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画虚实表现方式及在创作中的应用

钟瑞军（广州市美术家协会）

中国画的创作虚实表现形式是互相依托、相辅相成的，清代书画家笪重光所著画论《画筌》中就提出了“虚实相生，无画处皆成妙境”。中国画作品内容的虚实并不仅仅是以绘画的笔墨重浅浓淡来判断，而是需要对作品内容的画面位置经营、视觉引导、意境需求等进行深入分析，了解作品所表现出的情感与特色的艺术表现形式，“虚”同时也是“实”。

但在绘画创作中虚的表现形式较难，画家需要先安排实景才可以很好地显示空间。

其中作品所表现出的精神境界不仅仅依靠绘画的技法，更重要的是基于艺术体现出作品所蕴含的精神。若画家绘画布局安排位置不恰当，虚实处理不合理，画中的内容也只是累赘。因此画家在创作时需要注重对中国画画面的浓淡设计与虚实运用，以此来提高中国画作品的艺术价值。

一、中国传统文化的虚实

虚实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内涵，虚实中所蕴含着哲学思想，同时也是重要的形式法则。

在传统文化中，虚与实之间是相互依存、相互转化的变化关系，在制作陶器时，将内部挖空做成了器皿。虽然将陶土作为器皿内部结构是空的，但却增加了陶土的使用价值。在施工建造房屋时需要设计门窗，正是因为门窗与房屋的有效结合形成了内部空间，才成为人的居住场所。因此在对实物观察时，不仅需要看见实物的“实”的表现状态，同时也要看到“虚”，明白物象虚实相生的内在精神情感。

虚实的概念最早起源于先秦的哲学思想有无相生理论，是我国传统文化的重要理念之一。在后来的文化发展中，人们通过将哲学思想运用到不同的艺术表达形式中，逐渐形成了艺术领域虚实相生的表现形式。除绘画领域外，虚实相生在诗词、戏剧等艺术领域中都有着不同的展现手法。在古语中“眼见为实，耳听为虚”，在这里的“实”就是指客观存在的物象，可以通过对物象的外在观察，激发人们的内在想象。而“虚”则是介于与实之间的关系，是无视、无形的一部分，或人们在对实的实物观察时所发生的联想、补充、虚幻的部分。通过虚实间关系形成强烈的对比，突出所表达的重点主题。虚实之间相辅相成，互相起到渲染烘托的作用，而虚实也是艺术意境的体现。

虚实理念在中国画的创作中表现得更为明显，画家通过对画面实物虚实关系的妥善处理，增加画面的平衡感，突出表达画家所阐述的意境，使画面更具有层次感，内容更加丰富。虚实间的变化与实物间结构的安排设计，也可以增强画面的效果。而画家只有正确处理好虚实之间关系，才可以更好地体现出中国画的写意意境，增加作品的内在情感，真正在绘画作品中体现出浓淡相宜、运实于虚、无虚非实的艺术创作表现形式，突出中国画实中有虚、虚中有实的艺术特点，增加作品的艺术价值与文化魅力。

二、虚实展示出的中国画的留白艺术魅力

中国画通过对虚实的巧妙应用，体现出了中国画的留白艺术的独特魅力，在留白概念中“白”也称之为虚。中国画的文化历史发展形成了丰富的精神和内涵，既包含着中国的哲学思想，同时也蕴含着美学理念。画家在进行作品创作时通过对黑白艺术的运用、色彩的对比，淋漓尽致地将实物与精神之间的关系进行描绘，展示出的虚与实，不仅是对实物本质的描绘，也是对作者内在的情感表述，增加了作品的艺术价值，这也是中国画有别于其他绘画形式的独特魅力。中国画创作中的虚实是相辅相成的关系，画家通过对虚的运用可以更好地强调绘画主体，起到深化主题的作用，同时虚也是对实的延伸与扩散，通过对艺术技巧的合理运用，呈现出虚实相生的艺术境界。画家在创作时将主体实物位置安排在画面中心，而其他的留白部分作为空景，可以更好地凸显实物的实景，留白部分则可以给予观赏者无限的想象空间。韵律感不仅体现在音乐中，在绘画中也有所体现，画家通过合理运用虚实与笔墨技巧给予观者不同的观赏效果，跌宕起伏的观赏效果与音乐的跌宕起伏的韵律相似，因此体现出了中国画的韵律之美。画家通过对虚像与实像之间的妥善关系处理，并运用墨色的浓淡变化来加强画面的色彩变化，使得作品更具有艺术感染力，体现绘画的生动韵律。

三、中国画中结构构图的虚实表现方式

画家在进行中国画创作时，不仅是对实物的描绘，同时也是对个人情感的表达。在中国画的构图结构中，画家通过将内心的精神世界以实物转化为虚静的形式，在画面构图中，即使没有笔墨痕迹，笔墨的部分便是虚，画中虚实是相对的存在。作品空白的部分并不是空无，空无更多是画家对于物象之外的表达的延伸，观赏者在进行作品观赏时，可以在空白的画面中有更多的遐想，加强画家与观赏者之间的情感沟通，是画家借助“虚”来表达实的表现形式。而画家安排画面内容，题材的疏密变化同样也是虚实关系的表现。在中国画的结构构图中，确保虚实间的有效关系，才可以增加作品画面的条理性与丰富性。画中实物的丰富变化也可以实现画面的和谐统一，加强观赏者的艺术感受，同时也满足美的艺术规律的需要。

中国画在构图中所表现出虚实的方式主要有两种形态，一种是画面的空白经营，另一种是题材的疏密变化。中国画中的空白部分为结构构图中的虚，而题材物像则是实的代表。画家在进行作品创作时，空白部分同样也是需要画家思考设计的部分，而对空白的有效设计也可以确保中国画的虚实表现适当，体现出画面的阴阳平衡状态。对于中国画中的留白，在清代华琳所撰《南宗抉秘》中叙述到，绘画中的白可以是水，可以是天，也可以是云、是道路、是日光，白可以是一切。因此中国画中的空白部分既可以是画中之外的部分，同时也可以看作是画中的一部分。空白既可以作为客观实物的描绘，同时也可以是画家精神世界的主观想象，不仅可以借助空白部分彰显笔墨的精妙，同时也可以以虚代替实。

在齐白石的中国画作品中，在绘画鱼的主题时，通过鱼鳍的摆动与鱼尾的朝向都可以展现出水的效果，虽然并没有直接画出水波波纹，但通过鱼的自由运动的状态展示出水的变化形态。通过虚实的有效结合，给予观赏者更丰富的想象空间。在中国画中白并不是单纯的空白，而是画家借助“白”来凸显“黑”的艺术魅力。表现题材物象间的疏密变化同样可以体现出中国画的虚实变化，画家对物体远近的安排就是疏密的体现。在中国画中虚的部分是画面的空白，而实则通过画中的疏密变化，搭建出物象之间的关系与空白，空白部分的大小安排就体现了物象之间的疏密变化。同时将中国画中物象绘画的疏密变化与虚实相结合，可以更好地体现绘画作品中的韵律感，实现虚实背后的情感体现。虚实变化是相辅相成的，作品中的虚也展示出了实，而实也展示出了虚。虚实结合、疏密结合才可以使中国画的作品表达更具有趣味性，增添画面的韵律与生动活力。以中国画作品《芦雁图轴》为例，在该幅作品中左侧的天空有芦雁飞过，低头的状态仿佛与地上的三只芦雁正在沟通交谈，同时还有一只芦雁将头插进翅膀中，仿佛坠入了梦乡，而另两只芦雁则与天空中的芦雁互相交谈。天空中的芦雁与地面中的芦雁形成了画面物象的疏密对比，形成了结构虚实变化。而芦雁之间的疏密变化、虚实状态，衬托出了天空中的芦雁的孤独寂寞，表达出作品孤寂的情感。中国画作品中的疏密论认为，在绘画中有密处也有疏处，通常绘画的主体变化是通过密的变化来体现的，也就是画的实的部分，而绘画主体以外的附属物则是疏的表现，附属物更多是对绘画主体的衬托，而这些也是作品中的虚的部分。若在绘画作品中只有疏却没有密的部分，则会使得画面内容过于均匀，无法突出主体而造成画面主体较为散漫的情况。若只有密却没有疏，则会使得画面内容过满，反而会给观赏者压抑的情感体验。

因此为加强中国画的艺术审美设计需要确保虚实设计合理，疏密安排得当，完成对作品的艺术加工过程，通过对物象的疏密位置的安排，增强中国画的艺术性、观赏性。

四、中国画借助笔墨语言所表现的虚实

笔墨艺术在中国画作品中发挥着重要作用，在荆浩的《笔法记》中就提到过有关绘画的技术要点，同时也强调了笔墨在绘画中的重要性。观赏者在欣赏中国画作品时，不仅需要去观察作品的气骨、神韵、布局与设色，同时也要去观察作品的笔与墨的使用，各种作品赏析要素都是对优秀作品判断的参考依据。因此，在中国画中体现的虚实性可以通过笔墨做处理，笔墨语言可以有效构成艺术作品画面的虚实平衡。画家的创作内容、自然界的客观实物只是作为依托，而笔墨则是画家内心情感表达的真正体现，笔墨也是画家的精神象征，因此中国画中的虚实变化也影响了作品的审美价值。

中国画借助笔墨语言所表现的虚实形式主要包括用线的虚实与用墨的虚实。线的虚实表现中，直线为实，曲线为虚，粗线为实，细线为虚，而中国画的虚实表现则是对线的灵活运用。画家通过对线的艺术运用来描绘自然界实物状态，各种实物都可以通过不同质感的线来体现。因此在中国画的创作中，线不仅是用来描绘实物的轮廓线，同时线条的变化也反映出了画家的情感变化。线条的抑扬顿挫、长短粗细都可以以写意的形式去描绘实物内在的精神内涵，并体现出中国画的虚实设计。线条与虚实的结合可以充分展示出物象的质感，增加画面内容的层次感，使观赏者可以更直观地体会画家所表达的实物内容与情感内容，有更立体的想象画面。以中国画作品宋代画家李唐《万壑松风图》为例，在该幅作品中，画家运用直线来描绘房屋，直线表达了房屋的坚挺结实的质感，是画的实的表现，给人顶天立地的精神感受。而宋代画家王诜的作品《烟江叠嶂图》，则是通过曲线来描绘烟云的变化，曲线是虚的表现，通过曲线的形态体现出了烟云的灵动缥缈的特点。在墨的使用中，浓墨为实淡墨为虚，干墨为实湿墨为虚。而画家运用绘画的技巧，通过笔法的变化可以体现出墨色的变化，焦、浓、重、淡、清都是墨的表现形式，而笔与墨之间的相互作用相辅相成，共同呈现出了中国画的艺术表现，中国画的艺术表现中墨的运用发挥了重要作用。宋代艺术作品《墨竹图》，就借助墨色的变化来体现竹的颜色变化，虽然与竹的客观属性有所区别，但通过画家的严谨艺术结构与奇妙的创作构思，体现出竹的千姿百态。画家对于墨的运用是不受到规则束缚的，而是从内心抒发的精神情感，是对内心精神世界的表现，体现了“物我合一”的艺术创作状态。通过画中的笔墨变化来体现出实境与虚境，不仅是对实物的表象状态的体现，更是画家对实物深入观察与情感的表现，是对精神本体的写意。

通过对墨的不同浓淡程度的运用，来体现出不同的意蕴。近代画家吴昌硕的作品《艳色天下重图》中绘画主体是枇杷树，而山石则是枇杷树的衬托附属物。画家用浓墨来描绘枇杷树的树枝树干，是画的实的表现，而使用淡墨描绘山石是虚的表现。同时画家还运用了干墨去描绘出枇杷树的坚硬的质感，运用湿墨体现出石的虚实状态，更深刻地刻画出石头的状态效果。

五、结语

中国画的历史发展蕴含着丰富的文化底蕴，对世界领域的艺术文化发挥着重要作用，留白作为中国画中的独特艺术表现形式，虽然并没有笔墨的添加，但通过虚实的变化却给予了观赏者妙趣横生的观赏体验，留白的艺术设计更加突出了中国画的绘画主题，增加画面的内容空间感，同时也是艺术家对内心精神情感的灵活体现。

画家通过在中国画创作中对留白艺术的灵活运用与虚实的灵活设计，可以更好地彰显出作品的绘画主题，体现出中国画的独特艺术魅力，同时画家也可以彰显出世间万物所蕴含的哲学思想，使观赏者真正从内心深处形成与画家的情感共鸣，感受画家内心的精神境界，让作品更具艺术性，给观者更大的想象空间和美的艺术享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