留守儿童羞怯与抑郁的关系:认知重评的中介作用

2023-02-15 06:23刘程成刘文张妮辽宁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大连116029
中小学心理健康教育 2023年5期
关键词:负相关调节个体

◎ 刘程成 刘文 张妮(辽宁师范大学心理学院,大连 116029)

一、引言

留守儿童是指由于父母双方或一方流动到其他地区而被留在户籍所在地,并因此不能和父母生活在一起的 18 岁及以下的儿童[1]。抑郁是儿童心理健康的重要指标之一,对儿童的学业表现及社会适应均有较大影响[2]。我国学龄儿童近十年的抑郁阳性检出率为14.6%[3]。而一项调查研究显示,留守儿童的抑郁阳性检出率高达28.5%,表明留守儿童的抑郁问题更为严峻[4]。鉴于抑郁对个体产生的深远影响,有必要进一步探究留守儿童抑郁的发生机制和干预方法。

羞怯指个体在社交情境中因感受到他人的负面评价而产生的不舒服和(或)抑制的倾向,是一种重要的人格特质[5]。在社交情境中,儿童的适度羞怯表现通常会被赋予乖巧听话、随和谦逊等积极含义,然而若儿童的羞怯程度过高,则会被视为自卑、胆怯的象征,不利于儿童的同伴交往及社会适应[6]。另外,根据抑郁的素质—压力模型,儿童自身的认知素质(如羞怯特质)和外在的压力事件(如留守处境)会共同作用于抑郁的产生与发展,因此,高羞怯的留守儿童更有可能抑郁[7]。据此,本研究提出了假设1:留守儿童的羞怯对抑郁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认知重评指个体通过改变对事物的理解和认知,重新定义和评估事物,以更积极乐观的态度看待事物,从而有效调节情绪[8]。作为一种适应性的情绪调节策略,认知重评能够帮助个体及时从引发情绪的事件中“脱身”,获得更多积极情绪,从而达到良好适应。另外,根据羞怯的社会适应模型,羞怯个体通常会对自身的社交能力及他人的反应和评价作出消极预测,从而无法以适应性的情绪和行为参与到社交情境中[9]。因此,高羞怯的留守儿童可能较少采取认知重评这一适应性的策略来调节情绪,由此沉浸于自身的消极思维中,进而导致抑郁水平升高。据此,本研究提出假设2:留守儿童的认知重评使用倾向在羞怯与抑郁水平之间起中介作用。

综上,以往虽有研究已证实羞怯与认知重评、认知重评与抑郁之间有显著负相关关系,但主要研究群体为青少年,鲜有研究关注羞怯与留守儿童抑郁之间的关系及认知重评在其中可能起到的中介作用[10-11]。因此,本研究旨在探究羞怯对留守儿童抑郁的影响,并探究认知重评的中介作用,以为儿童抑郁的干预研究奠定实证基础。

二、研究方法

(一)研究对象

本研究采用整群抽样法,被试选取安徽省某农村小学 355 名三到六年级小学生,采用问卷调查法,回收有效问卷 326 份,问卷回收的有效率为91.83%。其中,留守儿童208 人,非留守儿童118人;男生 186 人,女生 140 人。被试平均年龄为11.08 岁(SD=0.98)。

(二)研究工具

1.儿童抑郁量表

该量表由 Kovacs[12]编制,吴文峰、卢永彪和谭芙蓉等[13]修订,主要用于测量儿童的抑郁情绪,共包含 27 个题项,采用三级计分方式,量表总分越高代表个体的抑郁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克隆巴赫 α 系数为0.872。

2.儿童羞怯量表

该量表由徐春蓉[14]编制,共 29 个题目,采用5点计分,量表总分越高代表个体的羞怯程度越高。本研究中,该量表的克隆巴赫 α 系数为0.888。

3.儿童青少年情绪调节问卷

该问卷由 Gullone 和Taffe[15]编制,陈亮、刘文和张雪[16]修订,共包含10 个题项,采用 7 点计分,评估个体认知重评策略和表达抑制策略的使用倾向。本研究只采用其中的认知重评分量表,其克隆巴赫 α 系数为0.732。

(三)研究程序和数据处理

以班级为单位,采用统一指导语进行团体施测,时间大约为 10 分钟。测试结束后当场收回问卷。采用 SPSS 23.0 进行描述性统计、相关分析及中介模型分析。

三、研究结果

(一)共同方法偏差检验

本研究采用的量表均为自陈量表,有必要检验共同方法偏差问题。采用 Harman 单因素因子分析来检验共同方法偏差,结果显示,特征值大于 1 的因子共有 17 个,第一个因子方差贡献率为 20.18%,小于 40% 的临界值,表明数据不存在严重的共同方法偏差。

(二)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的抑郁现状比较

采用独立样本t 检验探究留守儿童与非留守儿童在抑郁水平上的差异。结果显示,留守儿童(M±SD=15.58±8.51)的抑郁水平显著高于非留守儿童(M±SD=11.60±8.29)(t=4.10,p<0.001)。该结果说明,相比非留守儿童,留守儿童的抑郁问题更为严重。

(三)描述性统计及相关分析

鉴于留守儿童具有更高水平的抑郁情绪,本研究将针对该群体羞怯、认知重评与抑郁的关系做进一步分析。相关分析结果(见表 1)表明,羞怯与认知重评呈显著负相关,与抑郁呈显著正相关;认知重评与抑郁呈显著负相关。

表1 各变量的描述性统计和相关分析(n=208)

(四)中介效应检验

基于研究假设,研究将进一步探讨认知重评在留守儿童羞怯与抑郁关系中的作用机制。以羞怯为自变量,抑郁为因变量,认知重评为中介变量,采用 PROCESS 程序中的模型 4 进行中介效应分析。结果表明,羞怯能够显著负向预测认知重评(β=-0.22,t=-3.21,p<0.01),认知重评能显著负向预测抑郁(β=-0.44,t=-7.08,p<0.001),羞怯能显著正向预测抑郁(β=0.33,t=5.01,p<0.001)。

图1 认知重评在羞怯与抑郁间的中介作用路径图

为了检验中介作用的显著性,研究采用百分位Bootstrap(偏差校正)的方法,在抽样5000 的条件下,对各效应的 95% 置信区间进行估计。结果表明,各路径的 95% 置信区间均不包含零,也就是说,直接效应、中介效应均显著,认知重评在羞怯与抑郁之间起了部分中介作用,中介效应值为0.035,占总效应的 26%。(见表 2)

表2 中介效应分析的总效应、直接效应和间接效应

四、讨论

(一)留守儿童羞怯、认知重评与抑郁的相关分析

研究发现,羞怯与抑郁之间呈显著正相关关系。随着社会变迁,传统文化下人们所忽视的行为品质,如自我表现、独立和主动,在农村地区也越发受到重视。因此,过度羞怯的留守儿童越来越难以从他人那里得到支持和认可,在同伴交往上有着较低的同伴接纳水平及较高的同伴拒斥水平[17-18]。另外,羞怯儿童自身具有消极的认知模式,总是倾向于对自己和周围世界持消极态度[19]。这些内外因素可能会共同导致其表现出抑郁情绪。

研究发现,羞怯与认知重评之间为显著负相关关系。这可能是因为,羞怯个体普遍存在较低的情绪调节自我效能,对表达、控制及改善自身情绪缺乏信心,并且存在过度自我关注的倾向[5,20]。而认知重评策略需要个体改变以往的消极思维模式,从积极的角度去思考引发情绪的情境,这增加了羞怯儿童使用认知重评策略的难度,减弱了其使用认知重评策略的倾向。

研究发现,认知重评与抑郁存在显著负相关关系。根据情绪调节的过程模型,倾向于使用认知重评策略调节情绪的个体,会体验到更多的积极情绪、更少的消极情绪[21]。国内的一项元分析研究也表明,认知重评策略与心理健康积极指标之间呈显著正相关,与心理健康消极指标之间呈显著负相关[22]。本研究的结果再次证实了上述结论。

(二)认知重评的中介作用

研究结果表明,认知重评在农村留守儿童羞怯与抑郁之间起到了部分中介的作用,这与前人以大学生为被试的研究结果是一致的[23]。这表明,羞怯、认知重评与抑郁三者的关系及其内部作用的机制可以追溯至儿童时期。这可能与羞怯个体自身的人格特征有着密不可分的关系。根据人格的认知—情感系统理论,个体遇到的事件会与其个性系统中复杂的认知—情感单元发生交互作用,并最终决定个体的行为。羞怯个体本身所具有的消极认知模式导致其难以在日常的社交生活中获得乐趣,更容易感到焦虑与孤独[20]。当羞怯个体出现这些消极情绪时,其较低的情绪调节自我效能又会进一步阻碍其选择更有效的认知重评策略,反而更倾向于通过压抑、掩盖自身的感受来调节情绪[10]。长此以往,羞怯个体的消极情绪体验不仅未得到改善,反而更深刻了,因此抑郁水平也随之升高。

五、结论

第一,羞怯对留守儿童抑郁具有显著负向预测作用;第二,认知重评在羞怯与留守儿童抑郁之间起部分中介作用,即羞怯对留守儿童抑郁既有直接影响,又可通过认知重评的中介效应对抑郁产生间接影响。

六、教育建议

鉴于留守儿童羞怯所造成的一系列不良影响,根据本研究的结果,提出以下两方面的建议与对策,希望对家长及学校工作者具有一定的参考作用。

首先,当留守儿童有过度羞怯的表现时,家长及学校工作者应引导留守儿童建立合理的认知信念,以积极肯定的态度帮助留守儿童对社交建立信心,耐心鼓励、引导其参与到社交情境中。当留守儿童在社交情境中体会到乐趣时,及时奖励儿童的表现,强化其对于自身社交能力的信心。

其次,研究的结果证明了认知重评在羞怯与抑郁之间的中介作用,因此,也可以通过提升留守儿童的情绪调节能力,引导留守儿童更多地使用认知重评策略,来改善其抑郁现状。家长及学校工作者可以与儿童一起分析情绪产生的原因,引导儿童重新理解与评估情境,帮助儿童转换思维,以积极的视角看待问题,让儿童掌握认知重评策略并体会到其优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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