生育机会成本与生育动机的内在逻辑

摘 要：在“家庭—工作”的双重挤压下，我国育龄人群生育意愿和生育行为背离的现象凸显，厘清目前生育机会成本和生育动机的内在逻辑尤为重要。在“需要—动机—行为”模式下，运用马斯洛的需求和动机理论，分析生育动机的生成与实现中生育机会成本的作用逻辑，明晰生育机会成本对生育需要、生育动机和生育行为的演化的阻滞影响。在此基础上得出一定的启示，即在适合中国国情的生育政策和生育观念下，增强育龄人口的生育动力和生育环境的包容性。

关键词：生育机会成本；生育动机；内在逻辑

中图分类号：C923        文献标志码：A      文章编号：1673-291X（2022）36-0080-03

收稿日期：2021-08-02

作者简介：程旺婕（1994-），女，江西九江人，硕士研究生，从事社会保障研究。

生育行为是家庭根据自身资源条件作出的行为决策，也是家庭的基本功能。但在如今高劳动率下，家庭的生育功能实现受到物质条件和时间条件的双重挤压，家庭生育功能的时间延迟和效果削弱导致人类走入低生育困境，如何有效实现家庭生育的基本功能成为时代命题。研究生育机会成本问题，厘清生育需要、生育动机、生育行为之间的脉络关系，为国家制定有效的生育政策提供科学依据，补偿生育机会成本对促进社会的生育包容性具有深远影响。

一、生育机会成本和生育动机的内涵

（一）生育机会成本的内涵

在生育成本的构成研究进程中，通常出现对生育间接成本概念把握不清导致生育直接成本和生育机会成本的定义不一，该问题在深化研究中略有混淆但趋于明朗。在查阅国内相关生育问题研究中发现，有的学者认为，生育间接成本包括机会成本和时间成本，强调其对妇女的影响[1]；有的学者认为，间接成本是生育和照料孩子给母亲带来的机会成本[2]；也有的学者认为，间接成本是指为了生育子女但不是直接花费在子女身上的费用，而机会成本是为了生育孩子而失去增加收入机会的影子价格[3]。总体而言，生育机会成本是夫妇由于生育和养育孩子所损失的收入、机会，以及所放弃的其他活动的效用。

（二）生育动机的内涵

在《人口科学辞典》中，生育动机认为是由生育需要所引起的行动意向，不同需要对应着不同的动机。通俗地说，生育动机就是指“人们为什么生孩子”，生育动机可看作是对孩子的内在需要的心理活动。依据马斯洛需求理论为视角，生育需求具有层次性，生育动机是一种复杂的心理状态。根据是否具有明显的需要、愿望、意向，动机通常被分为有意识动机和无意识动机，两者是相互联系、相互转化的。人作为有思想的理性人，其生育动机通常由有意识动机起主导作用，但是需要受到社会环境和经济条件的制约。

二、动机生成逻辑：生育需要—生育动机

生育的实现经历了生育需要—生育动机—生育行为的过程。生育主体首先需要产生生育需要，再而转化为生育动机。

（一）生育需要和生育动机的层次

在马斯洛的五种需要中，生理需要和安全需要位于低层次偏重于物质需要，后三种需要属于高层次的需要侧向于精神需要[4]。生育需要的五个层次的内涵在社会经济的高度发展中发生变化。生理需要，早期性行为是为了增加人口，实现人的繁衍；在科学技术发展下，生育是性行为可以避免的结果。安全需要，在低经济发展水平下，生育孩子以满足老年生活的安全需要；而今社会保障体系对老年生活的保障水平较强，养儿防老主要发生在低生产力区域。归属和爱的需要，受到主流观念影响，生育是获取情感需要的一种方式；如今生育观念在社会经济发展中赋予新的内涵，社会对个体家庭生育情况的关注降低。尊重需要，在一些生育观念中，生育关系着个体和家庭的社会地位，是“面子”问题；随着生活方式变化，生育需求边缘化，成功的事业更能赢得他人的尊重。自我实现需要，生育使得个体的事业、梦想、希望得以继承或者实现；而今放弃生育换取自身生活和事业的追求，不生育也是一种自我实现的需要。

（二）生育动机生成的影响因素

人的动机是由于某种欲求或需要引起的。但不是所有的需要都能转化为动机，需要转化为动机必须满足三个条件，包括作为内在条件的需要，作为外在条件的诱因和作为中介条件的自我调节。个体内在心理活动中的生育需要必须有一定的强度，当生育需要成为个体的强烈愿望，生育需要需促使个体产生紧迫感。当生育需要得到满足时，这种紧迫感便会消失。促使个体的动机转化为行为的外部因素是诱因，主要为奖惩。为了获得满足，个体趋向的是正诱因，个体躲避的是负诱因。物质刺激是生育条件的满足，其中包括生育成本的满足。这种满足即是生育主体可以承受的生育直接成本和生育机会成本的限度。一旦个体的生育成本超过限度，其物质刺激会负面影响生育动机的产生。社会刺激是社会中生育观念、生育习性、生育观念等的刺激，也包括周围人群的生育行为的影响，个体容易与周围群体的生育行为趋同。自我调节反映了个体内在要求与行为目标、诱因之间相互作用的内在机制[5]。在自我调节作用下，个体的内部多种需要和外部誘因与个体目标趋于一致性，有助于个体总体目标的实现。

（三）生育机会成本在生育动机生成中的作用

随着工业化程度加深，人们获取物质资料的能力越来越强，极大地满足了日常所需和生活物质资料。特别是在受教育水平提高的背景下，尤其女性因受教育而提高了个人素质，提高了从事生产劳动的能力，生育机会成本空前提高。马斯洛认为，高级需要不善于支配、组织以及调动机体的自主反应和其他能力。高级需要的满足有更多的前提条件，高级需要的实现要求有更好的外部条件，例如环境条件：家庭、经济、政治、教育等[6]。因此，个体不太会因为低层次的物质需要而产生生育动机，生育需要从低层次的物质需要转向高层次的精神需要。这也奠定了高层次的生育需要的实现要比实现低层次的生育需要的实现所需更多条件，需要层次的提升也能解释在社会经济水平提升后为何生育水平在长期中处于下降的趋势。

由于生育机会成本的经济内涵为生育的隐性成本，其存在就是个体考虑是否生育的负面因素。生育机会成本是每个生育个体都拥有的，因此在实际心理活动中，存在着比较的公平性问题。这种公平性是比较个体周围同性、异性及个体自身的相对比较。社会性别理论认为两性在资源、责任和权力配置方面存在不平等状况。与占有更多资源的男性相比，女性承担了更多的生育责任，而女性的生育机会成本更大，特别是受过素质教育的女性。因此在生育机会成本的公平性比较中，女性的负诱因较大，较难形成生育动机，出现延迟生育或者不生育动机。在较大的生育机会成本下，其他生育的诱因式微，提升了生育动机产生的条件。

三、动机实现逻辑：生育动机—生育行为

（一）生育动机和生育行为的因果关系

生育需要不一定能转化为生育动机，同样的，生育动机也并不一定能转化为生育行为。人的需要是多种多样的，这些需要内部有一定的秩序和层次关系。人的需要结构会因个体和时间的变化而变化。随之，个体的动机层次结构也会发生变化。这些动机在趋避的同时，多种动机具有合力促进人的行为；当动机在趋避时，这些动机会发散人的能力，减少行为的产生。生育主体除了生育动机，自身还有其他多种动机。这些动机促进着生育主体的活动，生育动机能否转化为生育行为，需要其成为主导性动机或与其他动机是合作关系而非冲突关系。有生育需要不一定能促成生育动机，有生育动机也不一定能转化为生育行为。

（二）生育动机实现的影响因素

需要、动机、行为之间的因果关系并不是必然的，是需要一定条件才能得以转化。就动机和行为而言，同一行为可出自不同的动机；一种行为可能同时为多种动机所推动；合理的动机可能引起不合理的甚至错误的行为；错误的动机有时被外表积极的行为所掩盖。一般情况下，一个行为都需要动机来引导发生，生育动机是否能有效引导生育行为产生，还要看在个体的内部动机中生育动机的相对强度。动机和行为之间的关系具有复杂性，生育动机可以引发不同行为。“养儿防老”的生育动机是对未来生存的生理和安全需要，个体通过劳动获取和积累生存资料的行为可以全部或部分地满足“养儿防老”的需要。生育行为不是单靠个人行为产生的，是异性双方在有共同的行为意向下的合作行为。以往多从家庭或者个人特别是女性角度来研究生育动机。但生育动机成为生育行为的过程中，不仅是个人生育动机的推动，夫妻双方的动机协同，还有父辈家庭导向下的生育动机的协调。随着我国家庭规模缩小，生育行为趋向于两个人为家庭单位的群体行为，需要双方生育动机的适配。男女双方的生育动机需要在强度大小、时间、频次上匹配调整。个体主义的生育动机会促使个体拥有更低的生育意愿并更晚结婚，从而降低生育子女的数量。与之相反，家庭主义的生育动机会刺激个体拥有更高生育意愿且更早结婚，从而生育更多子女[7]。生育动机的性质从家庭主义转向为个人主义造成生育行为的延迟和减少，是我国生育水平降低的解释之一。

（三）生育机会成本对生育动机实现的作用

在个体中，生育机会成本实际上是个体为实现生育动机所付出的成本，生育机会成本越大，生育动机所占据个体能力和资源的比例就越大，从而导致生育动机转化为生育行为的难度增加。生育机会成本越高表示个体能力越强，并表示生育行为后能力削弱的程度越高。个体能力强也不一定更能承受生育机会成本，反而生育机会成本小的能力较弱者的生育行为产生的可能性更大。马斯洛认为，如果不与环境和他人发生联系，人类动机几乎不会在行为中得以实现，也就是说在动机的实现问题中，不仅包括机体本身，还应包括环境和文化的决定作用。并认为，理解一个地理环境怎样变成一个心理环境的唯一令人满意的方法就是：去理解这个心理环境的组织原则就是处于这个特殊环境中的机体的现有目标[6]。我国长期处于紧缩型生育政策下，生育环境对于积极生育并不友好。在劳动市场中，劳动者会因为生育而受到歧视，尤其是女性，即使是未婚未育的女性也会因为雇主歧视而遭受生育机会成本，得到“生育惩罚”。市场经济体制并不是造成生育机会成本过大的唯一因素，生育政策及其配套政策也造成了生育机会成本过大。二孩政策后，女性的育儿假成為打压生育动机的重要机会成本；三孩政策期间，政府对育儿假政策做出改善，将强制男性的育儿假增长，但这对于男女之间如此悬殊的生育机会成本效果甚微。因此，男女之间的生育动机和生育环境并不能有效协同，在不牺牲某一方生育机会成本的情况下，生育动机难以转化为生育行为。

四、结论与启示

（一）结论

生育需要生成生育动机需要具有一定强度的主观条件和客观条件。生育需要的强度是根据生育主体对这种需要的心理紧张程度影响的。分析个体内外的条件，以及环境当中是否存在能够满足需求的诱因，一旦诱因存在，生育需要演化为生育动机便极可能成为现实。可以说，满足生育需要是生育动机产生的源泉；诱因则是生育动机产生的条件，自我调节是指引生育动机的方向标。生育动机实现成为生育行为，需要个体动机结构趋同和生育对象的动机协同，以及环境中实现生育动机的客观条件。较高的生育机会成本在动机生成逻辑中影响诱因形成，在动机实现逻辑中影响个体动机的趋避关系，使得个体的生育需要和生育动机难以转化为生育行为。

（二）启示

在“十四五”规划《建议》中首次提出了“增强生育政策包容性”，这是对未来5年人口变动趋势的回应，体现了人口政策的重心变化。生育政策的包容性主要包括两个内容，一是生育法律法规的包容性，二是生育环境的包容性。生育法律法规不仅要缓解生育直接成本，更要补偿生育机会成本，调节市场中的劳动关系，缓解生育主体在“家庭—工作”中的压力，实现人口均衡增长的促进和保障功能。在当前人口增长态势正在逐渐发生变化的背景下，传统的生育法律法规显然不符合时代的要求。生育法律法规要为积极的人口政策服务，要为稳定人口和人口均衡增长服务生育环境，包括人们的生育观念、生育相关的配套设施、婴幼儿照护等方面，比如完善托儿所、幼儿园等设施和照护服务，增强育龄人口的生育动力和生育环境包容性。

參考文献：

[1]  田丰.生育政策调整后中产阶级的生育意愿研究——基于北京、上海、广州三个城市的调查[J].社会科学辑刊，2017，（6）：133-143.

[2]  郑真真，李玉柱，廖少宏.低生育水平下的生育成本收益研究——来自江苏省的调查[J].中国人口科学，2009，（2）：93-102+112.

[3]  吕红平.降低生育成本：推进“全面两孩”政策落地的重要条件[J].人口与健康，2021，（3）：18-21.

[4]  周双超.从生育需求的演进看婚育观念的进步[J].人口与计划生育，2003，（7）：30-32.

[5]  张爱卿.论人类行为的动机—— 一种新的动机理论构理[J].华东师范大学学报：教育科学版，1996，（1）：71-80.

[6]  亚伯拉罕·马斯洛.动机与人格[M].许金声，译.北京：中国人民出版社，2003：13+98-99.

[7]  陈滔，胡安宁.个体主义还是家庭主义？——不同生育动机对生育行为的影响效应分析[J].江苏社会科学，2020，（2）：28-38.

The Internal Logic of Fertility Opportunity Cost and Fertility Motivation

CHENG Wang-jie

（Shanghai University of Engineering And Technology，Shanghai 201620，China）

Abstract：Under the double pressure of family and work，the contradiction between fertility desire and fertility behavior of people of childbearing age in China is prominent.It is particularly important to clarify the internal logic of fertility opportunity cost and fertility motivation.In the mode of “need-motion-behavior”，this paper analyzes the function logic of reproductive opportunity cost in the generation and realization of reproductive motivation by using Maslow’s theory of demand and motivation，and makes clear the blocking influence of reproductive opportunity cost on the evolution of reproductive need，reproductive motivation and reproductive behavior.On this basis，we can draw some enlightenment，in the context of fertility policies and concepts that suit China’s national conditions，we should enhance the fertility motivation of the population of childbearing age and the inclusiveness of the fertility environment.

Key words：fertility opportunity cost；fertility motivation；internal logic