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年厨房（外四首）

◎一 度

餐桌上都是散场后的气味

鱼塘。 山谷。 野生的养鸡场

江水沉默着向东

昨晚去河街的懊丧

像褪去的虾皮。 湖畔

带回的月光

只剩半个椭圆

剩下是个晦气的词

餐厅里都是真实的人

真实的空气

搅拌着锅里的高汤

我一直用妻子的手艺

养活孤独的胃。 牙齿

一颗一颗离开我

像生长的柳树和茶树

日历上钉满钉子

阻隔江水散去

生 活

每次路过城镇和村庄

我都想点起心里的那些光亮

枝丫上曾经亮着的灯笼们

此刻， 黯淡下去

只是我， 还继续爱着

这宁静的生活

有时候， 在厨房

菜刀和蔬菜们， 都曾为生活

流下热泪。 有时候

在阳台， 看着广袤的落日

从我们身体剥离

那是长久的痛苦呀

每一条河流

都有着字面上理解不了的疾苦

在春天的草地上

看滚落的露珠

还有着雷霆的力量

即使头破血流

依然没有停止向前

生活的光亮

喜欢看星星的人

星星也在看你

那么多蒙头装睡的人

多年没有看过夜空

抬头的勇气都消失了

我敬佩那些把家安在丛林的人

星光和月色照亮屋顶

松鼠和百灵鸟

是床头的闹钟

对生活保持热爱

生活也会哺育更多光亮

河流和群山爬上膝头

所有的灌木

都长出他的五指

晚风中的骤雨

晚风中的吹鼓手、 唢呐队

骤雨中的惊叹

来自不同地方： 麻雀扑棱

离开新枝

油菜因为结荚

弯下更多腰身

春风经过， 那些因为忍耐

而放弃生长的人

这喉间加速坠落的雨滴

敲打着父亲的屋顶

和母亲的柴房

警 戒

不要用陌生的语言

驱逐良夜

我熟知星光的占卜学

不要在水坑边预测江河

不可用暴雪悲悯白发

不用为守岁的火炉

彻夜不眠。 生活就是指缝间

漏掉的山水， 每个人

都从远行中

获取新的生命， 并将

陈旧的身体置身事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