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楷强
夜幕下,一场乡戏即将止息
人群散去,森林在水波的颤栗中消失
月色早已流遍整个村庄
屋檐沉寂,覆盖了重叠的花影
还残留的灯火,穿过瓦缝
点燃了我内心深处一片蛮荒之地
在这里,有人曾亲眼目睹过
河流诞生的过程。像成年以后
从梦境中抵达另一个梦境
长路尽头,它们赋予我特殊的任务
让我为花和女子起一个动人的名字
从指尖开始,一遍遍被修饰的秋天
我已经具备了它所有的记忆
落叶之间,粗糙的皮肉布满悲苦
遮掩一切不能咀嚼的事物
除了烟雨,也有云调和色彩
整个季节演绎着象征性的变奏
那些在日暮里挤出来的幻想
正在一层一层脱落
就是它们,曾几度拨弄我的神经
让我无法附和那无垠的爱
在秋天,我只是块冷漠的石头
总试图与土地融合,去顿悟
这世上最复杂的因果关系
在我冗长的故事里
在无数次行走的
荆棘之地
长风揭开山水辽阔
我所有的秘密
都归隐于起伏的麦浪
我见过无数的生灵
——傍晚
在山路上磕长头的人
卸下内心防御
将一双手掌伸向生命的尽头
这是我日常经历的事
在四十度的烈日下
像钢筋混凝土一样
被迫着,与内心的灼热和解
我无法选择的生活
被一滴汗水无限放大
映射出铁的强烈
它淡漠,并如雷电般决绝
我甚至在机械的轰鸣中
渐渐迷失。将每一条铁轨
当作自己的骨头
享受灿烂的生长和燃烧
我更像故乡贫瘠的土地
穷尽半生,也生长不出
母亲喜爱的蔬菜和果实
故乡的远,只剩一抹苍白的蓝
我依然在与孤独辩驳
竭力掌控着氐惆的情绪
正如人们看到的,那些草木
将会在死寂之后抵达灵魂
当一只蝴蝶学会赞美春天
这样的人间,谷物丰盈,生命向善
我这个拾荒者,收集乡下的鸟鸣
收集最后一场漫天的白雪
芽苞最先发现春天,它们俯下身躯
听春与雪谈论秘密
这些卑微的生命,都与泥土有关
裹挟着人们求而不得的永恒
或在尘埃里,等待一场盛大的繁衍
我们始终会在这庄重的日子里
期遇。草木饱满、河流不息
现在,我的诗句,更像朴素的迎春花
在纸上敲开春天虚无的门
花茎和花冠,如水般悸动
静悄悄地渗透我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