美国高校国家安全学科体系架构与专业内容研究*

杜 鑫 李威翰 王 震 杨德崑

(中国人民公安大学国家安全学院 北京 100038)

0 引 言

“国家安全”(national security)这一概念由美国新闻评论家沃尔特·李普曼(Walter Lippmann)在1943年提出，自此“国家安全”与“国家安全学”成为美国政治领域、军事领域、经济领域与文化领域的研究热点[1]，“9·11”事件更是唤醒了美国政府与教育界的“国土安全”意识，在近年来错综复杂的国际环境下，大国博弈、恐怖主义以及新冠疫情等因素不断冲击着美国自居的“世界霸主”地位，美国各界对国家安全的重视程度达到新高，美国国家安全教育已经颇具规模，形成了具有美国特色的国家安全人才培养体系。我国对于国家安全学的研究起步较晚，在公开发表的文献当中，“国家安全学”一词最早出现在1994年朱奕宝在《中国科技信息》期刊发表的《安全科学与预防事故》[2]。而刘跃进于1999年在《国家安全通讯》期刊发表的《建立“国家安全学”初探》一文，则是最早从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角度提出此概念[3]。自从2018年4月教育部印发《关于加强大中小学国家安全教育的实施意见》决定“设立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以来，以刘跃进为首的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研究得到学界越来越多的关注。近年来，相关领域学者的研究大多聚焦于国家安全学学科定位[4]、学科划分[5]、学科体系构建[6]、研究方法构建[7]、学术研究共同体构建[8]、人才培养制度建设[9]以及建设路径选择[10]等一系列问题，而对于美国等域外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的研究相对较少。本文运用扎根理论的编码方法，对美国国家安全学相关学科专业进行梳理分类，统计性描述其整体框架与核心学科的专业内容，为我国国家安全学学科建设以及人才培养提供借鉴与参考。

1 研究方案

1.1 数据来源与研究方法

由美国教育部国家教育统计中心(NCES)制定的学科专业分类(CIP)，自1980年开发以来，先后在1985年、1990年、2000年、2010年和2020年进行了五次修订，目前已经是一套比较成熟的美国高校学科分类系统。该系统以三个层级(两位CIP代码、四位CIP代码与六位CIP代码)对美国高校学科专业进行梳理归类。根据2020年最新修订的版本，该系统的第一层级(两位CIP代码)囊括了50项学科门类，第二层级(四位CIP代码)囊括了465项学科类目，第三层级(六位CIP代码)囊括了2318项学科专业，并且每一项学科专业均设有类别定义(CIP Definition)。美国高等教育综合数据系统(IPEDS)是NCES(国家教育统计中心)的核心高等教育数据收集项目，该系统收录了美国7000余所高等教育机构信息，从院校特征、学费、招生、登记、学生财政援助、学位与证书授予、学生成就、学术图书馆、机构和人力财政资源等八个方面收集美国高等教育的数据。

本研究以美国学科专业分类(CIP)与美国高等教育综合数据系统(IPEDS)作为美国高校及其学科专业的数据来源，从宏观、中观与微观三个层面对美国高校国家安全相关专业学科进行研究。宏观层面，由于美国高校目前尚未形成以国家安全为核心且划分明确的学科体系，涉及国家安全的研究方向非常广泛，其学科专业也遍及各个领域，学术界目前也尚未形成一套统一的美国高校国家安全学科划分规则，所以本文对学科专业类别定义(CIP Definition)中含有安全相关内容的学科专业进行筛选，采用扎根理论的编码方法，对美国高校所有涉及安全问题的学科专业进行编码归类，梳理出所有涉及安全问题学科专业的结构框架与系统脉络；中观层面，对与美国国家安全密切相关的学科专业进行进一步研究，筛选并分析专业名称中带有安全相关内容的学科，此类专业大部分以安全为教育核心，可以为后续美国国家安全专业人才培养模式的研究提供方向性参考；微观层面，研究开设国家安全相关专业高校的校际分布情况，并对其具体开设国家安全相关专业的培养目标、专业特色与课程设置等方面进行研究，为我国高校国家安全人才培养提供参考。

1.2 数据采集与梳理

1.2.1涉及安全问题的美国高校专业学科

以“security”“secure”“safe”“safety”“protect”“protection”“intelligence”“terrorism”“emergency management”为检索词，在专业类别定义(CIP Definition)栏目中对2800余项学科专业进行检索，去除以“99”结尾的兜底性学科代码，最终得到228个涉及安全问题的六位CIP代码学科专业，共涉及30项二位CIP代码的学科门类。对该228个学科的专业类别定义中涉及安全的内容进行编码梳理，得到美国高校所有涉及安全问题的学科专业体系，其主要分为国际安全、国土安全、经济安全、军事安全、科技安全与社会安全六大安全门类，见表1。

表1 美国高校涉及安全问题的学科专业归类

1.2.2以安全为教育核心的美国高校专业学科

以四位CIP代码类别为筛选单元，剔除掉非安全核心专业以及与国家安全相关度不高的专业(如工农畜牧业生产安全、各类技术操作安全、各类行业安全等)，最终得到28.06安全政策与战略、43.03国土安全、43.04安全科学与技术、45.09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研究四个专业类目，其专业门类归属与具体专业科目如表2所示。

表2 美国高校国家安全核心专业学科

1.2.3美国国家安全专业校际分布

在美国国家安全四个相关学科门类中，“军事安全”与“科技安全”的研究领域相对集中，28.06安全政策与战略的研究方向集中于军事方面，而43.04安全科学与技术囊括了情报学、犯罪学、网络安全、刑事科学与技术等专业内容，学科体系相对庞大且研究内容专业性较强。而“国土安全”和“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 两类专业具有显著的跨学科特征，对其研究更加符合我国第14个“交叉学科”门类下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的建设需求，从国土安全与国际安全两个方面进一步研究美国国家安全相关专业，也更加契合习总书记所提出“必须既重视外部安全，又重视内部安全”的总体国家安全观。所以本文在校际分布、培养目标与课程内容等微观层面，仅对43.03国土安全下设的43.0301国土安全、43.0302 紧急灾害管理危机、43.0303关键基础设施保护、43.0304恐怖主义和反恐行动专业，以及45.09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研究下设的45.0902国家安全政策进行研究。使用美国高等教育综合数据系统(IPEDS)检索到相关高校308所(见表3)，从高校数量、地理分布、培养目标与课程内容等方面进行分析。

表3 美国国家安全核心专业高校分布情况

2 数据分析

2.1 涉及安全问题的学科专业总体分析

根据表1所归纳的美国国家安全相关专业框架，可以发现社会安全与经济安全的专业种类最为丰富，分别涵盖了80与71项专业，占样本专业总数的66.2%。在社会安全门类中，有60%以上的专业属于医疗卫生行业，主要包括医疗科技安全、药物实验与生产安全等内容。经济安全下设的六项次位安全门类(农业畜牧业生产安全、工业工程安全、金融安全、生态资源安全、食品卫生安全、服务行业安全)涵盖了农业、林业、畜牧业、渔业、制造业、建筑业以及服务业等诸多经济领域，美国高校丰富的经济安全教学内容和较高的学科种类占比与美国国际领先的经济地位不无关系。科技安全与军事安全所涵盖的专业种类相对较少，但这并不代表美国教育界对其缺乏重视，在社会安全与经济安全两大门类中，大部分学科专业均涉及科技安全问题，另外，军事安全的学科专业大多数为军事院校所开设，从学科种类与专业数量上自然相对较少。自“9·11”事件以来，国土安全教育引起了美国社会各界的高度重视，国土安全成为美国高校国家安全教育的关键内容。美国政府与教育界先后成立了若干国土安全教育项目，使得其在近二十年得到了高速发展。需要注意的是，我国总体国家安全观视域下的“国土安全”与美国的“国土安全”(homeland security)并非等同概念，我国国土安全是指国家领土完整、国家统一、海洋权益及边疆边境不受侵犯或免受威胁的状态[11]。而美国的“国土安全”与“海外安全”相对应，强烈地表现出本土安全的概念，重点强调本土不受非传统安全威胁、保证国家在遭受灾害后迅速恢复[12]。另外在美国的学科体系当中，“国家安全”(national security)字眼仅在“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政策”专业类别中出现，受学科门类归属的影响，美国国家安全学专业更倾向于国际安全，另外在国际关系研究以及海洋安全研究中均涉及国际安全的内容。

2.2 以安全为教育核心的学科专业分析

对表2中美国高校国家安全核心专业学科的数据内容进行梳理归纳，得到美国高校以安全为教育核心的学科专业分布图，其主要涉及军事安全、国土安全、科技安全与国际安全四大领域(如图1)。

图1 美国高校国家安全核心专业学科

军事安全教育是国家安全教育的重要组成部分，同时军事因素也是推动美国高等教育快速发展的重要力量[13]。二十世纪四五十年代，美国的教育危机开始引起学界关注，加之1957年苏联成功发射了世界上第一颗人造卫星，美国政府在重重压力之下颁布了《国防教育法》，试图着力发展国防教育，以“确保培养出大量高质量人才来满足美国国防的需要”。时至今日，美国高校所开设军事安全方面的学科专业已较为丰富，主要分为军事政策与战略、军事科学技术、军事情报与指挥三方面的内容。以军事安全为教育核心的专业为“军事科学、领导和作战艺术”学科门类下的“安全政策与战略”，其重点研究内容包括以下四个部分：总体国家安全背景下的强制理论、防御战略与作战行动；在战术与战略层面上对领导力与作战艺术之间交叉领域的分析与系统研究；战争与和平时期适用于武装部队的国际法和国内法；规划和实施联合军事行动的作战方法及其原则与战略。具体包括战略研究、军事和战略领导、军事和国际作战法、联合行动计划和战略、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等专业。

“9·11”事件后，国土安全教育引起美国政府与美国教育界高度重视，美国高校国土安全专业在近二十年来高速发展。由于二十一世纪恐怖主义活动与自然灾害的激化作用，国土安全专业研究内容也多聚焦于反恐怖主义与应急管理。具体包括国土安全、危机/突发事件/灾害管理、关键基础设施保护、恐怖主义与反恐行动等专业。其中，国土安全专业以保护美国领土、资产、基础设施、机构以及公民不受外部威胁为核心，重点研究美国国家安全政策、国土安全规划与运营、政府关系以及情报等内容。危机/突发事件/灾害管理专业侧重于研究对自然和人为灾害的有效响应问题，具体包括风险评估、应急响应与联合行动、事件恢复与缓解、紧急救援与医疗行动问题。关键基础设施保护专业主要针对保护关键的国家物理和网络基础设施免受恐怖主义等外部威胁，对相关防护系统和程序进行设计、规划和管理。恐怖主义与反恐行动专业聚焦于分析与打击恐怖主义活动，从心理学、经济学、文化、历史等多个维度对恐怖主义进行研究，从威胁评估、情报行动、应急响应、网络与通讯系统监视等多个方面对恐怖主义行动进行防范与打击。

安全科学技术包括科学技术的安全应用、刑事侦查与刑事科学、网络取证与反恐、网络安全防御策略、金融取证与诈骗调查、法医科学技术、地理空间情报、执法情报分析等专业。其中“刑事侦查与刑事科学”和“法医科学技术”类似于我国公安技术一级学科下设的刑事科学技术专业，侧重于物理、化学、生物、医学等多领域的科学技术在打击违法犯罪方面的应用，包括侦查科学技术、刑事科学实验、犯罪重建、物证人证与犯罪嫌疑人分析等内容。“网络取证与反恐”和“网络安全防御策略”类似于我国公安技术一级学科下设的网络安全专业，执法类的网络安全与传统的网络安全有所不同，其研究领域更侧重于用于通过网络侦查的手段，对数字媒体进行识别、搜索、获取和分析，防范、控制与打击违法犯罪与恐怖主义等侵犯公民人身与财产安全、严重扰乱社会秩序的活动。“执法情报分析”与“地理空间情报”类似于我国公安学一级学科下设的公安情报学，重点研究通过情报收集与分析打击违法犯罪，包括情报周期指令、信息的来源检索与调查、情报分析等内容。另外，“金融取证与诈骗调查”类似于我国公安学一级学科下设侦查学专业的经济侦查与刑事侦查方向，重点研究金融犯罪与恐怖主义活动的侦查原则与技术，会计数据作为证据的分析与使用等内容。

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研究包括“国际关系事务”与“国家安全政策研究”两个专业，国际关系层面重点关注国际政治与外交政策，包括国际关系理论、外交政策分析、国际法与国际组织、特定国家和地区的比较研究以及外交理论与实践；国家安全层面重点关注国防政策的制定，涉及历史、政治、公共政策、情报、外交与军事等多领域知识在国家安全领域的应用，具有显著的跨学科属性。

2.3 国家安全相关高校分析

从表3中开设“国土安全”和“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相关专业的高校数量上来看，“应急管理”与“国土安全”专业最为热门，分别为168所与134所，占总数的86.7%。“反恐怖主义”与“基础设施保护”专业虽然数量较少，但这并不代表美国不重视相关领域的教育。根据笔者对国土安全与应急管理专业的课程内容进行研究后发现，绝大多数高校均提供了反恐与基础设施保护的相关课程，并且反恐怖主义相关课程常常作为各高校国土安全与应急管理的核心课程出现。自2001年“9·11”事件以来，美国政府与教育界相继成立了多个国土安全教育联盟，包括大学与机构合作伙伴项目(University and Agency Partner Program)、国土安全与防卫教育联盟(HSDEC)、国土安全防卫教育大学联盟协会(HSDECA)和应急管理、恢复力与安全国际协会(INSPRS)等。美国高校绝大多数的国土安全与应急管理专业均开设在这一时期，这也体现出了恐怖主义活动对美国国家安全教育需求的刺激作用以及美国政府对国家安全学科建设的推动作用。

美国高校国土安全相关专业在地理分布上呈现出“因地制宜”的特点。自“9·11”事件后，美国国土安全专业以反恐怖主义为教育核心在近二十年蓬勃发展，分析表3中的数据，国土安全专业与反恐怖主义专业主要集中在美国中东部。根据约翰斯顿档案馆恐怖袭击及相关事件数据[14]，自1835年1月30日到2021年8月24日，美国境内共发生393起恐怖事件，而遭受袭击次数最多的城市纽约(50起)与华盛顿(33起)均位于美国中东部地区，这与国土安全专业的高校分布特征相符。另外，根据CNN与纽约时报等媒体发布的文章，美国东南部为全美遭受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地区，具体包括飓风、龙卷风与洪水等[15-16]。根据国家气候评估网站公布的1980—2012年的美国自然灾害损失统计数据，美国东南部自然灾害所造成的损失超过美国其他任何地区[17]。而从表3中的数据可以明显看出，国土安全下设的应急管理专业也在美国东南部集中分布，杜兰大学在2019年年底发布的《美国东南部灾害管理准备指南》[18]，同样体现出美国高校对该地区应急管理工作的重视。当地政府与教育机构似乎已经达成共识，使得该地区的现实教育需求与高校专业分布相互契合，体现出了因地制宜的教育理念。另外，应急管理专业大多开设在公立学校，其余专业呈现出“公立为主，私立为辅”的分布特征。

开设国家安全学(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专业的高校数量相对较少，相比于重点关注本土安全与恐怖主义的国土安全专业以及涵盖国际安全与全球安全的国际关系研究，美国高校国家安全学专业的学科定位相对模糊。虽然在CIP中该专业被称为“国家安全政策”，但笔者对表3中开设相关专业的59所高校官网进行逐一检索后发现，仅有3所高校开设了“国家安全政策”类专业(乔治梅森大学、乔治华盛顿大学、阿拉巴马大学)，有2所高校将国家安全作为政治学下设研究方向(阿克伦大学、中佛罗里达大学),而更多的是“国家安全研究”“情报与国家安全”“全球与国家安全”“国家安全事务与国际关系”“安全研究”与“国际安全”等专业。剔除仅提供相关课程而未设置相关专业或已将相关专业撤销的7所美国高校，在其余的52所美国高校中，有13所提供证书教育、20所提供学士学位教育、25所提供硕博学位教育，另有若干学校提供了辅修课程。在培养目标方面，国家安全专业重点关注学生的信息搜集能力、情报分析能力、批判性思维能力、国际关系分析能力、国内外威胁感知能力以及写作与表达能力等，旨在帮助学生掌握专业知识，培养专业能力，为将来国家安全相关的职业生涯做好准备。在专业特色与课程设置方面，绝大多数国家安全专业均具有跨学科性质，结合52所高校官网的课程设置数据，其专业内容涉及国际关系、情报学、数学、历史学、政治学、社会学、经济学、刑事司法、计算机科学、宗教学、心理学、反恐怖主义、军事、公共管理等诸多学科领域。

3 研究发现与结论

3.1 国家安全相关专业涉及领域与高校分布特征

在美国学科专业分类中，虽然“国家安全”(national security)字眼的出现频率极低，但诸多学科专业均包含对安全问题的研究，共涉及30项学科门类(二位CIP代码)与228项学科专业(六位CIP代码)。从经济领域的农业生产、商业服务、建筑施工、工程机械、食品卫生与生态资源到社会层面的医疗卫生、交通运输、安全管理；从军事领域的政策战略、情报指挥、武器装备到科技层面的工程技术、生化科技、计算机与信息技术；从更侧重国际安全的国际关系研究到重点关注国内安全的国土安全学等，诸多领域均体现了国家安全的教育理念。经过梳理归纳，最终将美国高校国家安全相关专业分为国际安全、国土安全、经济安全、军事安全、科技安全与社会安全六大安全门类。

其中，成熟的安全类学科专业多分布在美国老牌名校，如军事安全、科技安全以及国际关系等专业，而国土安全及其下设的应急管理与反恐怖主义等二十一世纪发展起来的新兴安全学科，其分布具有一定的地域特色，呈现出“因地制宜”的办学理念。例如国土安全专业集中分布的区域与美国恐怖主义袭击的高发地区相吻合，开设危机/突发事件/灾害管理专业的高校更多分布在美国自然灾害最严重的地区。此种教育需求与教育资源的相互匹配很大程度上得益于当地政府与教育机构的良好互动，尽管美国政府的“政治忠诚”与美国学界的“学术自由”一直以来存在张力[19]，但国土安全等美国新兴的国家安全学科正是在“9·11”事件后美国政府与教育界共同合作之下发展起来的，其地理分布特征与政府的推动作用可能存在一定的内在联系。

3.2 美国国家安全专业的跨学科性质

跨学科专业是美国研究型大学为应对“交叉学科领域的兴起、学生对跨学科兴趣的提升、社会对跨学科人才的需求以及现实问题的复杂性与挑战性”而设置的新型专业类型[20]。自第二次世界大战以来，融合多个领域的院系与项目不断出现，已经反复证明了学科界限的渗透性[21]。促进跨学科研究委员会(Committee on Facilitating Interdisciplinary Research)在其编写的《促进跨学科研究》一书中曾提到：“跨学科研究与教育是受复杂问题的解决需求驱动而产生的，这种复杂性问题可能来自于科学好奇心，也可能来自于社会。”[22]分析美国高校安全类学科的专业内容，发现无论是军事安全、科技安全、国土安全还是国际与国家安全，都不同程度地表现出跨学科特性，这也从侧面反映了美国当代社会国家安全问题的复杂性。国土安全专业除了核心的情报、反恐、应急管理、关键设施保护等内容，还涉及网络安全、刑事司法、自然灾害、意识形态冲突、生物安全以及公共卫生等领域。军事安全除了研究军事方面的问题，另外也会涉及到计算机与信息技术、网络安全、通讯技术以及政治策略等内容。国际与国家安全的跨学科特征尤为明显，如前文所述，其专业内容涉及文化、政治、经济、社会、军事等诸多学科领域。跨学科人才培养作为当今高等教育改革和发展的重要趋势，无论是对于学生个体的发展还是科学技术和社会的发展都具有十分重要的价值和意义[18]，正如宾夕法尼亚大学在“知识整合项目”中所提到的：“当今时代的许多问题，从战胜全球流行病到应对自然灾害、从振兴城市到革新医学，常常无法通过孤立的思考得到理解或解决。”[23]美国国家安全学科的此种跨学科性质也与我国将国家安全学一级学科开设在“交叉学科”门类下的思路相契合。

3.3 美国国家安全学的国际性视野

受历史传统、经济发展、国内外政治环境以及宗教宣传等因素影响，美国的海外扩张理念自美国独立战争时期便一直持续至今，“国土安全”的意识在“9·11”事件后才被唤醒，这也使得美国国家安全教育在很长一段时间内都具有一定的海外扩张倾向。以“national security”为关键词在CIP中进行检索，发现其仅在社会科学门类下的国际关系与国家安全研究专业(International Relations and 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中出现，这意味着该专业中的“national security”更多的是在全球视角下研究美国的国家安全问题。另外，以“national security studies”为名称所提供的学位专业，其课程设置也往往包含国际关系、外语以及海外地区研究等内容。这一国际倾向在美国政府的教育理念中也有所体现，1991年由美国国家安全局根据美国《国家安全教育法》所设立的“国家安全教育计划”(NSEP)至今仍在运行，其核心教育目标并非保护本国不受外来威胁所侵犯，而是具有国际性质的“外语与地区文化研究”[24]。

这一国际性视野也表现在各类国家安全专业对情报学的重视。美国高校所开设的国家安全相关专业种类丰富，不同领域的安全课程各具特色，但几乎所有门类均涉及到情报方面的内容。在军事安全门类下，设有“军事情报与指挥”等专业；在科技安全门类下，设有“执法情报分析”“地理情报”等专业；另外“国家安全学”与“国土安全学”等专业均开设了情报相关课程。不仅有高校专门开设了例如“国家安全与情报”“安全与情报”“国家安全与域外情报分析”等国家安全与情报的相关专业，在军事安全、科技安全、国土安全、国家安全以及国际安全等领域均开设了例如 “情报行动”“情报信息收集”“情报分析”“情报伦理”“战略情报”“间谍与情报”“情报与国家安全”“情报与国土安全”等情报类课程，这也表明了情报学在美国国家安全领域中的重要地位。对于美国国家安全教育的国际性倾向，究其原因，与美国扩张性的军事传统、海外利益的侵占与保护以及“霸权主义”的固有思维等不无关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