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志强,张浩斌,刘 渝,胡双启,胡立双,徐金江
(1. 中国工程物理研究院化工材料研究所, 四川 绵阳 621999; 2. 中北大学环境与安全工程学院, 山西 太原 030051)
作为目前已知能够实际应用的能量密度最高的单质炸药,六硝基六氮杂异伍兹烷(CL-20)一经问世就被寄予厚望[1-3]。自发现至今的近30 年里,关于CL-20 制备技术、结构性能等方面的研究始终都是含能材料领域的研究热点[4]。然而,受自身分子结构和堆积方式多样性的影响,常温常压下CL-20 存在4 种晶型(α、β、γ和ε),且在不同环境条件与外界刺激作用下,容易发生晶型转变,导致晶体结构稳定性和安全性劣化,从而降低武器系统的性能可靠性,成为制约其广泛应用与推广的重要原因[5-15]。因此,如何有效控制CL-20 晶体结构的稳定性,确保其在复杂工况环境中的使役性能,成为CL-20 应用过程中无法回避的问题之一。CL-20 的相变影响因素众多,晶体自身特性、配方组份及制备条件等均会对相变行为造成影响[16-19]。其中,晶体自身特性如形貌、尺寸、缺陷、纯度等作为CL-20 晶体的基本性质,对其相变的影响机制认识仍显不足[20-21]。所以深入研究不同晶体特性CL-20 在复杂环境下的结构稳定性和性能可靠性对于有效控制其不利相变、保持武器弹药的使用性能具有重要的意义。
在目前众多的研究报道中,CL-20 的晶体结构演化与热晶变问题备受关注。其中对CL-20 的晶体结构稳定性的研究,主要集中在CL-20 晶体在不同外界刺激或者不同配方体系下的晶型演化现象及规律[22-25]。Russell 等[26]利用差示扫描量热法(DSC)研究了温度对CL-20 晶型转变的影响,认为升温过程中α、β、ε-CL-20 均会向γ-CL-20 转变,在α晶型的热分解温度附近存在δ晶型,但其极不稳定,目前还未成功分离和确定晶体结构。Gump 等[27]采用同步辐射小角X 射线散射法发现,常压下ε-CL-20 转变为γ晶型的起始温度为125 ℃,而150 ℃时开始热分解。Turcotte 等[28]利用DSC 研究了ε-CL-20 固-固相变的温度,并得出相变温度区间为164~170 ℃,具体温度与CL-20 的晶体品 质 有 关。Lobbecke 等[29]也 通 过DSC 研 究 发 现CL-20 发生ε→γ相变的温度在160~170 ℃之间,γ晶型在210 ℃时将会发生热分解。Sheikov 等[30]运用傅里叶红外(FTIR)研究了特定条件下CL-20 的ε→γ相变行为,热力学上最稳定的ε晶型在74 ℃以下、连续加热6 周不发生晶型转变,但加热到164 ℃时,即可发生ε→γ的晶型转变,但同样条件下相反的相变过程却是无法实现的[31-32]。然而,令人不解的是文献中对温度因素诱导下CL-20 相变过程的分析差异很大,即使是采用同一种方法研究同一相变行为,仍然会得出不同的结论,仅ε→γ相变的起始温度就存在多种不同的结果,但文献中并未就这种差异进行解释。
晶变温度的差异是否由自身结构或内部缺陷引起,它们之间是否存在关联,目前还没有得到确切的证实。因此,本研究基于原位XRD 精修技术[33],研究了不同晶体特性CL-20 的热晶变规律及相变动力学,并分析了晶体特性与晶变之间的关联,以期为CL-20 的热晶变机制及晶变控制手段研究奠定基础。
材料试剂:ε-CL-20,纯度为99.77%,平均粒径为120 μm,密度梯度法测得的晶体平均密度为2.037 g·cm-3,由化工材料研究所提供;乙酸乙酯、正庚烷、石油醚、氯仿等液体试剂,分析纯,百灵威化学试剂公司;水为去离子水,用于清洗实验器皿。
仪器:综合热分析仪STA 449C(德国耐驰公司),DSC 与TG 同 步 联 机 实 验;CuKα 辐 射 源 的D8 Advance 型粉末衍射仪(德国Bruker 公司);场发射扫描电子显微镜(SEM, Ultra-55,德国 Carl Zeiss 公司);Scope. A1 光学显微镜(德国ZEISS 公司)。
不同形貌的CL-20 晶体制备:长条形和方块形ε-CL-20 的制备方法为称取12.5 g 的乙酸乙酯置于烧杯中,加入5 g 的CL-20,搅拌至充分溶解,室温下,量取60 mL 的CHCl3和石油醚非溶剂分别置于150 mL的三口烧瓶中,将此CL-20 溶液快速倾入非溶剂中,搅拌结晶1~2 h,过滤、洗涤、干燥,分别得到长条形和方块形的ε-CL-20。球形ε-CL-20 的制备方法为将制备获得的方块形ε-CL-20 置于乙醇溶剂中,室温下超声处理约15 min 后,过滤、干燥。
不同粒径的CL-20 晶体制备:称取12.5 g 的乙酸乙酯置于150 mL 的三口圆底烧瓶中,加入5.0 g 的CL-20,搅拌溶解;将55 mL 的正庚烷(溶剂与非溶剂的体积比为1∶4)通过蠕动泵以2 mL·min-1的速率缓慢滴加到CL-20 溶液中,室温搅拌结晶2 h 后,过滤、洗涤、干燥。将得到的CL-20 晶体进行颗粒筛分,得到不同粒径分布的CL-20 晶体。超细CL-20 炸药晶体通过对粗颗粒晶体进行球磨得到。
DSC:样品量约10 mg,实验气氛为N2,载气流量:20 mL·min-1,升温速率:10 ℃·min-1,温度范围:50~450 ℃。
原位XRD:使用万特一维阵列探测器,中低温样品台,管电压40 kV,管电流40 mA;扫描范围5°~50°,扫描速率为0.02°/0.2 s。原位XRD 升降温程序:整个过程升降温速率均为0.1 ℃·s-1;从30 ℃开始升温至180 ℃,每5 ℃扫描一次,每个温度点恒温2 min,最后降温至30 ℃后结束整个程序。对于恒温热晶变过程,在XRD 仪器上样品从30 ℃开始加热,分别设置样品台的最终加热温度为158,160,163,165 ℃。通过与CL-20 的标准谱图对比,判断样品晶型转变温度点,再通过TOPAS 软件定量计算CL-20 中各晶型的含量。
图像处理方法:采用光学显微镜得到ε-CL-20 晶体球形化处理前后的二维图像,然后使用图像处理软件和MATLAB 软件对二维图像进行分析,计算其球形因子。
研究采用原位XRD 对CL-20 进行测试,观测CL-20 晶体的晶变过程随温度的变化,结果如图1 所示。由图1 可以看出,在135 ℃之前,未出现新的衍射峰,说明此时晶体为ε-CL-20,未发生晶型转变,只是由于受热导致CL-20 晶体的体积膨胀,使其衍射峰位置向左偏移。135 ℃之后,出现新的衍射峰,最为明显的是13.07°的新峰,对比标准谱图发现,该衍射峰归属于γ-CL-20,相对应的晶面是(1 1 0),说明ε-CL-20在135 ℃开始转变为γ-CL-20。随着温度的升高,γ晶型的比例越来越大。分析认为,ε-CL-20 晶体在热刺激作用下从135 ℃开始突破转晶能量壁垒使得晶体结构重排形成新的晶型,并且温度越高提供的能量越大,晶型转变也越快。基于Rietveld 原理利用TOPAS软件[34]计算得到ε→γ的晶型转变量达50%时的晶变温度T50为164.2 ℃,加热至180 ℃时仍未完全转变γ晶型,此时转化率η(180 ℃)为93.14%。在135~180 ℃温度区间内,ε与γ晶型共存,说明发生晶型转变时不需要完全破坏ε晶型就可以形成γ晶型。当样品温度逐渐降到室温时,所得的XRD 谱图基本不变,表明形成的γ-CL-20 能够在室温环境下稳定存在不会再重新转变为ε-CL-20。
图1 ε-CL-20 原料受热时的晶型转变原位XRD 谱图Fig.1 In-situ XRD patterns of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of raw ε-CL-20 during heating
在原位XRD 测试前后对ε-CL-20 原料进行形貌表征,结果如图2所示。由图2可以看出,发生ε→γ晶变后CL-20 晶体的表面出现了明显的裂纹。虽然ε-CL-20 和γ-CL-20 均属于单斜晶系并具有相同的空间群结构(P21/n),但分子笼形结构上硝基取向和晶胞参数不同,γ晶型的晶胞体积(1.519 nm3)比ε晶型大(1.424 nm3),在热诱导下发生ε→γ晶变时晶体有一定程度的膨胀,宏 观 上 表 现 为γ-CL-20 的 密 度(1.916 g·cm-3)比ε-CL-20 小(2.044 g·cm-3),从而导致晶体表面出现较多的裂纹。根据热点形成机理[35],该缺陷会导致炸药感度提高、安全性降低,这不符合武器应用要求。
图2 ε-CL-20原料在原位XRD 测试时晶变前后的形貌变化对比Fig.2 Comparison of morphology changes of raw ε-CL-20 before and after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during in-situ XRD test
2.2.1 不同表面缺陷CL-20 的晶体特性
图3 为制备所得长条形、方块形和球形的CL-20晶体,通过XRD 表征证实所得样品均是ε-CL-20。通过纯度分析和密度梯度表征得知,长条形与方块形ε-CL-20 晶体的纯度及密度基本一致,即表面缺陷及晶体内部品质也是基本一致,仅是晶体的长径比略有差别(图3a 和图3b)。而对于球形化的ε-CL-20 晶体,由于球形化过程中液体介质对晶体表面的超声打磨作用,将晶体表面的棱角打磨圆润,同时在晶体的表面微溶形成了大量微小的孔洞(图3c),即定性判断晶体表面缺陷总量为球形>长条形≈方块形。
图3 具有不同表面缺陷ε-CL-20 晶体的形貌Fig.3 Morphology of ε-CL-20 crystals with different surface defects
2.2.2 晶体表面缺陷对CL-20 热晶变行为的影响
基于原位XRD 技术,分别获得了长条形、方块形和球形的CL-20 样品的升温原位XRD 谱图(图S1),通过与CL-20 标准谱图对比,利用TOPAS 软件进行晶型定量分析,得到长条形、方块形和球形的CL-20 晶体的ε→γ晶型转变程度随温度的变化情况见图4,具体的热晶变特征参数如表1 所示。从图4 和表1 中可以看出,长条形与方块形ε-CL-20 晶体的晶变起始温度T0均是160 ℃,并且晶变50% 时的温度T50(大约为175 ℃)以及加热到180 ℃时的晶变率η(180 ℃)相近(78.5%),表明这2 种形貌ε-CL-20 晶体的热晶变特性基本一致。这是由于长条形与方块形ε-CL-20 晶体的表面及内部缺陷基本一致,表现为晶体对热刺激的相似响应行为。而球形晶体的热晶变起始温度及晶变50%的温度均提前,在加热到180 ℃时具有更高的晶变率(81.5%)。由于球形晶体是通过方块形晶体超声溶解打磨得到,2 种晶体的表面缺陷有明显的差别,球形晶体表面具有更多的孔洞,而这2 种晶体的内部缺陷又是一致的,表明球形晶体表面的缺陷对其热晶变行为有促进作用,即晶体表面缺陷作为晶体的薄弱环节,在热刺激作用下将首先成为晶型转变的位点,进而诱导炸药晶体的热晶变。同时,利用DSC 分别对3 种形貌ε-CL-20 晶体进行热分析,结果如图5 所示。从图5 可以看出,长条形与方块形的热晶变峰温基本一致,而球形晶体的热晶变峰温提前。该结果与原位XRD 分析一致,进一步说明了晶体表面缺陷对ε-CL-20 热晶变的诱导作用。
图4 不同晶体表面缺陷ε-CL-20 原位XRD 升温过程中的晶型转变含量Fig.4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content of ε-CL-20 with different crystal surface defects during in-situ XRD heating process
图5 不同晶体表面缺陷ε-CL-20 的DSC 曲线Fig.5 DSC curves of different crystal surface defects ε-CL-20
表1 原位XRD 表征不同晶体表面缺陷ε-CL-20 的热晶变特征参数Table 1 Heat-induced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characteristic parameters of ε-CL-20 with different crystal surface defects by in-situ XRD
2.3.1 不同粒径和内部缺陷的CL-20 晶体特性
对重结晶及筛分后获得的不同粒径的ε-CL-20 样品进行了形貌表征,结果如图6 所示。由图6 可以看出,不同粒径的ε-CL-20 的形貌相似,均为梭子形。1 μm 以下的晶体是通过对粒径为100 μm 的ε-CL-20晶体进行球磨得到的(图6a),因此对于单颗粒超细晶体,其晶体内部缺陷数量比100 μm 晶体少,但晶体表面的缺陷更多。通过XRD 表征证实不同粒径的晶体均为ε晶型。图6b~6d 是基于折光匹配液得到光学显微镜图,晶体中的非透明黑点代表晶体中的缺陷,可以看出,晶体尺寸越大,内部的黑点越多,即晶体缺陷也越多,即晶体的内部缺陷总量:300~600 μm>200 μm>100 μm。采用密度梯度法和高效液相色谱法分别测试了不同晶体内部缺陷ε-CL-20 的密度及纯度,结果列于表2 中。ε-CL-20 样品的密度和纯度均随晶体尺寸的增大而逐渐减小,这是由于在相同溶剂体系及结晶条件下生长的晶体,随着晶体不断长大,其内部包含缺陷、位错、空腔、溶剂包藏等的可能性增大,导致晶体的密度逐渐减小、纯度降低。这与图6 中显示的结果一致。
图6 不同粒径ε-CL-20 形貌Fig.6 Morphology of ε-CL-20 with different sizes
表2 不同粒径ε-CL-20 晶体的部分性质Table 2 Partial properties of ε-CL-20 crystals with different particle sizes
2.3.2 粒径和内部缺陷对CL-20 热晶变行为的影响
从不同粒径的ε-CL-20 晶体在0.1 ℃·s-1升温条件下的ε→γ晶型转变时的部分原位XRD 谱图(图S2),可以看出不同晶体内部缺陷ε-CL-20 的热晶变起始温度及热晶变速率不同。根据原位XRD 升温的谱图,采用TOPAS 软件计算得到不同温度下CL-20 的ε→γ热晶变含量,结果如图7 所示。由图7 可以看出,对于粒径100 μm 的ε-CL-20 晶体,在135 ℃时开始发生ε→γ热晶变,180 ℃时转化率为93.1%。在135~180 ℃的温度区间内,ε和γ晶型共存。表明ε-CL-20 发生晶型转变时不需要全部破坏ε晶型就可以产生γ晶型,在一定温度范围内,2 种晶型CL-20 能够共存,这为利用XRD 谱图进行2 种晶型定量进而研究晶型转变动力学提供了保证。另外,在实验中发现,发生晶型转变后得到的γ-CL-20 在降温时不会恢复为ε晶型,这与γ晶型的活化能垒太高有关[36]。
图7 不同晶体粒径ε-CL-20 原位XRD 升温过程中的晶型转变含量Fig.7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contents of different crystal sizes ε-CL-20 during in-situ XRD heating process
根据原位XRD 升温的谱图,采用TOPAS 软件计算得到不同温度下CL-20 的ε→γ热晶变含量,结果如图7、表3 所示。提取了ε-CL-20 的热晶变特征参数(T0、T50、T100以及η(180 ℃)),见表3。从图7 和表3 中可以看出,300~600 μm 的ε-CL-20 热晶变速率最快,在130 ℃时就开始发生热晶变,并且在160 ℃时完全转变。而超细ε-CL-20(0.5~1 μm)晶体的热晶变起始温度最高为140 ℃,但随着晶变进行,晶变速率逐渐增大,在175 ℃时就已经完全转变,但粒径100 μm 及200 μm CL-20 即使到180 ℃均未完全转变。在热晶变50%时,不同尺寸ε-CL-20 的晶型转变速率的顺序为:300~600 μm>200 μm>0.5~1 μm>100 μm,即对于普通颗粒晶体,其晶型转变速率随着晶体内部缺陷的增加而加快,但超细ε-CL-20 晶体则出现异常。初步判断,这与ε-CL-20 的尺寸及晶体品质有较大的关联。粒度大的ε-CL-20 比表面积小,相同制备工艺下得到的大粒度晶体所包含的晶体缺陷会越多,导致晶体品质降低,从而使得大颗粒ε-CL-20 的起始晶型转变温度降低,更容易进行晶型转变,即晶体内部缺陷多的晶体,其晶型转变活化能较低。
表3 原位XRD表征晶体粒径对ε-CL-20热晶变特征参数的影响Table 3 Effect of crystal size on heat-induced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characteristic parameters of ε-CL-20 by in situ XRD
而对于超细ε-CL-20 热晶变的异常现象,除了球磨导致的晶体表面缺陷增多,还应该从晶体缺陷的两面性来解释。晶变是驱动力和阻力竞争的结果,而驱动力和阻力是对立的统一体。CL-20 晶体中已存在的一切高能量状态(如晶体缺陷、杂质晶型等)都是“不稳定”因素,是诱发晶变的内因。而因新相形成引起CL-20 晶体能量增加,都是CL-20 新相形成的阻力。由此可知,在CL-20 的ε→γ热晶变过程中,γ晶型依附已有的相界面成核,成核功小,而晶核形成产生的新相界面却是CL-20 晶变的阻力。在ε-CL-20 晶体中任何晶体缺陷都有利于降低热晶变的成核功,但γ晶型形成产生的缺陷却制约着γ晶相的继续成核长大。因此,随着晶体颗粒尺寸增大,晶体缺陷不断增多,晶变的位点也越来越多,使得CL-20 的ε→γ热晶变越容易进行,表现为晶体的起始热晶变温度降低、热晶变速率升高。而对于超细ε-CL-20 晶体,起始状态时,晶体的已有缺陷最少,晶变位点也较少,因此热晶变起始温度最高,但随着晶变进行,受晶体超细效应及晶变位点的限制,新相形成相界面比大颗粒少,受到的相变阻力也比大颗粒小,因此超细ε-CL-20 的热晶变速率逐渐增大,甚至在晶变50%时的温度T50比100 μm 晶体颗粒还低,这也就解释了为何超细ε-CL-20 晶体的热晶变行为会出现反常。图8 所示为10 ℃·min-1的升温速率下,不同尺寸ε-CL-20 的DSC 曲线,由图8 可以看出,对于普通颗粒CL-20,随着晶体内部缺陷的增加(同时晶体的尺寸逐渐增大),ε-CL-20 的晶型转变峰温逐渐降低,说明CL-20 晶体的内部缺陷越多,越容易发生晶型转变。而超细ε-CL-20 晶体的热晶变峰温刚好介于粒径为100 μm 和200 μm 晶体之间,该结果与原位XRD表征结果是一致的。
图8 不同晶体粒径ε-CL-20 的DSC 曲线Fig.8 DSC curves of ε-CL-20 with different crystal sizes
基于原位XRD 技术,分别对0.5~1 μm 和100 μm的ε-CL-20 晶体进行等温热晶变动力学研究。将样品在不同的温度下等温恒定数小时,同时利用XRD 每隔1 min 原位扫描一次,得到不同加热时间下ε-CL-20 的原位XRD 谱图。然后利用TOPAS 软件计算得到不同时 间 下100 μm(图9a)和0.5~1 μm(图9b)的ε-CL-20 的晶型转变程度。从图9 中可知,随着恒温加热时间的增加,ε晶型不断转变为γ晶型,并且温度越高,晶型转变所需要的时间越短。晶变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在一定外界条件刺激下,ε-CL-20 在微观结构上将产生能量起伏和结构起伏(即量变),当起伏累计达到一定程度时,就会在宏观上检测出变化,此时ε-CL-20 就开始发生质变(即晶型转变)。因此,不同晶体特性ε-CL-20 的整个热晶变行为具有相似性,均可分为3 个过程:孕育期——形成γ晶核(诱导时间与温度有关);自动催化期——快速生长(非常迅速);晶变后期——受相界面限制,速率降低(相界面或体膨胀应力抑制相变)。
图9 ε-CL-20 在不同等温温度下的晶型转变程度与时间关系曲线Fig.9 Time-dependent curves of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of CL-20 at different isothermal temperatures
CL-20 的ε→γ热晶变动力学采用Avrami 方程[37]进行描述
式 中,α代表t时 刻ε→γ晶型的转变分数,即转变 程度;t为时间,min;k(T)为温度T时的晶型转变速率常数,包括成核速率与晶体生长速率,单位与Avrami 指数n有关;n与晶型转变的成核长大机制相关,对晶型转变温度不敏感。
对方程(1)求对数得到的方程(2)为:
ln{ln[1/(1-α)]}与lnt的关系如图10 所示,该对数图的截距即为lnk(T),斜率即为n值。
从图10 中可以看出,100 μm(图10a)和0.5~1 μm(图10b)的ε-CL-20 晶体在各温度下相变量在10%~90%区间内的ln{ln[1/(1-α)]}与lnt均具有良好的线性关系,由此得出Avrami 方程的指数n和速率常数k(T),从而可获得不同温度下ε-CL-20 的晶变动力学方程。
图10 ε-CL-20 在不同等温温度的晶型转变程度-时间对数曲线Fig.10 The logarithmic curve of polymorphic transformation degree-time of ε-CL-20 at different isothermal temperatures
基于上述的结果,根据Arrhenius 方程
式中,Ea为表观活化能,kJ·mol-1;A为指前因子,s-1;T为开尔文温度,K。
对方程(3)两边求对数,可变换为
由以上得出的一系列k值做图11,分别求出斜率和截距,可得到100 μm(图11a)和0.5~1 μm(图11b)的ε-CL-20 的表观活化能及指前因子。即100 μm 的ε-CL-20 晶体Ea=201 kJ·mol-1,lnA=55 s-1;而0.5~1 μm的ε-CL-20 晶体Ea=406 kJ·mol-1,lnA=110 s-1。
从图11 可知,超细CL-20(0.5~1 μm)晶体的热晶变表观活化能比粒径为100 μm 的CL-20 晶体高,表现为超细CL-20 的热晶变起始温度更高,即需要在较高的温度刺激下才足以越过晶变能垒形成γ晶型,这与前面的热晶变实验结果(表3)是一致的。
图11 Arrhenius 方程的Ea和lnAFig.11 Ea and lnA of Arrhenius equation
炸药的晶变总是朝着能量降低的方向进行,倾向于选择阻力最小、速度最快的途径,并且晶变可以有不同的终态,但只有最适合结构环境的新相才易于生存下来。晶变是一个由量变到质变的过程,一定的外界条件下,体系的总能量可能不变,但微观上,体系内部存在“三大起伏”即能量起伏、结构起伏和成分起伏。
从热力学角度看,CL-20 的ε→γ晶变温度点是固定不变的,即不论是何种品质的ε-CL-20 晶体,在达到该临界晶变温度点时必须发生晶型转变,然而实际情况并非如此。因为从动力学角度看,在达到临界点温度时,γ-CL-20 是最稳定的晶型,但是ε晶型转变为γ晶型还需要越过一定的能垒才能实现,而ε-CL-20 晶体的缺陷将直接影响晶变能垒的高低。当外界刺激达到临界晶变温度点时,由于晶体特性的影响导致ε→γ晶变的能垒较高,将使得晶变的孕育期非常长,在有限的热晶变时间里无法观测到晶型转变的发生,从而导致不同晶体特性ε-CL-20 的晶体的热晶变行为产生明显差异。从缺陷角度进一步分析可知,当ε-CL-20 发生固-固晶型转变时,新晶型依附已有的相界面形核,形核功小,而晶核形成产生的新相界面却是晶变的阻力。在ε-CL-20 晶体中的任何缺陷(点、线、面缺陷等)都有利于降低新晶型的形核功,但新晶型形成产生的缺陷却制约着新晶型的继续形核长大,这就是CL-20晶体缺陷的两面性。因此,缺陷作为CL-20 炸药晶体的薄弱环节,由于晶体缺陷处的晶格和分子不是按周期有序排列的,存在部分无序的状态,会使此处晶体的能量偏高,有较大的表面能(即存在“三大起伏”),在外界刺激下(如受热时)就能首先发生分子结构重排,并重新进行位置排列,进而聚集形成新的晶核(见图12),随着热量不断传输,ε-CL-20 不断转变为γ-CL-20。
图12 ε-CL-20 的体缺陷模型Fig.12 ε-CL-20 volume defect model
综上所述,晶体缺陷对炸药热晶变行为有重要影响,并且晶体的表面及内部缺陷均对炸药的热晶变有促进作用。对于晶体内部缺陷一致的炸药,其晶体表面的缺陷越多,热晶变温度将降低,更容易发生晶型转变(如球形ε-CL-20 晶体);同理,对于表面缺陷一致的炸药晶体,其内部缺陷越多,对热晶变行为诱导作用越强烈,越易发生热晶变(如粒径300 μm 以上的ε-CL-20 晶体)。而对与超细ε-CL-20 晶体,由于其特殊的超细效应,具有更大的比表面积和更多的表面缺陷,其热晶变行为是表面缺陷与内部缺陷协同作用的结果,即由于具有较少的内部缺陷,在晶变起始阶段较为困难,需要更高的温度来越过更高的活化能垒,但在诱发热晶变后,更多的表面缺陷将成为热晶变的位点,使得超细ε-CL-20 的热晶变速率更快。
以Rietveld 无标样定量相分析为基础,利用原位XRD 技术研究了不同晶体特性ε-CL-20 晶体的热晶变规律及等温晶型转变动力学,并分析了不同晶体特性CL-20 晶体的表面及内部缺陷对CL-20 热晶变的作用机制。
(1)CL-20 在热刺激下发生ε→γ晶型转变,随着温度升高,γ晶型的比例越大,直至完全转变为γ晶型。热晶变时,CL-20 晶体的体积发生膨胀,形成明显裂纹。
(2)在晶体生长过程,随着晶体粒径的增大,其内部包含缺陷、位错、空腔、溶剂包藏等缺陷逐渐增多。并且利用超声溶液打磨获得的球形ε-CL-20 晶体表面有较多的孔洞缺陷。
(3)缺陷是CL-20 晶体的薄弱环节,热刺激作用下容易成为晶型转变的起始位点。ε-CL-20 的热晶变是内部诱导与外部诱导协同作用的结果。ε-CL-20 晶体的表面缺陷及内部缺陷越多,将降低其热晶变起始温度,晶变活化能也相对降低,从而促使热晶变发生。
(4)晶体尺寸效应会改变ε-CL-20 热晶变行为,超细ε-CL-20 晶体的热晶变起始温度较100 μm 晶体高,但晶变速率更快,可从晶体缺陷的两面性解释该异常热晶变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