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十拾轶

2023-01-12 03:45戴元光
走向世界 2022年51期
关键词:传播学理论研究

戴元光

1967年的一个秋末,我们三十几位同学穿一身没有领章帽徽的军服,乘上一艘小货轮,有说有笑地出发了,似乎忘记了前几天还在打“派仗”。我这一派不吃香,是保守派。

码头上挤满了送别的人:有的人使劲地挥手,有的则不停地抹泪。远远地看见他们,好像不肯离去。

我是兴奋的,也是茫然的。也许要和“人类灵魂的工程师”的梦想告别了……

在军训连里,一切是新鲜而残酷的。3个月,每天都是米饭、二米饭(加了玉米、小米或高粱米)、白菜粉丝、土豆丝,每周会有红烧肉。快到中午时,鼻子灵的兵会耳语好消息:今天有红烧肉。过去咽不下去的高粱米饭浇上红烧肉汁,香得很。

我们的训练项目,开始主要是走步,包括正步、队列,后来就是射击;再就是野外项目,诸如野营训练。有一次深夜正做着梦,忽然响起紧急集合的哨音,大家赶紧起床,10分钟不到就已整齐地站立在寒风里听候命令。排长下命令,在239高地出现敌情,我们必须立刻前往处置。25分钟后到达预定区域,排长命令我们立即寻找有利地形隐蔽。我眼睛不好,运气不错,找到一个平展展的深坑,立即埋伏在里面,看着银河系密密麻麻的星星,心里哼着“月亮在白莲花般的云朵里……”东方出现鱼肚白,我翻了个身,妈呀,我躺在一个墓坑里,顿时毛骨悚然,汗模糊了眼睛……

1969年11月,兰州街头冷风飕飕,黄河冰封着,有汽车从冰面驶过。我背着背包,走在兰州大街上。偶尔有汽车、马车从身边驶过,卷起厚厚的黄土,直呛得我直不起腰。

我调到西北最大的军事机关工作。

……

1982年3月,我穿着一身褪色的军服,没有领章帽徽,手提一只大旅行包,去报到。我在政府的一个研究所当编辑了。

新单位坐落在一片果园中,是当地传统的农家小院,十来间平房。院子中间有一块约10平方米的花园,一簇簇大丽花是一道风景线,谁来了都会停下来评论一番,说不定会摘上一束。这时门卫大爷就会满脸高兴地走过来告诉你,这花是用厕所里的肥料,如此等等。怪不得我闻到阵阵尿骚味。

同行是一位已过天命之年的老先生,他了不起,北平的中共地下党员。

我们的关系很好。每天中午,他约我一起到有名的和政路用小吃。我们轮流请客,他立下规矩,他请我吃羊肉泡馍,一份两元多,我请他吃牛肉面,一份四毛多。他说,他中午饭是太太实报实销的。

……

1984年12月28号,我拿着调令去兰州大学新闻系报到。我在那里上过学,现在来当一名教师,也算有点进步。系领导还希望我管图书室,我很乐意。我的老师魏明安教授是当年系资料室的,谈起学术问题如数家珍,以致一位老师有论文剽窃之嫌,他看完即说出与某学报某年某期某文类同。现在我也有机会看更多的书了,很满意。

人生很无奈,规划不如变化,正所谓“有意栽花花不发,无意插柳柳成荫”。小时没想过会当兵,却在军营十多年,现在又到大学,既来之则安之。

1985年春,学校给资料室5万元买书。在当时,这是一笔巨款。我毫不犹豫地参加深圳的港台书展,也毫不犹豫地用这些钱采买了一批港台和美国的传播学类书。有人不满意,但对新闻系学科建设起了大作用。我用3个月时间看完了这些传播学书。当年秋,我又上了复旦大学新闻系助教班。在近两年时间里,我翻阅了新闻系几乎全部传播学书,写了30多万字的笔记,并和邵培仁教授、龚炜教授一起编写了《传播学原理与应用》,号称中国大陆第一部传播学教材。

用今天的眼光看,当年研究传播学受北美特别是美国传播学影响较大。我们较多强调传播效果,较多强调传播的应用,忽视传播的本质。著名传播学家余也鲁先生1992年在香港专门对我讲了关于欧美传播学的问题。他认为北美的传播理论是北美的经验,是北美文化的一部分,是适应北美资本主义制度的,小心上当。之后,他多次对我讲中国传播学。他认为中国有非常丰富的传播经验,有深邃的传播智慧,甚至博大精深。他以基督教在中国的传播为例,基督教在中国传播只用了6年的时间,几乎家喻户晓,足见传播的力量。我从佛教在中国的传播为例,提出了佛教在中国传播的成功,一方面是佛教对中国文化的适应,另一方面中国文化具有强大的包容性。

余也鲁先生还对我讲了西方的《圣经》和中国的《论语》,他说《圣经》是西方的人生哲学和信仰,《论语》是中国人的修养信条。西方科学家走进实验室是唯物主义,出了实验室就是唯心主义,走进教堂就是基督教徒或有神论者。他们的信仰和行为是分离的。这两个哲学是东西方不同信仰的选择,基督教传遍世界,而儒学主要传播在亚洲特别是华人徙居的地方。我认为东西方存在价值观的差异,这是不同的历史和文化决定的。中国的《易经》反映中国人的哲学。爆发了的西方从16世纪开始推行对外扩张政策,首先是印度东南亚,然后就是中国。基督教是他们侵略扩张的“文化面罩”,不仅是文化侵略,更是为经济扩张服务的。西方人16世纪开始的在中国的宗教活动,从来不是单纯的传教。

1989年3月,暨南大学吴文虎教授电话告诉我,余也鲁先生为我申请到一笔经费,资助我到夏威夷EWC(东西中心)和夏威夷大学新闻系学习一年。这里可是世界传播学鼻祖施拉姆先生的地盘。我去了一年,之后又短期去了几次,前后两年多。这使我有机会更多的接触美国和美国传播学。

1989年我去夏威夷時,施拉姆先生已去世一年,但见到了施拉姆先生的女儿玛丽小姐。她送我两箱施拉姆先生的手书、笔记等,很是珍贵,遗憾的是今日已不知其所处。其实我在香港中文大学见过著名传播学者施拉姆先生。施拉姆先生是东西中心文化与传播研究所所长,也做过香港中文大学新闻系主任,同时在夏威夷大学新闻系任教。我所见到的这位国际著名大师没有一点架子,谈吐随意而离不开“交流”,喜欢讨论中国文化问题。他讲传播学也较多以文化交流为例。见到我那天,他谈起了20世纪80年代初对中国北京中国社科院和上海复旦大学的访问,谈到复旦大学丁先生(丁淦林教授),还拿了一枚印章给我看上面刻的“宣伟伯”。

到夏威夷当天,新闻系主任卢特先生接机,当晚在一家韩国餐厅用餐,菜有中国无锡排骨、夏威夷大虾和一些韩国菜,外加青岛啤酒。卢特说我是江苏人,所以点了无锡排骨。

学习期间,修习的课程有传播伦理、美国研究、传播史、新闻报道等课程。每次上课开始,老师总会提问读了什么报纸,看了什么电视。传播史是以史为主,也讲理论。新闻报道课常常是把学生拉出去,在突发事件现场、国会听证会和法庭。每次课都有课堂作业或课后作业,等下一次课或交给老师,或上课时回答。印象深刻的一次是卢茨基给我们上美国研究课,上课前他发给大家一张未标国家位置的地图,要同学在地图上标出一些国家的位置。在下次上课时,卢茨基是这样点评的:大约有23%的美国同学知道美国在那里,有40%的美国同学把澳洲当成俄国,所有中国同学都给出了准确的答案。

1991年,我应邀参加了关于文化价值观的研究,其中我负责中国大陆部分,台湾汪祺教授负责中国台湾部分。为此,朱谦先生邀请我赴夏威夷学习量化研究方法。我再次踏上了夏威夷,在东西中心学习传播学研究方法,重点是田野调查、问卷设计、数据统计与分析。国内对量化研究方法也非常重视,但凡研究总把量化研究作为重要内容,甚至不管是否需要。著名的北京调查等开启了中国大型问卷调查的先河。后来问卷调查就多了,可问题也不少,我接触过的研究成果,多少都有问题,主要是:量化研究泛滥,研究设计简单,问卷设计不科学,抽样方法不正确,样本数不足,因缺乏长期观察和数据积累而无法进行跟踪和比较研究。跟踪研究非常重要,但我們的研究经费很少支持跟踪研究,这是研究中的问题。

后来我们的团队获得了资助,研究中国西北人的文化价值观,研究成果就是出版的著作《撞击下的浮躁与选择——中国西北人的文化价值观》,汪祺称赞“是我看到的用量化方法研究中国文化最好的一本书”。朱谦先生也称赞“撞击下的浮躁与选择”绝妙!

1990年,我们获得资助访问美国本土的一些学校和媒体,有些事难忘,有两三件事记忆犹新:

第一件事是在美国之音总部的争论。美国之音是美国最大也是世界上最有影响的美国主流媒体。播音部主任夏洛提先生接待了我们。他向我们介绍美国之音的“光荣历史”,特别强调美国之音的“客观性”。大家提出了各种问题。我提了两个问题,一是1989年6月3日美国之音报道“邓小平逝世”,几个小时后,新华社报道“邓小平同志接见解放军指战员”,并发表讲话。我要问的是美国之音为何出了这样的差错。夏洛提解释说这是美国之音的一次失误,问题出在英国,是BBC提供的消息,他又让北京的朋友证实,最后决定报道。二是关于美国入侵巴拿马的报道。因巴拿马人枪杀了两名美国士兵,引起美国入侵巴拿马。我的问题是巴拿马人枪杀了美国士兵,美国入侵巴拿马杀死了数千巴拿马人,还抓捕了巴拿马总统诺列加,而《美国之音》报道的都是美国领导人迎接美国士兵凯旋,却没有报道美国士兵枪杀巴拿马人的新闻。“你们如何组织报道的,怎么没有‘客观报道’?”夏洛提支支吾吾,最后说,军事报道是受限制的,这要问国防部。大家“哈哈”了。

最后我们还是出席了午餐会,讨论了感兴趣的问题,不过,多数时间还是自说自话。我提的问题是,传播的客观性不是唯一标准,但它是基础,更重要的是传播的“公正性”。没有公正性,客观性就是虚伪的。

第二件事是对美国新闻记者协会“黑”中国的斗争。4月中,我们应邀访问美国新闻记者协会,进门后发现,美国记协的会议室挂满了涂黑的中国国旗。对此,我们几个同学提出严重抗议,并指出,我们是美国国会邀请的客人,是国家与国家行为。经过半小时左右的交涉,对方终于同意改变侮辱中国的做法。

第三件事是同随团翻译的口头争论。我们在美国本土访问时,有个随团翻译,名字叫南希。她在中国学习和生活过,并和一位上海人有短暂婚史。在我们乘车从华盛顿经波士顿去纽约的路上,她开始大骂前夫,然后开始肆意谩骂侮辱中国人。在波士顿服务区休息时,中国同行开始反击,要她正式道歉,否则我们不会继续前进,并向美国国会提出抗议。在持续半小时后,她终于作出道歉。晚上到纽约的时候,她态度有了大转变,主动请我们吃宵夜。

总之,在美国本土访问期间,我更深刻了解了美国。首先,美国自由主义文化主要是个人主义和竞争主义,但正是个人主义和竞争主义把西方的自由主义在历史的逻辑演变中推到死胡同,社会撕裂严重,怎么办呢?美国智库为国家推出两个药方,一个是在自由主义的博弈中不断添加各种限制,什么反垄断、福利社会等,再一个药方是提出“政治正确”。美国老百姓对国家制度充满自信,毫不怀疑。每当我们对美国表示质疑时,他们总是给我们解释,美国制度没有问题,是没选好领导人,“下次不选他们了”。就是说,美国人把美国的种种不好归咎于美国领导人,而不怀疑美国的制度。

其次是美国具有强大的自我完善能力和修正能力,就是说美国的资本主义制度还没有到垂死阶段。1774年9月到10月,由北美精英们组成的大陆会议召开,正式提出了“独立建国”的口号。两年后召开的第二次大陆会议上,乔治·华盛顿、本杰明·富兰克林、托马斯·杰弗逊、亚历山大·汉密尔顿等日后的美国国父们,联名签署了《独立宣言》,《独立宣言》有两大最核心的要点:一是天赋人权。上天赋予每个人平等的权力,是不可让渡、不可被剥夺的;二是国家主权是从人权当中派生,是为了保障人权而存在的。这两点就是美国独立革命的宗旨和口号。因为英国政府的殖民统治,损害了北美当地人民的人权。1776年7月4日,《独立宣言》正式签署发布,这一天也成为了美国每年的独立纪念日。美国宪法是1787年由美国制宪会议制定和通过的,1789年3月4日生效。

马克思高度赞扬和肯定美国《独立宣言》。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独立宣言》宣示了人类文明进入了新纪元,追求自主、平等、民主,成为新社会的普世价值。个性的解放,带来的是生产力的大爆炸,从一片蛮荒之地、原始社会状态起家的美国,一跃成为世界第一强国,仅用了短短一个半世纪左右的时间。其中,《独立宣言》及其确立的政治体制、国家体制发挥的作用,至关重要。但是今天,美国不再是当年追求自由民主的美国,而是奉行对外侵略扩张和追求世界霸权的帝国主义,而且他们的“自由、民主、平等”口号叫得更响了。因为,他们国家的宪法是以自由理念为灵魂的,不管他们国家如何没有自由,人民如何“不能呼吸”,也不能承认。如果他们承认了,美国宪法的灵魂就没有了。

第三是美国利用强大的国力,包括强大的技术能力、经济能力和强大的军事能力称霸世界,在全世界巧取豪夺。大部分发展中国家没有能力反对美国霸权,有的弱小国家也得罪不起美国。

现代传播理论主要来自欧美西方国家。西方传播学发展迅速主要有3个原因:一是百年来,特别是20世纪初,西方现代人文科学发展较快,特别是社会学理论对北美产生很大影响。社会学理论是研究社会管理的理论,是体现主流社会意志的,服务于主流社会和统治阶级,符合少数富有人的利益,并为政府服务的。发达的西方人文社会科学为西方政府提供了大量的决策建议,影响着西方社会的发展方向;二是西方从16世纪前后掠夺了大量财富,建立了金圆帝国,从而有了强大的政治力、经济力和军事力,这3个力量决定了他们的世界话语权;三是西方近现代科技的发展为传播发展提供了现代化的技术平台,新兴科技武装了传媒,西方价值和西方文化通过现代传媒侵入发展中国家和不发达国家。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的发展,强大的政治、经济、军事力量以及飞速发展的传媒技术所形成的合力,催生了现代传播理论。因此我们说,西方传播理论是西方人文社会科学理论的组成部分,主要反映西方的利益。40多年前,西方传播理论开始传入中国。当然,西方传播理论对我们也有借鉴作用,但我们要研究、了解这些理论产生的背景,研究是否适用中国。因此,对西方理论和思潮要先研究。

1985年秋,我们开始收集传播学研究资料。当时先编写了一本内部教学资料,之后进行多次修改,形成了《傳播学原理与应用》一书的框架,经过在本科教学中使用,并三番五次地修改,1988年交由兰州大学出版社出版。在当年,这本书回答了传播学的一些基本问题,作为本科教材是很及时的,也起到了很大的作用。之后虽有多部类似教材出版,但体例都没有多少变化,核心内容就是围绕传播和传播学展开。《传播学原理与应用》的特点是文字通俗易懂,表述简洁明了,结构完整逻辑性强,内容丰富。首次发行9000册,很快售罄。但也有不足之处,理论展开不够,讲了“什么”,没有“为什么”,通篇有点浅显,许多重要理论问题没有讲清讲透,有些部分像名词解释,陈韵昭老师说“应用部分较弱”,但其实理论部分也弱。总之,这本书对传播学在中国的发展起了大作用,它的不足也明显。那就是当时的水平。

最近出版的《西方传播学理论评析》则不同,它是中国现代传播理论研究四十多年背景下的成果。这本书2010年立项,2021年出版,前后十多年。它的特色是在研究马克思主义理论指导下研究西方传播思想,意义就是绪论里讲的四点:对话与反思——与西方传播学对话,反思我们的交往,改善我们的交往;修正与创新——研究西方传播学理论和西方资本主义传播体系的内在的修正机制,寻找中国传播创新的路径;建构与沟通——世界是由不同国家、不同民族和不同语言文化构成的,建构多元文化的传播观念,为沟通世界提供理论支撑。

我们认识到当前的问题是,西方传播学成为传播学的代名词,一谈到传播学,就是西方传播学,正如西方哲学、西方经济学、西方法学和西方心理学,是哲学、经济学、法学和心理学的代名词。否定和消解多元文化的视角是现代性的根本缺陷和理性的根本失败,并产生了一个普遍的困惑:一方面知识生产被中心和边缘的不平等结构所塑造,习惯于以西方为中心去解读边缘的经验,另一方面边缘的知识生产强化反抗性,基于特定的文化与身份,形成马赛克式的认知,每一方都有权利要求自身的有效性,都要作为普世的价值或主导性解释。但很难。要突破这些难题,就需要研究西方传播学理论,与西方传播学理论对话,发现其理论偏向和理论缺陷,把各种自以为是的理论还原到人类传播实践语境,寻找对话关系和互补关系。

中国当代传播学研究有两大热潮,一是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新闻传播理论研究,这一研究几乎包括了本领域绝大部分纵向横向社科项目。二是传播学理论和交叉理论研究,包括城市传播空间传播研究、元宇宙与传播、认知传播学研究等,这些研究主要发生在高等院校和研究机构。

城市空间传播研究是交叉研究,跨越艺术和人文研究两大领域,在西方有几十年的历史,成果丰富。中国的研究最早发生在2010年前后,复旦大学新闻学院呈现了较多的研究成果。认知传播研究也是西方早年的研究选题,主要研究有认知—交流理论,特别是认知交流困难群体的问题和老年人认知交流问题。中国近年来有学者关注,总体讲是刚刚涉及。元宇宙与传播研究,西方的研究开始于90年代,主要是研究虚拟空间的创造,网络与元空间等和数据驱动的智能城市主义的虚拟形式等,但关注的不多,近年来中国有些学者开始理论探讨。

我认为我们在研究总是处于被动状态。80年代中国传播学研究从零开始,跟在西方学者后面屁颠屁颠,为西方理论求证。最近30年出了近千项成果,却还是不知道中国的传播。

One late autumn day in 1967, thirty of my classmates in the uniform without collar badge and cap insignia boarded a small boat. Laughing and talking, we set off to leave all worries behind. My party, the Conservatives, was much less popular.

A large group had gathered on the quayside to see us off, many of whom were visibly emotional and wiping tears from their eyes. Excited and bewildered, I had mixed feelings at the moment, as my dream of being a teacher shattered.

We suffered the cruel experience of the military training. But there were fresh developments: we found the sorghum easier to swallow with the red-cooked pork that was served once a week.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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