放蜂记（34）——乡村之夜

程永春

(吉林省吉林市龙潭区江密峰镇南沙村七社，吉林 龙潭区 132206）

（续上期）

道口的木栅栏挡住了三轮车前行，上边竖着个牌子写道：道路养护，禁止一切车辆通行，于是我便跳下车，长来大哥调转车头就返回了。我从一个豁口穿过，沿着旁边的路肩朝屯里走去，白色的暮霭如一顶草帽笼罩在村中的山头，给人以神秘祥和之感。到了蜂场，我随意打开2箱蜂群检查进蜜情况，看到边脾新蜜晶莹剔透丰满充实，透着浓郁的花香，心中顿感欢快畅达，对于养蜂人来说能采到蜜才是硬道理。

两天的经历和劳作使我感到很疲惫，晚饭过后虽然时间尚早，但也想躺下休息养精蓄锐。忽然耳畔传来欢快的乐曲声，困意全无，精神陡增。寻声而去，在蜂场附近2棵高大棠梨树下，一群妇女身穿彩衣，手握折扇已经聚拢起来，音乐声从放在碾盘上的音箱里发出。一个年轻小伙正踩着梯子在棠梨树上安装霓虹灯和照明装置，周围的人在下边打杂。夜幕初降，一轮上弦月早早地挂在空中，星斗稀疏，碧落幽深，充满诗情画意和浪漫情调。这时房东李大嫂身穿彩衣手攥飘带朝我走来说，“蜂王老弟，这两天上哪蹓跶？嫂子告诉你，媳妇不在身边，不能拈花惹草，真要有伤风化的事，嫂子定不饶你。”“嫂子说哪里话，借我十个胆也不敢呀！咱出来放蜂为的是求财。”“嫂子知道你的为人，逗你玩呢。兄弟，准备准备，待会上台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可不要给嫂子掉链子。”这时，一个年轻妇女赶过来跟她说：“主任，秧歌队员都到齐了，咱们开始吧。”“走，大家扭起来！”我到现在才知道她是村妇女主任，心想：“咋也得表现一下，给她充充门面、长长脸，入乡随俗嘛。”心里虽然这么想但嘴上却喊道：“大嫂，使不得，我没有能歌善舞逗哏取乐的本事，让我讲故事还行，那都是上不了台面的玩意儿。”大嫂边走边回头嘴唇贴着鼻子“哼”的一声做了个否定蔑视的动作。

30多个着装的秧歌队员在新铺好的水泥路上摆好阵势，艳丽的服装在亮如白昼的灯光下显得璀璨夺目，光彩照人。最惹眼的是《西游记》师徒4人的扮演者，逼真，惟妙惟肖。人靠衣裳马靠鞍，秧歌队员中的男女老少，个个精神抖擞，热情洋溢。村民们围在场外观看节目表演。这时，随着《纤夫的爱》歌曲声响起，大家扭动腰肢翩翩起舞，女队员轻盈的舞步踩着鼓点左扭右拽，队形随着节拍前后穿插，男队员手握红绸冲到前排，动作刚劲有力，虎虎生威。再看扮演《西游记》的师徒4人，孙悟空手持如意金箍棒，蹦蹦跳跳，挤眉弄眼，一身猴气；猪八戒袒胸露腹，嘴巴突出，耳朵平肩，扛着九齿钉耙挑逗女队友；沙僧用降妖宝杖挑着一副行囊亦步亦趋；再看那唐僧，头戴五佛宝冠，身披锦斓袈裟，手持锡杖，口中像是在嘀咕什么。转瞬间，队形变化，李大嫂扭到前排，看她轻盈的风姿和标准规范的舞蹈动作展现出扎实的基本功，使我想到一个词——台柱子，她是秧歌队的灵魂。这时一曲《大姑娘美大姑娘浪》的歌声响起，伴随着舒缓深情的曲调舞蹈节奏慢了下来，通过极富感染力的歌声和曼妙的舞姿把东北大姑娘的奔放热情率真活泼的内心世界表现得淋漓尽致，恰到好处。

乡亲们看得如痴如醉，鼓掌叫好，好动的少年儿童也模仿场上的样式舞起来，别有一番韵味。老革命老乡长庄大爷坐在一把折凳上边看表演边对身边的人说：“咱们农民不能总是面朝黄土背朝天侍弄那几亩地，还要有丰富多彩的文化生活，物质文明与精神文明应该并驾齐驱，不可偏废。衣食住行要改善提高，比如这水泥路就解决出行难的问题，将来再改水改厕，安路灯，治理环境。居住环境好了人的精神追求自然也会提高，不能总是喝酒打牌传闲话。组建秧歌队是良好的开端，既强身健体又寓教于乐陶冶情操。接下来再搞唱歌比赛，办阅览室，成立读书会，开展多种多样的文体活动，满足村民不同的兴趣和爱好，用不了多久咱们村就会成为远近皆知的文明村。”

一曲终了秧歌队停下稍事休息。安装电灯的小伙子手拿话筒跳上碾盘，头顶上那只荧光灯周围有几只蜜蜂、飞蛾扑楞着翅膀乱飞。他摔了一下前额的长发说：“秧歌队的靓妹帅哥跳得好，大家鼓掌祝贺！”一阵掌声过后继续说道：“载歌载舞，舞蹈队累了咱就唱，我给大家唱一首《康定情歌》。”随着音乐响起，小伙子展开歌喉唱出动听的旋律，流畅优美的歌声仿佛将人带到川西高原的康定小城。接着唱起《经典永流传》老歌，观众也随声附和，上下联动，场面热烈。演唱结束，欢呼雀跃、掌声雷动。那小伙子被火爆的场面点燃了激情，高兴得在碾盘上蹦跶起来，突然“嗷”的一声，小伙子手捂着脖子跳到地上，龇牙咧嘴的喊着：“被蜜蜂蜇了。”我急忙上前扳开他的手，发现蜜蜂的蜇针刺在颈后大椎穴上，急忙用指甲刮掉蜂针。小伙子说：“蜂王，这回赖上你了，拿蜂蜜来吃吧。”“想吃蜂蜜容易，不用耍赖也让你喝个够。蜜蜂正好蜇在脖子后边大椎穴上，这辈子你不会得颈椎病了，”我回答道。李大嫂走过来说：“蜂王兄弟，这回你是脱不掉了，必须给大家表演个节目，将你的功补蜜蜂的过。”“大嫂高抬贵手，我确实不会跳舞唱歌。”“不行，必须来一个，”大嫂说。旁边的人也跟着起哄：“来一个来一个。”我一看，箭在弦上，非发不可了，便说道：“我来到此地看到肥沃的黑土地和长势良好的庄稼，就试着作了一首描写黑土地的诗歌《黑土情》，今天就给大家朗诵好不好！”大家齐声说：“好！”我跳上碾盘拿起话筒就朗诵起来。

沃野千里，嘉禾在地。阡陌纵横，河渠西东。稻浪翻腾，前扑后拥。大豆高粱，似海洸洋。希望的田野，流油的土壤。生命的摇篮，深爱的地方。男人为你弓背弯腰，女人因你伤神劬劳。年年岁岁，收割耕耘。秋月春风鬓白发，暮去朝来容颜衰。一句人勤地不懒，累倒多少庄稼汉。朴实的农人，总是在春耕开犁时，虔诚地捧起黑土祈祷禳苍天：降甘露滋养，洒光芒万丈。求五谷丰登，享太平安康。

我不敢说朗诵的水平有多高，更不敢说诗歌写的有多好，但是，从乡亲们流露出的表情可以感觉到诗歌如一把无形的利刃直达他们心灵深处。如果你非要问那是怎样一种表情神色，说真的，我也无言可喻。少顷片刻，掌声响起来，纷纷叫好。我看到大嫂朝这边走来就急忙跳下碾盘，她说：“兄弟，你的诗歌形象生动、接地气，说到大家的心坎里。既然有这方面的爱好和专长，就要善于观察发现，捕捉生活中的点点滴滴，为咱们农民写出更多更好的作品来。”“感谢大嫂的勉励鼓舞，我才疏学浅，还得多学习多请教。”大嫂转身对大家说：“喜欢唱歌的接着上台表演，一回生二回熟三回不用请师傅，爱拼才会赢嘛！”大家笑声一片。

接下来又有多人表演节目，场面欢快，气氛热烈，洋溢着欢声笑语。

我放蜂于乡野的百村千社，深刻领会到乡风民俗的重要性，淳朴的乡风，良好的民规民俗起到积极的教化作用，引领激励着人们向真善美的方向前进。当然，如果再加以正确地引导，开展形式多样的乡土文化教育，不断丰富人们的精神生活，提高村民的素质，乡村将会变得越来越美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