相关方面的研究具有很高的价值。或者说，这部史诗把彝族这个古老民族有关哲学思想、宗教信仰、伦理道德、天文地理、艺术审美、风俗习惯等进行了全方位的口头诗性呈现，对我们了解和研究远古人类社会生活来讲，它就是一部活性史料。这部史诗以其深厚的思想内涵与不朽的艺术成就，长远地哺育着彝族人民。这部史诗融入了彝民族生命历程，史诗中勇敢正义、反对邪恶、和平友爱等人文精神对西南彝族地区的民族团结与社会稳定有着积极而深远的影响。

在众多的彝族史诗中，《支格阿鲁》是唯一一部在云南、四川、贵州等彝族地区流传的史诗，是彝区全域性流传的史诗。因此，《支格阿鲁》具有了各地彝人共同创造共同推崇、共感自豪的共同文化认同价值，或共同文化纽带价值。在所有彝族创世史诗和英雄史诗中，《支格阿鲁》也是篇幅最长、结构最宏伟、民族精神最浓的一部。仅从篇幅上说，现所见到的这部史诗各地区版本总和数达5万余行。正因为《支格阿鲁》有上述这些特点和优势，所以这部史诗既有魅力、又具影响力。

《支格阿鲁》是彝族人民经过几千年不断创作，不断传承的一部杰出的英雄史诗巨著。由于这部史诗产生在彝族大迁徙之前的远古母系制和父系制交替时期，随着彝民族从滇池周围向四面八方迁徙，流传到了今云南、四川、贵州等地区，形成了流传区域最广的彝族史诗，而且在长期的创编（再创作）、演述和流传中成长为篇幅最长最宏伟壮丽的英雄史诗。这部史诗以其绚丽多彩的艺术形式，宏大的结构体量，丰富厚重的内容震撼世人，这部英雄史诗从内容到形式，都显得伟大、庄严、雄伟和神圣，史诗主人公身上凝聚着神圣的民族精神。

二、史诗的普遍性特征

作为口头诗之一的英雄史诗是以民族英雄斗争故事为主要题材，叙述英雄人物光辉业绩，塑造民族英雄人物形象的史诗。中外各民族的英雄史诗都有一些共同的特征，《支格阿鲁》作为一部著名的彝族英雄史诗，具有与其他著名英雄史诗相同的史诗特征。

(一)史诗内容古老

史诗是一个民族在特殊环境和特定历史条件下的产物。所以，史诗的世界一般远离了当代，即远离歌手（作者和听众）的时代，“中间横亘着绝对的史诗距离”［3］88。因为史诗产生在各民族早期阶段，英雄史诗反映该时期的重大历史事件或神圣的传说，塑造神奇而卓越的英雄形象。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反映了原始母系社会现象，因为这部史诗产生于古代母系社会末期，父系社会初期的彝族早期社会阶段，史诗所写的时间远离了当代。如：史诗所叙述的射日月、平地、打雷神、驯服吃人的牛马等创世性内容已经远离了这部史诗（歌手和听众）创作、演述与流传的时代，这是显而易见的。

（二）史诗是民族集体创作

史诗体现集体精神和意志，记述与这个民族生死存亡有关的重大事件，而不是体现个人或少数人的喜怒哀乐或利益事件的琐事。所以，史诗是整个民族群体所关注的一种古老文学作品。《支格阿鲁》从来就没有具体作者，是从古至今彝族人民一点一滴，一代代集体创作，在民间流传中逐步成熟的一部史诗巨著。史诗中英雄支格阿鲁及其带领下的测天量地、定季节、射日月等都是事关人类生存发展的重大事件，是拯救生灵、保卫人民、创建国家等伟大业绩，而且支格阿鲁舍己为人的美德和高贵品质充满了史诗世界。如：支格阿鲁为了去给人们解难除患而离开母亲，使他最亲爱的母亲蒲嫫妮依被天上魔鬼加害身亡。又如：支格阿鲁为了把北方的山移来填平南方的洪水，拯救南方人民于洪水淹没之灾，他最心爱的情人鲁斯阿依吞下赶山的神鞭而牺牲（为不让其父亲鲁依岩用神鞭把已赶到南方的山再赶回北方）。

（三）史诗有浓郁的神话色彩

史诗在神话传说基础上创作和发展，与民族原始信仰有着密切的联系，所以史诗中神话色彩很浓，英雄史诗的英雄人物具有神的力量与智慧。《支格阿鲁》中描写了恩体古子、神圣阿普等众多天神、海龙王家族、妖魔等，史诗主人公支格阿鲁神奇身世和他上天入地、神力无比的神人形象，还有射日月、打雷神、治妖魔鬼怪、支格阿鲁娶仙女等等神话充满着这部史诗。这部史诗神话充满了艺术想象力和神话色彩。如：“天君策举祖/派使者寻请阿鲁/派三对使者/雾使者一对/去北方访问/风使者一对/到南方访问/雨使者一对/往西方访问……六位使者/侍奉着阿鲁/支格阿鲁/由雾抬着/由雨扶着/由风推着/来到天上/趣沓邓宫 /策举祖身边。”［2］58-60又如：“雕王大亥娜/兵马分三路/东边是左军/西边右军阵/大亥娜领中军/打着雕头旗/左军雕阵压过来/右军虎阵跟上前/中军蛟龙阵势攻/大风揭开了地皮/大雨透进了地心/大雾蒙住了地面/大亥娜的队伍/踏破七层地皮/腥气透进了地心。”［2］286-287如此神奇美妙的神话手法增强了这部史诗的艺术魅力。

（四）史诗具有神圣性

史诗不仅有浓郁的神话内容，而且史诗叙述和歌颂的是人类、国家、民族的重大事件，在史诗主人公身上凝聚着神圣的民族精神，所以，演说的庄严性、文本的庄重性和人民对它的敬畏性都充分体现了史诗的神圣性特征。《支格阿鲁》史诗主人公支格阿鲁是彝族英雄先祖，而彝族是一个祖先崇拜的民族，所以这部史诗的题材更具神圣性。这部史诗的神圣性还体现在彝族毕摩信仰而使彝族人民对这部史诗尊重甚至敬畏。由于这部史诗的神圣性，彝族民间史诗演述艺人一般不在结婚等带有嬉戏玩耍的场面演述这部史诗内容，而是在重大集会或老人去世等庄重严肃的场合才演述这部史诗内容，以显示其庄严性和神圣性。人们对《支格阿鲁》史诗经书等文献也不会随便乱放乱丢，更不敢玷污，要洁净地保护好，以示其庄重性和敬畏心理。

（五）史诗具有口传性

史诗从产生至很长的历史时期都是以口头形式流传，是口头创作、口头演述、口头流传。《支格阿鲁》史诗口头传流传特征十分突出：这部史诗从产生就以口头叙述的形式流传，一直流传了几千年，至今都还有口传演述形式。贵州地区的史诗文字形式出现得比较早，大概在明清时期就有这部史诗的文字形式记载于部分彝文典籍之中，但同时又有大量的口头形式流传至今。在四川和云南地区，《支格阿鲁》的文字形式很晚才出现，特别是四川地区，除较少的内容以毕摩经书等文字形式流传外，民间基本上都是口头流传。比较完整的书面形式是二十世纪五六十年代才开始收集整理的，直到1987 年才有卢占雄（彝名：格尔给坡）收集整理的《支格阿鲁》（彝文版）出版面世。如今，这部史诗的口头演述、毕摩口头仪式等口头流传还在很多彝族地区保留着。

三、《支格阿鲁》史诗的独特性

《支格阿鲁》史诗讲述了远古英雄支格阿鲁的爱憎分明、武艺超众、智勇双全等形象特征，同时史诗还歌颂了勇敢正义、反对邪恶、和平友爱的英雄力量的人文精神榜样，表达了一个民族的理想和愿望。《支格阿鲁》除了英雄史诗共同的普遍性特征之外，更具有支格阿鲁史诗的历史特殊性、创世性、文化英雄及人物真实等独特性。

（一）历史的特殊性

《支格阿鲁》所反映的历史跨度很大，既有远古母系社会的内容，也有奴隶社会的内容，这部史诗从英雄人物支格阿鲁的母亲开始写起，写阿鲁母亲濮嫫妮依的身世、生活情况，写她怎样生阿鲁，然后写阿鲁成长及其一系列重大的英雄事迹，一直写到阿鲁完成人间伟业后，去天上与天帝抗争，打败所有天兵天将，并与最相爱的天帝女儿四公主私奔成亲，过着幸福的天神生活。其中，支格阿鲁母亲蒲嫫妮依不仅有名有姓，而且有她的谱系，如：“生尔曲美女/嫁顶史说洛 /生顶史马减/嫁翁鲁则俄 /生则伟尼嫫/嫁俄周达日 /生女叫资自/资女嫁格家/格家生女儿/格女嫁普家/蒲家生三女/蒲女机玛嫁机家/蒲女达各嫁达家/剩下蒲嫫妮依/未嫁待闺中。”［2］2如此详细的叙述和描写，写得血肉丰满，形象生动。然而，关于支格阿鲁父亲则只说是天上飞的一只神鹰身上滴下三滴血来，滴在濮嫫妮依姑娘身上而怀孕生下阿鲁，看来神奇而离谱。史诗里支格阿鲁父亲形象为非人形象，更谈不上有姓有名，这是原始母系社会妇女当家而男无定室的母系制社会历史的反映。我们可以说支格阿鲁是母系社会“生”下的第一个父系社会的代表者，他的时代就是母系社会与父系社会交替的时代。《支格阿鲁》史诗产生于原始母系社会末期，一直流传至今，其反映的母系社会内容是所有英雄史诗中最久远的内容之一，因此这部史诗具有显著的历史特殊性特征。那么，究竟久远到什么程度？按《中国彝族通史》记载推算，支格阿鲁的时代应该在公元前1500左右，距今3500年前。彝学专家阿洛兴德说：“根据《彝族源流》和《西南彝志》的记载推算，支格阿鲁生活的年代迄今至少有4000多年了。”

（二）创世性

如前所述，史诗中反映开辟地、世界的形成、人类和万物的产生、民族形成和迁徙、社会发展进步等为主的叫创世史诗，如《勒俄特依》《天地祖先歌》《梅葛》 等是彝族创世史诗。史诗中以塑造英雄人物为主，战胜自然和邪恶、拯救人类、降妖伏魔的长篇叙事史诗为英雄史诗，如《海俄滇古》《支格阿鲁》等就是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虽然是以塑造支格阿鲁英雄形象及其他人物形象为主，是一部英雄史诗。但是，这部史诗在英雄支格阿鲁完成他一生一系列的伟大英雄业绩当中有一部分属于创世史诗内容，如测天量地、制服迷雾、定乾坤、射日月、平整大地等都属于创世性的伟大业绩。因此，与其他英雄史诗相比，《支格阿鲁》有着明显的创世英雄特征。正因为如此，著名的创世史诗《勒俄特依》里收入了部分支格阿鲁史诗的内容，这也佐证了这部史诗具有创世性特征之说。

（三）文化英雄

一部杰出的英雄史诗就是一个民族的一部“百科全书”，也是该民族的重要文化载体。但是，这部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中的英雄主人公支格阿鲁具有一种文化英雄的特征，因为这部史诗中的英雄支格阿鲁形象丰满，演述者们讲唱他的事迹并非是为了复仇或掠夺的战争英雄，而更多的是射日月、移山填洪水等智慧战胜自然灾害，拯救人类 。随着彝族人类生产活动的进步，演述者们利用集体智慧创编讲唱他创制天文历法、打造江山、驯养牲畜等文化创造，这些创造为人民服务。所以使这部英雄史诗比其他英雄史诗更具人类文化的创造性和传承性。肖远平在他的《彝族“支嘎阿鲁”史诗研究》中通过分析研究这部史诗的史诗母题，并与中外英雄史诗，特别是我国北方民族的英雄史诗进行比较研究后提出“支格阿鲁是一位文化英雄”的观点。 他认为“《支格阿鲁》史诗中的英雄业绩在于个人的创造与对人民的拯救，而非部落的掠夺与复仇”［3］220。他说“作为彝族人民传唱最为广泛的英雄史诗，支格阿鲁的传奇武功与光辉业绩主要不在于氏族、部落或民族之间的战争，而是为彝族人民传承了文化，是文化英雄而非简单的战斗英雄”［3］223。这部史诗所塑造的英雄支格阿鲁形象就是一位无私的为人民利益而奋斗的原始公社的公仆形象：“支格阿鲁啊/人间想幸福/他就给幸福/人间想吃饱/他就给足食/人间想穿暖/他就给足衣/支格阿鲁啊/教愚变聪明/助穷变富裕/靠他显神勇/跟他得幸福。”［2］24史诗中支格阿鲁是一位射毒日、移山填洪水、降雷神、除妖魔、打造江山而拯救生灵，造福人类的救星角色，是一位引导和带领人民克服艰难、抗击恶敌、创建强国的王者角色，是一位测算制定历法、统一使用文字的文化创造引领者角色，这些角色充分说明支格阿鲁文化英雄的特性。所以我们说，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主人公支格阿鲁不是一位简单的战斗英雄，他更是一位文化英雄，是一位自己的创造及对人民的拯救与服务的文化英雄兼战斗英雄。自然，这部《支格阿鲁》的文化传承特征就显得特别突出了。

（四）理想化的人物

著名的民族史诗往往被该民族作为自己族群的历史典籍珍惜而学习和传诵。如古希腊著名史诗《伊利亚特》《奥德赛》、古印度的《罗摩衍那》《摩诃婆罗多》，我国兄弟民族的《格萨尔》《江格尔》《玛纳斯》，我们彝族的《支格阿鲁》《勒俄特依》《天地祖先歌》等。古巴比伦英雄史诗《吉尔伽美什》的主人公吉尔伽美什，根据考古资料，吉尔伽美见于《苏美尔王表》，他是洪水后乌鲁克第一王朝第五代的王（约在公元前2600 年左右，统治着古代美索不达米亚地区是苏美尔王朝都市国家乌鲁克的统治者国王），（他）曾经修建过乌鲁克的城墙……吉尔伽美什在苏美尔历史上实有其人，并非出自艺术上的虚构，这一点倒是毋庸置疑的了……就是这样一位历史人物，由于他非凡的业绩，在人们的长期口头传诵中，像所有英雄史诗一样，被赋予了神奇的、浪漫的色彩［4］121。

《支格阿鲁》主人公真实人物属性更有说服力的依据在《中国彝族通史》就有记载：“坤阴运年下元人纪始于阿武甫王国，分封甫阿洪王国、甫阿义王国、甫阿唐王国、甫阿勒王国等四个王国。甫阿勒王国传六世至支嘎阿鲁，建立支格阿鲁王国。”［5］59著名彝族古籍《西南彝志》《物始纪略》《彝族源流》等均有支格阿鲁谱系的记载，如支格阿鲁祖谱：武僰惹勒家/和天地起源/跟苍天大地/同时间形成/次子僰雅勒/僰雅勒一代/勒叟吾二代/叟吾爵三代/爵阿纣四代/纣阿直五代/直支嘎六代/支嘎阿鲁七代［6］175。支格阿鲁后裔谱：支格阿鲁一代/阿鲁洪吐二代/洪吐洪那三代/洪那羿吾四代/羿吾阿欧五代/阿欧苦鲁六代/苦鲁输立七代/输立阿伍八代/阿伍葛鲁九代/葛鲁尼十代/葛鲁尼氏有九子/分布在各地/先占据九高山/后占据八十平坝地［6］181-183。

彝族历史上，对各地区的彝族或者说全体彝族都有影响的古代彝族名人只有两个，一个是支格阿鲁，一个是阿普笃慕。其中，支格阿鲁为彝族社会从原始母系制解体，父系制部落形成初期，阿普笃慕为后来的（公元前9-前8世纪的）著名彝族历史人物，是彝族六祖之父，在彝族历史上，阿普笃慕谱系脉络清晰。因历史太久远，支格阿鲁的谱系在史书上连贯性较弱，但在民间流传和毕摩经书记载，支格阿鲁远远胜于后者，因传说、史诗等的流传更使支格阿鲁的流传面和影响力在古代彝族人物当中无与伦比。

四、结语

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是我国南方少数民族文学中一部具有代表性的史诗。史诗反映远古彝族先民处于危难中的重要事件，通过集体创作、采用神秘的神话色彩方式构建故事情节。彝族英雄史诗《支格阿鲁》通过大量口传和文本相结合的方式叙述彝族历史文化， 史诗讲述了远古英雄支格阿鲁的爱憎分明、武艺超众、智勇双全等形象特征，从支格阿鲁捉妖灭怪、制服雷神、打造江山、测天量地、制定历法、移山填水等一系列伟大事迹中塑造了一位战胜一切困难的英雄形象。同时史诗还歌颂了勇敢正义、反对邪恶、和平友爱的英雄力量的人文精神榜样，表达了一个民族的理想和愿望。本文对彝族《支格阿鲁》史诗特征探讨，也是对支格阿鲁英雄形象的再次回顾。英雄史诗支格阿鲁是彝族优秀文化的重要组成部分，也是丰富多彩的中华民族大家庭中的英雄史诗的一部分，因此，弘扬彝族支格阿鲁英雄史诗的文化精神，保护彝族优秀传统文化有重要意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