乡村帖（组诗）

赵泽波

乡村老年驿站

树林之下

三五石桌石凳

围坐着一溜讲不完的故事

叶子烟在粗笨的舞蹈体操中穿梭

再也呛不着一个

泥巴味的咳嗽

不能再简陋了

驿站的彩钢棚下

能遮阳挡雨即可

四周无墙，正好把家长里短

透过山风传遍四方

放下鸡鸭与庄稼

几十载的忙碌被按下暂停键

直到一大片夕阳斜照过来

把岁月的流金

披在每个人的身上

都市篾匠

突出灯红酒绿的重围

一个竹器门市兼作坊

常年展示执拗和另类

一如你沾满泥土的面容

门市正中，坐着你

几十年如一日的

从容和坚守

竹林的清香

在你指间自由萦绕

听话的竹片，转眼间

被你手上的老茧

驯服成一个个精美的

篮子、筲箕、蒸笼……

从你自信的眼神里

我看见它们前仆后继

走进千家万户，盛满

一个又一个热气腾腾的日子

农家小院

用尽一生的力气

父母推倒年迈的老屋

在祖辈固守的家训里

一砖一瓦，一手一脚

建起这个农家小院

现代的门窗电器

与石磨柴灶相得益彰

拔步床床檐上古老的故事

还在精彩的演绎

坚固的围墙拥抱一院的时光

守护着梦乡的安宁

小院太小

容不下院外田野的广阔

小院又太大

父母和我穷极一生

似乎一步也走不出去

自留地

在老家，自留地

是父母眼里的亲人

有事没事，父母都要带点农家肥

问候一下墒情

用汗水拉拉家常

庄稼列队整齐，迎风摇曳

那是自留地在微笑

有一次，我去地里看看

想想几十年前，这方寸之地

不断长出的土豆、红薯、玉米

怎样一口一口地养大我

我就深深地弓下腰

寻找儿时的足迹

那久违的泥土味，浓烈而馥郁

突然窜入眼中

把年已半百的我，弄得

像个做错事的孩子

满眼通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