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政潇
(西南科技大学城市学院,四川 绵阳 621000)
中国传统村落也可以称为中国古村落。与现代村落相比,古村落的形成时间更为久远,在时间的推动下,传统村落有了更加醇厚的历史与文化,它们具有相当高的社会价值、文明价值与艺术价值,并同时蕴藏着中国农耕文明时期丰富的历史信息与文化景观,因此值得被保护。
中国的历史以农耕文明为源头,在历史形成过程中,陆续留下了许多不同形态、不同风情的古老村落。人们随着河川的交汇而聚集,在水源丰沛的地方,村落的规模较大,因此村落中的人口也相应更多,内部职业分化明确,功能更加健全;在水源缺少的地方,村落规模也会较小,村落与村落间的距离变大,村落内部的职业分类少,贫富差距小。然而,历史是会更迭的,即使是王朝也会不断地兴起覆灭,因此村落也并不是一旦形成就永远存在。因为一些天灾人祸,或者人口流动的原因,历史上的村落也相应地时有兴废。兴盛者不断地壮大并且分裂成无数的有着相同历史沿革的小村落持续发展,衰废者如果不是迁徙别地,就是真的消失了。因此,现存的中国传统村落是历史和民族遗留的珍宝,并且因为它还具有不可再生性,所以更值得人们去了解、去保护,并在科学的理论指导下进行修复与重现。
1.2.1 研究的内容
本文研究的内容是从对景观意象的解析中捕捉中国传统村落景观的形成,主要借用《城市意象》一书中五个意象特征点作为景观意象的切入点对古村景观进行解析与捕捉,并通过对特征点的意象形成与差异性的研究,从而在众多人文和形态信息里有效地找到村落景观的存在,并对古村景观信息进行理解与解读。
1.2.2 研究的方法
本文主要采用文献查阅法和分析比对法对古村落和五个意象特征点进行理解和分析,并以“可识别性”与“可印象性”的意象信息捕捉发现古村落的景观形成,从而将古村落被忽略的艺术景观性更加直观地提炼与展示出来,突出古村落历史文化与艺术景观兼具的重要地位。
在中国传统村落中有景观的存在么?答案是当然有的。为此,在2007年景观村落的首届评选活动中,不仅评选出15个中国景观村落,同时还评选出8个经典景观村落,它们具有一定的覆盖性和民族性,是中国这样一个多民族国家拥有的丰富多彩的少数民族文化遗产的佐证。然而,迄今为止,大多数人对“村落”的形象理解仍然过于平面,人们认为传统村落与农村的区别不大,都属于农业生产生活结合的劳动者聚集地,只是一个相对于城市的称谓。这样过于现实的认识容易让传统村落的价值被轻易地忽略。事实上,中国传统村落具有其特有的空间形态,同时极富“可识别性”与“可印象性”[1],“江南的水乡、贵州的苗寨、客家的土楼…”一见到这些名词,与之相应的村落意象便会跃然纸上,这些都是属于传统村落的景观。
凯文林奇的《城市意象》一书中认为城市具有“可读性”,只要找出组成城市景观的特征规律,就可在人们的印象中形成“可识别”的意象性,这种“意象性”能将城市与其他空间、此城市与彼城市进行有效的区分,使人能更好地从“共性”的城市中解读到“个性”的景观。
既然传统村落也具有丰富的鲜明的意象特征,那么对于中国传统村落中的景观形成,我们也可借用对城市景观印象和识别的理论方法来进行分析和归纳。同城市一样,中国传统村落也是一种空间结构,并且它们的尺度同样巨大,因此,人们对城市和中国传统村落的感知必然会比感知一座建筑、一片公园需要更长的时间过程。中国传统村落是由时间之手打磨出来的空间艺术,在历史的过程中,它与时间相辅相成,因为有了时间性而有了传统村落的起源和变迁,又因为传统村落的历史变化和留存而产生了这段时间。时间让传统村落这个空间结构有了艺术性与生命力,而时间与时间里的空间都是无法直视与直接触摸的,要对其进行科学的捕捉,就应该借用被认可的科学的办法。
凯文林奇在《城市意象》中将城市的意象归纳为五个特征点进行切入与提炼,它们分别是:道路、边界、区域、节点以及标志物。借用这些特征点,并通过对特征点的意象形成与差异性的研究,可以从历史与人文沉淀而成的众多信息中有效地找到村落景观的存在,并对古村落景观信息进行理解与解读。
道路是人们接触当地环境的重要元素之一。人们要进入一个环境,首先要走上串联这个环境的道路,对道路的直观感受以及通过道路的串联和指引而对当地环境的感知和接收形成了人们对这片环境最初始的“意象”[2]。
中国传统村落中的道路存在景观么?是有景观的,但道路本身的景观相对较少,更多的是对整个村落景观的串联组合,有时也会制约、决定村落景观的发展范围与程度。道路本身的景观大部分存在于道路的交叉口以及铺装。道路的交叉口是道路景观的集中区域,也是传统村落中人文内容的重要载体之一。在空间环境中,有些交叉口的环境良好,视野开阔,在交叉口内有古树庇荫,村民会在这个空间里聚集、交谈,这是空间景观与人文景观的重叠与双重展现。同时,也会有一些交叉口空间狭小、封闭,并可能伴有坡度和阶梯,人们不能在这个空间内停留和聚集。但是因为村落的发展是随着时间而演化的,它并不是由一个整体规划而形成的,因此在这种道路交叉口上我们发现,它们多存在错位与扭动,而非90°的,道路与道路的垂直与规整。这种错位与扭动也是村落道路里的景观,因为它本身带有强烈的意象感与场所识别感,具有景观神秘性与隐秘性。
边界的作用是将地区进行划分和围合。边界的区分使地区具有很强的领域性质,边界的围合使地区包含社会和心理上的安全感与归属感,这种具有划分和围合功能的边界形成分为自然形成与人工形成两种形成方式,不管是自然形成还是人工形成的边界都具有景观性。
人工形成的边界具有人文景观性,如人工的水道、建筑的立面、围合的村墙等。人工边界与自然边界不同,包含有人工的规划与安排在其中,这种安排与规划有着诸多巧妙,并且人工边界也是很好的传统风水理论与自然环境利用相结合的空间体现。在风水理论影响下,人工边界多具有仿生性与象形性,或是蕴含丰富的人文寓意。如安徽黔县的宏村就是一个很好的例子。宏村的边界设计非常的巧妙,村落边界采用仿生学的“牛”形布局。北边的雷岗山作为“牛头”,在村口的“牛头”上有两株古树作为“牛角”,南湖边的长提作为“牛尾”,村边的四座古桥作为牛蹄,正可谓“山为牛头树为角,桥为四蹄屋为身”[3]。人工边界的仿生性和人文寄予的喻义使边界形成了独特而典型的形态特征,这些形态特征在人文和物境上都是可以为人们留下强烈“可识别”意象的。是中国传统村落中形成的值得被欣赏与保护的村落景观。
区域具有一些普遍性的特征,并且范围更加扩大,“决定区域物质特征的是其主题的连续性,它可能包括各种组成部分”,因此区域可以在内部被识别。区域在传统村落中占据大部分的空间,根据纹理、形式、细部、标志、功能、地形等主题的聚散与分布,使区域形成古村落的肌理背景,这些肌理可能拥有生硬的、清晰的分界线,但也可能是柔和的,边缘渐渐消失在周围地域的区块。区域作为古村落肌理的表现形式,有着连接地域文脉、承载人文传统的功能。肌理本身就是一种景观,因主题内容、方向、密度的不同给以人丰富的视觉印象与美的感受。区域的肌理根据空间的分布可分为面性肌理与线性肌理两种。其中面性肌理作为古村落的底色决定了古村落大部分的“可识别性”与“可印象性”。除了自然形成的自然肌理外,人类的活动痕迹决定了人性空间中面性与线性肌理的形成。广场作为古村落中最大尺度的人性空间,因地理位置和使用方式的不同而产生不同的景观肌理,人们的聚合、集会、活动等为广场的肌理加上了人文的外衣,因此,相同的广场因地域、人文与功能的不同而有了不同的景观识别性。如在西南云山屯就有“地戏”的习俗,“地戏”又称“跳神”或者“吹地灰”,因在农村以平地为戏台围场演出而被称为“地戏”,在规模较大的古村里还会在广场上建地戏台,戏台的瓦、翘脚的檐、广场的铺装就是云山屯古村落区域肌理的一部分,别处也有,可不会完全相同。地面肌理以尺度较大的人性空间决定,如广场、田地、大院等,除地面肌理外,屋顶也是肌理形成的重要部分。从宏观角度看,中华大地上星罗棋布的镶嵌着许多古村落,它们类型多样、特色鲜明,很大程度上就是因为主题的不同而形成不同景观肌理的原因。不同的古村落有着不同的屋顶,如云山屯的民居石板房就脱离了一般的瓦顶,用一种易于剥离的页岩剥成很薄的大片铺在房顶上,房顶的板壁、窗户、门楼等均有雕筑花纹、名人诗句等,不仅寓意深刻,而且融入了明代以来历朝历代民居建筑发展演变的过程,它们不仅是大地景观的肌理,更是一段过程凝固的历史,人文与景观具备。比较特别的面性肌理还有在人们精心的布局与设计下呈现出的人类智慧与文明。
节点是结构空间与主要要素的连接点,使观察者可以进入战略性焦点。节点通常存在于古村落道路交汇处或是人们主要生活与活动的聚集处,观测者在接触节点时往往会不自觉的产生一些选择和决定,是人们对于村落进行映像与感知的重要对象。
节点之于景观是重要的存在,可以说是景观的重点就存在于大小尺度不一的各个节点之上。古村落的节点是古村落景观展现并被认识的切入点,因古村落的布局与结构的不同,节点的分布也会有不同的序列之分,总的来说,节点的存在与分布是受古村落空间特点约束的,虽可独立成景,但也是古村落总体文脉与景观形成的一部分。古村落节点一般处于古村落交通的连接处或是人们活动聚集交合的地方,它可能与古村落周围的环境相协调或是形成一定的对比,是可以给古村落景观进行较准确定位的因素。古村落节点一般存在两种基本的表现形式,一种是独立成景的节点,一种是系列成景的节点。独立成景的节点往往非常醒目,有时会起到一定画龙点睛的作用,人们对这种节点的审美期待较高,因此独立成景的节点往往非常容易为人们留下深刻的景观印象,如诸葛八卦古村的中心节点“钟池”,用水面和陆地两尾“鱼形”地块交合成为一个太极八卦的形态,此时“钟池”即是全村八卦布局下的中心景观节点,也是在村民心目中有着神圣地位的,具有向心力和家族凝聚力的中心文脉节点,古村落景观与人文由中心节点的“钟池”辐散而至古村落的各个角落,人们来到“钟池”,即使不知道整个古村落布局是由九宫八卦组成,也会因“钟池”这个战略性焦点而开始对古村落景观与人文有了一定了解,古村景观也因“钟池”而脱离了平淡,并有了生命力与视觉审美冲击。
标志物是点状的参照物,是观察者的外部观察参照点。人们经由对标志物的识别和认知,从而得以确定传统村落的身份,标志物在某些方面具有唯一性,它的存在使整个环境印象变得更加深刻。标志物是古村落景观的身份证,根据标志物的差异性人们可以大概了解到古村落景观的起源和历史由来。古村落标志物元素取决于特定的地域、生产、生活等素材,并在其中包含有许多非物质形态的内容,如人文乡情、宗族信仰等,元素的来源非常的丰富和广泛。古村标志物的景观化分为两个方面,一个是标志元素的直接利用,如古树、古井、古桥、牌坊、门楼等;一个是对标志元素的艺术化加工,如信仰图腾、雕塑、小品、装饰物等。在现存的古村落中,根据地域和民族的不同古村落标志物也不尽相同,这些标志物分散在古村落的各个位置,它们不只是平常的古村落中物质形态的一部分,更是古村落历史与记忆的传承和继承的载体。标志物所承载的记忆片段聚成了古村落的整体意象和印象,这种意象和印象是被古村落居民所认同和保护的,也是古村落中可以被外来人准确捕捉和认知的景观。如古村落中的门楼。门楼是一户人家贫富的象征,是主人的“门面”,直接反映主人的社会地位、职业和经济水平,词语“门第”就来源于此意,因地域文化的差异,门楼的造型也会有些不同。徽州民居中的门楼又称“门罩”,造型独特,彰显的是门户家庭的全部对外信息,昭示门户在宗族中的地位和影响力,在徽州当地还有“千金门楼四两屋”的说法;山西上庄村原入口建造的永宁闸取南北安定、村庄永宁之意,形态为大跨度拱圈式门楼,古松映照,红墙黄瓦,流水潺潺,门楼上题有“水远云从”四字,集风水、水利、风景、宗教、文化于一身,堪称明代第一门楼,也是上庄村标志性建筑之一。
中国传统村落是中华大地上不可再生的珍贵遗产,它不仅具有历史文化性,而且具有艺术景观性。古村落中存在景观,在长久的生产和生活当中,古村落逐渐被人们的智慧和经验赋予了“可识别”和“可印象”的艺术景观性,这种景观性既有形式又有人文,并且独一无二又不可再生,它是理所应当被保护的,完整的重现困难重重,合理的重构却值得被探讨,使古村遗产能长久地站立在历史长河里而不至于被时代的变迁所冲刷,在城市发展的今天,如何对古村落进行合理保护已经是各学科都开始研究和探索的问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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