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国特色出版学科建设的理论思考

2023-01-09 22:54□文│方
中国出版 2022年17期
关键词:出版学社会科学哲学

□文│方 卿

2016年5月17日,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的重要讲话发表以来,我国哲学社会科学“三大体系”建设进入了高质量发展新阶段。习近平总书记这一重要讲话,极大地鼓舞激励着广大出版人开展出版学理论研究的积极性、主动性和创造性,开启了中国特色出版学科建设的新纪元。“出版智库建设”“重点研究课题”和“学科共建”等一系列重大举措,为高质量建设中国特色出版学科、提升出版学科话语权创造了良好条件。

一、中国特色出版学学术研究的价值取向

众所周知,科学是关于自然界、人类社会和人类思维的知识体系,科学研究则是探索自然和人类社会各类现象产生、发展和运行规律的有目的的人类社会活动。

随着近代自然科学的高速发展,法国科学家巴斯德的“科学无国界”和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的“价值无涉”或曰“价值中立”等思想,严重影响着包括出版学在内的哲学社会科学及其研究活动。一些人不加区分地将“科学无国界”和科学研究“价值无涉”或“价值中立”等思想,照搬到哲学社会科学相关学科领域中来,一味地强调哲学社会科学的客观性或实证性,忽视“价值判断”在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活动中的作用和价值,严重误导和阻碍了包括出版学在内的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活动的创新发展。

“价值无涉”或“价值中立”虽然一定程度上反映了自然科学的某些研究规范,但它却明显有违哲学社会科学研究活动的基本目的和要求。哲学“社会科学研究不像自然科学和工程技术那样可以完全做到价值中立”。科学学先驱贝尔纳在谈到“科学和政治”的问题时,非常明确地告诉科学家们“保持中立是不可能的”。也就是说,“既没有价值中立的、无目的性的科学,也不存在彻底致力于‘真理’或者‘共同利益’的科学家”。正如习近平总书记所强调的,“哲学社会科学工作者,要把社会责任放在首位,严肃对待社会科学学术研究的社会效果,自觉践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在为祖国、为人民立德立言中成就自我、实现价值”。从这个意义上讲,没有价值判断就没有哲学社会科学。

出版,是一种典型的文化传承和传播现象,与社会的政治、意识形态密切相关。1983年中共中央、国务院《关于加强出版工作的决定》就明确指出,“我国的出版事业,与资本主义国家的出版事业根本不同,是党领导的社会主义事业的一个组成部分,必须坚持为人民服务、为社会主义服务的根本方针”。《出版业“十四五”时期发展规划》同样明确指出,出版工作是“党的宣传思想文化工作的重要组成部分”。这表明,出版工作必须坚持正确的政治方向。

出版学,属哲学社会科学范畴,其研究活动必须基于特定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以“价值判断”为基础,才能科学揭示其研究对象“出版现象”的存在价值和运行规律。基于“价值判断”,探求出版工作的价值创造和价值引领规律是出版学研究的不二选择。西方资本主义社会的出版学研究,以资产阶级的立场、观点和方法作为出版价值判断的基础,服务于资本主义出版生产和出版管理;而当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出版学研究,则是以马克思列宁主义、毛泽东思想、邓小平理论、“三个代表”重要思想、科学发展观和习近平新时代中国特色社会主义思想为指导,以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为引领,服务于人民日益增长的学习阅读需求为根本目的。两者的价值基础和价值取向完全不同。进一步分析表明,出版学的价值判断、价值创造和价值引领属性,较之哲学社会科学其他学科更加鲜明、更加突出。因此,出版学科建设,尤其是其中的出版学学术研究,必须自觉抵制所谓“价值无涉”或“价值中立”思潮的干扰,坚持正确的价值取向,坚持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加强党对出版学科建设的领导。这是中国特色出版学科建设的核心所在。

二、中国特色出版学科建设的社会建制

学科建制,是指学科建设的社会建制,也就是支撑学科发展的各类社会组织。费孝通在《费孝通论社会学学科建设》一书中,将一门学科的学科建制设定为这样5个方面:学会、专业研究机构、大学的学系、图书资料中心、学科的专门出版机构,并对这5类组织的功能和作用进行了简要说明。

完善的学科建制是学科建设的基础性保障,学科建制的缺失或不完善,是难以保障学科建设健康发展的。笔者对《学科建制中国家权力的管控与扩张》关于“我国的高等教育学科生存在一个以学科建制为基础的时代”的观点相当赞赏。在学科建制不完善、建制功能缺失的条件下,要求学科发展到达很高的水平,显然是不现实的。因此,完善出版学科建制,是出版学科建设的应有之义。

习近平总书记强调,“构建中国特色哲学社会科学是一个系统工程,是一项极其繁重的任务,要加强顶层设计,统筹各方面力量协同推进”,并且明确指出,要搭建“科学创新平台”、加强“图书文献、网络、数据库等基础设施和信息化”建设、加快“文献中心建设”“更好发挥国家社科基金作用”等。习近平总书记的这些重要论述正是基于我国哲学社会科学学科建制建设而言的,对当代中国特色出版学科建制建设具有现实的指导意义。

当前,我国出版学科建制的5个方面貌似并不缺失,但是,这5个方面的基本条件及其功能却并不完善,尚有极大的改善空间。

首先,虽然我国出版行业组织很多,如中国出版协会、中国音像与数字出版协会、中国期刊协会、中国书刊发行业协会、中国大学出版社协会等,但这些出版行业组织,本质上是“协会”,而不是 “学会”。尽管它们在出版学科建设上发挥过一定的作用,但是,它们毕竟是服务于出版事业或产业发展的,出版学科建设并非其核心职能,也不能完全替代出版学科行业组织。因此,建立“中国出版学会”应该成为我国出版学科建设的当务之急。

其次,我国出版学的专业研究机构虽然有中国新闻出版研究院、武汉大学出版发行研究所和数字出版研究所、南京大学出版研究院等,但专业研究机构的数量和结构还远不足以满足出版学科发展的需要。科研院所和高校是学科建制中新理论、新思想产出的两大支柱,其中,科研院所作为专业研究机构更是学科建制的关键。改革开放特别是党的十八大以来,我国鲜活的出版实践为中国特色出版理论、创新出版思想的产生提供了丰富的沃土。然而,由于出版学专业研究机构的严重不足,导致未能产出与之相适应的出版理论成果和出版思想。值得庆幸的是,在此轮学科共建中,北京大学出版研究院、北京师范大学数字出版研究院相继成立,为高校设立出版学的专业研究机构做出了表率,为我国出版学科建设,尤其是出版理论创新带来了新的期待。此外,一些大型出版企业集团,尤其是数字出版企业,同样有条件也有义务设立专业研究机构,为出版学科建设助一臂之力。

再次,我国高校的出版学相关学科专业建制虽然存在某些不足,但正处于一个不断完善的过程之中,并业已取得了可喜的成绩,为进一步健全高校出版学科建制打下了坚实的基础。经过数十年的努力,全国已有数十所高校设置有出版相关学科或专业,办学层次涵盖本硕博贯通培养的完整体系。特别值得一提的是,在今年的学科目录调整中,“出版专博”得以进入学科目录,正式开启了我国出版学高层次人才培养的进程。同时我们也应该看到,高校出版学科建设中还存在不少困难,其中最突出的困难是师资、学位点、招生指标、经费和教研设施等学科建设资源相对贫乏,难以支持出版学科专业的高质量发展。如不能从根本上解决出版学科建设资源的有效配置问题,没有足够的资源供给,出版学科的健康发展始终堪忧。

值得庆幸的是,首届全国出版学科共建工作会得以及时召开。由中宣部出版局主导,组织有实力的大型出版企业和行业组织与高校结对共建出版学科,为解决学科建设资源不足问题找到了新出路。我国高校出版学科建制建设将会取得实质进展,出版学科的高质量发展必然可期。

此外,出版学的图书资料中心和专门出版机构的建设也还远远达不到出版学高质量发展的要求。好在数字技术的发展和进步,为出版学科信息资源的出版与传播提供了多种可能的解决方案。通过专业化的学科资源集成,可以缓解出版学科内容资源分散、结构化程度低、服务能力不足等问题。这是新的技术背景下学科建制建设的新思维。出版学本身就是以内容资源的建设与传播见长,在图书资料中心和专门出版机构的建设方面具有天然优势。因此,如果能够利用好数字出版发展的便利,这两个方面的学科建制问题应该可以得到很好的解决。

三、中国特色出版学学术成果评价

学科建设终究是以人才培养、科学研究和社会服务等方面的成果回馈社会的。其中,出版学学术成果就是出版学科建设回馈社会的一种重要成果形式,也是出版学社会功能的一个重要体现。

出版学学术成果,是揭示出版学研究对象“出版现象”存在价值和运行规律的知识表达,是某种观点、理论或思想及其体系,表现形式是著作、论文或报告等。这些成果所揭示的“出版现象”存在价值和运行规律的真或假、对或错、有用或无用、价值的大或小等,则是需要经过出版实践和历史来检验的,即“实践是检验真理的唯一标准”。道理虽然浅显,但在出版学学术成果的评价实践中,很多做法往往有违这一常理。当前,有两种倾向左右着出版学学术成果的评价。一是功利性评价,主要是看用不用得上,能不能给出版企业带来效益,为“用”是举;二是量化评价,主要是受文献或信息计量学的影响,“按斤论价”,数量至上。这两种倾向极大地制约和阻碍了出版学研究的健康发展。

习近平总书记在哲学社会科学工作座谈会上明确提出了建立科学权威、公开透明的哲学社会科学成果评价体系的战略要求。这一要求对出版学学术成果评价具有极其重要的现实指导意义。

科学权威、公开透明的出版学成果评价体系,首先应该是基于分类评价展开的。技术发明、咨询报告等应用性成果可以更多地侧重于其有用性,而学术性成果则有所不同。那么,如何评价出版学学术成果的水平、价值和影响?一是不能太功利。不能仅从实用价值角度来评价出版学术成果。出版学研究或其成果的价值,解决的更多是出版观或方法论层面的问题。如果单从实用价值角度去评判,就会误判某些本来有学术价值的出版学研究成果或产出,低估了出版学存在的意义和价值。二是不要太看重量化指标。这也与不要太功利直接相关,思想或方法类学术成果,往往是难以进行计量分析的。计量指标再复杂、计量工具再先进,也难以科学评判思想或方法的价值。如果不能及时纠正这种重定量轻定性的倾向,是不利于出版学科健康发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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