兰伟香
在浙江省松阳县叶村乡,陆俊敏是远近闻名的“茶二代”。这个毕业于浙江大学的高材生,放弃了在杭州的高薪工作,回到家乡研究原种茶,传播茶文化,助力乡村振兴。
陆俊敏出身于制茶世家,父亲陆顺高与茶打了一辈子交道,掌握着传统的制茶手艺。陆俊敏从小目睹父辈们制茶的艰辛,对茶有着特殊的情怀。
“父亲当年高考差几分落榜,他把所有的希望都寄托在我和弟弟身上,最终在父亲的教育下,我们兄弟俩都考上了大学。”陆俊敏一直以来学习成绩优异,2000年他考上了浙江大学电子信息工程专业。
浙大毕业后,陆俊敏留在杭州创办了一家网络科技公司。妻子梅晓芬是他大学的同学,本科毕业后又读了同专业的硕士,毕业后在浙江大学竺可桢国际教育学院工作。在杭州,夫妻俩每年收入可观,日子过得安逸平稳。
在外求学和工作的每年春天,他总能收到父亲寄给他家乡的松阳香茶。“有了孩子之后,我更能理解父亲的责任,也更加关注自己的家乡。”陆俊敏说,每个人内心都有一份乡愁,有一个乡村田园梦,他也不例外。
正是出于对家乡悠久的茶文化历史难以割舍的情怀以及对有“丽水农师”名号的老父亲制茶事业的传承责任,陆俊敏做出了一个令所有人不解的决定。
2016 年,陆俊敏携妻带女放弃了杭城的白领生活,回到松阳农村种起了茶叶。妻子梅晓芬则发挥她教育学硕士的专长,在松阳办起了“陆和茶书院”,教村里的孩子们学国学及陆羽的《茶经》等,传授茶文化知识。
面对周围人的不解,陆俊敏说:“茶对我来说是归宿,只是何时归来而已。”他不想再像父辈那样走传统的种植、经营模式,立志转型升级,通过品质化发展提升茶产业核心竞争力。他将自己的微信取名“闲云”,意为“心似闲云常自在”。
“每次行走在乡村,看到黄墙黑瓦的老屋镶嵌在绿水青山间,人们在其中劳作,不禁会感慨这是一幅最美的画卷。于是,我开始思考乡村茶产业的可持续发展,也做了很多的调查。”陆俊敏在回乡之前,已经花了很长一段时间考察了家乡的茶叶市场。
陆俊敏涉足茶产业时,松阳的茶产业已经发展到相当规模,全县茶叶总面积已突破10 万亩,名优品种茶占比超过90%。是随大流一起生产名优茶,还是另辟蹊径生产独具匠心的特色茶?让陆俊敏思考良久。最终,他决定挖掘松阳有几千年历史的原种茶,开辟一条别人没有走过的道路,潜心研究松阳人眼里的土茶——原种茶。
他常常一个人开车到山路的尽头,翻山越岭,遇到的乡村老人都会热情地招呼他,为他泡上一碗茶。农家的大碗,泡着当地的土茶,口感特别的甘甜醇厚。于是,他会询问老人茶种在哪里,老人便带着他寻找。它们大多长在田埂上,有三四米高,不少茶树需要两人合抱,树上还有鸟巢。陆俊敏欣喜地和老人说,“你们的茶很好,以后每年都采下来给我。”
陆俊敏走遍了松阳海拔在500 米以上的100多个高山村,老茶园多数处于抛荒状态,他随身带着柴刀,边走边“开路”,走几个小时的山路是家常便饭。他惊喜地发现,一些高山小村有不少上世纪五六十年代种下的原生土种茶。那时候,在“茶叶上山、桑烟下滩”政策的引导下,松阳的原种茶绝大多数分布在山区的山坡田头地角。后来,村里年轻人多外出打工,无人料理,呈“野放”状态。他找到了上千亩原种茶,所到之处,除了爬山走地看茶园,就是走村入户向老农人讨教茶经。
谷雨时节,老茶到了采摘季,陆俊敏请村里的老人帮忙采茶。村民们常常天没亮就带着干粮出发,傍晚太阳下山才回来,一天的收入达到了五六百元。“我去收茶的那几天,卖猪肉的老板也天天到村里。”节俭惯了的老人拿到工钱,往往高兴地割块猪肉回家。看着老人们开心的笑容,陆俊敏的心里像吃了蜜一样甜。
茶农采下的鲜叶经过摊晾、萎凋、发酵等工序,被陆俊敏精心制成了一款款独具特色的茶。
“高山原种茶有别于普通茶,它用种子种下,加上种植环境各有不同,每一棵都独一无二;茶叶枝条一般不修剪,纯自然生长;生命力特别顽强,从不需要施用化肥农药,更不需要催芽生长、防冻保护。”陆俊敏思考着在原种茶上做文章,既可以激活古村落、老茶园的活力,又能够让松阳茶叶市场增添新的优质茶品。
“普通茶园每亩可以收获1 200多斤鲜叶,但老茶园的产量极少,只有100多斤鲜叶,少则仅有数十斤。”陆俊敏说,但这些原种茶处于野放状态,保留了最天然的风味,是大自然回馈人间的纯天然有机茶,是穿越时空的精灵,也正是他要做的原生态有机茶。
陆俊敏的父亲陆顺高有丰富的制茶经验。在父亲的指导下,陆俊敏在遵循传统的同时积极做出新的尝试。
“我将茶叶认定为我一生的长久事业。”陆俊敏认为科技和文化是生态茶产业高质量发展的一对翅膀,科技提升了茶产品的竞争力,文化赋予了茶产品的品牌力。家乡悠久的茶文化历史正是他要汲取的养分,也是他展示自己有文化底蕴的茶品的最有力载体。“赋予茶叶产品更多的精神和文化内涵,给茶品注入地方文化特色,才能体现品牌的独特性。”
陆俊敏陆续投入100 多万元,用于新品研发。一款名为“山兰”的茶品,前期经过两年的试制,终于研制成功。它不属于传统的六大茶类,糅合了绿茶的鲜爽和红茶的温润,带有浓厚的花香。2016 年,这款茶叶上市,市场价超过千元,但还是受到了诸多城市客户的欢迎。他还与浙江大学茶学系的研究团队合作研发茶果两用的新产品、茶药饮品等,不断丰富茶叶产品种类。
他称这些茶为“茶礼”。每份包装都印有主人的篆刻章,里面有关于茶品的毛笔书法简介。每一份都与原种茶树一样,独一无二。他希望为每一位消费者带来独到的茶品,陆俊敏说:“我卖的是茶,更是一种生活态度,一种对生命的理解。”陆俊敏致力于将绿水青山所蕴含的生态价值转化成社会经济价值,他的顾客遍及全国20多个城市,顾客中大多是知名企业家和专家学者,其中就有著名学者余秋雨。
2021 年,松阳县委、县政府邀请杭州灵隐寺参与松阳县板桥乡崇觉寺扩建项目,结合佛教文化重新恢复创制了寺院茶——“崇觉罗汉茶”,陆俊敏参与了这款茶的创制。崇觉罗汉茶冲泡后呈现出既有绿茶的鲜爽又有红茶的香醇口感,品饮时给人带来似红似绿,又非红非绿的独特体验。在包装形式上,包装设计灵感来自于古代线装书籍,类似古代经书,给人以古雅、端庄之感。打开包装仿佛在翻阅古籍,让人有一种文化的庄严感。
之后,崇觉罗汉茶成为当地的共富茶品牌,并无偿授权当地强村公司使用,收益部分用以支持乡村振兴事业,并在丽水市首届禅(道)茶评比中,获最具文化底蕴奖和最佳茶韵奖。
逐一缕茶风,携有机茶华丽转身,以文化之名,赴一场“茶”之约。陆俊敏在求新求变中探索着一片绿叶的更多价值,演绎着更多“茶文化、茶科技、茶产业统筹发展”的故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