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球生态治理:现实困境、原因分析与路径选择

2023-01-24 13:09张媛媛李西源
中共四川省委党校学报 2022年6期
关键词:利己主义最大化利益

张媛媛 李西源

(四川农业大学,四川成都 611134)

自工业革命开始,人类发展迅速,环境问题也随之而来,经年堆积,时至今日,全球生态环境严重失衡,逐步演化为全球范围的生态危机。日益严峻的全球生态危机引发了世界范围的对发展方式的深刻反思,世界各国都在积极寻求应对全球生态危机的良策,可持续发展理念、构建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等带有中国智慧的新发展理念受到世界各国关注,要践行这些新发展理念需要世界各国协调立场和政策,共同参与全球生态治理,以切实行动维护人类共同家园。但在全球生态治理的实践过程中,部分国家特别是某些发达国家不积极、不配合、不落实,使全球生态治理囿于行动不力、合作有限、履约困难、大国缺位等困境,“携手应对全球生态危机”成为空谈。在全球生态危机尚未得到根除的背景下,有必要剖析全球生态治理陷于困境的深层次原因,为全球生态治理突破困境探寻可行的现实路径。

一、全球生态治理陷入困境

(一) 全球生态治理刻不容缓

工业革命带来的生态环境冲击前所未有,部分国家虽采取了一系列治理措施,并取得了局部治理效果,但全球生态问题仍在持续加重,并演化为日益严峻的生态危机。当前,危及人类生存和发展的全球生态危机主要有以下表现:其一,气候变暖日益缩紧人类生存空间。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的数据显示,在过去的六十年里,人类活动已使大气中的二氧化碳含量从315.7ppm上升到417.07ppm,且上升的速度仍在不断加快,引发全球气候变暖、冰川融化、海平面上升等一系列问题,人类生存环境遭到严重威胁,生存空间持续缩紧。其二,资源匮乏严重影响人类生存发展。伴随着人口持续增长和经济快速发展,加之掠夺式开采和资源浪费、环境污染的影响,自然资源面临着巨大的供应压力。一些不可再生资源呈现出加速减少之势,对人类生存发展构成巨大挑战。其三,环境污染导致人类疾病高发。据世界卫生组织给出的数据,仅仅空气污染,每年就导致全球大约600万至700万人死亡。全球每年还约有140万人死于因水污染而导致的疾病,数百万人因为饮用病原体污染的水或者因食用被污染的水产品而出现健康问题。其四,物种减少加剧人类生存压力。《世界自然保护联盟濒危物种红色名录》2021年的最新数据显示,全球范围评估的138374个物种当中,有38543个物种都面临着不同程度的灭绝风险,占比达到了28%。物种减少不仅损害到原有生态平衡,而且给人类带来食物来源、工农业资源和药物资源减少等一系列问题,甚至给人类带来一些意想不到的生态灾难。全球生态危机的持续积累和日益严峻的形势,既是对人类不节制开发利用自然资源的严重警告,也是对人类的重要昭示:全球生态治理刻不容缓!

(二) 全球生态治理困境重重

日益严峻的全球生态危机已引起全世界的警觉,坚持可持续发展、调整发展战略和发展规划,已经成为世界各国应对生态危机的共识。但受经济发展、资金、技术能力等因素的制约,世界各国生态治理的力度和效果参差不齐。广大发展中国家既面临着发展的压力,又面临着治理资金和技术不足的问题,难以协调发展经济与保护生态环境的矛盾,在生态治理上往往处于“有心无力”的境地。全球生态危机是长时间积累的结果,其中西方发达国家是全球生态危机的主要制造者,负有不可推卸的责任,理应在全球生态治理中承担更多责任,以资金和技术优势帮助广大发展中国家进行生态治理。但是,一些西方发达国家只想获得好处,不愿承担责任,始终坚持“剩余价值至上”的原则,通过开发、掠夺自然资源以实现经济利益最大化,对全球生态治理漠不关心,也不愿为发展中国家生态治理提供帮助。不仅如此,他们还往往借发展中国家发展之需,将一些高污染企业和生态垃圾向发展中国家转移,将生态治理的压力全然加诸于发展中国家,这不仅加剧了发展中国家乃至全球的生态危机,更增加了全球生态治理的范围和难度。

全球生态危机是全球性的危机,需要世界各国携手合作、积极应对,每个国家既要在本国内部生态治理上出实招、见实效,又要在生态治理国际合作上与其他国家一道,戮力同心、守望相助。目前全球生态治理的状况不容乐观,可持续发展、构建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等新发展理念虽已成为大多数国家的共识,但在国际合作层面仍面临着难以协调立场政策、难以达成或落实国际协议等诸多问题。

二、全球生态治理困境的原因

全球生态治理困境的原因是复杂的。经济发展和生态保护的矛盾难以协调,从而导致生态治理国际合作有限是表象;更深层次,则是经济利益束缚了全球生态治理各参与主体的态度与行为。生态问题通过人与自然关系失衡的方式表现出来,但在人与自然关系失衡的背后,则是人与人之间利益关系的失衡:自身利益与他人利益、局部利益与整体利益、眼前利益与长远利益的失衡,如果不能超越个人的、局部的、眼前的利益,必将陷入“公地悲剧”式的发展模式。致使全球生态治理陷入困境原因中,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观念、强权政治无疑是重要方面,而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市场机制则是根本原因。

(一) 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使全球生态治理受制于资本逐利的需要

“资本只有一种生活本能,这就是增殖自身,创造剩余价值。[1]”为了剩余价值,资本可以铤而走险,可以犯任何罪行,甚至可以去鼓动纷乱和战争。受剩余价值最大化的驱使,资本总要尽最大可能利用自然资源,而不会考虑自己对生态环境的破坏程度。在资本面前,生态环境不过是追求剩余价值并实现利益最大化的“牺牲品”之一,有关保护生态环境的理念往往被资本曲解,沦为欺骗民众的口号,有关保护生态环境的法律与国际协定不能严格执行,甚至成为一纸空文。与剩余价值最大化的根本目的相一致,自由放任的资本和市场所衍生出来的平衡资本利益与生态保护的基本逻辑只能是:只讲经济利益,不讲生态利益;只讲私人资本的利益,不讲共同的生态利益;只讲利益享有,不讲责任承担。简单地理解,这种逻辑,就是重资本逐利而轻生态治理,以及极度追求资本利益最大化并试图实现生态治理责任最小化。受此逻辑支配,资本必将随着它的扩张逐利而在全球范围内掠夺和破坏生态环境,进而在世界范围内上演一幕幕的“公地悲剧”,并使全球生态治理陷于重重困境。

1. 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下生态问题必然日渐积累

资本主义生产方式的绝对规律就是生产剩余价值,资本家从事生产的根本目的和动机就是尽可能多地赚取利润。在自由放任的资本力量和市场机制下,单个资本和社会总资本的循环周转都受制于资本无限增殖的本性,具有无节制攫取环境资源的动机、动力与动能。在无限增殖欲望的驱使下,重资源环境开发利用、轻资源环境治理保护的理念和行为不断强化。在资本家那里,只要符合“减少成本、最大限度增殖”的要求就够了。在资本主义生产中,资本家一边贪婪地利用资源环境,一边极力减少处理废弃物的成本;一边不断制造环境问题,一边极力推卸生态问题产生和治理的责任。资本家非常清楚生态保护和生态治理的重要性,但相对于私人利益最大化追求而言,只要它没有增加个人成本或减少个人利润,就不值得自己去重视和解决。不仅如此,在利益最大化追求和竞争的驱使下,资本家本能的必然的选择,就是伺机破坏环境、放任生态问题发生、游离于生态保护和生态治理之外。这样一来,资本家仅仅成为资源环境的利用者,或者成为生态保护治理的旁观者。

在资本理念和行为选择之下,生态保护必然是“破坏—治理—破坏”的恶性循环,呈现出旧的生态问题得不到解决、新的生态问题日渐累积之势,最终陷入难以有效应对的极度困境之中。应该看到,现有理念、法律、资金、经验和技术,是能够保证生态的可持续发展的,但是与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相左,所以,只要资本和市场的资本主义性质没有改变,生态问题就会被资本家不时地制造出来,有关生态保护与治理的合作就会受到狭隘利益的局限。

2. 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下全球生态问题必然持续加重

资本利益最大化追求,在国内,表现为资本家之间的竞争及其引发的对资源环境的掠夺式开发;在国外,表现为资本的世界扩张从而导致的对全球资源环境的无节制利用。在全球化日益加深的历史趋势下,资本无节制开发利用资源环境的结果,一方面是生态问题在世界范围内蔓延和加重;另一方面是在世界各地逐利的资本,通过“经济扶持”“技术帮助”等多种借口隐藏或逃避自身生态治理责任,将生态治理责任最大限度地留给投资国的地方政府。对于在世界扩张中疯狂逐利的资本来说,国界就是这个世界最不该存在的东西,国界的存在也仅仅是提醒资本尽可能避开投资国的环境监管和环境治理责任,从而最大化利用投资国的资源环境,并最小化自身的环境治理成本。对广大发展中国家来说,利用外资是发展本国经济的必要方式,放宽外资准入条件和环保要求有时也是无奈之举。在全球化和发展中国家谋求发展的背景下,资本获得了在世界范围内掠夺资源、实现增值的机会。大量的跨国资本在全球流动,生态环境问题便不可避免地成为全球尤其是发展中国家的问题。

3.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下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必然遭到限制

全球生态问题是世界各国长期工业化的共同结果,是关系全球生存和发展的重大问题。西方发达国家在长期工业化进程中造成的环境污染以及通过资本扩张造成的全球性生态环境危机是不争的事实,且西方发达国家拥有比广大发展中国家更先进的技术手段和更强大的资金基础,不管是以历史的眼光还是以现代的眼光,西方发达国家都应该在全球生态治理中承担更大责任。但西方发达国家受资本控制极深,在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驱动下,西方发达国家坚持生态治理责任的平均分割,不同意根据既往和现实情况进行有差异的分担,不愿意为全球生态治理承担更多责任,也不愿意为发展中国家的生态治理提供资金和技术方面的支持,致使有关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协议难以达成,或者即便达成了也难以付诸实施。在全球生态治理中,各国所考虑的,是如何使本国资本利益最大化、生态治理责任最小化,生态治理国际合作的广度、深度和信任度因而严重受限,全球生态治理被置于不可靠、不持久、不切实履约的有限合作关系之中,难以达到理想效果,全球生态治理的困境难以避免甚至逐渐加重。

(二)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的文化观念将全球生态治理引入困局

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观念,因其与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相一致,与资本同流合污后对全球生态治理的态度和行为产生了深刻影响,将全球生态治理引入困局。

1.极端人类中心主义是全球生态治理陷入困境的重要因素

从古希腊普罗泰戈拉关于“人是万物的尺度”的思想到文艺复兴时期“人的解放”的主张,从洛克的关于“人统治着自然、人可以任意索取资源环境”到康德的“人为自然立法”,人类中心主义得以形成,并成为近代以来西方社会关于人与自然关系的主流观点[2],与环境中心主义相对抗。在人与自然关系上,人类中心主义强调开发利用资源环境以服务于全人类生存发展的思想无疑是有积极意义的,但在主张人类是自然界的主宰上严重忽略了自然界的反作用,不利于对资源环境的合理开发。尽管人类中心主义在其发展中也对合理利用资源环境给予了关注,提出了合理开发利用资源环境的思想。但在资本追求利益最大化的逻辑下,人类中心主义被推向极端,与资本利益至上相合流的“个人中心主义”“群体中心主义”“国家中心主义”等狭隘的、以部分人利益为中心的“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大行其道,成为资本以牺牲他人、他国和后代生态利益为代价,肆意掠夺破坏资源环境,向他国转嫁生态问题的价值导向,使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违背了自然生态平衡规律,导致全球生态危机日益加剧。

2.极端利己主义是全球生态治理陷入困境的另一重要诱因

利己主义是以私有制为基础、以个人利益和愿望满足为核心的道德思想与价值观念。利己主义可追溯到古希腊时期德谟克利特、伊壁鸿鲁等人所提出的人天生利己、追求快乐和幸福等思想。在文艺复兴时期,新兴资产阶级从人本主义出发,提出了把人本身当作自己目的、尽情享乐、维护个人利益等利己主义思想。到了近代,霍布斯、孟德维尔和爱尔维修等思想家基于人自私自利的自然本性,阐发了趋善避恶、自爱、追求个人利益等利己主义的合理性,甚至提出了理性追求个人利益的“理性利己主义”。在近代,以斯密、边沁、密尔等为代表的功利主义者,从追求个人利益、个人快乐和幸福出发阐发利己主义,并对西方利己主义产生深远影响。在资本主义制度下,功利主义与资本利润最大化相合流,使资本利益被强化、社会公共伦理道德被弱视,商品拜物教、资本拜物教得以盛行,整个社会陷于利己主义的冰水中,公开的无耻的剥削、没有良心的自由生产和贸易成为社会常态,利己主义被推向极端。

利己主义在维护个人利益上有其合理性的一面,但在资本主义的资本运作和市场机制下,有利于他人或有利于集体的一面被严重漠视。有利于他人或有利于集体成为理性“经济人”在关心自己利益最大化时所实现的并非本意的结果,即通过“看不见的手”所达到的一种“美好”结果。理性“经济人”的假设和以“看不见的手”实现社会公共利益的理论,是资本主义私有资本实现利益最大化的理论支撑,是资本主义市场经济运行的基本理论。在资本主义私有制下,“经济人”的理性就是自身利益最大化。在理性“经济人”和“看不见的手”的理论指导下,利己主义日益膨胀,发展成为极端利己主义,进而严重阻碍了私人利益同他人利益或集体利益、本国利益同他国利益的结合和统一,使人与人的关系变成赤裸裸的金钱关系,使市场竞争变成由“丛林法则”支配的“零和博弈”,使国际交流合作成为由“重利轻义、见利忘义”原则所操纵的不可信、不稳定、不持久的表面关系。

极端利己主义是资本主义制度下功利主义、理性“经济人”假设和“看不见的手”理论发展的结果,是自近代主导西方社会的基本价值观、义利观。掠夺式开发利用资源环境、轻视资源环境的治理保护、在资源环境治理保护上的不积极不合作不负责,就是极端利己主义所导致的一种失控现象。极端利己主义与资本在全球伺机疯狂逐利之间有着互为强化的关系,这种互为强化的关系不仅助推了全球资源环境的破坏,更阻碍着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

(三)强权政治破坏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

当今世界以美国为首的西方强权政治严重阻碍着世界政治民主化、多极化的进程。西方的强权政治,根源于国际垄断资本与国家政权的结合,决定于国际垄断资本对世界经济发展和世界经济秩序的影响力、控制力。随着国际垄断资本的全球扩张,美西方国家以其巨大的资本优势、经济优势和技术优势建构了有利于自身利益的国际经济政治秩序,以维护、巩固和实现其对世界的霸权,并通过世界霸权不断强化其对世界经济和政治的统治,进而为私人垄断资本从国际社会牟取更大利益提供保障。这种强权政治是资本利益最大化、巨大经济实力和极端利己主义的共同产物,并通过维护不合理国际经济政治秩序,干涉别国内政、推行西式民主、发动侵略战争等多种霸权主义形式表现出来。但无论是何种表现形式,最终都是为了主宰世界经济政治,以便通过合法或非法、平等或非平等、和平或非和平等多种方式为本国垄断资本从全球攫取最大利益提供服务。

强权政治讲的是霸道,追求的是垄断资本利益最大化。在生态环境的开发利用和保护治理上,讲求的是更大范围利用、更加廉价利用全球资源环境,因而漠视资源环境的保护与治理,甚至“甩锅”生态保护与治理责任。与强权政治相适应,美西方国家奉行生态帝国主义,一边通过跨国资本在全球掠夺资源环境、转移污染企业、出口废弃物,将国内污染向国外转嫁,使全球生态问题不断积累;一边凭借经济政治乃至军事霸权极力推卸生态责任、减小生态治理义务,干扰和破坏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公约、国际协定和国际合作。美国拒签控制和减少二氧化碳排放的《京都协定书》、拒签治理全球气候的《哥本哈根协议》、不批准执行早在30年前就已签署的《生物多样性公约》,就是强权政治破坏全球生态保护治理合作的重要例证。强权政治的霸权行径和极端利己行为,始终是全球应对生态问题和生态危机的一大障碍。只要有强权政治的存在,美西方国家就要借助强权或霸权试图以最小的经济成本和生态责任分担,最大限度地从资源环境利用中获利,而不惜全球生态问题的持续积累,更不惜让别国为自己造成的生态破坏结果买单。强权政治已成为危及全球生态治理的重要祸根。

(四)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市场机制是全球生态治理陷入困境的根源

生态治理的全球合作既遭到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的制约,又深受各国文化观念尤其是西方极端利己主义观念的影响,还困于国际政治特别是强权政治的限制。美西方国家在全球生态治理中不作为、不担责的态度和行为,正是资本利益最大化逻辑、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强权政治等多方面共同作用、互为强化的结果。而透过现象看本质,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市场机制是根源。

资本主义私有制及其决定的资本主义市场机制,为私人资本不择手段牟取利益最大化提供了内在动机和外在强力,使资本主义生产沦为纯粹的、绝对的剩余价值生产,使资本以增殖自身为目的,从头到脚的每个毛孔中“都滴着血和肮脏的东西。[3]”无论是对人格化的资本——资本家,还是对为垄断资本在世界扩张逐利提供服务的资本主义国家来说,最终的目的,就是尽最大可能利用国内外的资源环境在全球范围内获取更多的剩余劳动以榨取更多的价值。资本、垄断资本、国际垄断资本的生命就是在运动中、在扩张中不断增殖。更大范围利用、更低成本利用国内外资源环境是资本占据活劳动以实现剩余价值最大化的必要条件。资本只有在世界范围内所利用的资源环境越多,它的生命力才越旺盛。伴随资本积累,越来越大的资本借助资源环境吮吸着劳动力创造的价值增值;伴随资本的世界扩张和世界市场的形成,资本越来越多地向国外输出,成为利用他国资源环境在全球范围内攫取剩余劳动的资本。

资本的到来、资本的壮大和资本的扩张,一方面极大地促进了生产力的发展和人类社会的进步,但另一方面也使人类社会与自然环境之间的矛盾不断加大。在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市场机制下,资本处于不受约束、自由放任的状态,它必将集“天使”与“魔鬼”于一身,并时常给社会带来生产上的过剩,给国家之间带来对抗、战争与发展鸿沟,给生态带来失衡或危机,给全球生态治理带来治理主体缺位和责任分担的纠纷。而且,只要资本和市场机制的资本主义性质没有改变,资本“魔鬼”的一面就无法控制,不断给人类社会发展和人与自然之间的关系制造麻烦。

三、全球生态治理突破困境的路径选择

私有利益同贪婪和不择手段之间有着密切联系,私有资本之间的竞争必将加剧对资源环境的掠夺式开发。全球生态治理困境的真正解决,根本在于消灭资本和市场的资本主义性质。只有在消灭资本主义私有制和资本主义市场机制的前提下,才能彻底改变人与自然之间的敌对关系,从根本上解决这种敌对关系背后的人与人之间、国家与国家之间的异化关系,进而合理调节人与自然之间的物质变换,在“靠消耗最少的力量,在最无愧于和最适合于他们的人类本性的条件下进行这种物质变换”[4],最终实现人与自然、人与人、国家与国家之间的真正和解,使全球生态治理真正走出困境。但是,资本主义的灭亡将是一个长期过程,资本主义的经济制度和市场机制将长期存在,并将继续深刻影响全球生态治理的国家行动、国际合作与实际效果。立足于资本主义将长期存在的现实,摆脱全球生态治理困境的现实可靠路径主要有:凝聚全球生态治理的理念共识、充分发挥国际合作平台在全球生态治理上的积极作用、以“共治共享生态红利”的方式将更多资本引入全球生态治理、重视发挥中国的示范引领和推动作用。

(一)凝聚全球生态治理的理念共识

理念共识是协调立场政策、采取共同行动的先导。加强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首先要通过多种形式、多种场合进行对话与沟通,凝聚理念共识。当前,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是美西方国家放任生态破坏、推卸生态责任和全球生态治理陷入困境的重要文化因素。所以,要摆脱全球生态治理的困境,首先就要利用多种国际场合,倡导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理念、“共同而有区别”的治理责任分担原则和“只有共同治理才能共享生态红利”的观念,逐渐凝聚和扩大参与全球生态治理的共识,以削减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的消极影响。

一切社会的物质生产和人口生产都离不开自然,资本主义社会也不例外。今天,人类对自然界的依赖并未减弱反而在加强,世界各国应该树立敬畏自然、顺应自然、保护自然的理念。全球生态危机日益严峻的形势时刻警告着世人:生态问题或者生态危机没有国界,世界各国是生态命运共同体;人类只有一个地球,保护地球家园是全世界共同的责任;国家不分大小、强弱、贫富,都应当为全球生态治理做贡献;发达国家对全球生态问题的出现负有更大的历史责任,且在生态治理保护上有更大的资金和技术优势,应当积极作为、担负更大使命;如果仍然片面追求资本私利,对全球生态问题置若罔闻或者置身事外,全人类终将为全球生态危机付出惨痛代价。世界各国避免生态灾难的有效方法,首先就是克服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的偏见,站在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的视角审视资本疯狂逐利的严重后果,在全球生态治理保护上,凝聚人类共同生态利益的思考与共识,主动担当责任与使命,不断深化生态治理国内实践与国际合作。

在合理利用资源环境和治理生态问题上,世界各国都有切实认知;对于保护治理全球生态环境和构建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各国都有切身体会。这些认知和体会正是各国治理保护生态环境的共通性,成为沟通对话、凝聚各国积极参与全球生态治理的认识基础。只要国际社会积极沟通,就一定能在全球生态治理及责任分担上达成广泛共识,使全球生态治理的国内行动与国际合作越来越广、越来越多、越来越实。在愈发严重的全球生态危机面前,各国别无选择,必须以人类生态命运共同体和共同参与生态治理的理念共识去化解分歧,协调立场与政策,深度融入世界生态文明发展的大潮。

(二)充分发挥国际合作平台的积极作用

全球生态治理离不开国际交流合作平台,特别需要一些国际平台或组织发挥示范引领以及管理协调作用。世界性和区域性国际组织、政府间和非政府间国际组织、国家双边和多边合作机制等,都是处理国际事务、进行国际合作的重要渠道。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不能没有这些国际合作平台的支撑和引导。目前,联合国是处理国际事务、进行国际合作的重要国际组织。加强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必须充分重视和发挥联合国的有效管理与协调作用。但联合国的相关机构,如联合国环境规划署等,尚未发挥出有效的管理协调作用,反而成了某些大国用以操控国际局势的工具。坚持联合国宪章和宗旨,强化联合国在处理国际事务中的地位和角色,发挥联合国在倡导、推行和监督全球生态治理方面不可替代的作用,这既是处理国际事务的需要,也是有效推进全球生态治理的必然选择。除此之外,区域性国际组织、政府与非政府间国际组织、国家双边和多边合作机制是国际社会广泛交流和深度合作的重要平台,是各国生态治理合作的重要机制。必须利用好这些机制,以多种方式达成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公约、国际合作协议,以便推动全球生态治理行动的落实。同时,还可以尝试搭建更多的有关全球生态治理的专业化国际合作平台,专注于推动生态治理国际合作协议的广泛达成,通过专门基金的建立、专门技术和人才的扶持、生态治理智慧和经验的分享,以切实促进和保障全球生态治理的长期合作、有效运作,从而不断提升全球生态治理国际合作的合力与实效。

(三)以“共治共享生态红利”的方式将更多资本引入全球生态治理

在“一荣俱荣,一损俱损”的全球化时代,世界各国都不能在全球生态治理中缺位或推卸责任。但在资本主义国家占世界绝大多数和少数发达国家仍旧主导全球化的情况下,推动全球生态治理的国际合作,必须考虑到资本利益最大化、极端人类中心主义和极端利己主义、强权政治的影响。从资本的本性上讲,只要能获得巨大利益,就会吸引资本的参与。所以,采取让资本从全球生态治理中分享生态红利的方式,就能吸引资本参与全球生态治理,把更多的垄断资本和金融资本吸引到生态治理和保护上来的最有效方法,就要让它们能够从中获取巨大利益。资本逐利的基本方式是与产业相结合,借助于实体经济和虚拟经济获取利润。有鉴于此,资本在生态治理保护中获得巨大利益的理想方式,就是实现生态治理保护与产业发展的融合。当前,世界绿色经济和绿色产业的巨大发展空间,无疑为生态治理保护与产业发展的融合提供了有利条件。只要借助绿色产业、绿色产品、绿色技术、绿色金融和国际绿色合作,就能够让更多资本进入绿色低碳循环经济体系,并从中分享绿色经济和绿水青山所产生的巨大经济效益,这是实现共同参与治理和共同享有生态红利,从而把更多资本引入全球生态治理的重要方式。推动全球生态治理,必须加强国际绿色产品、绿色标准、绿色技术、绿色金融、绿色政策等方面的深度合作,使更多资本在绿色低碳循环经济中获得实在利益,并据此进一步强化“唯有共同治理才能共同享有生态红利”的理念。

(四)重视发挥中国的示范引领和推动作用

全球生态治理关乎人类共同利益,它与资本主义利益最大化、极端利己主义和“资本拜物教”之间存在严重冲突。资本主义国家特别是一些发达国家,因受狭窄眼界和狭隘利益的局限,不能积极参与和推动全球生态治理,所起到的引领和推动作用相当有限。随着中国国际地位和国际影响力的快速上升,国际问题的解决越来越离不开中国。面对全球生态治理困境,国际社会特别希望看到中国的作用、智慧和方案。中国作为世界最大的发展中国家和世界上负责任的大国,也应当在全球生态治理中有所作为,积极发挥示范引领和推动作用。

中国经过多年高速发展,生态问题也相当突出。要在全球生态治理中积极担当作为,首先就要解决好国内生态问题。全球生态治理的基础在于各国生态问题的解决,解决国内生态问题是为全球生态治理做贡献的基本方式。践行“两山理论”,建设社会主义生态文明,兑现有关保护治理资源环境的世界承诺,让中国人民不断享受绿色经济和优美生态环境所带来的巨大利益,这既是中国参与全球生态治理的基点,也是示范和带动更多国家参与全球生态治理的生动实践。

推动全球生态治理的关键在于提升国际合作的广度和深度。中国要在全球生态治理中积极担当作为,就必须利用自身的国际影响力和所参与、所搭建的多种国际合作平台,推动不同类型和层次的国际合作,将更多国家拉到全球生态治理队伍中来。国际合作的一个重要原则是共赢,只有实现共赢才能增强合作与互信。借助国际合作平台推动全球生态治理的基本要求,显然是让各个合作参与国都能依据公平原则获得实在利益。尤其是在全球化受到逆全球化、贸易保护主义和强权政治严重冲击的当下,中国利用好“一带一路”国际合作平台,打造多种形式多种层次的国际绿色合作典范,让更多合作参与国分享绿色经济和生态治理的红利,这是以实在利益、成功范例提振全球生态治理信心,从而推动全球生态治理国际合作的需要。此外,切实效果和现实利益最有吸引力,以中国智慧和方案推动全球生态治理,既要大力倡导中国提出的构建人类命运共同体等先进理念,又必须展示切实有效的实践成果、制定符合不同国家国情的方案,促进各国获得现实利益。只有将理念、行动、效果、利益四者结合起来,才能为全球生态治理提供信心和力量;只有在理念、行动、效果、利益四方面同时发力、持久发力,才能更好发挥中国对全球生态治理的示范引领和推动作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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