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你的“祖传”

袁孟梁

人称“包子姐”的沈阿红为响应国家共同富裕的号召，决定开设一个包子培训班，无偿把她的包子技术教给学员们，让更多的人凭借包子技术走上富裕之路。

几天后，沈阿红包子培训班第一期正式开班，消息传出，教室里人满为患。可没想到，还不等她开始上课，捣乱的人就上门了。

捣乱的人中，为首的四十来岁，指着沈阿红叫道：“立即把培训班停了，不准教！”

此人名叫刘军，他做的包子也是远近闻名，人称“刘大包”，在包子界很有威信。沈阿红笑着迎上去：“刘哥，你怎么来了？”

刘大包却毫不理睬沈阿红，转身挥舞着双手驱赶教室里的学员：“培训班不办了，你们都可以走了！”跟着刘大包来的那群人也一起叫嚷起来：“快走，快走！”

沈阿红气得涨红了脸，拦住刘大包问道：“刘哥，你们这是什么意思？我办培训班碍你们什么事了？”她气，谁知刘大包比她还要气，手一伸，指头差点戳到沈阿红的鼻子上：“这包子技术都是我们老祖宗传下来的，是我们吃饭的饭碗，除非是亲友，谁会轻易把包子技术传出去？你这样办免费培训班，是在砸我们的饭碗！”

“我是在响应国家的共富政策。”

“什么共富不共富，我们只知道祖传的手艺不能让你泄露出去，这样的培训班，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办！”

在刘大包和他带来的一群人干扰下，沈阿红的第一期免费培训班最终没能成功开办。

刘大包不仅搞砸了沈阿红的培训班，还对她展开了舆论攻势，把沈阿红描述成包子界的叛徒，行业的捣乱者。一些不明真相的人也跟着起哄，一时间，沈阿红成了人们口诛笔伐的对象。见此情景，刘大包心想，这下沈阿红该没有办培训班的勇气了吧。

然而，刘大包还是低估了沈阿红的决心。没过几天，他就得到消息，沈阿红又要举办第二期培训班了。刘大包心说：好你个沈阿红，还不死心啊，没说的，你敢办，我就敢砸！

第二期培训班举办的日子很快就到了，刘大包带着一大帮人，比学员去得还早，他们占了教室里的位置，不断起哄捣乱，不让培训班顺利进行。沈阿红和他们展开了激烈的争论。刘大包不管沈阿红怎么说，坚持不能让祖传的手艺外传。到最后，气愤的沈阿红大声嚷道：“要说祖传，我的包子技术才是真正的祖传。刘大包，你的技术是祖传的吗？”

刘大包一拍胸脯说道：“我的技术是我的父亲教我的，当然是祖传的。”

有刘大包他们这一帮人在，第二期培训班又没有办成功，沈阿红气得嘴唇直哆嗦。

刘大包又一次成功地搅黄了沈阿红的培训班，他得意扬扬地回到家，一眼看到父亲正坐在客厅看电视。想起沈阿红问他的技术是谁教的，便坐到父亲的身边，说道：“爸，我想问一下，你的包子技术是爷爷教的吧？”

刘大包的父亲名叫刘福，做几十年的包子了，听到儿子的问题，他诧异地问道：“你问这个干什么？”于是刘大包把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父亲，还说：“沈阿红说她是真正的祖传，不知道是真是假。爸，我才是不掺水的祖传，对吧？”

刘福咳嗽了一声，说：“我出去买点药。”说着站起身出了门。

半个小时后，在沈阿红的包子店里，来了一个老年顾客，要了一笼包子，细细品着，不时抬头看看沈阿红。沈阿红走过来笑着问道：“大爷，您是第一次来吧，怎么样，包子还行吧？”

“好吃，好吃。”大爷连连点头称赞，“你的包子让我有一種很熟悉的味道。老板娘，你是哪里人？”沈阿红笑着回答道：“我姓沈，就是这附近沈村的。”

“姓沈？”大爷沉思着问道，“我也认识一个姓沈的人，他也做包子，不知道你认识不？”

再说刘大包，第二天刚忙完店里的生意，父亲走了进来，不由分说就拉着他出了门：“你跟我去一个地方。”

刘大包开车载着父亲，一路莫名其妙地问父亲去哪里。刘福粗声回答：“你听我的就是了，哪那么多话！”在刘福的指点下，车子开进了一座小山。父子俩步行上了山，到了一处坟墓前。刘大包定睛一看，墓碑上刻着“沈阿义之墓”。

这沈阿义是谁？父亲为什么要带他到这里？刘大包心中的疑惑越来越深。刘福没有理他，从随身的袋子里掏出早就准备好的香火、蜡烛等祭品，点燃插在坟前，然后恭恭敬敬地拜了下去。

“爸，你干什么？他是谁啊？”刘大包惊讶地叫道。

刘福直起身子，看着墓碑上的名字，缓缓说道：“刘军，昨天你不是问，我们的祖传是谁吗？告诉你，不是你的爷爷，是他，他才是你的祖传！”

“啊？”刘大包惊呆了，一时说不出话来。刘福一五一十地把事情的原委告诉了刘大包。

刘福父母都是面朝黄土背朝天的农民，家里穷得常常揭不开锅。在刘福二十岁的时候，他觉得不能再这样下去了，必须做出改变，才能改善生活。想来想去，他想起一句俗话：家有黄金万两，不如一技在身。

他把这个想法对父母说了，父母也表示支持。他们找了不少手艺人，恳求传手艺给刘福，但他们不是索要丰厚的拜师费，就是压根不理会。

就在一家人快要绝望的时候，一个中年人主动找上门来，告诉他们，他是做包子的，听同行在用笑话的口气讲他们求教手艺的事，就过来想把做包子的技术教给刘福。

刘福和他的父母简直不敢相信，天下还有这样的好人？不会是骗子吧？可是，他们家徒四壁，有什么好骗的？直到中年人拿出带来的面粉，开始和水揉面，把做包子的技术一步一步传授给刘福时，他们才终于相信，这个中年人是真心来传授技术的。

中年人把包子技术都传授给了刘福。刘福父母拿出家中仅有的钱想感谢他，却被他笑着拒绝了，“我如果要报酬，就不来了，我教过的人多了，从来不要报酬的。我教你们技术，只是希望你们能摆脱贫穷，过上富裕的日子。因为我明白一个道理，一人富不算富，大家富才是真的富。”刘福和父母连连点头。

临走时，刘福拦住了他，要他留下名字和地址，以后一定要登门感谢。中年人笑着说，他姓沈，大家都叫他阿义师傅，至于感谢就不必了，只要刘福以后也像他一样能把包子技术发扬光大，就算感谢他了。可惜刘福在接下来的日子，忙着用包子赚钱，钱越赚越多，沈阿义的话也早被他丢到爪哇国了，他只把包子技术教给了儿子刘大包，再没有教过别人。

说到这里，刘福再次对着墓碑深深一拜：“沈师父，我没有做到你的要求，对不起！”

刘福直起身来，突然对刘大包喝道：“过来，给师爷爷跪下！”

刘大包一愣，不等他开口，刘福伸手把他拽到坟前，指着墓碑说道：“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沈阿红的爷爷！沈阿红继承爷爷的遗志，又响应国家共富的号召，你这个畜生却去捣乱！叫你去捣乱，叫你去捣乱！”刘福对着刘大包猛踹了几脚。

扑通———刘大包跪倒在坟前……

几天后，阿红第三期免费培训班又开始了。刘大包准时出现在教室门口，在沈阿红又惊又怒的目光中，他讪笑着说：“阿红，今天我来就是想问你一件事，你这里需要教做包子的老师吗？免费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