传承创新——玉雕艺术传统与学院派的融合

田学峰 郑州玉美人杰密玉艺术品有限公司

流行于欧洲的官办美术学院中的学院派，最初起源于著名的艺术之都——意大利。学院派特点是规范，包括题材的规范、技巧的规范和艺术语言的规范。在稍微精确一点的含义下，学院派指“基于正规大学教育背景”的专业工作或作品，若用来形容一个人，则是强调其教育背景或职业特征，通常形容受过正规且完整的学校教育和学术训练，或学术研究上有师承的人。学院派特指历史上曾经存在过的一个美术教育体系。学院派的作品趋于严谨化，系统化，理性化。学院派重视基本功训练，强调素描，贬低色彩在造型艺术中的作用，并以此排斥艺术中的感情作用，因而学院派意味着严谨和规范，也意味着因循保守。由于学院派对规范的过分重视，结果导致程式化的产生。学院派追求高尚端庄，温文尔雅的艺术语言，反对激烈的个性表现，讲求理智与共性。学院的英文意思最初包含“正规”，走正路不走邪路。如何才能走正道，在学院派看来就是重视传统，向传统学习。包豪斯学院校长格罗佩斯就十分提倡“艺术与技术的统一”。

玉雕作为我国优秀的传统技艺，一度达到了文化艺术的高峰，发展至今，民间玉雕出现创造力下降，生搬硬套，题材陈旧，千篇一律等问题。如何将中国传统手工艺和西方古典学院造型以及当代审美观念有效的融合在一起，创作出既不失传统玉雕工艺和语言，又具有现代形式美感或后现代观点态度的当代玉雕作品呢？在学者看来，至少包括以下四个方面。

一、知识的融合

（一）解剖及人体艺术的运用

解剖学作为人体艺术必备的基础学科，对于人体骨骼和肌肉构造的认识势在必行。通过系统的学习解剖学，玉匠工人可以去观察、认识、了解人的身体构造，悉知人体各个部位不同的构造和比例，从而去感知人体对于情感世界表现方式的多样性。雕刻学不仅可以让我们再现静止的物体，而且可以再现眼睛难以察觉的动作，以及人面部表情的细微变化。没有解剖学的指导，玉匠工人就不可能表现出人类和面部表情和动作的巨大变化。学习解剖的主要目的是增加玉匠工人对结构的认知力。玉雕工艺的关键就在所雕刻物体的结构。不懂得结构的雕刻者只能做得形似，不能做出神似。在中国传统玉雕中讲究“玉必有工、工必有意，意必吉祥”，一直到现在，我们还是可以看到这类为满足人们美好心愿的，带有吉祥寓意的玉雕作品。也正因为此，人体在传统玉雕中可以说是一种禁忌，是不登大雅之堂的。绝大多数玉雕工作者们也因此不善此道，而在各大美术院校却基本上都有以人体为训练对象的基础课程，加之社会的开放和西方雕塑的引进，这就使得玉雕和人体的结合成为一种可能，例如李博生的《开天辟地》、钱步辉的《孔雀公主》、吴德升的《荷花仙子》等作品。这些作品的故事情节虽来源于中国古代的神话传说，但故事中的主人公已经是偏西式的人体雕塑了。这些作品的创作者在人体的处理手法上或具象或表现、或夸张或变形，表达着“开天辟地”的壮志豪情、“孔雀公主”的优雅柔美、“荷花仙子”的娟秀妩媚。

田学峰工作照

福泽天下

春风入禅

（二）构图形式的运用

构图的形式感取决于人们对形式的心理感受。当一幅作品中只有一个物体时，无论它处在什么位置，都将是视觉的中心。因此，作品空间中意象的存在形式是构成形式的基础，它取决于作品意象的选择和组合。美国格式塔心理学学院的阿恩海姆认为，“任何一条线都可以有一定的表现，如起伏、强调、斗争、休息、和谐、混乱……它们在宇宙中是普遍存在的，它们都可以是感知的对象。”塞尚和毕加索在同一主题的静物画中，却因线条结构的不同，而表达出或宁静或躁动的情绪。因此，不同心理感受的表达，必须找到相应的形式语言。对形式起着决定作用的长线，我们称之为形式线。起着组合和指挥画面的作用。这条线具有引导人们视线的功能。不同形式的线条给人不同的视觉感受。

1.水平线的形式感

水平线可以使人们联想到辽阔的平原、广阔的沙漠、海平面、地平线等影像。水平线具有平静、安定、宽阔、舒展等特点，就像平躺在床上给人一种平和、安宁、舒展的感觉。水平线在画面中可以对人的情绪产生抑制作用。水平线有传递平静感、展现平坦与开阔的性能、抑制画面的骚动的作用。

2.垂直线的形式感

垂直线具有使人们联想到树木、建筑物、高山、灯塔、电杆、纪念碑、钢筋。垂直线具有使人产生高耸、庄严、秩序、挺拔、刚直、明确、向上或下落等心理感受的特点。因此，垂直线在画面中可起到表现高耸、挺拔、刚直的特性；表现庄重、肃穆、悲壮的情绪；表现秩序、严肃和呆板的特点的作用

3.斜线的形式感

斜线可以使人联想到钟摆、倾倒的物体、人的跌倒和前冲等方面，使人具有惊险、运动、速度等感受。斜线的角度越大，动感也就越强烈。

花开见佛

还有很多的构图形式例如十字形构图会给人以庄重、严肃的感觉；X形构图使画面显的视线集中，空间深远；三角形构图给人以稳定、崇高的感觉；S形构图会给人以柔美多变的感觉；T形构图给人以广阔、深远、向前的感觉；圆形构图给人以饱满、均衡、活泼、完整的感觉。

构图形式感源于生活中同类形式的视觉经验，这是作品与观众沟通的基础。对构图形式的视觉研究，不仅是基于思想感情对表现形式的要求，而且是基于对生命形式感受的总结。作品中的情感是通过构图的形式传达给观众的，不同的视觉美点和不同的心理感受，必然会选择不同的语言形式。这是作品给人的一种艺术传递，是作品立意和构思的关键所在。

4.三大构成的运用

通过学习三大构成理论和各种基本概念，学习构成三个基本要素的规律构成和法则形式，学习构成的各种设计和制作方法，可以使学习者掌握平面设计、立体设计和色彩的基本规律，从而具备与时俱进的现代设计理念和审美意识。

清禅

平面构图应用于各种平面设计中。色彩组合可以提高创作者的配色能力。学习构图可以提高创作者的审美水平和对艺术的理解。其实生活中处处都有三大构成的影子。崔磊的作品以不变之法生万全之策，有其独特的构思。形体的合理组合以及美的感觉。因此，这些非技术性、非功能性地对形体的认识，各种形体的性质给人的感觉，形与形可能出现的构成方式是平面构成研究的主要目的。平面构成是从事设计和艺术活动的一个出发点，它可以加强创作者对形体敏锐的感受力，培养创作者从不同的角度去发现、表现事物的能力。

立体构成也称为空间构成。立体构成是用一定的材料，以视觉为基础，力学为依据，根据一定的组成原则，组合成美好的形体的构成方法。立体构建的整个过程是分割到组合或者组合到分割的过程。点、线、面可以组合成任何形态，任何形态也都可以还原为点、线、面。这一原理可以帮助人们理解造型概念，培养抽象构图能力，培养审美情趣。

5.超写实主义的运用

超写实主义也被称为新写实主义或摄影写实主义，起源并流行于20世纪末的美国等国家，之后逐步传播于全世界。超写实主义主张表现社会现实追求非现世环境与思维，是一种主张脱离现实社会思维模式。例如王朝阳《红色系列》中的草鞋、红宝书和军帽等革命题材在以前也是不曾有的，更重要的是，他是以一种超写实的手法来进行创作的，这种手法在邱启敬的《真相》、康悦的《春芽》中也可见一斑。但可喜的是，这些结合都是根植于传统而又不拘泥于传统，来源于西方而又不照搬西方。

6.抽象艺术和极简主义风格

抽象往往超出了现实的范畴，无法表达的现实主义领域。不关注具体形态，只要喜欢，就是好作品。抽象主义要求具有美观的特征，还要求内在的涵义，要求有点像具体的东西，而又简化变形，同时也应该表现出夸张的美和内在的意义。齐白石有一句名言：“作画妙在似与不似之间，太似为媚俗，不似为欺世。”这是对抽象最好的阐述。

极简主义是一种追求简约到极致的设计风格。极简主义要求外观简单、干净，品味和思想上更为优雅。极简主义是最大限度地减少艺术表现的方法、手段和内容，产生强烈的视觉感受，从而获得艺术的本质。简而言之，极简主义就是摆脱多余的装饰，用最基本的表达去追求最本质的东西。“少”不能直接导致“多”，但可以导致更深刻的视觉冲击。

二、形式上的融合

形势上的融合包括对内容的简化和对形势的提炼，突出设计而忽略技巧突出形式而忽略内容，对内容简化的同时进行虚化处理。

在重寓意、重内容的传统玉雕中，加之受到材料本身的限制，玉雕形式的创新是有限的，可以说绝大多数传统玉雕中形式都是为内容服务的。而在现代玉雕尤其是学院派玉雕中，形式成为可以突出表现的对象，是有意味的形式，在卓凡、杨曦、邱启敬、许亨等人的作品中可见一斑。杨曦、邱启敬和许亨的作品有一个共同的特点，那就是对内容的简化和对形式的精炼。这种简化是相对的，因为要突出就要舍弃，有舍才有得。比如杨曦的作品《江南》，将高浮雕、浅浮雕和透雕三种形式集于一身。相较于同类题材的作品而言，这件作品没有细刻出瓦片的层层叠压和水流烟雨，就是一些江南水乡建筑的基本形，也正是因为这种“留白”，使观者有了更大的想象空间，而那一道贯穿上下空间的透空的轮廓线，既突出了主题，又将江南朦胧烟雨的似是而非、曲径通幽的禅房花木表现的饶有意味。可见在这件作品中，杨曦突出的不是技巧而是设计，不是内容而是形式。

在邱启敬和许亨的佛教题材作品中，在简化内容的同时又有一种虚化的处理，一反传统玉雕此类作品中的面面俱到，更具意境和神秘感。而在卓凡的玉雕作品中，因其个人在此之前一直进行着装置方面的当代艺术创作，所以在他的玉雕作品中可以很明显地看出这种影响，他有一种全局观，作品有一种装置感。他的作品《我要拈花》更是将科学技术“嫁接”到玉雕创作中，显得既传统又时尚，既具体又空灵，这点在其他的玉雕作品中是不多见的。

三、观念上的融合

观念上的融合包括以挪用的方式来表达个人的观点和态度，对文化的颠覆和反叛，以错构的方式来解构经典，构建新的文化景观，和综合材料的运用这四方面。

“观念”一词在玉雕中似乎很少提及，而在当代艺术中却比比皆是。当把这个词用在玉雕创作中，其实很难界定它是一件玉雕作品还是当代艺术品，像钱步辉的《上帝的礼物》、邱启敬的“印章”系列、钱亮的“把玩”系列、梁克刚的翡翠手铐等，这些作品虽都选择了玉石材料，但他们更多的是以一种挪用的方式来表达着个人的观点和态度。比如邱启敬的“印章”系列作品，以一种调侃、戏谑的态度使原本严肃、正经的印章变得滑稽、可笑，但这看似对文化的颠覆和反叛，其实也是当下的一种文化状态和社会表象。再如钱亮的“把玩”系列作品，则挪用中国传统玉器中“把件”的形式，将西方古典玩于中式玉器的掌中，以一种错构的方式来解构经典，同时建构出一种新的文化景观，这种景观是冲突也是融合，是碰撞，更是交流。

综合材料是当代具有现代意义的艺术表现形式，注重作品在创作过程的同时赋予艺术家丰富的人文精神与审美内涵，很好地拓展了玉雕创作的表现力和艺术感染力。发挥综合材料的自身特性已经成为现代玉雕创作的一个十分重要的表现方式。现代玉雕一般都是玉石和木材和食材的配合，创作者可以借助其他的一些材料来更好的衬托作品，来更好的拓展作品的感染力如王东光的作品《滴水观音》其底座用的是铸铁和作品完美地契合在一起。

综上所述，笔者认为无论哪一种方式的融合，对玉雕界的丰富和活跃来说都是有益的。学院的进修使创作者的创作有了明确的方向，也掌握相关的理论知识，创作不再盲目，使作品做到了逻辑性、系统性、完整性、时代性的有机统一，为传统玉雕行业带来了审美、艺术观念上的改革。但改革并不是盲目地进行复制，我们应该更多地研究思考，为什么一个传统的正坐观音像经久不衰？因为，这就是经典，看起来很简单的一个佛面，制作时也要考虑重量、厚度、造型，十分讲究。近些年，一些玉雕工作者们走进美术学院进行学习，例如邱启敬、王朝阳、孟庆东等人，也有美院的一些师生投身到玉雕领域或者是把玉石作为一种材料来进行创作，比如钱步辉、卓凡、许亨、钱亮、康悦等。他们在两种融合的道路上，已经取得了很大的成绩。所以相关从业者更应该有空杯心态，开放学习，多提高自身的理论素养，博采众家之长，汇集大成，为玉雕事业的发展贡献一份力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