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严嵩递交的证据中,还有一份关于夏言被罢官后大骂皇帝的内容,这令嘉靖尤其无法接受。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夏言被斩首于西市。他至死未曾想到,自己为权谋奋斗了一生,最后却成了大明“最悲催的宰相”,死无全尸。
夏言出身军籍家庭,从小想着光宗耀祖的夏言,经过多年的精心准备以及数次科考失利后,终于跻身进士之列,入朝为官。
嘉靖十五年(1536年),皇次子朱载壡出生。进入内阁后的夏言,始终坚持给皇帝写青词(道教举行斋醮时献给上天的奏章祝文),嘉靖因此认为皇子的降生夏言当居首功。嘉靖让夏言正式兼任大学士,辅佐内阁首辅处理政务。
当时,内阁首辅是三朝元老李时。可凭借佐命殊功,初入内阁的夏言迅速成了真正的大明内阁话事人。李时病逝后,夏言顺利地坐上了内阁首辅的宝座。但大明首辅的主要工作不在于写青词,内阁每天繁杂的公务让夏言焦头烂额,他也逐渐丧失了过去为皇帝写青词以谋求更大权力的热情。在夏言逐渐淡出嘉靖的视线之时,一批擅长写青词的大臣,如严嵩、袁炜等,相继成了皇帝的新宠。
与此同时,升迁速度过快,夏言逐渐堕落,私德有失。据史料记载,夏言在任内阁首辅期间,家里的房子屡次翻修,平日里的粗茶淡饭也被换成了锦衣玉食。更为严重的是,有官员到夏言家饮宴,发现夏言在家享受着帝王般的待遇。
而且,手握大权让夏言的孤傲之心变得更重了。他既看不惯那些与他意见不合的大臣,也看不上他从前和皇帝探讨过的那堆青词。在日常伴驾中,他也不像从前那么唯皇帝是从。
夏言的种种反常,加深了嘉靖的猜忌。出于小惩薄戒之心,嘉靖将从前恩赏给夏言的财物全部收回。谁知,在夏言上疏请罪的折子中,他将这次被皇帝处罚的原因归罪为“一志孤立,为众所忌”!
嘉靖意识到,夏言这不是认错的态度,分明就是挑事。于是,嘉靖罢免了夏言一切官职,让他回家养老。但不久之后,嘉靖又后悔了,令夏言官复原职。
夏言画像
重新回归朝堂的夏言,没多久再度惹恼了嘉靖。
在第二次被罢免后,夏言给嘉靖上了一道《御边十四策》。他直言北方边境九镇对大明的重要性,并请求嘉靖在备边御敌上要“慎选将臣”,切勿使用老爷兵、少爷兵。或许正是因为这份初心,夏言二次被罢免后不久,又迎来了新的起复。
但这次回来跟以前不一样了,嘉靖在他身边安排了一个老熟人——严嵩。
夏言刚执掌内阁时,就曾向嘉靖推荐严嵩为新任礼部尚书的人选。严嵩深谙为官之道,早在夏言官运亨通之时,严嵩就以其门客自居,对夏言十分恭谨,可夏言非但没有替严嵩安排前程,反而故意在外人面前奚落严嵩。为了前程,严嵩始终隐忍。
随着夏言再度执掌内阁,一批他从前就看不过眼的官员或因政见不合,或因政绩不佳都遭到了贬斥。正因夏言第三次执掌内阁的“一刀切”,为他此后走上人生不归路埋下了伏笔。
嘉靖二十五年(1546年),时任陕西三边总督的曾铣在打退蒙古俺答汗的又一次入侵之后,向朝廷递交了一份《请复河套疏》。
按照曾铣的说法,蒙古人南下侵扰大明,只要出河套地区就可以直接攻打宣府、大同等北方重镇。如果这些关口都被拿下了,大明可能重演“土木之变”。所以,要治蒙古骑兵,就要抓住机会收复河套地区。
曾铣的提议与此前夏言的防卫主张不谋而合。根据曾铣的谋划,收复河套不仅耗资巨大,还要分三年完成,花十年完善。但从嘉靖十五年开始,大明王朝就始终保持每年百万两上下的财政赤字。打仗就是烧钱,更何况曾铣还详细列明了整个复套过程需花银2240万两。
看到这个数字,嘉靖就玩了一个套路,声称如此贸然收复河套地区恐师出无名,要内阁的官员拟个条陈出来,看看这个事情有没有商榷的余地。
接了烫手山芋的夏言,无论如何都打算硬挺曾铣。老谋深算的严嵩明白了皇帝不想打,只要乖乖听嘉靖的话,接下来扳倒夏言,绝对不成问题。
在夏言公开支持曾铣的时候,严嵩开始四处搜集证据,准备整倒夏言。
一开始,严嵩将矛头指向曾铣。当时,陕西渭南突发山崩。利用皇帝迷信的心理,严嵩称这是上天因曾铣挑起战祸而给嘉靖的示警。然后,严嵩又安排言官们一波波地给皇帝进谏,并弹劾夏言失职。同时,利用边将仇鸾与曾铣的矛盾,严嵩在朝中掀起了一场指控曾铣贪赃枉法、克扣军饷的批斗,将其彻底拉下马。
随着曾铣的失势,夏言一下子被推到了风口浪尖。群臣纷纷指责他德才不配位,要求嘉靖尽早法办了他。
不过,严嵩相当清楚夏言在嘉靖心中的分量。百官的弹劾很可能只是让夏言短暂退出朝堂,只要他不死,被罢官回家,下一次起复的机会指日可待。
在夏言顺势辞官之际,严嵩又捏造了一份证据称,曾铣曾通过其子秘密联系夏言的亲属,给其贿赂银两,以通过收复河套之议。在严嵩递交的证据中,还有一份关于夏言被罢官后大骂皇帝的内容,这令嘉靖尤其无法接受。于是,无论夏言如何申辩自己是被冤枉的,对于曾经无比信任他的嘉靖来说都没用了。
嘉靖二十七年(1548年),夏言被斩首于西市。他至死未曾想到,自己为权谋奋斗了一生,最后却成了大明“最悲催的宰相”,死无全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