罗志恒
美联储自2022年3月起,已连续八次累计加息450bp,节奏之快历史罕见。今年2月,美联储宣布加息25bp,继去年12月加息50bp之后加息幅度继续缩小。
当前美联储放缓加息步伐的背景是,美国通胀与经济形势转弱,不再支持超常规加息。一是美国通胀高烧得到缓解。美国通胀已经度过拐点,CPI同比已经连续六个月下行,核心CPI同比已经连续三个月下行;12月CPI环比出现负增长,为2020年疫情以来的首次。受到基数抬升、商品消费衰减、房价下跌带动房租回落等因素推动,预计今年核心商品与服务价格有望继续下行。二是美国经济内需明显放缓。生产方面,美国工业生产已经连续三个月收缩,作为领先指标的制造业PMI降至荣枯线以下,对美国经济衰退的担忧甚嚣尘上。需求方面,对利率更加敏感的地产投资、设备投资均出现环比负增长。虽然依靠制造商库存投资以及服务消费的韧性,美国经济尚未步入衰退,但住宅投资和商品消费均已经陷入萎缩,经济增长动能走弱。
不过,未来美联储由紧缩转向宽松,仍有不确定性。当前美联储步入加息末期、加息放缓基本在市场预期之内,未来转向宽松的两个关键节点是加息的终点和降息的拐点,接下来其政策如何,仍需要看经济形势。
首先,美国的通胀反弹风险仍存,美联储加息“紧箍咒”尚未结束。从市场预期来看,当前市场预计3月、5月分别加息25bp后,加息周期就将结束。但美联储加息次数与终点仍有超预期的可能,需要警惕通胀“二次反弹”推高加息终点。一方面,服务业劳动力短缺强化通胀粘性。美国服务业劳动力缺口仍未弥合,工资高增长仍可能推高服务通胀,制约整体通胀进一步下行的空间。美国非住房核心服务通胀仍未步入下行趋势,在夏季出行度假需求刺激下,美国交通运输、酒店业价格仍可能继续上行。另一方面,地缘冲突升级形成能源大宗商品涨价压力。虽然当前能源价格回落至俄乌冲突之前,但是欧美与俄罗斯之间的制裁与反制裁在2023年正不断升级,可能造成石油供给缺口,带来阶段性上涨压力。
其次,美国经济存在软着陆的希望,降息时点可能会晚于预期。历史上,加息转向降息需要一定的间隔期。美联储在近五轮从加息到降息的周期切换中,平均间隔10.6个月。目前来看,劳动力市场供需错配问题可能需要更长时间解决,工资增速与通胀水平都难以恢复到疫情前水平,美联储在通胀显著回落至合意水平前都不会降息,要维持更久的高利率。今年美国1月非农就业大超预期,失业率下降至3.4%创历史新低,显示紧俏的劳动力市场延续,能够承受更多次的加息。美国经济距离失业飙升与增长压力全面升级,仍有一段距离,年内降息的必要性、可能性较低。
美联储加息节奏放缓,对中国的短期影响以利好居多,体现在人民币汇率升值,利差收窄驱动资金回流,资本市场风险偏好回升:
一是汇率层面,美元走软支持人民币升值。去年11月美联储释放加息放缓的信号后,美元就开启了下行周期,美元指数从高位累计回落超10%,带动非美货币普遍升值。去年末开始,人民币汇率也出现升值,外资加快回流中国资本市场,外汇市场人民币需求增加,银行代客结售汇由逆差转为顺差。
二是资本流动层面,中美利差收窄驱动资金回流。随着美联储步入加息末期,流动性紧缩效应在减弱,实际利率与通胀预期都将驱动美债利率回落。中美利差倒挂的程度将收窄,叠加基本面向好与人民币升值预期,跨境资金大幅回流中国市场。
三是市场层面,乐观情绪驱动风险偏好回升。美股市场乐于见到美联储结束紧缩,美股波动率指数、债券市场波动率指数都趋于下行。这会带动全球市场风险偏好回升,全球无风险利率下降,也会带动国内风险资产估值提升,更加利好高成长性、高业绩增速、高估值的股票。
中长期而言,中美经济与货币周期错位持续,外需放缓下内循环和扩大内需的重要性持续上升。美联储加息放缓的背后源于经济增速走弱,美国商品进口需求退坡带来全球贸易冲击,将加大对中国出口的拖累。2022年12月中国对美国出口同比增速大幅下降至-19.5%,帶动中国出口同比增速整体下降至-9.9%。中国外贸景气度继续走弱,2023年1月制造业PMI新出口订单46.1%,连续处于收缩区间。全球贸易需求下滑,过去三年支撑中国经济的出口红利减退,稳增长、扩内需的重要性不断提升。中长期来看,市场将步入围绕中国增长上行与美国通胀下行的验证期,国内基本面因素将主导市场走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