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俊丽
(吉林农业大学人文学院)
随着我国人口老龄化的进一步加剧,老龄问题研究已成为新时代更多学者所关注的研究方向,而加大对老年群体的关注是解决老龄化带来的一系列社会问题的基础。据第七次全国人口普查数据显示,我国60岁及以上老年人口已达到2.64亿人。联合国《世界人口展望2019》中方案预测数据显示,2026年中国老年人口将超过3亿人。中国老龄化程度将在2025年超过20%,进入中度老龄化社会。根据《国家应对人口老龄化战略研究总报告》中的预测数据,2023年中国将迎来城乡老年人口规模反转点,届时城市老年人口规模将超过农村,城市老年人口规模将快速壮大。
进入“十四五”时期以来,“积极应对人口老龄化”课题,已经上升到了国家战略层面。积极老龄化的理念认为,老年人口的社会参与、获得尊严和自我实现的基本需求应该得到尊重和满足,应创造有利于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的条件和氛围,使其在社会、经济、文化、公益等领域继续发挥作用、贡献力量。在老龄化过程中,城市社区老年人呈现快速增长的趋势。交往是人的心理需要,个人的需要是社会交往的内因,老年人由于社会角色的转变引发其生理和心理状态变化,一方面改变了老年人日常生活中参与社会交往的条件,另一方面在一定程度上也改变了老年人对社会交往的态度和需求。老年人的社会生活不仅内在地包含着社会交往所需的内容,而且社会交往情况也进一步反映着老年人的生活面貌。因此,研究老年人的社会交往,不仅有助于提高老年群体对于自身生活满意度,而且在一定程度上对丰富社会交往理论的研究和实践研究具有重要意义。
老年人在离退休后,终结了长达几十年的工作轨迹,脱离了熟悉的工作环境,导致同工作相关的社会交往机会的流失,人际网络的缩减,生活空间的狭隘。因此,离退休人群的生活重心急需从工作向家庭和社区转移。但是由于家庭居住模式的变化,即几代人居住在同一屋檐下的传统模式逐渐被核心家庭所取代,与配偶居住或者独居的老龄人群比例快速增长。因此代际关系愈发疏离,从家庭渠道满足和交际需求变得更加困难。
同时,Kim曾指出退休是引发老年群体抑郁的主要因素之一,处于退休状态的老龄人群有明显上升的抑郁情绪和症状。因此,对于老年群体来说,继续参与到社区和社会的活动是建立社会网络、社会互动,实现自我价值的主要渠道。
国外学者对于老年人社会交往的研究,多是从社会参与、社会支持的角度出发进行的研究。最早的社会学家将社会互动理论中的社会参与概念引入老年群体研究领域,并认为老年群体具有一定的社会价值,且会成为政府和社会所关注的焦点;ICF中概括了社会参与的定义是参与社会生活情境,是指由环境、个人和健康三者之间的互动产生,并受环境与个体因素相互作用所引起的活动限制的影响。社会参与还被学者分为多种类型,其中主要分为两大类型:一类是社会参与方面,包括社区活动、志愿者活动、老年人俱乐部等;另一类是个人的关系方面,包括个人的兴趣爱好、与家人以及朋友之间的交流。还有的学者将老年人的有偿活动也列为是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此外,社会支持、社会资本、社会网络、社会适应以及社会融合等类似概念,除了在定义方面未达成一致,其内涵与社会参与相类似。
Barrera运用社会支持的理论研究老年人与家庭成员、朋友和邻居之间的交往,他认为老年人应该拥有正面的社会交往和情感上的互动,正面的社会互动,是为了放松与娱乐所参与的社会互动的形式。还有学者根据社会支持的作用将其分为多种类型:即情感支持、信息支持、评价支持,并认为老年人需要在社会交往过程中获得其情感、信息及评价支持。也有学者结合社会支持的主体以及主体所提供的社会支持的类型将社会支持分为两个方面:一方面是结构性特征,是指个体嵌入性质的社会关系以及可以获得的潜在资源,例如在婚姻、社区以及社会团体中所存在的人际关系;另一方面是功能特征方面,例如工具性支持以及情感性的支持。
国内学者对于老年人社会交往的研究,大部分也是着眼于社会参与的角度。大体分为理论研究和实践研究,其中理论研究部分主要是对老年人社会参与概念的探讨,国内对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探讨是随着“老有所为”的概念提出而进行的。前期的社会参与研究更侧重于对老年群体社会资源的挖掘与利用。邬沧萍把老有所为的定义概括为老年人自愿参与社会发展,并为社会发展所做的力所能及的贡献。唐忠新概括了老年人的社会参与领域主要是社区的社会参与和社区生活环境的参与。袁缉辉还认为老年人的老有所为是指老年人参与社会的发展,并把老年人参与社会发展分为广义和狭义两方面,广义的参与社会是指老年人所参与的家庭活动和社会活动,狭义的参与社会是指老年人通过各种方式所参与的社会活动。
国内学者对老年人社会交往的实践研究主要是是从老年人社会参与的正功能的研究出发,虽然学者对社会参与的正功能达成了共识,但具体表述也体现了差异。老年人是革命和建设的中坚力量,是改革开放的开拓者和创始者,是社会稳定发展不可或缺的重要力量,更是社区发展的重要力量。更多学者认为老年人参与社会不只是老年群体的共同愿望,更是社会对老年群体的需要。杨宗传还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既是社会发展的需要,也是老年群体安度幸福晚年的需要。同时,袁缉辉也认为,老年人参与社会活动不只是从生理方面更是从心理方面,使其身体衰弱变慢,进而保持身心健康。袁晓梅更是把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提升到了人的发展高度,并强调老年人的发展包括其内在和外在两个方面,而这两个方面都是通过老年群体的老有所为来实现的。还有学者认为老年人的社会参与是构建老年资本的重要方式,对促进老年人的社会价值作用明显。同时指出老年人参与社会的主要瓶颈是渠道不畅和制度化程度较低。实践中由于老年人在社会交往中缺乏具体制度和保障机制,导致老年人在社会交往过程中会感到挫败感,弱化了老年人对其社会交往的积极性。因此,我们应该鼓励老年人积极有效地进行社会交往,满足老年人社会交往的需求并丰富其晚年生活,提升老年人的生活质量。
老年人通过其参与社会交往活动,一方面可以使老年人在交往过程中获得认可,感受到其生命存在的价值和意义,另一方面有助于促进人口老龄化与国家经济的协调发展,进一步达到建设和谐社会的目的。老龄问题处理的好坏,不仅直接关系到老年群体自身的幸福,还将影响到中青年人对于未来生活的信心,甚至可能会影响到整个社会经济的可持续发展。
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对个人、社区或社会都具有重要的意义。老年人通过与家庭成员、亲朋好友、同事、团体或组织进行社会交往,通过交往过程中获得的情感上的支持,感受到被理解与被尊重,这可以减轻老年人的不良的心理应激反应,缓解不良的精神状态,提高他们自身的社会适应能力。笔者认为,对于老年人社会交往的研究意义主要可以从个体和社会两个层面来分析。从个体层面来讲,可以满足老年人情感和交往的需求,还能提升社会性能力。如果老年人的社会性能力减弱,就会产生孤独、自卑、挫败等情绪,由此诱发相关的心理疾病,进而心理健康就会影响生理健康。一定规模的社交网络能够提高老年人的生活满意度,延缓认知能力的衰退,预防常见的精神疾病,例如阿兹海默症和抑郁症;还可以延长寿命降低心血管疾病的发病率。从社会层面上来看,老年人参与社会交往对于社区和社会同样具有重大的意义和价值,老年人不再被认为是被照顾的对象和社会的负担,相反,他们成为了对家庭、社区以及社会来说非常宝贵的资源,能够通过社会交往来发挥其内在储备的阅历,实现其社会效能。有学者研究发现,老年人通过多种形式的社会交往,不仅可以在交往过程中进一步客观正确的认识和评价自己,而且也可以在这个过程中,通过利用自己的丰富阅历发挥余热,实现其自身的社会价值。
目前,我国对城市老年人的精神需求重视程度不高,家庭对老年人的精神生活建设的关注度也不高。城市老年群体在物质生活普遍得到基本保障的前提下,精神生活的需求也是与日俱增。精神生活需求的满足与否是可以直接影响到其精神生活的质量,而老年人构筑或维持他们精神生活的基础就是他们对于社会交往需求。但是,随着老年人年龄的不断增大,外出参加社会活动的机会随之减少,人际交往的范围也相应变得更为狭窄,虽然如此,但是这并不能说明老年人对于人际交往没有需求。研究发现,绝大多数的老年人退休后不仅没有对人际交往的需求降低,相反他们更希望可以扩大自己的朋友圈,充实自己的晚年生活,并且大多数老年人仍然有发挥余热、自我实现的需求,怀揣着“老骥伏枥,志在千里”的抱负,希望在退休后可以再有机会继续为家庭、为社会贡献自己的一份力量。
老年人的潜力是社会发展的强有力基础,老龄社会就是要依靠老年人自身的技能、经验和智慧,通过改变老年群体自身的条件,从而促进全社会条件的进一步改善。老年人同年轻人一样都是社会宝贵的人力资源,他们不仅可以通过社会交往发挥更多的社会价值,而且老年人这种自身和社会价值的彰显,对于改变社会上对老年人的负面看法具有重要意义。
研究发现,社会交往对老年人的身心健康具有较强的促进作用,特别是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方面,社会交往的作用是毋庸置疑的。通过社会交往不仅能够填补老年人精神上的空白,而且可以减少他们的孤独感。研究还发现,交往频度不仅可以直接影响到老年人的主观幸福感,而且可以影响到老年人的心理健康水平。交往频度越高,孤独感越低,主观幸福感越高,总体心理健康水平越高。老龄化时代,我们更加应该关注老年群体,重视老龄问题的研究,特别是要重视对老年人社会交往的研究。
家庭和亲戚邻里作为老年人社会交往的重要对象,在老年人社会交往过程中是最密切的。在离退休后,老年人首先需要面对的就是生活环境由工作单位转向了社区,主要交往的对象也由同事变成了家人和亲戚邻里。邻里关系在此过程中变得尤为重要。虽然城市社区单元楼的住房模式会给邻里间的交往带来一定的不便,但是,由于邻里之间相隔不远,交往相对来说比较方便,他们拥有更多的机会和时间可以相互交流彼此之间的情感,传递信息,进而互帮互助,形成了关系相对密切的社会交往网络。
在我国城市社区中,老年人离退休后,其家庭地位和社会地位普遍会有所下降,以往形成的权威角色地位逐渐消失,进而被排斥到社会的边缘位置,成为弱势群体,被认为是社会的负担或包袱。但是,仍然有一部分老年人在退出自己工作岗位后仍然继续保持活跃状态,并希望通过社会交往进一步发挥他们积累一生的才智和技能,在晚年充分体现自己的人生价值。
不可否认的是,老年人离退休后在社会组织中进行社会交往的机会变少,进而参加的集体活动变少,更多时候他们是进行独来独往的个体活动,或者只是局限在家庭这个小圈子内活动。老年人为子女照顾幼龄的孩子,而子女则经常探望父母,通过这样的双向交流,给老年人以情感上的慰藉。正因为如此,为子女照顾孩子占据了老年人的大部分时间,从而影响了他们个人的社交活动。单调的交往对象、狭隘的社交范围极大的限制了老年人的社会交往,同时,传统保守的价值导向、交往模式仍然影响着人们的思想和行为,影响着老年群体社会关系网的形成和发展。
老年人的社会交往状况不仅可以直接影响到老年人的心理情绪,而且他们对于社会交往的满意程度对提高其自身的生活质量具有重要的意义。因此,我们应该呼吁社会继续加大对老年群体的关注,特别是对于老年人社会交往问题的关注,希望采取一些切实有效的举措促进老年人社会交往的正常进行,并借此提高老年人的生活质量和对生活的满意度,从而促进社会的和谐发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