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春花 徐明亮
大运河诗路因大运河而生发,大运河因诗路而变得更加丰富多彩。作为浙江省诗路文化带之一,大运河诗路成了“诗画浙江”金名片的重要载体。在后申遗时代,进一步挖掘大运河詩路价值,非常有利于历史文化名城保护、地方历史文化传承和城市规划建设。
1 大运河与大运河文化
大运河古称邗沟、山阳渎、通济渠、永济渠、济州渠、广济渠等。从春秋到隋元,大运河在原本自然河道的基础上加以人工开凿,随着开凿时间的不同,运河水流的不断流淌,名称从沟、渠、河不断发生着演变。
大运河文化是大运河璀璨文化带、绿色生态带、缤纷旅游带三带之重。王永波先生在其《运河文化的运动规律及其启示》一文写道:“运河文化乃是人类在特定的社会历史条件下,通过跨自然水系的通航、漕运,促进运河流域不同文化区在思想意识、价值形态、社会理念、生产方式、文化艺术、风俗民情等领域的广角度、深层次交流融合,推动沿运河流域的社会政治、经济、科技、文化的全面发展而形成的一种跨水系、跨领域的网带状区域文化集合体。”姜师立《大运河文化的传承与创新》一书指出,“大运河文化是运河经济的繁荣所带来的运河城市的兴起、文学艺术的融合、不同文化背景的参与所形成的多元一体的物质和非物质文化遗产及思想领域的合成。”张翠英《大运河文化》一书从纵向的历史视角、地理角度系统介绍大运河文化,并高度概括大运河文化。大运河文化的显著特点是沟通、包容、交流、融合。在以水路为主要通行方式的年代,士大夫、宦游者、平民百姓南来北往,熙熙攘攘;各种商品买卖流转,交易频发;南北信息互通有无,传播广泛。这些都极大地有利于沿大运河流域南北方文化的交流与碰撞,这些地方文化彼此融合,形成了独具特色的大运河文化,极大地促进了不同地方文化的协同发展与共同繁荣[1]。
2 大运河诗路价值
大运河文化厚重绵长,历久弥新。在璀璨的大运河文化带中,大运河诗路就像一颗颗珍珠,折射出美丽的光彩。大运河诗路作为与浙东唐诗之路、钱塘江诗路、瓯江山水诗路齐名的四条诗路之一,在长期的历史记载和流传中,助力形成了江南水脉文化系统,以及跨地区、跨水系的诗路流传带,具有显著的历史价值、人文价值、经济价值和生态价值。
2.1 历史价值:时间的印记
大运河文化积淀深厚,是中国古代劳动人民传承下来的生活智慧和精神文化,是活着且流动着的文化遗产[2]。
隋唐前,运河是春秋末吴国开凿的邗沟,战国时期是魏国人的鸿沟,汉武帝时代成了白渠和漕渠以及六朝的江南河。之后,隋炀帝一道圣旨,仅用了短短六年时间,南北贯通,极大地巩固了统一局面,为南北经济、文化交流发挥了巨大作用。自此,沿河城镇得以迅速发展,孕育了一座座璀璨明珠般的名城古镇。
《太平寰宇记》卷九三《江南东道五·杭州》记载:“隋平陈……合四县置杭州。在余杭县,盖因其县以立名。十年移州居钱塘城。十一年复移州于柳浦西,依山筑城,即今郡是也。”大运河抵达杭州城又穿过钱塘江而入海。隋文帝开皇九年(589年),调整郡县设置,废钱塘郡,设杭州。从此杭州成为大运河上不可缺少的一座城,它是大运河的终点,又是浙东运河的起点,江南之城借河而扬名中外。
从隋朝开始修筑城镇,杭州成为大运河南端的经济坐标,到了盛唐时期,人口不断增加,人居环境得到改良。宋元时期,朝代更迭,贵族逃散,人才外流,杭州市域的政治经济地位有所下降,但依然是“钱塘十万家”。
杭州城里无处不在的运河水脉孕育了独特的运河都市文化。宋代大文豪欧阳修《有美堂记》中描写到:“环以湖山,左右映带。而闽商海贾,风帆浪舶,出入于江涛浩渺烟云杳霭之间,可谓盛矣。”据不完全考证,到了宋代,杭州地区的文学社团众多,很多文人骚客,纷纷创作诗歌。如张蕴的《江湖伟观》:“堤柳朝朝送酒船,一阑山色越帆烟”。许彦国的《晚宿江涨桥》:“江城悬夜锁,鱼市散空船”等。大运河遗存下来的江涨桥、拱宸桥、卖鱼桥,以及沿岸的香积寺、富义仓等构成了“十里银湖墅”。从流传至今的诸多诗文中,后人依然可窥见当时杭州大运河沿岸生活、文化风貌[3]。……大运河的文脉如水一般流淌着……
2.2 人文价值:流淌的文脉
从诗仙、诗圣到诗魔、诗狂,李白、杜甫、白居易、贺知章纷纷在大运河沿线留下了脍炙人口的诗篇。书写大运河的诗篇,流传千古,具有重要的人文价值,具体主要体现在以下三个方面:
第一,肯定开凿大运河的价值。早期大运河的开凿是出于军事目的,到了后期大运河关乎国家政治、经济等命脉。如晚唐诗人皮日休《汴河怀古》云:“万艘龙舸绿丝间,载到扬州尽不还。应是天教开汴水,一千余里地无山。尽道隋亡为此河,至今千里赖通波。若无水殿龙舟事,共禹论功不较多。”对于褒贬不一的隋炀帝开凿大运河,这些诗歌从比较理性客观的历史视角,肯定了大运河对中国政治、经济、文化乃至世界人类所产生的深远影响。站在历史长河,指出一个时代的惨痛付出,随着时间的流逝,成为后代的福泽与恩惠。大运河诗路同样也深深烙有无法磨灭的人文价值。
第二,歌颂大运河沿岸的风光。李白《别储邕之剡中》:“借问剡中道,东南指越乡。舟从广陵去,水入会稽长。竹色溪下绿,荷花镜里香。辞君向天姥,拂石卧秋霜。”王安石《泊船瓜洲》:“京口瓜洲一水间,钟山只隔数重山。春风又绿江南岸,明月何时照我还?”范成大《暮春上塘道中》:“店舍无烟野水寒,竞船人醉鼓阑珊。石门柳绿清明市,洞口桃红上已山。”朱继芳《江湖伟观》:“胥涛白雪生秋思,太乙红云驻夕晖。江上沙鸥湖上舫,柳丝风里两依依。[4]”
第三,开凿大运河给百姓带来的劳役负重。大运河的开挖汇聚了古代人民无限的智慧和辛劳付出的血汗,从隋唐到明清,大运河始终承载着一个庞大的帝国的漕运,繁忙的漕运需要巨大的人力和畜力。清咸丰年间的工笔画《千里运河粮图》是一幅比较详细的航运交通图,反映出了当时漕运场景。陆游《观运粮图》诗云:“马声萧萧阵堂堂,直跨井陉登太行。壶浆箪食满道傍,刍粟岂复烦车箱。”大运河漕运给两岸带来了商业繁华,文化交融的景象,也徒增了许多繁重的苦役。白居易《隋堤柳》感叹道:“紫髯郎将护锦缆,青娥御史直迷楼。海内财力此时竭,舟中歌笑何日休?”李商隐的《隋宫》:“乘兴南游不戒严,九重谁省谏书函。春风举国裁宫锦,半作障泥半作帆。”秦韬玉的《隋堤》:“种柳开河为胜游,堤前常使路人愁。阴埋野色万条思,翠束寒声千里秋。”诗文都反映出了当时百姓遭受的压迫和生活疾苦。
第四,描写大运河沿岸的生活。大运河哺育了依河而居的人们。叶绍翁《出北关二里宋》:“脱衣命仆洗尘埃,篱落人家未见梅。出得城门能几步,船头便有白鸥来。” 张镃《安溪道中》:“烟坞人家屋两三……后回休睡泊溪南”,都展现了人与运河的关系。
2.3 经济价值:沿岸的商业
赵祯《赐梅挚知杭州》云:“地有湖山美,东南第一州”,运河的开凿促就两岸经济的生发与繁荣。杜佑《通典》中指出:“自是,天下利于转输。”宋朝卢襄说:“盖有害于一时,而利于千百载之下者。天以隋为吾宋王业之资也。”马可·波罗游历时看到长江上的运输站时,感叹地写道:“相当多的谷物运输到瓜洲,准备通过运河运到大都(北京)去。”到了明朝,国家机器对于运河的依赖程度前所未有。除了粮食、盐,还有各类物品,如丝绸、木料、瓷器、家禽、蔬菜、水果等,贸易活动非常广泛[5]。
唐代李吉甫《元和郡县图志》中记载:“公家运漕,私行商旅,舳舻相继,隋氏作之虽劳,后代实受其利焉。”大运河沿岸的商业经济发展带动了地方城镇的发展。很多南方生产的丝织品、棉布、木料、瓷器,以及一些海外物资纷纷北输。北方主要是买家,南方主要是卖方。自然催生了运河沿线城镇的大发展,一时间商人云起,商帮林立,人口增长,消费旺盛。像杭州这样的不少重要城市,因为交通便利,依赖漕运,商业发达,经营着自身产品或输入消费品。《隋书·地理志》记载:余杭“川泽沃衍,有海陆之饶,珍异所聚,故商贾并辏”,到了南宋有“江涨东市”“江涨西市”,陆游有诗云:“还将梦魂去,一夜到江涨”,又云:“偶驾鸡栖送客行,迢迢十里出关城。谁知小市萧条处,剩有丰年笑语声”,可见好光景时大运河两岸集市风貌。
2.4 生态价值:后代的福泽
浙江是“綠水青山就是金山银山”这一科学论断的发源地。浙江以“两山理论”“八八战略”为指引,不断深化生态文明建设,积极践行,走出一条“绿色浙江”“生态浙江”到“美丽浙江”之路。
在古代时期,大运河水系可谓是中国大地上人工开槽的沟通南北的“黄金水道”,连接了钱塘江、长江、淮河、海河、黄河五大水系[5]。
大运河所流经的地区,拥有便利的水路航运和农田灌溉。北宋文学家秦观在其《邗沟》一诗中写道:“霜落邗沟积水清,寒星无数傍船明。”展现了大运河两岸的自然风光。从早期春秋到隋唐大一统,历朝历代的大运河各河道不断淤塞又不断疏浚。到了元代出现像郭守敬、马之贞这样的水利专家,实地勘察调研,开凿新河道;发挥聪明才智,调节南北地势的落差,建造坝闸,助力漕运畅通。
这条历史之河从古到今河道清理保护工作从未停歇,但随着现代工业社会的高速发展,仅杭州段而言,大运河河段水治理工作变得迫在眉睫。尤其是钱塘江流域、杭嘉湖太湖流域为重点污染治理流域。政府联合各部门进行控项目、增补助,全面清理直接面向运河的大小排污口。《浙江蓝皮书:2021年浙江发展报告·生态卷》记载:“运河水系在‘五水共治的强力治理下,至2017年Ⅲ类及以上占比和满足功能断面比例分别达到57.2%和57.1%,达到历史最高。”大运河通航两千余年其自身就是一个很好的生态系统,将来随着运河两岸的保护与建设,更会成为一条横贯古今的千里碧波“绿色生态带”。
总而言之,大运河可与巴拿马运河、苏伊士运河相媲美。作为世界上开凿最早、规模最大、线路最长的人工河流淌千年,在历史的积淀中具有当代价值。只有在充分认识其重要价值的基础上,才能保护和传承好大运河文化,让大运河诗路传播得更广更远。
引用
[1] 种其编.浙江蓝皮书:2021年浙江发展报告·生态卷[M].杭州:浙江大学出版社,2021.
[2] 陈述主编.杭州运河文献[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6.
[3] 严军,胡心爱主编.杭州运河古诗词选评[M].杭州:杭州出版社,2006.
[4] 杜佑著.通典[M].北京:中华书局,1984.
[5] 陈璇.大运河苏州段文化带的基本内涵及建设举措研究[J].苏州教育学院学报,2021(5):52-59.
本文系浙江金融职业学院2023年度校级金院重点科研项目(2023JY04)研究成果
作者简介:王春花(1982—),女,江苏无锡人,硕士研究生,讲师,就职于浙江金融职业学院人文艺术学院;徐明亮(1981—),男,浙江江山人,本科,政工师,就职于中国石油浙江绍兴销售分公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