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鼎锋 王 静 石书奎
(陕西职业技术学院 陕西 西安 710038)
乡村振兴战略下,不同社会主体选择到农村创业,在乡、返乡、入乡创业热潮逐渐兴起,相比较而言,返乡创业是现阶段农村创业人才的主流部分,已经催生出农村创业人才生态群体,并形成了良好的“外溢性”。据统计,2020年我国返乡创业的人数已经从2019年850万人增长到1010万人,目前一些研究数据表明,平均每个农村创业项目能够吸纳6人长期就业,三成的项目对农村人居环境改善有帮助。返乡创业人才作为乡村振兴驱动的核心资源,已成为促进农业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然而,随着越来越多的人选择返乡创业,返乡人才能否在其扎根的乡土社会关系系统之中乐业善业,获得生存和发展所必要机会和资源,动态地适应农村创业生态的变化,是一个关键的问题。
返乡创业契合了全面乡村振兴,频出的返乡创业政策引导返乡创业者离开城市,为农村发展带来了“人回乡、钱回流、企回迁”的“雁归经济”效应。2020年初,国家发展改革委等 19 部门联合印发《关于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的意见》,明确提出要进一步完善体制机制,提升创业带动就业能力,推动返乡入乡创业高质量发展。2020年6月,农业农村部、国家发展改革委等9部门联合发布《关于深入实施农村创新创业带头人培育行动的意见》,提出到2025年,要明显改善农村创新创业环境,不断壮大创新创业队伍。可见,返乡创业高质量发展离不开创业人才的培育。
通过对文献的梳理,我国学界对返乡人才成长研究颇多,大多数学者聚焦农村创业人才成长的不同情景,跨农业产业领域、外出时间长短、城乡空间迁移、农业数字技术应用等广义的界定,将服务于农村村官、产业带头人、新型职业农民、新农人等、返乡创业者皆纳入农村创业人才的范围,更倾向于研究创业人才的核心素养。我国返乡创业者是农村人才队伍中的重要主体,返乡创业人才具有的“敢闯能创”的典型特质和人力资源城乡流动的双重性。
从实践角度看,返乡创业人才是现阶段农村创业人才的主流部分,是我国经济由增长型向高质量发展的关键因素。相比在乡创业人才,返乡创业人才具有离乡打拼的经验,有回馈故土的乡愁、资源和能力,善于寻找和把握农村创业机会。考虑到返乡创业人才离乡后再返乡,其社会嵌入过程的复杂性,从人力资源要素空间转移的角度,将处于城乡双向流动而选择了农村创业的人员概括为返乡创业人才,具体包括返乡农民工、大学生、军人和城归族等群体。结合“农业+”创业项目进行创业,返乡创业人才就采用返乡农业创业方式。
人才的社会化过程,其成长、专业化的过程与自我价值实现的过程本质上就是在一定社会关系中,通过劳动来实现其生存的需要、发挥其能力和表现其个性的存在体。(王通讯, 2005)同样返乡创业人才成长是在农村创业场景中的存在体,通过选择与农业相关的创业项目,实现其生存和发展的需要。在这个过程中,返乡人才成长是自身素养提高和经营主体业绩外化的综合表现,具有人才成长的共性,也是在外部环境及内力驱动作用下,基于创业周期,利用人力、资本、技术等资源,提升创业组织主体业绩,继而促进自身思维、认知、心理及能力等方面的成长,包括人才在内在管理能力上质的成长与外在经营主体绩效的成长。
作为新经济社会学的一个研究范式,社会学家格兰诺维特提出的“嵌入性理论”认为任何个人都不是孤立的,都是嵌入在特定社会结构和关系网络中,借助于特定的社会关系网络获得包括信息、情感、服务等方面的种种资源,取得广泛的社会支持。过密的网络关系或许会阻碍创业成长。伍兹(1997)在研究企业组织绩效时,将关系嵌入分为信息共享、信任和问题解决三个维度,关系嵌入的强弱与组织绩效呈现的倒“U”型关系,适度嵌入对组织绩效具有促进作用,嵌入过度和嵌入不足均使组织绩效降低。
由于返乡创业者是以个人身份通过工商注册后进行创业,主体资格具有自顾的特征。从整体意义上看,其个人成长离不开对其社会角色变换和其新设组织绩效的衡量。返乡创业人才成长是对返乡者从业过程的综合性的质性分析,在这一过程中,返乡创业者既要谨防社会化不足,也要杜绝过度社会化,而要在个体与社会结构之间融合互动,来寻找一种动态的平衡。格兰诺维特还强调:“行动者既不可能脱离社会背景采取行动、做出决策,也不可能是规则的奴隶,相反行动者在具体的动态的社会关系制度中追求目标的实现。”
依据嵌入性理论的解释,返乡创业者的创业过程本是社会活动过程,影响个人成长和组织业绩的因子嵌入在社会活动中,返乡创业者创业能力、创业机会、创业资源是通过“嵌入”过程取得并通过“嵌入”状态得以反映,任何一个因子发生“脱嵌”,都将会阻碍返乡创业人才的健康成长。本质上看,从“脱嵌”到“嵌入”,是一种社会行为的互动变化,从无到有,从边缘到参与其中。返乡创业人才如何成长,如何从孤立的个体 “脱嵌”行为到积极“嵌入”农村社会创业实现良性互动具有一定的内在性。
角色理论认为每个人在社会与日常中都扮演着不同类型的社会角色。返乡人员的角色身份随着创业活动的开展与市场拓展呈现出不同的角色定位(吴晓婷,2020)。其角色定位是以农村特定环境中的角色分工为前提,必然面临着为谋求自身的生存和发展,由一种成长状态向另一种成长状态的过渡性选择,形成具有不可替代性角色转换特征,返乡创业人才随着时间、经验等不断成长,意味着承担的角色与身份在发生变化,不同的阶段都蕴含着不同的角色定位。
返乡创业者成长的角色定位是人才在成长过程中不同阶段所承担或扮演的角色及其所发挥的作用,从单一角色到多重角色,在创业成长路径中,一般要经历自雇经营者到企业家的角色转变,而其角色身份也要从经营者、管理者、领导者、战略者的演化。在研究走访的返乡创业者中,绝大部分是从经营者到管理者,少数由管理者发展为领导者,真正成长为战略者的则少之又少。
不难看出,返乡创业者顺应过去城市化的趋势,外出谋生、求学、入伍,如今又逆城市化返乡,并从返乡到创业,在城市与农村中通过角色转换、徘徊而找到角色身份,返乡创业是一种典型的“钟摆式”状态(韦雪艳,2012)。由于返乡创业人才具有双向流动的经历,其自身社会角色的定位会遇到角色身份的被认可和实现的阻碍。其社会角色存在着由村民到经营责任主体转变的反复过程,从经营责任主体来看,返乡创业者是典型的“自顾型创业”,他们将面临着由村民自顾,向业务经营供养者转换,并具有组织管理者、领导决策者、战略制定者组织内部演化的角色要求,也有从经营管理者向村民转换的可能;从家庭单元讲,返乡创业者父母向祖父母、工具向情感等一系列角色的转换。而这种转换如果呈现出一种衰退的态势,容易诱发返乡创业者失落、焦虑心理问题,挫伤其返乡创业的自信心。除此之外,返乡创业者还将面临众多难以预料的客观的不确定性产生的问题,需要返乡创业者根据创业生态的变化不断社会化。
虽然返乡创业者在角色上表现出与传统农民的明显区别,但其返乡创业是在就业压力、政策吸引、创业环境改善与非农就业竞争共同作用驱动下做出的选择,除了为追求创业机会成本与收益最大化的理性选择外,其创业资源大多为亲戚朋友的拼凑而成,创业前的准备普遍缺乏人力、 资金、技术、管理与理念等,创业角色的转换能力存在先天不足。
现代社会生态理论认为人的成长与社会环境的关系,提出了个体与环境的相互作用,这种作用外显出人才社会角色的转换。返乡创业人才是具有一定创新能力和创业素养的相对高级的人才,与传统农民以农业生产为主相比,其识别创业机会能力强,但对于任何创业者来说,最为关键的问题是将环境机会转化为创业机会的实践能力。因为环境机会具有被识别的公平性和被利用的不公平性,能不能把握环境机会实现成长与创业者的创业实践能力紧密相关。但是结合现实情况,返乡创业者不可能短时间内能够成为机会型创业者,一方面创业机会识别方面存在着自身知识、技能、眼光的局限性,另一方面,结合自身的优劣势也无法把握住创业机会,不具有创业核心素养的支撑,没有经过创业历练和培训是无法形成机会型创业。
返乡创业者在创业初期,经营规模较小,成员较少,仅需要简单的经营技能也可以促进创业开展,其经营项目通常以市场拓展和业务经营为主,过去通过在城市打工收入提升后,积累了社会资源与专业技能,为初创项目提供了基础,但随着项目进一步发展,返乡创业者会面临来自行业、市场的竞争对手,承担更大的创业风险,迫使其不但要寻求技术技能上的突破,而且要不断发现市场机会,有力地把握机会,并锤炼出企业家特质,具有较强的市场预测能力、生产组织能力、市场风险承担能力、企业经营管理能力、创业团队建设能力,只有个人不断成长才能承担创业的挑战,扩大所创事业的规模,增加经济和社会效益。
不容乐观的是,基于我国学者关于返乡创业人才统计,发现返乡创业者中,返乡创业人才倾向年轻化,25至45岁中青年劳动力是创业主力军,高中及中专学历是返乡农业创业者中最活跃的群体。返乡农业创业者以“农民工”为主,多数为家庭式“单打独斗”的生存型创业,投入过于保守且回报率较低。返乡创业者从个体自雇经营的形式演化为创业种群式的集聚经营,形成积聚效应,步入更高级的经济组织合作并不多见。返乡创业者个人情况和经营情况都成为其成长的障碍。
农村创业环境是返乡创业人才成长的“土壤”,良好的创业生态有利于创业者协调创业资源助力创业者成长。首先,返乡创业者一般以家庭和亲友各种关系联结在一起,创业资源大多是小范围裙带关系进行拼凑的结果,在亲属、乡际间获得资源十分有限,不利用返乡创业人才的成长。返乡创业者先前一般拥有同乡、工 友、前老板等城市社会资源,但大多缺乏深度挖掘和整合,资源尚无法经过有效的配置。由于返乡劳动力长时间脱离家乡环境,社会资本、近邻的人际关系“脱嵌”。而深嵌又需要返乡创业者投入一定的精力、时间,花费一定的资金,这些存在的“网络经营成本”让返乡创业者不堪重负。
在资金支持方面,农业创业处于商业生态中时,信贷条件依然照章办事,各种准入条件使返乡创业者望而却步,只能依靠亲戚朋友拼凑,创业信用完全建立在个人相互信任的基础上,由于资金可得性较差,返乡创业者遇到具有规模经济的创业项目,不敢盲目投资又无法有效投资,所以,创业项目的带动周边的能力相对较弱。
在人力资源方面,返乡创业者成长的人才环境水平不高,在乡人员大部分没有接受过高等教育,为了适应农业的发展,仅仅接受了当地农业广播学校的农业技术培训,虽然一些人员享受到了国家推出的“百万扩招”政策,由于文化基础知识欠缺,对专业知识的系统性掌握方面严重不足,无法适应返乡专业者的用人需求,有学者研究表明,返乡创业人才成长内生态环境表现为:教育生态>个体生态>家庭生态。具体而言,在创业成长方面,教育生态直接作用于返乡农业创业人才成长,与个体生态和家庭生态相互共同作用返乡人才创业。 返乡创业人才成长外生态环境对人才可持续成长作用表现为:商业生态>社会生态>制度生态>自然生态。即商业生态直接作用于返乡农业创业人才可持续成长,与社会生态、制度生态和自然生态相互作用返乡人才成长。
从返乡创业人才成长生态系统出发,需要政府机构、农业企业、大专院校、金融机构、科研机构、创业人才等多主体共同协作,综合多方面考虑,协力构建返乡农业创业人才生态环境优化路径,促进返乡农业创业可持续发展。但现实中,社会各方主体相互协同,共同助力和赋能返乡人才成长需要良好的机制,这方面显然还存在跨界整合的能力不足和体制机制的“短板”。
基于嵌入性理论,返乡创业在本质上是一个网络活动,理性的经济行动是受社会网络关系制约,返乡人才创业行为不仅是其在劳动力市场中进行效用比较后的理性选择,更是其在自身所处的不断变化的社会关系中的价值追求。在全面实施乡村振兴的背景下,农村创业形势也发生变化,农业产业逐步转型升级,新业态不断衍生,具有企业家才能的返乡人才逐渐成为农村创业的有生力量。因此,结合全面乡村振兴的体制机制,从整体视角发挥社会不同主体功能作用,探索返乡人才嵌入创业生态网络成长规律是助力返乡创业人才成长有效路径。
全面乡村振兴由中央统筹、省市实施、县乡落实,这一稳定的体制机制已经形成,显然各级政府部门在乡村建设各个领域处于主导地位。所以,政府部门引导返乡人才成长既要有主动性的责任担当,也要科学性的工作模式,不断结合返乡人才成长“嵌入”社会网络的短板,出台针对性的政策,有针对性地构建有利于返乡创业者多维关系网络,拓展网络规模,优化网络质量,帮助构建有利于返乡人才创业的社会参与制度和渠道,帮助返乡人才搭建网络关系中的“桥梁”,从而增强返乡创业者的社会资本,提升网络资源丰富性,合理配置有限的资源,以实现网络效益的最大化。
横向支持引导返乡创业人才嵌入产业网络,帮助返乡创业人才与政府、金融机构、大专院校等主体之间建立联系,供给优惠政策并为创业人才提供政策引导、信用担保、高级培育。出台返乡创业“领头雁”激励政策,重点扶植返乡创业精英,进行知识技能的培养与扶持,发挥其带头作用,带领更多的村民创新创业。支持引导返乡创业人才维护社会文化资源,通过宣传教育营造创业文化氛围,传承优良的传统文化元素,引导农村居民正确对待传统节日、婚礼、寿辰等社交场合,构建和维护人际关系,从而积累社会资本。搭建“数商兴农”平台,提供创业信息交流服务,充分利用社交网络,链接线上线下互动工作,开展信息引导返乡人员熟悉农村创业法律法规,提供创业咨询服务,推出返乡创业税收、保险、用地等优惠政策。
纵向构建商业网络关系,建设农村创业园区,吸纳带动力强的农村人才进入创业园区,依托各类开发项目、知名龙头企业、示范合作社等为返乡创业人才提供创业协同载体。整合促进产业特色鲜明、要素集约化的上下游企业、第三方服务机构及农村创业利益相关者之间建立稳定联系,形成供产销一体化,解决返乡创业人才的产业网络嵌入难题。牵头成立农村创业行业协会,为返乡人才群体搭建互相交流沟通平台,拓展返乡人才社会网络,降低返乡人才经营网络的成本。建设创新多层次、多元化的创新机制和运行模式,推广“公司+合作社”“公司+农民合作社+家庭农场”“公司 +农户”等经营模式创新,形成定位明确、优势互补的利益共同体。
从长期看,返乡创业者成长需要稳定培育的载体,在类型教育下,职业院校具有跨界整合的优势,并且更接近农村人力资源的实际水平,在培育返乡人才成长中优势明显。同时,职业院校主动服务乡村人才成长是其应然和必然的事业。
利用职业院校人才培育优势,农业类职业院校可以开设适宜地方经济社会发展的涉农专业,建构具有适应“农业+”业态变化的教学模式,培养具有创新创业意识和筛选农业创业项目、评估农业市场的师资队伍,走进农村田间地头,培养“田秀才”和“土专家”;非农业职业院校创新办学模式,充分发挥院校功能,开展校地合作,与当地政府建立战略合作关系,发现“技术+”农村业态变化的培养模式,开设创新创业管理微专业,挖掘非农专业赋能“三农”的潜力,利用线上线下教学资源,开展专创融合的返乡人才培育课程,鼓励大学生返乡创业,培育在乡、入乡、返乡创业人才。
发挥职业院校科研优势,利用农村自然资源、社会经济条件以及农业发展优势,设立发展农业种植业、养殖业、加工业以及农业服务业的专题科研项目,发现农业发展在地区、地貌、气候、生态等不同,细分出差异化的创业项目,参与返乡创业项目孵化,建立创业团队,帮助返乡人才健康成长。
强化职业院校社会服务的功能,建立“农村创新创业学习站”,对接政府支持政策下创业项目,链接高质量创业讨论网络,针对创业“领头雁”开展零距离创新创业培训,优化乡村创业精英培训项目供给,提升服务农村创业的水平和效率。应依据村庄实际特点,营造良好的返乡创业文化氛围,完善基础设施建设,对乡村环境进行创新开发与利用,完善农村创业服务体系,激发乡村创业活跃度。尝试合作设立“乡创客空间”,优选分享“我的家乡我建设”的优秀案例,组建民间组织、沙龙和论坛等,吸纳具有相同工作经历、创业经验的返乡人才进行信息交流和资源互换,优化适于创业的社会网络结构同时,提供返乡创业者个性化服务,“一人一师”帮助返乡创业者谨慎对待村庄网络嵌入过程中的利益纠缠,避免过度嵌入。
返乡创业人才成长最终要内化于创业者自身而外化其核心素养和能力,自然离不开创业者终身学习。从现实出发,返乡创业者创业根植于乡村社会,在村域层面要与村庄主体互动,涉及准确了解“村两委”的权力结构与职责范围,有效整合村庄内部资源开展创业活动。为此,返乡创业者要从实际出发,善于理论学习和经验总结,与村民、村两委、村社组织等主体互动联结。
树立人才生态系统观念, 从人才个体生态、家庭生态、教育生态、商业生态、制度生态、社会生态、自然生态环境多维度进行寻找自身发展的必要知识,主动建构自身成长的社会网络。如主动联系高等学校,了解创新创业课程和创业项目,寻求自己创业项目的合作机会;参加农业行业协会组织,了解行业竞争态势,发现新的创业机会;积极参与全面乡村振兴治理,扎根农村,培育热爱农村的情怀,健康成长,成为迎接各种挑战的创业人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