旋转门制度：走进美国国家科学基金会

编译 李军平

物理专业毕业生的职业选择主要分为三种行业类型：工业界、学术界以及政府部门。毕业生在选择上述类型作为第一份工作后，即便之后更换雇主或岗位，也不太可能跨入一个新的行业。如果科研人员无意离开原先的职业路径，他们也可以选择跳出舒适区，尝试全新的经历，分享自己的知识或获得新的专业知识。担任NSF的轮值人员可为科研人员提供全新发展机会。

轮值计划并非NSF独有，但NSF是目前美国政府研究机构中雇用轮值人员数量最多的机构。2015年，轮值人员在NSF雇员中占比约15%，而这一比例在其他研究机构往往不足1%。这一不平衡现状可从NSF 2022—2026年战略规划提及的使命中得到解释：“NSF通过研究投入，推动科学、工程及教育方面的知识发展，从而促进科学进步。同时还投资于能够提升美国开展以及利用此类研究的能力的行动。”该使命并不会局限前沿知识及研究的发展方向。NSF依靠掌握研究领域脉搏的专家的建议，指导其投资以促进科学进步。

组织流程

NSF是根据《国家科学基金法》成立的，旨在支持科学领域的基础研究及教育。NSF的独特之处在于，该机构并不聘请自有研究人员或运营自有设施。相反，它以资助的形式分配绝大部分的预算，如2022财年的88亿美元。决定如何分配预算是该机构的主要工作。

NSF目前由计算机科学家兼工程师塞图拉曼•潘查纳坦（ Sethuraman Panchanathan ）担任基金会主任。主任及副主任（目前空缺）由总统任命，并经美国参议院确认。该流程同样适用于美国国家科学理事会（NSB）24位成员的任命，理事会与NSF主任一同负责长期规划以及确定优先事项。首席运营官凯伦•马龙杰尔（Karen Marrongelle）负责监督基金会的规划、预算以及日常运营。

物理博士生毕业后选择的第一份工作（工业界、学术界或政府）往往与目前的工作行业相一致。通过担任NSF轮值人员，物理学家也可以在不改变现有工作行业前提下，为联邦政府作出贡献

NSF由主任及主任办公室的人员领导。八个学部聚焦特定领域研究的资助，由各自助理主任领导。部门的项目由部门主任进行管理，下设项目主管，对资助的项目进行监管。这里只展示了数学和物理科学部下设的分部

NSF下设有八个科学学部。每个学部由助理主任领导，重点资助特定研究领域：生物科学；计算机和信息科学与工程；教育和人力资源；工程学；地球科学；数学和物理科学；社会、行为和经济科学；以及技术、创新和伙伴关系。每个学部下设几个分部。以数学和物理科学部为例，其部门包括天文学、化学、材料研究、数学和物理学。这些部门均由部门主任领导，并雇用项目主任，负责评估提案、促进小组审查，并与研究人员保持联络。

轮值人员通常占NSF科学人员的25%，即220至300个职位，任期为1至4年。轮值人员可担任行政职务，包括助理主任和部门主任，也可担任项目主任和副主任等非行政职务。基金会努力保持轮值人员和联邦雇员之间的平衡，以便每个个体均能从彼此互补的背景中受益。固定的科学工作人员作为主题专家，部分精力用于关注领域内最新动态，参加科学会议和研讨会，他们传承宝贵的机构经验和过程性知识。轮值人员能够引入新的想法和观点，他们拥有的最宝贵的资产是各自领域的专业知识和人脉，他们也可在内部流程等方面发挥作用。

NSF因其对轮值人员的使用程度而受到了一定批评。大多数轮值人员仍享有在原工作单位的工资和福利，这使得NSF人力成本往往高于相同职位的政府雇员的工资，有时甚至高达数万美元。来自学术界的轮值人员也可能缺乏经验丰富的政府雇员所拥有的行政和管理经验，批评者指出其缺乏监督和项目评估。NSF已经采取措施来解决这些问题。例如，在2016年，基金会启动了一项成本分摊倡议，所有原工作单位必须继续支付轮值人员工资的10%。

保持永久雇员和临时雇员之间的平衡对轮值计划至关重要。学术界和政府工作之间的差异较小，就像从教授休闲服调整为商务装。基金会为实现关键目标（如防止利益冲突和确保基金会成为纳税人资金的良好管理者）而设立了严苛的规则、政策和程序。这对习惯于在工作上保有灵活性和自主权的教授来说，可能需要时间来适应。就任后就需承担重大责任，也可能会让轮值人员感到震惊和恐惧。不能期望轮值人员依靠自身就能够学会所有内容。NSF富有才华和能力的永久雇员需要为轮值人员提供必要的培训和支持。

日常职责

轮值人员的一项重要工作是促进审查资助提案。过程大致如下：当一项提案被提交至某项目时，首先必须进行检查，以确认它符合NSF所有提案的准备要求，如字数限制和页边距大小。在符合上述要求的基础上，项目主任必须安排至少三个独立评审员，对每个提案进行评估。拥有广泛人脉网络的项目主任能为这一步骤提供有力帮助。提案由专家小组进行审查，预计花费几天时间开展深入评估，项目主任则为专家小组提供便利。专家小组会议采用混合形式召开，已有十多年的历史。自2020年新冠疫情大流行以来，会议完全采用线上形式召开。这也为先前无法抽出时间现场参会的人员提供了便利。

项目主任可能由轮值人员或联邦雇员担任，他们通过审查流程，辅之自身判断和对相关资助申请的了解，向部门主任提出关于资助哪些提案的建议。部门主任负责敲定最终资助提案。同时，项目主任负责监督提案评估流程，准备和论证部门预算，并决定如何分配资金。

助理主任各自领导八个学部中的一个，并管理其下属的部门。该岗位可由轮值人员或联邦雇员担任。在数学和物理科学部，需要监督大约160名员工，并在学部项目之间分配15亿美元预算。该职位还涉及宏观规划，包括设定长期优先事项和规划全新项目和倡议。

项目主任和部门主任的职责也不仅仅包括评估自身部门的资助提案。例如，参与审查整个基金会项目的相关提案，如教师早期职业发展计划和主要科学仪器设备计划资助项目。他们还需要负责规划未来资助项目的征集，并与本部门、学部以及整个NSF同事合作，为基金会未来发展开展战略规划。这些合作可能以跨学科形式开展，也可能涉及改善教育或多样性、公平和包容性倡议。轮值人员也需要参加会议和扩展人脉，但不能仅关注自身专业领域。NSF单个部门所涵盖的研究范围也十分广泛。轮值人员研究经验往往相当丰富、对自身领域有广泛了解，但与新进科研人员交流并了解其他研究领域也是其日常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该职位人员需要保持好奇心和较为外向的性格。

新进轮值人员应有一定的写作经验，具备审查期刊文章和资助申请书的经验。分析这些技术文章并评估其优点和缺点的能力对基金会来说非常重要。领导和管理研究小组所需的技能（如确定优先事项以及在事项不按计划进行时保持灵活性）也可以转移至政府工作。轮值人员可能需要发展其他技能，如项目管理和非技术性写作，以便在新的岗位上取得成功。

参与其中

在NSF官网“美国国家科学基金/职业机会/职位空缺”项下可以查看轮值人员的职位信息，并以“亲爱的同事”名义列出（并非所有此类信件均属于轮值人员职位）。轮值职位也可通过USA Jobs就业网站直接申请。岗位信息经常通过非正式渠道分享，候选人也可通过同事提名推荐。轮值人员通常在9月或1月入职，与学术学期相对应，但职位并不是按特定时间表发布的，也可能并非每年均有空缺。与NSF工作的同事定期交流，可获取相关信息。

轮值人员进入NSF工作最常见方式是通过《政府部门间人事法》（IPA）流动计划。尽管法案的名称如此，但IPA轮值人员不一定来自其他政府机构。在NSF，他们通常来自学术研究机构。在2008—2017年，NSF约有80%的轮值人员通过IPA计划来到基金会工作。IPA轮值人员本质是从原工作单位借调的，可继续领取原有工资和福利。这些报酬主要由NSF支付，其所在单位要承担10%费用。轮值人员也可通过访问科学家、工程师、教育工作者（VSEE）计划聘用。在这种情况下，轮值人员从原工作单位无薪休假，并由NSF根据联邦工资标准支付薪酬。一般来说，IPA和VSEE参与者都必须是美国公民（对于正在寻求成为美国公民身份的人员来说，也可进行例外聘用，需要相关人员提供公民身份宣誓书）。

轮值人员任期最初为一到两年。资助申请周期为每年一次，这为轮值人员在NSF的工作期限设定了下限。一旦轮值人员具备了一定经验和培训，长期任职能够带来巨大价值的情况下，任期可延长到四年。

轮值人员入职时间通常与学期开始时间同步，但申请和录用时间将提前几个月，以便留出足够时间开展后勤保障工作。教员可能需要协调部门教学和行政职责。教授们可能需要询问自身关于研究小组的问题。问题可能包括：我是否可以继续领导这个小组，或者我是否需要将职责下放，如果必要，下放给哪一位成员？我能否继续为学生和博士后提供足够指导？在NSF的工作时间是否会影响我的研究项目进展或对合作项目的参与？

轮值岗位空缺

以下是NSF网站上发布的一封“亲爱的同事”信件摘录。信中介绍了材料研究部项目主任职位，其中强调了职位描述中要求的资格和技能。

职位描述：该职位要求个人在材料研究的子学科领域拥有广泛知识和成功经验。申请人必须拥有物理学或相关领域博士学位或同等学位，以及在获得博士学位后，至少拥有六年或更长时间独立研究的成功经验。此外，最好具备与该职位相关的行政和/或管理经验。候选人还应该对跨学科研究有一定了解。有关材料研究部（DMR）的使命声明和上述项目的其他信息，请查阅https://www.nsf.gov/materials.

该职位需要具备高效的口头和书面沟通能力，同时十分熟悉NSF项目和活动。任职者既要在具体NSF项目中作为个体开展有效工作，也要作为跨领域和互动团队成员开展工作。任职者还必须展现出跨政府机构的工作能力，以促进NSF 活动，并通过机构间合作来充分利用项目资金。

NSF设立了独立研究/发展计划，允许轮值人员最多使用20%时间或每周一天的时间开展基金会以外的工作，其中包括对于原工作单位的研究小组进行维护。对于IPA轮值人员，NSF将资助他们每年从NSF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总部到其原工作单位进行12次出差。由于专注于科学问题的时间较少，接触实验和设施的机会有限，对实验人员和理论学者来说，维持研究小组工作可能面临较大挑战。在这两份工作之间，工作很可能会占用晚上和周末时间。

NSF总部位于华盛顿特区外弗吉尼亚州亚历山大

轮值岗位是否适合我？

对于研究人员而言，不存在所谓的正确时机。让其调整职业方向，转而担任轮值职位，某些时机可能比其他时机更佳。鉴于担任轮值人员会对研究项目造成一定程度的干扰，正在争取终身职位的助理教授不太适合从大学抽出时间到NSF工作。处于这个职业阶段的人员也缺乏资深研究人员的经验广度、深度以及人脉网络。但他们仍可以通过审查提案为NSF作出贡献，进而获得宝贵经验，为今后在NSF工作提供便利。

如果研究人员获得了终身职位，且工作相对稳定，在一个方便的时间担任NSF轮值职位，实际上是个人偏好和背景选择问题。将NSF轮值期与休假安排在一起可能是不错的选择，虽然轮值时间通常要长于一般休假时间，但能够与研究人员离开部门的时间保持一致。在这个时间点，研究人员在他们的职业生涯已经足够深入，其个人经验可以为轮值岗位职责提供参考，如审查资助项目、召集评审员、制定计划和分配资金。

来到NSF的另一个良好时机是在职业生涯末期。轮值人员个人收益可能会变少，但丰富的经验对履行NSF使命而言具有巨大价值。同时，工作调动可能不会造成太大影响：已成立的研究小组中可能有博士后和高年级研究生成员，这些成员需要的监督较少，可以帮助培训和指导年轻学生。

对家庭方面的考量也会影响研究人员担任轮值人员的决定。这项工作通常要求他们在为期一到四年的任期内搬到华盛顿特区。搬迁可能会对配偶职业产生影响（配偶也许可以调职或远程工作），但这并非适用于所有人。轮值人员还需要考虑工作对孩子的影响。华盛顿是一个独特的多元化城市，暂时搬到华盛顿地区对孩子而言可能会产生益处。但是从根本上的转变对学龄儿童而言也可能是一项巨大挑战。家庭在全新城市不一定能够享受相同的支持系统，搬迁也可能会破坏孩子的社会发展。

不过，这些家庭问题可能不再是重要考量因素。像其他职场人士一样，自2020年新冠疫情大流行以来，NSF轮值人员一直在开展远程工作。如果该计划继续保持这种灵活性，受制于搬迁影响的人员可再次考虑前往NSF工作。

益处

为什么研究人员会选择从主业中抽出时间来NSF工作？考虑到NSF为物理科学领域的大量研究提供资金支持，许多研究人员将其视为回馈社会的一种方式。NSF的优势审查程序在很大程度上取决于经验丰富的研究人员的参与程度。

但这一决定并不一定完全是无私的。轮值人员能够从NSF工作中受益匪浅。他们会结识新的朋友，并从相邻领域研究中开拓自己的眼界。这些人脉网络可以带来新的想法和跨学科合作。轮值人员不断地与才华横溢的研究人员接触，突破科学知识边界，这十分令人兴奋。拒绝提案可能是工作过程中比较艰难的一部分，但能够资助创新想法无疑能够令人获得巨大满足感。

当轮值人员回到原单位时，他们对NSF资助过程将会有更加深入的了解。在离开基金会后，他们也可在一定条件下申请NSF资助，同时能够指导同事寻求机会，帮助他们确定想法，并提供程序性知识。作为轮值人员，参与人自身和他或她的同事享受的资助都会增加。

轮值人员有时可能会发现他们实际上更喜欢政府工作，并决定离开研究岗位。在成为IPA轮值人员和永久雇员之间需要有一年间隔期，他们仍有一定时间将知识转移到原工作单位。

NSF从轮值人员获得的益处不仅局限于促进资助审查过程。研究人员参与可推动实现基金会使命，并有助于保持对该过程的信任。同时，可以防止基金会陷入特定方向。每个个体都带着自身偏见和偏好来到谈判桌前，这可能会使部门、学部、甚至基金会层面的资助朝一个方向发展。科学界成员可提供自身意见，帮助基金会获得长期成功。

资料来源 Physics Today