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保平 李培伟
[提 要]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必须摆脱传统数量型增长的路径依赖,着力推进高质量发展,才能缓解社会主要矛盾,实现经济持续健康稳定的发展。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着力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系统逻辑包括历史逻辑、价值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和政策逻辑五个维度。从着力推进高质量发展的历史逻辑出发,主要矛盾的转化决定了中国经济发展模式必需从数量型经济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型。推进高质量发展的价值逻辑要求建立以质量为发展目标的价值判断体系,形成现实价值与终极价值相结合的价值判断体系。推进高质量发展的理论逻辑是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最优路径选择,而最优路径选择应是符合价值逻辑要求的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三大系统之间质量的耦合与互动。最优路径选择在微观、中观和宏观层面又具体表现为微观质量、中观质量和宏观质量三位一体的实践逻辑。着力推进高质量发展的政策逻辑的关键在于建立以创新驱动政策、结构协调政策和质量变革政策为核心的政策体系。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高质量发展是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的首要任务”(1)习近平,2022:《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10-26。,并提出要构建新发展格局,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既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的首要任务,也是中国式现代化的实现手段。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只有摆脱传统数量型增长的路径依赖,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才能缓解中国社会的主要矛盾,满足人民对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并且实现经济持续健康稳定的发展。党的十九大提出 “转向高质量发展”,党的十九届六中全会提出“必须实现高质量发展”,党的二十大提出“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依据党的二十大精神,还需要从经济发展理论角度来研究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系统逻辑。基于此,本文从着力推进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历史逻辑出发,探究着力推进高质量发展的历史逻辑、价值逻辑、理论逻辑、实践逻辑和政策逻辑。
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从历史逻辑来看,是经济发展初始条件与主要矛盾变化的结果。改革开放四十多年以来,中国依靠渐进式改革实现了“双重转型”:一是从计划经济体制向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转型;二是从农业社会向工业社会,进而向社会主义现代化、中国式现代化转型。在转型过程中,中国创造了经济增长的“中国奇迹”(任保平,2022),实现了中国经济从“站起来”向“富起来”,最终走向“强起来”的伟大转变,在这一过程中也形成一系列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发展理论。中国经济发展理论形成的逻辑起点在于主要矛盾的变化。矛盾反映事物之间相互作用、相互影响的一种特殊状态,是事物发展的源泉和动力(刘国章,2008)。主要矛盾贯穿于中国经济发展的进程中,形成了“发展是硬道理——科学发展观——新发展理念”的发展理念演变,也形成了中国经济发展理论从以“数量型经济增长”为理论核心向“高质量发展”转变的历史逻辑。
新中国成立至改革开放期间,当时社会的主要矛盾是落后的农业国与先进的工业国之间、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与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中国经济发展的初始条件主要表现为资本要素的强约束。资本要素的严重不足决定了中国必须采取重工业优先发展战略,保证生产资料优先增长,将更多的经济剩余用于资本积累,从而迅速推进工业化和经济的高速增长,以缓解主要矛盾。而计划经济体制是当时中国经济发展实现重工业化目标的必要制度条件(林毅夫等,1999)。中国依靠指令性计划为主、指导性计划为辅的计划经济体制,通过扭曲生产要素价格,降低了重工业化发展的要素成本,从而建立起较为完整独立的工业体系和国民经济体系,实现经济体系的再造。但计划经济体制所带来的生产资料优先增长使得价值规律不能很好地发挥作用,且违背了要素禀赋的比较优势,使得中国经济出现资源配置比例失衡、方式落后和效率低下的发展局限,导致人民长期处于贫困状态,国家经济实力、综合国力长期落后。为此,1978年党的十一届三中全会正式提出,“把全党工作的着重点和全国人民的注意力转移到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上来”(2)中共中央文献研究室,2011:《三中全会以来重要文献选编》,北京:中央文献出版社。,由此拉开中国改革开放和社会主义现代化建设的历史序幕。
改革开放初期,中国的主要矛盾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物质文化需要与落后的社会生产之间的矛盾。主要矛盾决定了中国经济发展模式必须通过高速增长和规模扩张相结合的数量型经济增长来解放生产力、提高生产力水平,同时也决定了经济体制需要从效率较低的计划经济体制向效率更高的市场经济体制过渡,最终建立和完善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有效解决计划经济体制下生产力水平低下的局面。改革开放的本质是制度创新,是一系列制度细节的建立、完善、更新甚至重构(盛来运等,2021)。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是马克思主义中国化在中国经济发展理论上的一次伟大创新,也是中国经济发展理论的制度基础。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使市场在资源配置中起决定性作用,以价值规律调节社会生产关系,构建社会主义市场体系,不断提高国有企业、个体私营企业,以及外资企业等各类市场主体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持续推进行政管理体制、财税体制、金融体制和投资体制的改革进程,不断完善宏观调控体系和农村经济体制改革,激活了要素规模扩张、投资需求增加、科学技术创新、产业结构升级、区域空间发展以及五大动力维度,实现了以GDP为核心指标的经济数量上的增长和经济规模的扩张。也就是说,在这一阶段,中国经济发展理论的形成和完善主要围绕以数量型经济增长为特征的经济发展模式,以提高全社会的经济效率和经济发展速度为内在要求,以大幅增加人均收入水平和全社会财富为最终目标,一方面有效缓和了社会主义初级阶段的主要矛盾,另一方面也使中国成为世界第二大经济体,创造了中国经济增长的奇迹。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期间,中国经济蕴藏的巨大发展潜能和空前活力得到释放。但掩盖在经济总量扩张之下的不平衡、不充分、不协调、不可持续的深层次问题开始凸显,形成了“高数量、低质量、低效益”的特征,成为中国经济社会发展的主要障碍。这些突出矛盾和问题的背后所反映的是经济发展的质量问题。
党的十九大报告明确提出,“我国社会主要矛盾已经转化为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和不平衡不充分的发展之间的矛盾”“我国经济已由高速增长阶段转向高质量发展阶段”。(3)习近平,2017:《决胜全面建成小康社会 夺取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胜利——在中国共产党第十九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17-10-28。主要矛盾的转化决定了中国经济发展模式必须从数量型增长向高质量发展转型,通过提高经济发展的质量来满足人民对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的需要,最终实现高质量发展的目标。质量概念的本质是一种价值判断,在经济学范畴内的质量是指对经济事物社会价值的判断,即对某一事物优劣性的判断(任保平和王蓉,2013)。由此可见,经济发展的质量是对经济发展优劣程度的事后判断,是各种经济资源的配置关系及综合运用的总和,而经济高质量发展是经济发展质量的高级状态和最优状态。党的二十大把中国式现代化作为全面推进中华民族伟大复兴的中心任务,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经济高质量发展应是有效性、协调性、创新性、持续性、共享性和稳定性的统一体,是以人的现代化为最终目的的质量型发展。高质量发展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开拓了发展观、发展目标、发展任务、发展模式、发展动能以及发展战略等方面的新境界,系统形成了以新发展理念为核心,以建立现代化经济体系、构建新发展格局、实现高质量发展为目标任务的发展模式。
从质量与数量的关系看,世界上的任何事物都具有数量和质量的对立统一性,对质量内涵的理解需要建立在质量与数量相结合的基础上。首先,质量和数量都是对事物、产品或工作的不同评价和判断,但数量是一种数值判断,而质量是一种价值判断。其次,数量的数值判断以数学原理为基础,评价标准客观,评价指标单一,但质量的价值判断则不同,其评价标准建立在一定价值体系基础上且具有主观性特征的衡量标准,评价指标也只能是复合型,所以质量分析要比数量分析更为复杂。最后,数量和质量的统一性决定了对质量的研究必须是建立在数量发展的基础之上,质量研究是数量扩张到一定程度后才出现的产物,数量先于质量发展的逻辑也与中国经济发展模式从数量型增长转向高质量发展的历史逻辑相符合。由此可见,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为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需要以新发展理念作为高质量发展价值逻辑的指导思想,构建具有中国特色的经济高质量发展价值判断体系。
高质量发展的价值逻辑反映了从快与慢的价值判断向好与坏价值判断的转变,以及质量型价值判断体系的建立。价值逻辑是从经济发展的质量出发,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结合哲学、社会学以及伦理学的价值思考,建立以质量为发展目标的价值判断体系(任保平和王蓉,2013)。提出对高质量发展结果、前景和持续性的优劣属性的行为判断标准,指出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价值逻辑要求。价值判断不同,逻辑体系就不同,对现实问题的解读也会不同,从而形成不同的经济发展路径和政策调整主张。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价值判断体系应由现实价值判断和终极价值判断两部分构成。现实价值判断以实现效益最大化的评判标准,而终极价值判断的核心是人的现代化,是基于人本主义经济发展观的判断标准。现实价值判断和终极价值判断具有相互统一性(任保平和王蓉,2013)。首先,现实价值判断是价值判断在现实经济层面的反映,是实现终极价值判断的基础和实现手段,是过渡性价值判断;终极价值判断是高质量发展的最终目标,是现实价值判断的逻辑终点,是超越性的价值判断。其次,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现实价值判断与终极价值判断应是时间序列的发展性和同时存在性相一致的价值判断体系,即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为了实现高质量发展目标,要求中国的经济发展必须同时符合现实价值判断与终极价值判断。
现实价值判断是对高质量发展在现实经济层面发展的优劣程度的价值判断。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以质量最大化为目标,对经济发展成本进行有效控制,微观上实现生产成本最小化和效益最大化,中观和宏观上有效降低经济发展代价,实现经济发展成本最小化。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思想,以质量效益为核心,现实价值判断应包含经济发展的有效性、协调性、创新性、可持续性以及平稳性等方面。
有效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标准。经济学中的有效性是指经济发展的效率,包括资源配置效率和资源利用效率,一般通过资源的投入产出比来表示。高质量发展是集约化发展,必然要求每一单位的生产要素投入所获得的产出要尽可能地多,以此推动产出效率最大化的实现。产出效率越高,经济发展的有效性就越强,经济发展的质量也就越高。
协调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内在要求。协调性是指经济结构的协调发展,包括产业结构、城乡结构、区域结构和贸易结构等。高质量发展的本质是结构协调型发展,要求通过结构协调来缓解各主体内部组织关系以及多元系统之间不平衡、不均衡以及不充分的矛盾问题,同时实现结构内部协调和结构间的协调,以结构系统的整体协调来提高资源配置效率和资源利用效率,减少资源错配,以上下联动、内外兼修的合力来促进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创新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动力依托。创新性是要解决高质量发展的动力问题,用培育新动能的方式来驱动经济高质量发展,实现从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向创新驱动的转变。应遵循通过以科技创新、数字化创新为核心,构建技术创新支持体系,推动产业创新、管理创新、战略创新和制度创新等多维度多层次的协同创新。进而以协同创新体系的建设和完善来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的思路,培育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推动生产可能性曲线不断向外移动,缓解转型的阵痛和降低转型总和结果的不确定性,推动整体经济向高质量方向发展。
可持续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普遍形态。可持续性是指有效降低经济发展的代价,代价可以理解为超越经济发展成本所支付的价值,包括经济价值、环境价值和社会价值(任保平和文丰安,2018)。可持续性更突出生产力的更新性和绿色性,更加注重先进生产力和绿色生产力的培育,旨在依靠创新驱动绿色经济发展,以绿色运行的基本方式来有效地利用自然资源,将资源需求和环境污染控制在合理阈值内。同时,通过大力发展循环经济来持续降低资源浪费和废物污染的熵值,提高人民生活的质量水平,推动代际平等和生态平衡的实现。
平稳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平稳性是指宏观经济运行具有稳定性,即经济发展速度在一个合理区间内适度波动,具有波动幅度小的特点。过度的经济波动一方面会破坏经济长期稳定发展的内在机制,造成资源浪费,另一方面会放大宏观经济运行的潜在风险,即经济发展过热导致通货膨胀,经济发展过冷造成失业率增加。所以,宏观经济运行具有平稳性是经济健康发展的必要条件,可以为高质量发展提供良好的外部经济环境。只有将平稳性贯穿于经济发展的全过程,才能使资源得到有效配置和充分利用,才能保证经济发展的质量。
经济高质量发展的终极价值判断是人文关怀,人是经济发展的终极目的(任保平,2012),其实质是实现以人民为核心的发展。所以,终极价值判断是对高质量发展在经济社会层面发展的优劣程度的价值判断。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以人为核心,以人的现代化为最终目标,微观上促进人的自身发展,中观和宏观上使经济社会均衡发展,提高人的生活质量,最终实现人的全面发展。主要包括社会文化发展、经济发展成果的共享性、国民幸福的最大化以及人的现代化等方面。
社会文化发展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前提条件。文化作为一种价值判断是推动经济发展质量提高的精神动力。文化价值是构成经济高质量发展价值导向的基础,影响着各种经济主体对资源、技术、制度等要素的选择,决定经济行为的合理性,同时优秀传统文化对经济社会具有长期激励和约束作用,是社会和谐稳定的重要保障。只有以一定的文化价值规范为基础才能对高质量发展作出价值判断,只有当经济发展质量和国家民族的文化尺度相一致时,才能与社会发展的基本方向相同,才能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任保平和王蓉,2013)。
经济发展成果的共享性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价值导向。共享性是对共同富裕思想的继承、创新和转化。要求高质量发展在实现社会总体福利最大化的前提下,提高福利分配的平等性,有效保障和改善民生,使全体人民共享包括经济、政治、文化等在内的所有发展成果,激发全民的主动性、积极性和创造性,创造和谐的外部环境和社会氛围,为实现人的全面发展提供物质保障和精神保障。共享性包括全民共享、全面共享、共建共享以及渐进共享(洪银兴,2019)。
国民幸福的最大化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基本目标。实现人的现代化首先要实现国民幸福最大化。人的幸福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期表现为对物质财富的追求,此时物质财富和人的幸福之间存在着正相关性;但是当经济发展转变为高质量发展时,幸福更多地体现在工作条件状况、家庭美满程度以及社会地位、人文关怀、社会文化发展水平等方面,更加注重精神财富和生态财富。因此,幸福最大化应是包括物质财富、精神财富和生态财富的最大化。只有在幸福最大化这个基本目标得到实现的前提下,才能推动人的全面发展,实现人的现代化。
人的现代化是社会主义现代化的核心,是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出发点和最终目标。人的现代化就是人的全面发展,主要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人自身的发展;二是人的生活方式达到现代化水平(洪银兴,2021)。人自身的发展主要包括身体健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以及思想道德素质三个方面,体现为人口质量。人的生活方式达到现代水平主要包括经济生活、政治生活、精神生活以及社会保障等方面,体现为生活质量。高质量发展归根到底是人的发展,从而更突出人民的获得感,更好地满足人的精神状态和内在需求,给予人民更多的人文关怀。所以,高质量发展应以实现人的现代化为最终目标,作出合理的发展规划与制度安排。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着力推进高质量发展的理论逻辑是中国经济发展的最优路径选择,而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的最优路径选择应当符合价值逻辑,要求经济系统、社会系统和自然系统三大系统之间的耦合。最优路径选择的约束条件是经济发展成本的最小化,经济发展成本主要包括:经济系统成本、自然系统成本以及社会系统成本,目标函数是经济发展质量的最大化(任保平,2013)。所以,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中国经济发展的最优路径选择扩展到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上。为使经济发展成本最小化、经济发展质量最大化,应在经济系统层面上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自然系统层面上实现人与自然和谐,社会系统层面上实现全体人民共同富裕。同时,还应实现经济系统与自然系统、社会系统之间的耦合与互动。因为当且仅当三个系统之间处于耦合优化状态时,才能满足价值判断体系标准,才能选择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最优路径,使经济发展成本最小化、经济发展质量最大化,从而着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现代化经济体系是由社会经济活动各个环节、各个层面、各个领域的相互关系和内在联系构成的一个有机整体,是社会经济系统的综合转型,是中国经济走向高质量发展的必由之路(高培勇等,2019)。现代化经济体系是以新发展理念为指导思想,立足于现实价值的判断标准,且以终极价值判断标准为最终目标,可以有效降低经济系统成本,从而使经济发展成本最小化成为可能。
现代化经济体系以创新为第一驱动力,以协同创新驱动高质量发展。发展经济学家把经济发展驱动力划分为要素驱动、投资驱动、创新驱动和财富驱动四个方面。在数量型经济增长阶段,以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为主要驱动力,强调规模扩张和经济增长速度,而忽略了效率提升和经济发展的质量。而转向高质量发展,现代化经济体系则是以创新为第一驱动力,逐步建立起以企业为主体、协同创新为方式的技术创新支持体系,建设和完善协同创新体系,进行创新型国家建设。同时,将静态和动态的比较优势有机结合起来,以培育新动能的方式重塑创新链、供应链、产业链和价值链,通过兼顾短期利益和长期利益、平衡发展数量和发展质量的合力来提高经济效益。
现代化经济体系以现代产业体系为支撑,以生产力质量提升来推动高质量发展。中国传统产业体系主要依靠低端要素的规模投入来实现经济高速增长,这种生产方式具有“高投资、高能耗、高排放”的特征,生产力质量水平较低。而转向高质量发展,现代产业体系则以产业创新为主要动力,通过培育先进生产力、绿色生产力和构建数字化生产方式来优化产业结构、提升产业转换能力。持续壮大战略性新兴产业、大力发展生态循环产业链。同时,通过严格的环境保护制度、健全的环保问责制度将生产的外部成本内部化,使资源消耗以及社会影响限制在合理阈值内。现代产业体系就是通过产业结构协调和产业结构高级化的协同发展来有效提升生产力的质量,促进有效供给的形成,从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以经济结构再平衡机制来持续降低经济系统成本。
现代化经济体系建设虽然是经济系统层面上的最优路径选择,但仍然将社会系统层面的最佳社会效应即人的现代化作为出发点和落脚点。因为在现代化经济体系的建设过程中,供给主体通过供给体系改革,即依靠科技创新打破产品的“低端锁定”、完善质量管理,扩大高质量产品供给以及适应消费结构升级调整产品供给方向的三个维度来全面提升产品质量,促进产品有效供给的形成,从而满足人民日益增长的美好生活需要。而有效供给的增加不仅提升了人的现代化水平,也使商品的使用价值与社会需求结构逐渐相适应,使得市场趋于供求平衡,最终减少经济社会中的无效供给,提高产能利用率,从而有效降低经济系统成本。
自然系统是自然界的生命子系统与其生存环境子系统在特定时空的有机结合,其中,自然环境是自然系统的核心,是连接经济流和生态流的关键节点。所以,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有效降低自然系统成本的关键在于形成最佳环境效应,实现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
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依靠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的规模扩张的后果必然是使得人类对资源的消耗速度大于资源的再生速度,环境的资源功能逐渐衰竭,自然资源供给约束趋紧。同时,这种以生态环境为代价的发展方式也使得在给定时间内生产的污染程度会大于环境的自净力,从而环境的资源功能和降解功能同时开始衰竭。这种经济后果造成自然环境质量下降的同时又会制约经济发展质量,从而陷入恶性循环,经济发展成本不断提高。所以转向高质量发展,必须在自然系统上推动最佳环境效应的实现,才能全面提高经济发展质量。
最佳环境效应的价值观是生态文明理念。首先,生态文明理念反对“先污染后治理”的发展模式,不认同利用自然环境代价换取经济发展;其次,生态文明理念强调生态生产要素的稀缺性,认为最佳环境效应的实现本身可以使经济发展的质量得到提高;最后,生态生产要素也应该和其他生产要素共同参与到价值分配中,将生态成本、生态产品以及生态收益纳入经济高质量发展过程中。
最佳环境效应的财富观是生态财富观。生态财富观首先明确了自然环境也是社会财富,青山绿水就是金山银山,生态财富的高存量和优质量始终是社会生产力数量和质量不断提高的基本动因。其次,生态财富是社会再生产的基础,只有实现生态财富的再生、增值和扩展,才能实现社会再生产和可持续发展;最后,生态财富是人类生存和生活的基础,是提高人的现代化水平的重要保证。生态财富观建立了物质财富与生态财富的双重财富尺度,并且最佳环境效应必然要求在经济高质量发展中重点突出自然财富的地位,使物质财富增长与生态环境质量之间可以协调发展。
最佳环境效应所践行的价值观和财富观是自然系统成本最小化的前提。而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实现最佳环境效应的必要条件则是加大对自然资本的投资,实现自然资本的长期可持续性。经济越是发展,对自然资本的投资越重要。如果大部分国民收入来自自然资源和环境消耗,那么通过牺牲自然资本进行物质资本积累的经济发展方式不可能是高质量的;如果经济发展更加注重提高资源利用效率和环境质量,不仅有利于自然资本积累,实现最佳环境效应,物质资本、人力资本和社会资本的有效积累率也会得到相应提高,从而降低自然系统成本,提高经济发展质量。
社会系统是人和组织以经济关系、社会关系、文化关系等构成的复杂有机整体。社会系统中的基础要素是人,连接基础要素的是各种社会关系。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社会系统上实现最佳社会效应的关键在于实现人的现代化,从而有效降低社会系统成本。最佳社会效应包括福利效应、共享效应以及现代化效应。
一是福利效应。福利效应是指在经济发展过程中应追求“最大多数人的最大幸福”的道德原则,以增加社会总福利水平为前提,实现社会福利的最大化,同时提高福利分配的平等性,使绝对贫困得到解决,相对贫困得到缓解,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程度逐步加强。在人力资本积累和社会需求水平提高的同时,还应积极降低经济发展的趋利效应,以进一步降低社会系统成本。
二是共享效应。共享效应要求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成果必须惠及全体人民。约翰·穆勒(1991)指出总产量达到一定水平后,立法者与慈善家就无须十分关注绝对产量的增加与否,此时最重要的事情是分享总产量的人数应该相对有所增长。共享效应使收入分配更加公平、社会保障更加平等,力图使更广大人民享受到高质量发展所带来的成果和福利,改善全社会的公共福利状况,变不公平的经济发展为公平的经济发展,通过形成长期激励来降低社会系统成本。
三是现代化效应。现代化效应就是将人的幸福最大化作为基本目标,更关注人的生存与发展,关心人、爱护人、尊重人,在注重人自身发展的同时,提高人的生活质量,形成自身全面发展和生活质量提升的协同发展机制,进而持续提高人的现代化水平。而最佳社会效应的实现必然需要人积极发挥自身的主观能动性,在遵循社会规律的基础上推动社会系统高质量发展,所以人的现代化是实现最佳社会效应的核心。人的现代化水平越高,社会系统成本也就越低,进而推动最佳社会效应的实现。
最佳社会效应通过福利效应、共享效应以及现代化效应三个维度使社会系统成本最小化成为可能。而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实现最佳社会效应的关键是增加社会资本的投资,引导物质资本进入社会系统,通过改善物质生活基础、充实精神文化生活、完善医疗卫生体系、构建社会保障机制以及维护社会安全稳定等方面的协同发展,来不断增进人民福祉,不断满足人民对美好生活的向往,从而持续降低社会系统成本,最终提高经济发展的质量水平。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着力推进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之间不是各自独立的个体系统,三者的关系体现为: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是经济系统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的支持系统,经济系统是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实现最佳环境效益和最佳社会效益的前提和基础,同时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的高质量发展又是经济系统高质量发展的最终目的。根据系统演化理论,需要实现三个系统之间的耦合优化状态(任保平,2013)。
首先,经济系统内部要通过非要素增加型技术进步提高自身组织能力,通过自身组织能力的提高使经济系统内部的各个部门和组成部分可以协同作用,以相互约束、相互合作、共同发展的协同力量来促使部门或组成部分之间以此消彼长、此长彼消的方式运动和变化,最终形成系统整体有序的以及高质量的经济发展行为。
其次,经济系统趋向于质量提高的条件是经济系统必须具有开放性。开放性可以使经济系统与自然系统、社会系统之间不断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使经济系统在演化发展中不断从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中获取系统发展所需要的基本要素。同时,也会使经济系统不断进行自我改革、创新,更新发展观念、设计新的制度、建立新的组织以及改造传统技术,使经济系统协调、高效地运行。
最后,经济系统在与外界进行物质、能量和信息的交换过程中,必须提高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的投资,促进最佳环境效应和最佳社会效应的实现,协调好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之间的系统演化关系。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宏观调控往往偏重于增加经济系统内物质资本的投资规模,而忽略自然资本、社会资本的投资,导致三个系统之间的冲突逐渐增加,发展问题开始不断涌现。而转向高质量发展,必须提高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在投资中的比例,使物资资本、自然资本和社会资本之间存在一个相对均衡的增长率,实现三个系统之间可持续的耦合与互动,不断逼近耦合优化状态,促进资源的有效配置和充分利用,从而降低经济发展总成本,实现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最优路径选择在微观、中观和宏观层面具体表现为微观质量、中观质量和宏观质量三位一体地协调推进,因而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实践逻辑是微观、中观和宏观质量的协调。在微观质量上关注产品质量、企业质量、人口质量以及环境质量,在中观质量上关注产业发展质量、金融发展质量以及生活质量,在宏观质量上关注国民经济运行质量和宏观调控质量。同时,微观质量、中观质量和宏观质量的逻辑具有统一性,即微观质量是中观质量和宏观质量的前提,中观质量是连接微观质量和宏观质量的载体,宏观质量是经济发展质量的综合体现。
微观质量应是各个经济单位以及经济单位生存载体集合的质量,包括:一是微观主体的质量,主要包括人口质量、企业质量以及与其相关的产品质量;二是微观主体生存载体的质量,即环境质量。微观主体和微观环境的质量不仅决定着整个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的运作质量,同时也是构建中观质量和宏观质量内在联系的逻辑基础。
1.企业质量维度。
企业是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微观主体,只有培育起具有生机与活力的企业主体,高质量发展才能有效实现。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企业被定义为追求利润最大化目标的生产函数,而利润最大化决定了企业发展目标主要集中于企业数量维度,即扩大企业规模,提高企业赢利能力。而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企业发展目标从企业数量维度延伸到企业质量维度,即在企业数量维度的基础上,实现有效率的发展。企业质量是相对于企业数量而言的综合性概念,是产品质量、产业质量以及国民经济运行质量的决定因素之一。
在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企业仍然要将企业数量维度即企业规模、企业赢利能力作为发展目标之一,因为企业数量维度直接决定了企业质量维度的物质基础,是企业高质量发展的实现手段和根本保障。但从价值判断体系出发,企业高质量发展应更注重有效性、创新性以及公益性。首先,有效性要求企业每一单位资源投入所能获得的产出即投入产出比逐渐增加,企业发展的效益越来越高。其次,熊彼特(2011)认为企业增长是一个动态的和非连续的过程,而推动这一过程的主要因素就是创新。创新性要求企业通过技术创新采用数字化生产方式、系统化经营管理模式、扁平式组织结构以及新的商业模式,开发新产品、提供新服务,持续提高产品或服务质量以更好满足消费者需求。最后,企业必须超越以利润最大化为唯一目标的传统理念,在生产经营过程中更加注重对社会的关注,对人的价值的关心,主动向社会系统提供社会资本,有效弥补政府社会责任的缺失,从而有效提升人的现代化水平,推动最佳社会效应的实现。
2.产品质量维度。
产品质量是产品使用价值的具体体现,反映的是微观经济的产出质量。产品质量主要包括固有质量、损失质量和感知质量三个维度。固有质量是指产品的固有性能符合某种能用数字进行计量的质量标准,即国际标准、国家标准、部门标准以及企业标准;损失质量是指不合格产品、勉强合格产品甚至是合格品也可能给社会带来损害,产生外部性成本;而感知质量是指产品本身满足消费者需求的能力,即消费者对产品的满意程度。
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产品质量主要体现为固有质量和损失质量,此时企业主要通过提升固有质量和降低损失质量来实现产品质量最优。而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产品质量更加符合终极价值判断,将消费者满意度作为产品质量的最高标准,更好地满足消费者需求,即产品质量中感知质量所占的分量越来越重,产品质量的优劣需要由消费者做出判断才具有现实意义,才能提高国民幸福水平和推动人的现代化的实现。
同时,在经济高质量发展时期,产品质量应不再局限于产品本身所具有的价值和使用价值,产品质量内涵需要得到进一步外延。首先,产品质量应在提高产品实用价值的基础上提升产品的审美价值,主要包括造型生动、商标精美以及包装精致等方面。审美价值一方面可以改变消费者心理,影响消费决策,另一方面也是产品质量的催化剂,使其更好地满足消费者需求。其次,产品质量应还包含提供给消费者的一系列附加利益,即运送、维修、客服服务、零配件供应等产品售后服务项目的质量提高,从而树立企业品牌形象,提升消费者满意度。最后,提升产品质量的关键在于大力推进产品质量服务市场和信息公共服务平台的建设和完善,通过市场机制和产品质量信息有效供给的结合,来促进产品质量水平的可持续提升。
3.人口质量维度。
人口质量反映微观经济的要素质量。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人口质量主要体现在人口数量上的扩张,通过形成人口红利推动经济发展。而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着力推动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人口质量应更注重人力资本的积累、人口结构的协调,以及社会系统中人的现代化水平的提升。
舒尔茨(1990)认为,人力资本是体现在劳动者身上的、以劳动者的数量和质量来表示的一种资本类型。人力资本主要来源于教育投资,是人在受教育时放弃的收入(即机会成本)形成的资本。在经济高质量发展阶段,应更加注重人力资本的积累。人力资本可以引起物质资本、资金和技术投入使用效率的提高;也是引起科学进步、企业新技术发展和制度创新的主要动力;还可以使人的道德基础、社会责任感得到一定提高,社会价值观念向着有利于高质量发展的方向转化,有利于人的现代化。
人口结构作为自然属性和社会属性的结合体,在时间序列变化过程中既体现了自身的历史变化规律,也会持续受到新的外部冲击,造成非线性、非均衡和非稳定的结构变化趋势,通过放大效应对人口质量产生持续影响。人口结构协调发展就是要缓解人口系统内部和系统间的各主体组织关系和多元系统之间的不平衡、不均衡以及不充分问题,提高年龄结构、城乡结构和社会结构方面的整体协调性,以协调发展机制实现人口质量的提升。
人的现代化包括两个方面,一是人自身的发展,二是人的生活方式达到现代水平。其中后者主要体现在生活质量方面,属于中观层面逻辑。在人口质量维度中人的现代化指人自身的发展,主要包括身体健康素质、科学文化素质以及思想道德素质三个方面。首先,身体健康素质是人口质量最基本的载体,受到先天素质和后天积累的综合作用影响,是科学文化素质提升的前提和保障。其次,科学文化素质主要体现在人口资源向人力资源转化,再向人力资本转化的能力,这种转化能力越强,社会生产力要素的要素质量、组合质量以及成果质量都会得到提高,从而以生产力的质量提升推进高质量发展。再次,思想道德素质是推动经济发展质量提高的精神动力,可以为经济主体提供激励和约束,同时促使自利行为公益化、社会化,从而体现经济主体社会责任与经济责任的统一。最后,人自身的发展应是三个维度的均衡协同发展,任何一个维度的缺失都不能提升人的现代化水平。
4.环境质量维度。
环境质量直接决定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的运行质量。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中国经济发展出现严重的高投入、高能耗、高污染的状况,从而形成高质量发展生态环境条件的强约束。而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中国经济发展要关注环境质量,增加自然资本的投入,建立资源节约型和环境友好型的国民经济体系,从而减轻经济发展对资源和环境的压力,提升生态环境质量。
环境质量既表现为内在的环境结构,也表现为外在的环境状态,由自然、经济和社会三方面因素共同决定。自然因素反映自然系统内部自然资源供给量、环境发展状态的平衡程度,是对环境质量基础现状的基本描述,直接决定环境质量的优劣程度。经济因素是影响环境质量的主要因素,根据环境库兹涅茨曲线可知,在高质量发展阶段,应逐渐增加自然资本的投入,使非可再生资源的使用效率提高,可再生资源的使用比重提升,且污染控制逐渐接近环境和社会效益最大化时的污染水平,从而实现绿色的可持续发展,改善环境质量。
社会因素和环境质量之间存在共生效应。环境质量会影响人的幸福水平、身体健康素质和生活质量,进而影响人的现代化;环境质量又会受到人的自身发展、人口密度和制度安排的影响。首先,提高人的思想道德素质可以提高环境意识,提高对环境和环境保护的认知程度,从而不断调整自身的经济活动和社会行为以更符合绿色发展理念。其次,人口密度越高所需要的资源就越多,更多的资源可能排放更多污染,当人口密度达到一定程度时,环境基础设施建设开始逐渐完善,两种相反效应的博弈决定了环境质量的高低。最后,由于资源环境对经济发展的约束作用无法在市场机制中完全体现,需要政府制定环境规则、实行宏观调控、完善环境制度安排,从而提高环境的质量水平。
相对于宏观经济,中观经济只是宏观经济系统中的子系统;相对于微观经济,中观经济则是集合若干微观经济子系统的大系统(杜栋,2009)。由此可见,中观质量是微观质量与宏观质量的过渡地带,主要反映行业和部门的发展状况,同时也反映结构变化和生活方式的优劣程度。
1.产业发展质量维度。
从马克思主义政治经济学来看,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时,社会主要矛盾发生变化,社会对商品使用价值的实际需求会发生改变,如果此时产品结构不能及时调整或产品的使用价值无法被消费者接受,市场交换就不会出现,交换价值也就失去基础,其商品价值也就无法在市场中得到实现,从而就有可能出现商品使用价值与社会需求结构相矛盾的情况,产生有效供给不足的问题。为解决上述问题,党的二十大报告强调,中国经济发展要“建设现代化产业体系。坚持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把实施扩大内需战略同深化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有机结合起来”“加快建设现代化经济体系,着力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着力提升产业链供应链韧性和安全水平”。(4)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10-26。产业是集合若干微观经济主体的大系统,是根据某一特征而形成的企业群或企业集合,是供给体系在系统性维度上的供给主体。因此,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提高和改善供给体系质量的核心是提高产业发展质量,核心方向是把发展经济的着力点放在实体经济上,缓解需求结构变化与有效供给不足、低端供给过多与高端供给不足之间的矛盾,从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首先,产业发展质量是对产业在产生、成长和进化过程中所蕴含或体现出来的综合发展能力优劣的评价,最先体现为产业发展的自身价值,主要包括产业竞争力和产业结构两方面。在产业竞争力方面,各国之间产业竞争力比较的内容就是产业竞争优势,而产业竞争优势最终会体现在产品、企业以及产业的市场实现能力上。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提高产业竞争力就是通过产业内企业创新能力水平的提升,使产业以更有效率和效益的方式生产出满足消费者需求、可以被消费者所接受的产品,并获得满意的经济收益。
其次,产业结构协调是产业发展质量的核心内容。转向高质量发展,中国经济社会的主要矛盾已经不是总量矛盾,而是结构性矛盾,且这些结构性矛盾主要表现在供给侧:一是需求结构变化与有效供给不足的矛盾。人们的消费需求逐渐呈现出“多元化、品牌化、高端化、服务化”特征,而此时供给结构没有适应需求结构进行及时调整,会导致无效供给过多。二是低端供给过多与高端供给不足的矛盾。主要存在中低端产品供给过剩,而高端产品供给不足以及低端要素供给过多,而高端要素供给过少的现象。缓解结构性矛盾的关键是产业结构的协调发展,通过创新驱动实现产业结构向合理化、高级化转型,以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来解决产业结构扭曲现象,从而实现产业结构的再平衡机制。
最后,产业发展必然会对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产生发展外部性,体现为产业发展的环境价值和社会价值。在环境价值上,产业发展需要依赖于环境的资源功能和降解功能,其合理性和高级性直接决定了对外部环境的影响程度,所以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生态环境已经成为衡量产业发展质量的一个不可或缺的要素。在社会价值上,首先,表现为产业向社会提供产品或服务质量的好坏,以及产业品牌识别度和消费者认可度的高低,即产业品牌效应;其次,产业吸纳社会就业人数以及缓解就业结构矛盾的能力也反映出产业发展对社会的贡献,即产业就业效应;最后,产业发展质量可以表现为工业化质量,而工业化是推动城镇化的主要动力,工业化质量直接决定了城镇化质量,而城镇化质量是体现社会系统运行质量的重要维度之一,即城镇化效应。
2.金融发展质量维度。
金融是现代经济的加速器,也是经济发展的动力之一。金融发展的根本出发点和落脚点是服务实体经济,以投融资功能使实体经济可以加快规模扩张、技术进步和产品研发,最终实现实体经济的扩大再生产。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金融发展主要关注规模和数量,通过增加储蓄来推动资本积累进而促进实体经济发展。但也出现金融资源配置的结构性问题、信贷市场的周期波动性问题以及金融机构的经营效率问题。在市场环境下,金融质量提升与数量扩张之间存在正相关关系,金融发展应该是数量扩张和质量提升相统一的过程(Levine,2004)。所以,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在关注金融规模的基础上,更加注重金融发展质量,主要包括金融结构、金融效率、金融稳定性以及金融风险性等方面。
金融规模合理扩张是提高金融发展质量的前提。当金融规模扩大时,金融工具逐渐完善,金融资产规模逐渐提升,从而有利于企业的投融资和普惠金融体系的形成,提升金融发展质量。而金融发展质量的提升又会反作用于金融规模的增长,从而形成数量和质量相互推动的良性循环。
在规模有序扩张的基础上提高全民生活质量,一是提高金融结构的协调性,最大限度地发挥各类金融功能。主要包括提高不同规模金融机构的平衡性、区域平衡性、城乡平衡性和直接间接金融平衡性,以结构优化实现金融的内涵式发展。二是提高信贷市场的稳定性,金融发展的平稳运行既可以使金融资源得到有效配置和利用,也可以提高金融体系的抗冲击能力。三是提高金融机构的效率,有效性可以充分动员国民储蓄资源,广泛吸收和积累社会储蓄,提高资本的边际生产率,为实体经济发展提供资本支撑。四是降低金融机构和金融体系的风险性,风险性越低,发生流动性风险和金融危机的可能性就越低,金融发展质量也就越高。提高金融发展质量的关键在于深化金融体制改革,促进金融供给侧结构性改革(贾康等,2019),鼓励金融创新,强化金融立法和金融执法力度,以金融发展的质量提升来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3.生活质量维度。
生活质量主要反映居民生活水平和生活方式的优劣状况。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转向高质量发展必然要求提高全民生活质量。生活质量包括共享标准和发展标准两个维度。发展标准是共享标准的前提和保障,共享标准是发展标准的本质要求,发展标准和共享标准的协调发展是中国在现代化进程中实现以生活质量提升为导向的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必要条件。
共享标准是要将经济发展成果以相对差异原则更全面、更公平地分配给全体或大多数社会成员,在全民共享、全面共享、共建共享以及渐进共享中实现生活质量的总体提升,进而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其中,全民共享是目标,全面共享是内容,共建共享是基础,渐进共享是途径(洪银兴,2019)。首先,全民共享是要保证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受益群体覆盖全体人民,要求人民共享水平差距不能过大,但共同富裕不是同步富裕、同时富裕,存在一定差距是合情合理的。其次,全面共享是要使人民共享的经济发展成果具有多元性、多层次以及宽领域,在物质生活、精神生活、政治生活、生态环境以及社会保障上得到全面共享。再次,全民共享的前提是人人共建,共建的过程也是共享的过程,只有充分调动人民的积极性和创造性才能依靠全体人民的力量推动生活质量的提高。最后,共享发展必然是一个从低级状态向高级状态、从不均衡到均衡、从不充分到充分的发展过程,在渐进式改革中实现渐进共享,以合理的制度安排解决中国发展不平衡不充分的问题。
发展标准是指在客观物质条件不断提高的基础上形成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环境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协同发展机制,进而通过协同发展机制提高国民幸福水平和人的生活方式现代化水平,最终提高居民生活质量。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生活质量应当是客观生活质量和主观生活质量的统一。首先,客观生活质量提高是主观生活质量提高的实现手段。客观生活质量主要包括物质生活、精神生活、居住环境以及社会因素等方面,以中国的现实情况来看,客观生活质量总体上不断提升,民众的客观物质生活条件已经得到有效改善,但主观幸福感停滞不前现象尤为突出,且随着经济发展,客观生活质量和主观生活质量的差距在不断扩大,主观幸福感的停滞不前必然也会阻碍客观生活质量的提升,进而阻碍人的现代化的最终实现。所以在转向高质量发展时期,应当以物质生活、精神生活、环境因素和社会因素的协同发展机制寻求主观幸福感提升的具体机制,也就是说,客观生活质量需要以主观生活质量提高为发展路径和最高目标,通过主客观生活质量同时的、全面的提升来有效推动人的现代化的实现,最终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
宏观质量的考察对象应是整个国民经济的运行质量。同时,国民经济在运行过程中会受到或大或小的外部冲击,使国民经济运行偏离潜在的发展路径,此时就需要政府制定并执行相关的宏观调控,以使国民经济可以平稳运行,实现党的二十大提出的“推动经济实现质的有效提升和量的合理增长”。所以,宏观质量的考察对象还应包括宏观调控质量,从而形成较为完整的宏观质量体系。
1.国民经济运行质量维度。
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国民经济运行质量不仅要反映数量特征,更要反映长期运行的质量特征,使国民经济运行质量符合价值判断体系标准,实现数量维度向质量维度的突破。所以,国民经济运行质量应包括运行条件质量、运行环境质量、运行过程质量以及运行结果质量四个方面。
运行条件质量是基础支撑和重要保障,主要包括要素禀赋条件的质量和基础设施条件的质量两方面。要素禀赋条件的质量首先表现为各种要素的丰裕度,在数量型经济增长时期,中国依靠低端要素的大规模投入实现了经济高速发展。而进入高质量发展期,要素禀赋条件发生变化,同时创新驱动成为高质量发展的第一驱动力,以及数字经济背景下新一代数字信息技术的广泛应用,所以此时生产要素更多地转向高端要素,即形成以知识、信息、人力资本和数据为主要生产要素的技术进步型生产模式,扩大生产可能性边界,实现有效的、可持续的经济发展。其次,表现为要素禀赋的配置结构,配置结构和产业结构的协同性以及配置结构内部的协调性决定要素禀赋的配置效率,决定产业生产的效率和产业结构的协调发展程度,最终决定有效供给的形成,所以要素禀赋的配置结构是维护国民经济运行有效性、稳定性和协调性的关键。
运行环境质量是国民经济持续运行、释放运行潜力的关键因素。运行环境质量主要包括自然环境、制度安排环境以及国民素质环境的质量。首先,自然环境基于良好的自循环效应,一方面利用资源功能为经济运行和社会发展提供物质要素,另一方面利用降解功能形成完善的补偿机制和治理机制,承载经济社会活动所造成的负效应。其次,制度安排环境是由正式制度和非正式制度共同构成的经济运行环境,完善的制度环境可以节约交易成本,在经济发展中创造秩序和降低交易的不确定性,通过直接约束和激励作用构建有效的市场机制、竞争机制和价格机制,从而提高经济运行效率。最后,国民素质环境是提高国民经济运行质量的内生动力机制。主要包括企业自主创新素质和国民的生活质量两方面,其中企业是技术创新的主体,对生产可能性边界的扩大有决定性作用,而国民的生活质量会影响人的自身发展,对人力资本积累和消费需求结构具有重要影响。
运行过程质量是运行条件和环境的作用结果,是国民经济运行质量的主要体现。运行过程质量应满足有效性、创新性、协调性、可持续性以及平稳性,是现实价值判断的直接体现。首先,需要提高经济运行效率,提高技术进步对全要素生产率的贡献率,强调发挥市场机制作用来配置资源,注重知识转化为技术、技术转化为成果的能力。其次,协调的国民经济结构是供给体系改革的必由之路,实现以产业协调发展、新型工业化信息化稳步推进为核心的产业结构优化升级以及协调的对外贸易结构,来有效推进国内国际双循环相互促进的新发展格局的形成。再次,深度培育绿色生产力、有序激发潜在动能和增强效果是国民经济可持续运行的路径依赖。最后,加快形成以高质量发展为导向、供给管理为主要调控方式的宏观调控体系,来提高国民经济运行的平稳性,减缓经济周期波动。
运行结果质量是国民经济运行的最终目的。运行结果质量必须符合终极价值判断,体现最优路径选择,使国民经济运行成果惠及全体人民,使更多的人民群众从经济高质量发展中得到好处,进而提高国民幸福感,实现人的现代化。在国民经济平稳运行的前提下,运行结果质量的提高会进一步提高运行条件质量和运行环境质量,进而提高运行过程质量,而运行过程质量的提高又会进一步提高运行结果质量,从而形成国民经济运行的正反馈循环体系,实现经济运行质量长期持续提高的新格局。
2.宏观调控质量维度。
在数量型经济增长阶段,中国的宏观调控主要局限于经济系统,形成以“经济高速增长”为核心的宏观调控体系;而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最优路径选择延伸到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更关注经济发展的质量,因此,宏观调控的核心也必须转向到“更关注发展质量各个维度的提高”中,更加注重以宏观调控质量的提升来推动高质量发展的实现。宏观调控质量应是指从宏观调控制定到执行的过程中能够对经济发展质量各个维度产生正效应的优劣程度。
从宏观调控的制定过程来看,宏观调控制定必须优于财政资源约束,能以有限的公共财政资源投入获得宏观调控结果的最大化收益。宏观调控政策制定必须符合相关的法律法规,目标具有合法性。同时必须以微观、中观和宏观的各维度质量提高为核心,遵循经济规律、自然规律以及社会规律,目标具有科学性。宏观调控的制定还应当具有前瞻性和创新性,使宏观调控在未来一段时间内可以不断自我发展,不断适应新的经济形势,从而形成相互兼容的宏观调控体系。
从宏观调控的执行结果来看,宏观调控执行应符合宏观调控制定的预期结果,这是宏观调控质量的第一要义。宏观调控执行结果应立足于现实价值判断,以终极价值判断为目标,推动最优路径选择的实现。遵循间接引导、固定规则和存量调控为主的原则,从数量调控转向结构调控、质量调控,形成以供给管理为主要调控方式的高质量宏观调控体系,从而在推动经济总量平稳增长的同时促进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宏观调控应基于这样一种理念:高质量的宏观调控体系应以促进经济发展质量一个维度或某些维度的提高而不以其他维度受损为评价标准,其出发点和落脚点都必须是人的现代化的实现。
党的二十大报告指出要“完善科技创新体系”“健全新型举国体制,强化国家战略科技力量,优化配置创新资源”“坚持面向世界科技前沿、面向经济主战场、面向国家重大需求、面向人民生命健康,加快实现高水平科技自立自强”。(5)习近平:《高举中国特色社会主义伟大旗帜 为全面建设社会主义现代化国家而团结奋斗——在中国共产党第二十次全国代表大会上的报告》,《人民日报》,2022-10-26。因此,高质量发展政策逻辑的关键在于建立以创新驱动政策、结构协调政策和质量变革政策为核心的政策体系。
数量型经济增长依靠要素驱动和投资驱动实现经济高速增长,而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则需要依靠创新驱动进而推动动力变革来培育新动能,实现向质量效益型发展的转型。创新驱动不是单一方面的创新,而是包括技术创新、产业创新、制度创新、战略创新等方面的协同创新(任保平等,2020)。因此,在经济政策上需要以深化创新驱动发展战略为导向,以技术创新为支撑,建立和完善协同创新体系,从而推动创新型国家建设,培育高质量发展的新动能。
协同创新体系的核心是技术创新,更具体化为数字化创新。数字化创新通过要素配置优化、规模经济、产业融合和创新驱动来培育新动能(任保平和李培伟,2022)。所以,需要形成以数字化创新为核心的技术创新支持体系,进而构建全方位、多层次的科技创新格局来支撑协同创新体系的形成。技术创新支持体系应以企业为创新主体,以知识、信息、人力资本和数据为创新要素,以市场需求为创新导向,以官产学研用一体化为创新方式,以自主创新、数字化创新为创新原则,以体制机制变革为创新保障,以高质量发展为创新目的,加快基础研究成果和科技成果转化,重构科技创新的新动力,以完备的技术创新体系为高质量发展提供技术支撑。
创新驱动政策的核心是协同创新,通过完善协同创新体系来产生全面创新,从而推动高质量发展新动能的培育。协同创新体系需要建立以技术创新为支撑、以全国一体化大数据中心为依托的产业创新、管理创新、制度创新和战略创新等协同创新机制,从而以协同创新机制来协同发展智能制造、柔性化生产、分布式生产以及个性化定制,重塑创新链、产业链、供应链和价值链,实现从依靠低端要素投入、大规模投资为主的规模优势向依靠技术进步、科技创新的竞争优势转变,创造出内生比较优势,形成经济发展的新动能。
熊彼特的创新理论将企业家作为创新主体,但在协同创新背景下,这一范围显然过于狭窄,创新主体应该包含更丰富的层次。在微观层面,除企业主体外,还应包括个人主体。个人主体有越来越丰富的人力资本,可以通过创新创业平台参与到创新中,从而打造个人创新型主体。在宏观层面,国家主体也是创新主体,一方面可以全面深化创新驱动型战略,构建创新激励机制;另一方面可以通过建立和完善全国统一大市场,使创新资源可以在市场机制的作用下以市场需求为引导实现资源的有效配置。总而言之,无论是微观主体还是宏观主体,其本质都是通过教育投入、科研投入的增加来提高人力资本水平,提升科技对经济发展的技术支持,形成协同创新体系,加快建设创新型国家。
数量型经济增长通过追赶型战略实现总量扩张的同时也积累了明显的结构性问题,主要体现为需求结构变化与有效供给不足、低端供给过多与高端供给不足之间的矛盾。所以,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需要以结构协调政策推动供给侧结构性改革来促进有效供给的形成,正确认识供给与需求的关系(方福前,2021),通过结构再平衡机制优化经济结构来实现结构协调型发展,从而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结构协调政策应保障各结构系统内部实现协调发展。经济发展结构主要包括产业结构、城乡结构和区域结构等方面。产业结构协调主要体现在产业结构的合理化、高级化,产业之间可以相互服务、相互促进,最终促进有效供给的形成。城乡结构协调体现在遵循城市发展规律,在构建现代化城镇体系的同时实施乡村振兴战略,培育新型农业主体,最终形成城乡一体化融合发展的新格局。区域结构协调体现在按照主体功能区的建设思路,构建高密度经济发展极,进行集中的专业化生产和密切化交流,对非功能区进行有序疏导和二次布局,最终协调区域差异形成区域结构优化红利。
结构协调政策还应注重各结构系统间的协调发展。由于产业、区域和城乡之间不是完全孤立和分裂的,其差异化和非相似性也在所难免。所以,结构协调政策应遵循整体性、系统性和协同性原则,统筹产业政策、城乡一体化政策和区域协调发展战略,重点协调结构间的发展层次差别,提高内外联动组合效果来缓解结构性矛盾,谋求高质量发展的新路径。在经济系统实现内部整体协调发展的基础上,还应注重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之间的协调发展,推动三大系统实现耦合优化状态,从而实现中国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最优路径选择。
结构协调政策的核心是产业结构协调,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是实现效率变革的关键因素。产业结构协调的动力:一是需求结构的拉动,二是供给结构的推动。需求结构变化是直接动因,中国消费需求结构正处于追求时尚和个性的阶段,人们的消费需求呈现出“多元化、品牌化、高端化、服务化”特征,生产方式转变为多品种小批量的生产方式,这必然会导致产业结构由合理化向高级化转变。在供给结构协调上,数字信息技术得到广泛运用,人力资本水平持续叠加,促使供给结构不断升级,产业基础能力逐渐高级化,产业链水平逐渐现代化,产业结构软化趋势和高技术化趋势日益加强。产业结构的协调发展不仅可以使产出效益和可持续发展能力提高,还可以带动区域结构、城乡结构等其他经济结构的协调发展,从而使供给体系的有效供给增加,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质量变革是动力变革与效率变革的最终目的,是有效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出发点和落脚点。所以,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质量变革政策是高质量宏观调控体系的核心,是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政策的逻辑终点。质量变革政策一方面需要使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的最优路径选择得以实现,实现三维层面的质量变革;另一方面还需要使经济系统、自然系统和社会系统之间的耦合优化状态得以实现,实现三维质量变革的协调发展(任保平和刘笑,2018)。从而提高全要素生产率,着力推动经济高质量发展的实现。
质量变革政策的前提是三维层面的质量变革。在微观层面,企业是质量变革的微观主体,质量变革政策通过提高企业发展质量以实现单个经济单位生产成本的最小化,带动产品质量和环境质量的提高,进而提高人口质量,提升人的现代化水平。在中观层面,产业是质量变革的中观主体,所以,质量变革政策主要通过优化产业结构以实现供给侧结构性改革,促进有效供给的形成,进而提高国民生活质量,实现人的现代化。金融发展质量提高可以有效支撑实体经济发展,加快实现经济高质量发展,金融发展的质量提高也是质量变革政策的题中应有之义。在宏观层面,质量变革政策通过提高国民经济运行质量和宏观调控质量来提升全要素生产率,实现经济发展的代价最小化,从而推动经济发展成本最小化、经济发展质量最大化的实现。
质量变革政策的核心是三维质量变革的协调发展。在中国式现代化进程中,质量变革政策需要协调好总量和质量的关系,在促进经济稳定增长的同时,提升经济发展质量,促使中国经济转向高质量发展。第一,协调好稳增长与调结构的关系。稳增长是调结构的基础,能够为调结构创造更大的空间;调结构是稳增长的重要保障,能够保证经济长期可持续地稳定增长。第二,协调好提高供给质量与淘汰落后产能的关系。关键在于加快产业结构优化升级,构建三次产业协同合作体系,提高传统产业的产能利用率,把握新一代数字信息技术,推动数字产业化和产业数字化进程。第三,协调好政府与市场的关系。一方面要坚持市场在资源配置中的决定性作用,建设高水平社会主义市场经济体制,遵循价值规律提高生产力质量;另一方面要积极发挥政府宏观调控的作用,促进市场机制作用的充分发挥,有效利用市场机制来提高发展质量,从而推动有效市场和有为政府的有机结合。第四,协调好独立自主和对外开放的关系。通过高水平开放、国内市场的质量提升和全国统一大市场的建立来提升对外贸易质量,形成双循环的新发展格局。第五,协调好高质量经济发展与高质量环境的关系。加大自然资本的投资,发展绿色经济、循环经济,促进人与自然的和谐共生,协同经济发展与生态环境保护。第六,协调好经济发展与人民生活水平提高的关系。加大社会资本的投资,完善收入分配制度、社会保障制度以及各项基础设施建设,促进基本公共服务均等化,把提升人的现代化水平作为经济高质量发展的最终目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