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翼翔
忍耐着失眠和匿名的饥饿,
她把一枚隔夜月亮扔进废纸篓。
灯影摇晃,独自走下长笛般的
楼梯,有人点起一支烟,从背后
低声向她说话。两堵灰红砖墙外,
举目一片荒林,无风的原野。明日
将近。羊齿蕨在地底那幽暗扑朔的
池沼中疯长。她年少多梦的愁容
压皱了床单,手掌湿漉漉的,盛着
一小捧草莓。苍穹之下,星光冷冽,
无垠的白色方尖塔。那鲜妍的浆果
经细细咀嚼后,开放出淡绿轻盈
宁静的蓬松,一大团初春的花朵。
而在花朵中的此刻,大都会的巨轮
意外驶入一片无人水域。万千船舱,
万千个水族馆的箱体,浸泡着蛇蜕
标本,半死犹生的胎儿。倏然间
惊醒,霓虹的引擎在城市的万千
眠梦中空自转动。一个秃顶男人
拎袋甘蓝走过馬路,夜上海
迎来它的又一次掉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