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 洋,冉秦琴,林 玲,关素洁
江汉大学,湖北430056
人口老龄化问题被公认为是21世纪重大世界性社会问题之一,而我国目前已成为世界老年人口规模最大的国家,也是老龄化进程速度最快的国家之一。2020年底,我国60岁以上的老年人口达2.6亿人,高龄和失能、失智老人数量不断增多,养老服务需求持续增长,对服务能力和质量提出更高要求[1]。为应对人口老龄化,《国家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中长期规划》指出,建立和完善包括健康教育、预防保健、疾病诊治、康复护理、长期照护、安宁疗护的综合、连续的老年健康服务体系[2]。这一养老体系的建立需要医疗护理行业的支撑,护生作为护理人员的贮备力量,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直接影响了其从业意愿及照护质量。本研究将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相关文献进行了梳理,从研究工具、研究现状、影响因素、干预方法等方面进行归纳总结,以期为进一步开展针对老年人态度的相关研究提供参考依据。
KAOP是由Kogan[3]于1961年根据社会隐退理论研制的对老年人态度的量表,最初主要用于测量大学生对老年人的态度,该量表包括积极(OP+)和消极(OP-)2个维度,共34个条目,其中积极维度含17个条目,消极维度含17个条目,均采用Likert 6级评分,总分为34~238分,>136分表明态度趋向积极,<136分表明态度趋向消极,分值越高表明对老年人态度越积极。随后,该量表被译为多个版本,其翻译版本[4-7]在多个国家均被证实有良好的信效度,其Cronbach′s α系数为0.79~0.89。2009年,我国已有研究采用中文版KAOP量表测量护生及护士对老年人的态度,该量表呈现出较好的信效度[8-10]。Yen等[10]的研究结果显示,该量表的内容效度(CVI)为0.92,Cronbach′s α系数为0.81。2012年,赵思宇等[11]将KAOP量表翻译并进行了文化调试,修订后的量表用于养老机构护理人员对老年人态度的调查,结果显示,该量表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85。2014年,刘云娥等[12]对KAOP量表进行翻译和修订,并考察其心理测量学特征,该量表在465名护士样本中进行了信效度的验证,修订后KAOP的Cronbach′s α系数为0.788。
FAQ是1977年由Palmore[13]研制关于老年知识的测量问卷,该量表涵盖老化知识的生理、心理及社会层面,多用于调查受访者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社会状况及有关老年常见错误认识的认知情况。该量表由25条陈述性的语句构成,最初采用是非题的形式。1985年,Courtenay等[14]对FAQ量表进行了调试,增加了“不知道”选项,增加了问卷的内部一致性。该量表的计分方式为答对计1分,答错计0分,总分为0~25分,分数越高表明对老化知识的掌握程度越好。目前,该量表广泛应用于美国[15]、加拿大[16]等地。在我国,2010年由Wang等[17]引入该量表,并进行汉化修订,运用该量表对220名护理本科生的老化知识进行调查并进行量表的信效度检验,其中文版问卷 Cronbach′s α系数为 0.68,具有良好的信效度。
UCLA-GAS量表由Reuben等[18]于1995年编制,用于测量内科医生对老年人的态度,该量表共14个条目,包括5个正向条目和9个负向条目,采用Likert 5级评分法,从非常不同意至非常同意计1~5分,3分表示中立的态度。负向条目进行反向计分后,总分为5~70分,得分越高表明对老年人态度越为积极。该量表首次用于121名医生对老年人态度的测量,其 Cronbach′s α系数为0.76。2005年,Lee等[19]对UCLA-GAS量表进行了应用并将其条目细化分为4个维度,即对老年人的照护意愿、对老年人的同情、老年人的社会价值、资源分配。目前,该量表广泛应用于医务工作者,包括医生、医学生、护理学生等对老年人态度的调查。
以上3种量表是目前国内外较为常用的对老年人态度进行测量的普适性工具,具有较好的信效度。3种量表的侧重点不同,KAOP侧重于测量个体对老年人的认知和感受,在对护生的调查中该量表的使用率最高。FAQ是用于测量个体的老年知识水平,从而侧面反映其对老年人的态度。UCLA-GAS侧重于评价老年人的社会价值、资源分配等内容。除此以外,还有老化语义差量表(Aging Semantic Differential,ASD)、护生对老年人态度问卷(Nursing Students′ Attitude Towards the Elderly Questionnaire,NSATE)等量表应用于对老年人态度的测量。NSATE是专门针对护生而编制的专业性量表,可作为调查护生的首选工具,2013年,我国学者沈军等[20]将其应用于一年级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调查,但目前该量表并未在我国广泛地应用,需要进一步进行文化调试和信效度检测。
国外护理人员对老年人态度的相关研究已开展几十年,研究方法多为量性研究、质性研究与混合性研究方法,其中量性研究多为横断面研究和干预性研究两类,纵向研究较少。一横向研究表明,横断面调查不能评估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变化趋势,建议今后的研究中应增加纵向研究[21]。干预性研究多采用试验前后对照设计的方法对干预措施效果进行测量。
一项系统性综述指出,由于各研究所采用的研究工具不同,被试者所处的文化背景不同,因此各研究结果呈现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水平有差异[22]。Hsu等[21]对454名护生进行横断面调查,结果显示,护生对老年人持有积极的态度。另有研究表明,护生对老年人及老年病人持有中立态度[23]或消极的态度[24]。
不同的研究在探究人口学因素,如年龄、性别、年级等因素对老年人态度水平的影响时结果存在差异。Söderhamn等[25]分别对151名护生和41名注册护士进行调查,结果发现,在学生组年龄≤25岁的组别对老年人的态度要比年龄>25岁的组别更为消极,而在护士组年龄对老年人态度的影响差异无统计学意义。此外,该研究表明,女性比男性对老年人态度更为积极[25],这可能与社会角色分工不同有关,女性在家庭中承担了照护老年人的角色,且女性心思缜密,感情细腻。因此,女性对老年人的态度要比男性积极。因调查对象为护生,其中女生占比较大,因此对结果也会造成一定的偏差。但也有研究显示,性别在对老年人态度上差异无统计学意义[21]。从年级因素分析,有研究表明,大一护生对老年人态度比大三护生更为消极[25],而另有研究发现,不同年级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水平差异无统计学意义[21,26],甚至也有文献得出相反的结论[27]。
文化信仰、是否接受过老年护理教育、宗教等文化因素是影响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重要因素之一,不同的研究呈现出不同的结果。受到东方儒家思想及家庭结构的影响,东方国家的护生与西方国家相比,东方国家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更积极,更愿意从事老年护理活动[28]。而Huang[29]的一项研究却持有相反的观点。老年护理教育是文化因素中影响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重要因素。知识水平与对老年人态度之间存在正相关[25]。Rokaia等[30]的研究发现,护生因缺乏老年护理的相关知识,对老年人持有较消极的态度。另有研究表明,参加过老年护理教育培训的护生,其对老年人态度的得分高于未参加过培训的护生[31]。目前,对于宗教是否影响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研究较少,有研究指出,持有宗教信仰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要比没有宗教信仰的护生更为积极[21]。一项对沙特阿拉伯的护生调查研究显示,护生的宗教实践活动影响其对老年人态度的水平[23],该研究为从宗教的角度去改善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提供了新的视角。
有研究表明,与老年人相处的经历,尤其是与健康老年人的相处经历对扭转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有积极的影响[31-32]。Haight等[32]将护生分别接触健康老年人群、住院老年病人、病情危重老年病人,以探究与不同健康水平的老年人相处后对老年人态度的变化,结果发现,有与祖父母生活经历是影响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因素,此外,与健康老年人相处后护生对老年人态度有所改善,接触非健康老年人后态度没有改变或有消极的变化。
有研究表明,参加老年学相关课程、参与老年临床实践可以提高护生老年相关知识水平,减少护生对老年人的负面态度和刻板印象[24],改善其对老年人的态度[21,33]。因此,运用何种教学方法和策略以提升护生的老年相关知识和技能,改善其对老年人态度是护理教育者的研究热点。Lin等[34]将音乐疗法融入老年护理课程中以培养护生对老年人的积极态度。该课程通过互动讲座,指导护生利用音乐疗法为老年人制定促进健康的活动计划,并将活动计划付诸临床实践。该研究采用半结构式开放性问卷的方法收集资料,结果显示,音乐的使用有助于提升护生和老年人之间的亲密关系,从而改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并提高了护生从事老年护理服务的意愿。Baumbusch等[35]将老年护理学课程与成人护理课程内容进行整合,包括理论知识与临床实践两大模块,通过课程干预,护生的老年相关知识和技能有显著的提高,对老年人态度有轻微改善。以提高知识和技能为导向的教育干预虽然不能直接地改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但可通过知识与技能的培训纠正护生对老年人的错误认知,从而间接地改善其对老年人的态度。
美国护理协会(AACN)强调共情能力是护理人员必备的基本素质之一,在护理活动中有着不可或缺的重要性[36]。老化模拟训练(aging simulation)是培养护生共情能力,提高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一种教学方法。Demirtas等[37]围绕老年人的整体生活进行模拟活动设计,将119名护生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试验组护生通过日常生活活动模拟(daily life activities simulation)训练感觉失常老年人的日常生活,例如如厕、用药、穿衣、饮食四大日常生活场景活动。研究结果显示,试验组护生KAOP得分高于对照组(P<0.05),通过日常生活活动模拟训练,护生间接体验了衰老的过程,提升了护生对老年人的共情能力和态度水平。而Chen等[36]的研究只关注老年人的某一个生活细节,其将老年用药游戏(geriatric medication game)纳入了护理课程,护生通过角色扮演感受老年人对用药的挑战,该教学干预提高了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水平,也加深了护生对老年人及医务工作者的了解。其他的老化模拟游戏,如“进入衰老”(into aging)[38]、“穿着我的鞋子散步”(take a walk in my shoes)[39]已被证实能够有效地改善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除此以外,Gholamzadeh等[24]以工作坊(workshop)的形式开展共情能力训练活动,通过讲座、讨论、提问、角色扮演等多种形式讲解老年知识、共情理论及技巧以提升护生对老年人的共情能力和态度。共情包括情感共情和认知共情2个部分,老化模拟训练围绕培养护生的情感共情能力展开模拟教学活动,而构建共情的工作坊偏重于理论知识与共情技巧的传授,从而提高护生对老年人的认知共情能力,改善其对老年人的态度。
体验式学习(experiential learning theory,ELT)强调“在实践中体验”,它使体验者从对事物的感性认识飞跃到理性认识,使体验者的认知得以深化,情感得以升华[40]。因此,体验式学习常作为改善护生对老年人态度的理论基础应用于实证研究中,例如服务性学习(service learning)[41]、高级导师项目(senior mentor programs)[42]和家庭访视(home visit)[43]等都属于体验式学习干预策略,他们的本质是体验性的,但有别于志愿者服务、临床实习或见习,它要求护生在有组织、有计划的活动项目中参与、理解和反思。Beauvais等[41]通过服务性学习干预措施使护生掌握更多的老年相关知识,改善了其对老年人的态度。Basran等[42]进行了为期2年的纵向高级导师项目干预研究,将护生与老年人以“学生-导师”的关系相处,护生按照计划与老年人(导师)进行4次结构化访谈,有主题、有计划地收集老年人相关的生活、身心健康等方面的内容,并与老年人共同参加社交活动,此外,该项目要求学生每次活动后完成结构性的反思,以增加知识、发展技能,通过2年的高级导师项目干预后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有所改善,老年护理技巧有所提升,如评估、倾听、沟通等技能。除此以外,家庭访视也是体验式学习的一种形式,Ryan等[43]对142名护生开展以家庭访视为主的体验学习干预,该干预要求护生接触身体健康、有较好活动力的老年人,每个学期进行至少10次家庭访视,每次家庭访视时间为40~60 min,访视后要求护生书写反思日记。通过1年的家庭访视活动,纠正了护生对老年人的错误认知,提升了对老年人的态度。
护理工作者是推进健康老龄化过程中的重要力量,护生作为护理工作者的储备力量,护生对老年人的态度影响其从业态度和护理质量,而护生对老年人态度可通过教育干预来改善和扭转。目前,对老年人态度的研究多为横断面调查,缺乏纵向研究。因此,在今后的研究中应动态监测护生对老年人态度,及时发现危险因素并加以干预。在干预措施方面,国内的相关研究较少,建议深入探究护生对老年人态度形成的机制,建立多渠道、多样化、符合我国老年护理服务特点的教育干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