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化情报视域下美国在越南战争中的情报失误研究

2023-03-11 17:33马宁研
情报杂志 2023年1期
关键词:越南战争心理战情报

吕 铮 马宁研

(国防科技大学国际关系学院 南京 210039)

0 引 言

越南战争是冷战背景下美国以遏制共产主义发展与追求世界领导地位为目标在亚洲开展的大规模作战行动;同时,越南战争是未将文化作为战争要素审慎考虑的典型案例之一,以美国中心主义观察和构建作战对手,以冷战对抗思维和军事教条主义指导作战,最终导致美军深陷越南战争泥潭无法自拔。从文化情报视域分析美国在越南战争中出现的情报失误,为情报失误研究提供一种新的研究思路。美国历史上曾多次出现因文化情报缺失导致战争中的重大挫败,由于美国对作战地域和对手文化情报准备不足,导致在多元文化战场上溃不成军。

目前关于文化定义纷繁众多,不同定义之间各有侧重。1871年,英国著名人类学家泰勒在《原始文化》一书中提出他关于文化的定义:“所谓文化或文明乃是包括知识、信仰、艺术、道德、法律、习俗,以及包括作为社会成员的个人而获得的其他任何能力、习惯在内的一种综合体。”[1]据此定义,由人类所创造的物质载体、制度规范、价值观念等都是文化要素[2],具有情报属性的文化要素是文化情报要素。根据美国战略情报之父——谢尔曼·肯特对于情报的分类标准,笔者认为文化情报是一种基于基本描述性情报并具有动态性的战略情报。美军对于文化情报的定义繁多,尚未形成明确统一的概念。《美国陆军条令》将文化情报定义为“社会、政治、经济环境以及人与人之间的互动形式。”[3]2009年美军在《作战环境联合情报准备》中选择在联合作战情报准备中采取更加强调“社会文化因素”的方式来论述文化情报的重要性,其将文化分为身份、信念、价值观、态度与认知、信念体系和文化形式6个部分,文化形式指特定文化成员共有的信念体系的具体表现,如语言、仪式、符号、礼仪、神话和叙述[4]。2012年美国陆军颁布的《顶层理论》将社会文化情报定义为“目标对象(包括国家、地区、非政府组织等) 的社会风俗、行为准则、宗教、信仰等意识形态领域的特色。”[5]极力强调文化情报重要性的美国海军副司令约翰·科尔斯将文化情报定义为:“经过分析的社会、政治、经济和其他人口信息,它提供了对一个民族或国家的历史、制度、心理、信仰(如宗教)和行为的理解。”[6]综上,笔者尝试对文化情报进行定义,讨论其在军事行动中的地位与价值所在:文化情报是对一个国家(地区)或民族历史观念、价值体系、文化认同、行为方式、思维方式、宗教信仰、民族性格、社会文化动态等意识形态领域的全面把握与理解,是根据对象国家文化形成的情报产品。文化情报不等同于基本的文化信息,文化情报是经过加工与分析之后得出的情报产品,通过对前期所掌握相关作战地域的文化情报,及时更新服务于作战的情报,例如社会关系结构、人民政治态度等。文化情报是形成正确文化认知的核心,能够从文化层面为决策者制定作战计划、作战部队实施军事行动提供可靠依据与有力支撑。

从文化情报视角下审视越南战争,美国文化情报工作在情报准备工作、认知情报概念及情报搜集、分析与运用等方面均存在失误。美国以美国中心主义出发,在越南民族性格、宗教信仰、民族主义等方面未能形成正确文化认知,间接导致了军事上的被动。

1 文化情报准备不足导致决策支撑能力较弱

在越南战争之中,美国在进行文化情报搜集工作时自身能力存在短板,由于语言不通、历史不熟、体制机制等原因导致文化情报搜集效果不佳,对文化情报准备产生不利影响。

a.越南语人才匮乏导致无法获取准确详实的情报资料。语言和沟通技巧是有效的情报搜集活动的基本先决条件。良好的语言基础在跨文化交际中是理解异国、异质文化从而达成构建抽象问题目的的前提条件。在越南战争中,美国与越南呈现出一种割裂感,由于语言障碍的存在,双方人员无法进行良好的互动交流,情报人员在进行活动时存在语言文字上的困难,交流的影响了对于越南人民的认知印象,导致文化情报中所需构建越南人民的思维模式和行为习惯有失偏颇。美国缺乏大量掌握越南语的人才导致文化情报搜集工作进度迟滞,无法掌握越南第一手资料。据战后美国中央情报局反思文件指出,当时熟练掌握越南语的官员仅有3人[7]。在文件中,中央情报局详细论述了情报人员掌握越南语不佳的原因,将其主要原因归结为两点:第一,官方派遣培训语言人数有限,语言培训代价高昂且收效不佳;第二,可以在当地雇佣翻译人员并且人数足以满足部队需求。语言不通的问题严重阻碍了各项工作的开展,进行交流和其他工作时都需借助南越译员,例如美国军官不能直接与西贡政府人员交流、心理战操作者也不能直接进行心理战传单的编写工作[8]。但是这种雇佣翻译人员的做法无形中为美国埋下隐患,由于美越双方文化差异较大,加之双方人员沟通困难,所以翻译人员在实际操作过程中难免会出现曲解或歪曲实际含义的现象,因而无法保证翻译文本的有效性与准确性,这使得进行文化情报相关的工作效率与质量大打折扣;同时,据解密资料内容显示,在招募翻译时,越南共产党借机向译员中安插众多间谍,并且在南越译员中不乏同情越共的人员,这些行为都造成大量情报外泄[7]。

b.历史空白导致缺乏认知基础。时任美国国务卿的基辛格在其回忆录中写道:“世界上不太可能再找到像美国和越南一样的无法相互了解两个国家。”[9]美国缺乏精通东南亚历史的专家无法对越南历史进行透彻的研究,文化情报中历史要素的遗漏让美国无法对越南形成系统深入的认知。20世纪60年代中期,侵越战争的逐步升级使得美国对越南历史问题的研究更加迫切,但是历史学家却认为研究东南亚地区的古代历史对战争的现实意义不大,并且由于越南文字晦涩难懂、历史资料缺乏等原因增大了研究难度。战局的升级无形中提升了历史研究的必要性,但是在当时研究东南亚历史的学者,多以经济学家、政治学家和社会学者为主[10],鲜见历史学家。

未能及时预见越军发动春节攻势是中央情报局战后反思文件中所总结的主要情报分析失误之一[7]。春节攻势是越南战争的重要转折点,其为越共所带来的政治影响深远,经此一战美军逐步撤出越南,此后上台的尼克松政府推行“战争越南化”政策美国开始从越南脱身。春节是越南重要的传统节日,以往作战中每逢春节,美越双方都会不约而同地休战,因此美军形成了一种锚定思维,即自然而然地认为越共不会在春节期间发动攻势。但是历史上越南在春节期间发动进攻的事件可以追溯到1789年,当时越南在春节期间对中国远征军发动了进攻。由于缺乏相关研究导致这段历史并没有被当时的美国历史界所熟知[11],继而导致情报分析人员无法从有限的历史认知中寻找先例,所以忽视了越共发动战略突袭的可能性。

c.未能高效合理运用智库力量。早在20世纪50年代初介入越南问题之际,美国便派出大量专家以各种名义组成专家团开展越南文化研究工作,密歇根州大学、隶属于国防部的高级计划研究局(Defense Advanced Research Projects Agency,DARPA)和由美国空军资助的兰德公司(RAND)也都对越南文化开展了广泛而深入的研究[7,11]。时任美国国防部长的麦克纳马拉却在回忆录中写道“高级官员在决策过程中缺乏精通东南亚的专家来提供咨询。”[13]众多研究机构和智库对越南问题进行了研究,理应清晰掌握越南文化特点,但是并未达到预期效果。这是因为美国情报界“各自为战”现象较为严重,各研究团体隶属于不同的主体,彼此协调性较差,缺乏战略性情报机构统一组织开展针对越南文化情报的搜集与研究,众多专家学者由于体制机制原因,没有为决策提供服务和保障,情报机构力量分散导致资源无法整合从而大幅降低文化情报搜集能力和文化情报产品生产效能。并且这一时期中央情报局情报分析人员专业结构化特点显著,专业结构形式的最大缺点就是情报分析员缺乏国别知识,例如胜任经济情报分析的人员可以随时根据需要转换对象国[14]。对研究对象的具体情况不了解,从而导致缺乏专门从事研究越南问题的情报分析人员。专家资源与民间智库闲置,政府内部也缺乏越南问题专家,使得政府在决策过程中得不到有效的情报支援。

2 文化假定加深情报分析与情报运用中的镜像思维

人作为军事行动的主体,其思维和想法产生的根源便是其所处的社会文化背景,易受社会文化因素影响陷入思维误区中。镜像思维是情报思维误区之一,是指情报分析人员将自己类比为对手,设想自己或本国政府可能采取的行动,进而推导对手也会采取类似的行为[15]。越南战争中存在着诸多因镜像思维导致的情报失误。

2.1 镜像思维充斥越战始终

可以说越南战争是一场“麦克纳马拉”式的战争,由麦克纳马拉主导并设计了越战的基本方针。他在回忆录中对越南战争失败的教训进行了阐述:一是美国从自身经验角度去观察越南人民,认为其必定与美国人相同,会不顾一切地为自由民主而战;二是美国完全错误地估计了越南国内政治力量,没有预见到越共所产生的能量;三是美国以天赋人权、自身理想或选择去塑造越南;四是美国忽视中南半岛的历史、文化、人民的政治信仰及其领袖的个性特征与行为习惯;五是我们认定对其他国家好或人民好的事情,未必一定就是好的[13]。麦克纳马拉在回忆录中的记述表明,他在战后反思中清晰地认识到美国在整个决策过程中充满了镜像思维,不仅没有认识到自身存在固有的文化偏见,而且用自身的文化假定去构建越南形象,并在此基础上制定和实施了一系列“美国化”的越南政策。

硝基咪唑类药物是一类人工合成的抗菌药物,是由咪唑在浓硫酸中硝化而得,5-硝基咪唑是重要医药中间体[12]。

2.2 文化假定加深镜像思维

美国中央情报局自身存在一种隐藏的文化假定,这种以东西方对抗为基础的思维范式影响情报分析人员的工作模式与对越南的认知,限制了中央情报局情报搜集和情报分析的范围,造成中央情报局对越南情报评估中存在一定的局限和误差[16]。在南越领导人吴庭艳的性格分析中存在着经过文化假定棱镜折射后的镜像思维。尽管情报分析人员试图通过严谨的人物性格分析以达到解构吴庭艳的内在属性与人物性格特点的目的,但是由于在分析过程中不自觉地掺杂了美式价值判断与选择,导致对于关键人物性格的误判。吴庭艳本人沉默寡言,所以中央情报局只能从他为人处世中着手进行分析,无法认清人物的本质性格。美国越南军事代表团团长兼中情局驻西贡负责人爱德华·兰斯代尔作为为数不多能博取吴庭艳信任的美国官员,与吴庭艳私交甚密,但是他本人在美国政界中受到排挤,他所提供的分析判断都未被采纳。作为中央情报局驻西贡的负责人,他与麦克纳马拉相同也受制于自身认知的局限对越南具有片面的认知。他始终相信反共热情和美国政治制度是越南等前殖民地政治发展的准则,忽视文化差异,否认社会经济结构的影响[7]。由于缺乏与其熟络人员对其性格进行分析,这一定程度上增加了对吴庭艳性格分析的难度。在分析过程中,情报分析人员只对通常美国人所在意的细节进行了筛选,包括其信仰天主教、严格服从于西方道德标准、能够妥善处理与西方人的关系以及精明能干等性格特点[17]。而事实上,吴庭艳贪得无厌、暴行逆势并且早已失去民心,这些人物特点在筛选却被弱化和忽略。这些经过美国情报分析人员无意识地筛选后的人物性格特征,是美式精神在情报分析活动中的一种无意识投射,对于吴庭艳性格分析的准确评估造成了一定影响。

2.3 镜像思维对于心理战中的情报运用的影响

心理战是情报运用的一个重要领域。在美国对越南开展的心理战中,同样存在镜像思维问题。心理战操作者缺乏对越南相关的历史文化的背景知识导致所开展的心理战效果不佳[18]。他们需要更加熟稔越南的语言、文化和历史才能保证心理战行动顺利实施,“美国和越南之间的差异导致双方在心理战实施过程中常常产生分歧,导致收不到预期的效果,有时候甚至南辕北辙。”[8]较为著名的文化情报运用失误事件包括黑桃A行动、购物袋运动和性诱惑主题等心理战行动,这些行动失败的共性原因就是对于越南文化情报掌握不够透彻,将美式思维运用到越南战场上,导致心理战收效不佳。

美军曾于1966年利用美国纸牌文化中熟知的黑桃A(“王牌”,Spadille)所代表的死亡含义对越南进行心理战行动,在北越地区海量投放这些卡片试图以其内含的深层文化背景恐吓越南民众使其归降。该行动是一个典型的对于越南文化误设的行动。事实上,多数越南人玩的扑克牌根据地域不同具有各自的内涵,其内涵一般源于中国。而美国所使用该卡片的逻辑来源于当时从法国殖民时期而熟悉西方扑克牌的山地部落的个案,绝大多数越南民众没有害怕黑桃A象征意义的文化基础,利用这种象征的宣传都的收效甚微[7,18]。这些卡片的来源并非经过严密系统论证后经心理战部队实施的心理战行动,而被认为首先是经过普通士兵使用的后来范围逐渐扩大。尽管后期心理战大队对此也开展了详细的论证以解释此行为的无效,但是由于美军士兵十分热衷于此文化符号,加之前期进行了海量的印刷与散播扑克牌,想要停止使用绝非易事。盲目的心理战行动在被美国联合公共事务处(The Joint United States Public Affairs Office,JUSPAO)明令禁止之后,仍然有部分士兵在使用。其结果是鼓舞了美国士兵的士气,很好地完成了精神胜利法,对美国军队的激励和鼓励远远超过对敌人制造的恐惧[8]。

3 对于越南文化情报的认知不足及影响

美国认知越南战争及越南民族整体视角存在问题,其无法理性客观地分析越南问题。在当时冷战背景下双方意识形态领域斗争激烈,美国以自我为中心构建作战对手模型并且对于战争中文化情报要素的认知存在局限性,在民族形象与性格、宗教信仰、民族主义等方面均有失误。错误的世界观导致采取错误的方法论以解决实际问题,美国基于自身利益选择干涉越南问题,其下场必定是自食恶果。

3.1 文化情报概念认知存在偏差

越南战争时,美军对文化情报未形成科学性定义,仅机械地使用“工具性”的文化信息开展行动而对文化情报缺乏系统理性的认识,忽视文化情报要素的战术价值与战时支援的意义。历史上美国饱受缺乏文化情报的困扰,在珍珠港事件和朝鲜战争中由于掌握对手文化情报不细致不认真,美国均受制于自身狭隘的视野,经常“以己度人”误判对手行为方式,加之迷信自身强大军事实力,进而影响到自身判断与行动。美军忽视文化情报的战术价值有如下两点原因:一是美国外交政策一直采取文化中心主义的立场,将美式民主、自由、人权等价值观视为普世价值,以美国文化同化其他文化;二是美军信奉武力至上的原则[21]。基于上述原因,美军在越南战争中没有意识到理解掌握越南文化情报对于此次跨地区作战的重要性,导致在文化层面逐步陷入被动局面。美军在战场上遭到了来自多元文化环境的威胁,缺乏文化情报作为支撑的美军囿于文化困境之中[20]。

3.2 对于越南民族形象、性格与宗教信仰要素考察失误

文化中心主义的桎梏容易导致跨文化交流的障碍,会造成情报失误[2]。英国历史学家阿诺德·汤恩比将越南战争的根源总结为:“骄傲,个人和国家的骄傲。”[23]20世界60年代,美国沉湎于骄傲自豪和过度自信的“卡米洛”时代之中,并向世界各地宣传美国的政治信念,认为这场战争是“必胜的战局”。这种骄傲让意识形态化的美国人民以自我为中心去虚构越南民族性格特点,被边缘化的越南人民是贫穷、落后、懒惰、自大且具有强烈的猜疑心理的民族[18]。美军士兵在越南战场上对越南民众极尽侮辱,认为他们是卑劣下贱的民族而自己是正义文明的代表。这些具有鲜明时代特性的美国性格与美国文化中固有的个人主义色彩紧密结合,并且深深地灌输到每一个美国人心中。这种来自国家与个人的骄傲,让美国自以为是,让决策者将大批美国青年送入自信的“泥潭”之中。根深蒂固的种族中心主义让他们失去了对越南人民应有的尊重,不把越南民族放在眼中,他们熟不知自己将要在战争中面对多么顽强的敌人。春节攻势让美国感受到越南人民的顽强意志,使其在战争意志的较量中落入下风,可以说是傲慢与轻敌加速了战局的进程。

越南在历史中凝结的民族特性和在特定时代背景下形成的现实需求并不被美国所熟知。越南长期受到儒家文化和华夏文明的熏陶,带有中原文化色彩,越南人民信奉“中庸”之道,以竹子作为民族气节的象征,村落是生存发展的根本;战争与动乱是越南历史的基调,其长期保有强悍、尚武和富有反抗精神的民族传统,生活中他们知礼谦和,战场上他们狡猾难缠[24]。前殖民者日本、法国在印度支那半岛的黑暗统治和以吴庭艳为代表的南越政府对于越南人民实行残酷迫害。在这样条件下生存的越南人民饱受战火与折磨,一心渴望和平。美国无视越南人民对于和平的向往与诉求,一昧地扶持代理人政府并协助其执行“绥靖村”计划破坏民众生存的村落,组织发动“凤凰计划”等行动屠杀大量无辜民众等诸多行动,上述举动极大激化了越南民众的爱国主义情绪,让更多原本选择中立的越南民众被迫拿起武器参与战斗以争取民族独立与解放。

3.3 未能注意越南民族主义与所奉行的战争理念

美军将领没有准确把握越南战争中民族主义的地位,没有注意到民族主义是隐藏在越南民族深处的力量源泉与精神根基所在。麦克纳马拉在回忆录中写道,“美国的司令官沉溺于一厢情愿的思维之中,对这场冲突的性质也缺乏真正的认识,他们主要将其视为一场军事斗争,事实上,这场冲突具有极为复杂的民族主义色彩,是一场自相残杀的斗争。”[13]美国严重低估了民族主义对越南人民所产生的鼓动作用,越南人民为其信仰价值去战斗并愿意付出生命。越南人民所进行的是正义斗争,是反对外来侵略,争取民族解放和国家统一的斗争。美国无法想象越南人民凝结与寄托在其中的必胜信念。

国家所奉行的战争理念也是文化情报需掌握的因素之一,从文化情报视角所考察的战争理念将其作为一种意识形态层面的产物来看待。越南所奉行的战争理念与越南民族主义的关系密不可分。越共深受中国革命战争影响,吸收中国游击战思想并结合自身实际,产生了胡志明、武元甲等领袖人物,制定了以人民战争对抗军事征讨的方针。美国漠视越南革命战争的社会文化根源,缺乏对于越南局势的深刻把握与清醒分析,导致制定了不切实际的作战计划和错误的军事援助计划,造成作战计划无法贴合战场需要,狭隘的“反叛乱作战”无力击败具有深厚基础的人民战争,甚至在各种情报显示游击战是西贡政权面临的主要威胁之后,美国军援顾问团仍然没有更改训练计划,致使南越政府军成为了一支不适合从事其应有使命的军队[22]。先入为主的战争理念,错误的战术运用与脱离实际的军事援助计划在精神文化层次上三位一体的构成了导致战争失败的原因。美国自上而下所宣传的理念与执行的计划都是建立在无端的征服与统治之上,他们忽视越南战争的特殊性,强加美式信念于越南战争实际,运用军事教条主义与经验主义来应对这此“必定胜利”的作战,这些精神文化层次上的失误让美国在自以为是中输给了坚韧的越南人民。

4 启示与思考

战争的非正义性决定了美国在越南的失败是历史注定的。尽管美国在军事行动中广泛利用越南文化,将之作为美国达成作战任务的“武器”,但文化情报在越南战争中的支援作用并不明显甚至背道而驰。以史为鉴,美国在越南战争中的文化情报失误为我提供了重要的经验教训,引发全球化语境下发展文化情报工作的审慎思考。

a.切实提高对文化情报的重视程度。

文化对于战争具有深层次影响,战争冲突是文化冲突的体现。对于文化情报的深入研究是对作战地域整体深刻而又全面的了解,不仅能够掌握对手的思维模式、价值判断、行为方式、意图想法等,而且还能使已方清晰地认识到与对手的差异,避免陷入自大与想象的陷阱之中。随着世界新军事变革发展,文化等非军事因素对战争进程的影响日益凸显,我们必须从思想上高度重视,强化文化情报准备观念,提升文化情报感知力,加强文化情报准备顶层设计,切实加强文化情报工作建设。

b.避免陷入镜像思维误区。

文化情报是实现“知彼”的深层需要。美国在越南战争前期的文化搜集体系设计可谓缜密科学,但是在战场上没有融入到作战之中,仅根据文化资料开展了一些略具效果的心理战。究其根本,原因在于美国多年患下的“文化自大”与其深受体制机制毒害,导致其无法跨越异质文化的鸿沟,无法实现主观愿望与客观实际的紧密结合。我应秉持尊重差异、包容开放的态度,在避免固有思维误区与中心主义的前提上,以客观中立科学的视角看待异质文化和进行文化情报准备工作,同时也要站在敌人的立场思考问题,通过使用“红队分析”“魔鬼代言人”等机制化的情报分析方法来立足于对对方文化的深刻洞察,从而实现意图分析,掌握对方行事内在逻辑。

c.构建支援联合作战情报的文化情报体系。

随着世界新军事变革发展,作战情报准备应从传统的物质域转向文化认知域,作战情报准备应关注“软实力”情报转向软环境。新时代联合情报保障应做到全面多维,同时也需要有力的文化情报保障作为支撑。文化情报能够为联合作战行动提供重要的文化感知,提供强有力的文化支撑,避免文化失误以最大限度减少因文化误判所带来的过失。完备的文化情报保障体系应从情报体制、情报分析、训练教育等多角度上进行周密筹划,并加强军民融合文化情报建设以整合国内外一切可用资源为我所用;从全渠道多途径入手建设高效合理的文化情报搜集体系;构建行之有效的文化布局和文化塑人体系,建立中心机构协调各级文化情报工作,着眼长期战略分析,方能从容应对复杂的国际形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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