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性不育症从肺论治探讨

范 曾， 庄婷婵

（1.河南省洛阳市中医院不孕不育科，河南 洛阳 471000；2.河南省洛阳市妇幼保健院，河南 洛阳 471000）

男性不育症指育龄夫妇有正常性生活且未采取任何避孕措施，由男方原因导致女方1年内未能受孕者。数据表明，全球范围内不孕不育症发病率约为15%，其中男女双方因素各占50%。中医自《黄帝内经》起便确立了“肾主生殖”的理论体系，对男性不育症的治疗，多围绕“补肾填精”的治则进行。后经历代医家不断完善，治法逐渐丰富，常见如补肾、健脾、疏肝、活血、清利湿热等。总体而言，上述治则治法，多围绕肝脾肾三脏展开，较少涉及从肺论治。然无论是中医基础理论所讲肺之生理功能，亦或是历代医家临证经验总结，肺与男性不育症都有着密切关联，探讨如下。

1 少精子症与肺的关系

少精子症，指成年健康男性，禁欲2～7天，一次射精，精液容积小于1.5mL，或精子浓度小于15×106/mL，或精子总数小于39×106个［1］。本病属中医“精冷”、“精清”、“不育”范畴。中医认为“肾藏精”，肾精之盛衰，直接引起男性生殖机能的改变，“精不足”是少精子症的发病之本［2］。但同时认为，肾精的来源，除秉受父母的先天之精外，还需依靠后天水谷精微的不断补充。如《医述》在论及精之生藏与五脏关系时说到： “肾者主受五脏六腑之精而藏之，故五脏盛乃能泻，是精藏于肾，而非生于肾也”。具体来说，饮食入胃，在脾胃运化作用下生成水谷精微并上输于肺，后由肺的宣发肃降功能输布至全身各脏腑及形体官窍。待脏腑之精充盈，余者便藏贮于肾，成为肾精的主要来源。由此可见，精主要来源于肾以外的脏腑，并非全部由肾所生。对此，清代医家陈士铎在其著作《辨证录》中，从肺肾相关角度阐述了肺气亏虚对肾脏的影响： “人有多言伤气，咳嗽吐痰，久则气怯，肺中生热，短期嗜卧，不进饮食……人以为痨怯之症也，谁知其先伤于气乎。夫伤气者，伤肺也。肺伤则金弱不能生水，肾经无滋化之源，何能分余润以养脏腑乎”。可见，在肾精的补充过程中，肺扮演着重要角色。若其生理功能失调，水谷精微无法正常输布，则脏腑之精得不到及时补充，肾中所藏生殖之精自然化生乏源，由此产生了男性不育之少精子症。

2 弱精子症与肺的关系

弱精子症，指成年健康男性，禁欲2～7天，一次射精，精子前向运动能力小于32%。本病属中医“精冷”、“精清”范畴。中医认为“阳化气阴成形”，传统对于弱精子症的治疗，多从温阳补气角度出发，提高精子活力。然就气的生成而言，还需立足于“肺主气、司呼吸”这一生理功能的基础上。如《素问 ·六节藏象论》说：“肺者，气之本”。具体而言，由肺吸入自然界的清气，与脾胃运化水谷所产生的谷气结合，形成宗气。宗气积存于胸中“气海”，上出息道促进肺的呼吸，贯注心脉以助血液运行，并可沿三焦下行以资先天之气。由此可见，宗气是一身之气的重要组成部分，而肺的呼吸功能是否健全，不仅影响宗气的生成，更影响着一身之气的盛衰。更为重要的是，在气的生成环节上，肺肾之间关系尤为密切。肺肾二脏，金水相生。肺居上焦，主呼吸，为生化之源；肾居下焦，主纳气，为真阴之宅。若肺的功能失调，影响肾失摄纳，肾虚不能收气归元，直接导致精子缺乏原动力，前向运动能力下降，肺气虚是导致男性不育症的关键因素之一［3］。故对于久治不愈的弱精子症，尤其是合并有慢性鼻炎、哮喘、支气管炎等呼吸系统疾病，当积极治疗肺部病变，或宣肺气，或清肺热，或敛肺阴，使肺之呼吸功能保持正常，肾中元气亦能及时补充，如此则精子前行动力充足，有利于提高临床受孕率。

3 精液不液化与肺的关系

精液的凝固和液化是在精囊分泌的凝固酶和前列腺分泌的蛋白水解酶共同作用下完成的。精液射出体外时，由于精囊分泌的凝固因子作用，精液呈胶冻状。后经过5～30min时间，在前列腺液所含蛋白水解酶等液化因子作用下，精液逐渐液化，以利于精子运动。因此当前列腺功能不足或出现慢性前列腺炎时，就可能出现精液不液化。数据表明，前列腺炎患者中精液不液化者约占12%，而精液不液化中约有90%合并前列腺炎。

对于精液不液化的治疗，多从前列腺炎着手，以清热利湿、活血化瘀为主。这是论治该病的两大基本治则。随着临床工作的深入，单纯这两种治法，不足以解决临症所有精液液化问题，于是，在中医理论指导下，一些行之有效的观点应运而生，“从痰论治”即是其中之一。1997年，杨欣、王琦发表《炎性精液不液化症病因学研究》，从宏观症状、微观征象两方面对精液不液化做了中医病因学归类。统计结果表明，与精液不液化相关的六类致病因素中，湿热、痰浊占据主要地位，提示湿热、痰浊是精液不液化症的主要病因，湿热痰浊蕴结、瘀滞精室是其主要病机［4］。李海松认为，痰证贯穿本病始终，影响精子的正常分泌输布及液化，在治疗中要注重化痰药的运用。

2016年，中国中西医结合杂志刊发了《中医痰证诊断标准》一文，文章指出中医“痰”的内涵，指津、液因气化功能失常在人体内逐渐积聚形成的产物，具有逐渐蓄积、流动不测、秽浊腐败、凝结积聚、遍布周身、致病广泛的特点。痰的外延，从外形可分为痰核、痰包、流痰；从颜色可分为白痰、红痰、青痰、黑痰、黄痰；从质地可分为稀痰、清痰、稠痰、胶痰、血痰、块痰、柔痰、结核痰等。中医痰证的诊断标准，从宏观表征讲，主症包括舌苔厚腻、头身困重，次症包括脉滑、咯痰、鼻鼾、胸腹满闷、头晕等［5］。这些症状与当前社会生活条件下众多精液不液化患者自身症状高度吻合。

男性精液不液化，无论从中医学最基本的辨证模型——取类比象法看，还是参考患者自身症状、体征，抑或是微观征象结果，均符合中医痰证标准。而对痰证的治疗主要是围绕脾、肺展开，正所谓“脾为生痰之源、肺为贮痰之器”。笔者发现，大约每年8、9、10月份，即金秋季节，门诊男性精液不液化患者都会呈现增加趋势，这从五脏与季节的对应关系讲，似乎也能解释为秋燥伤肺、炼津为痰，临证酌情添加清肺化痰类中药，确有良效。综上所述，男性精液不液化符合中医痰证辨证标准，并与肺关系密切，这为临床治疗该病开辟了新的思路。

4 临证案例

郑某，男，33岁，因“结婚2年未避孕未孕”于2019年11月诊治。既往慢性鼻炎病史，初诊见神志清、精神可，鼻塞流清涕、手冷自汗出；饮食、睡眠可，二便无殊，舌淡苔白滑，脉沉细。查体示阴毛分布可，外生殖器发育正常，双侧精索静脉无曲张。精液检测为量3.5mL、浓度27.46×106/mL、前向运动能力17%、正常精子形态2.5%。诊断为男性不育症（弱精子症），辨证为肺虚寒证。药用麻黄9g，桂枝6g，党参15g，黄芪15g，干姜6g，细辛3g，陈皮10g，生半夏10g，白芍15g，五味子6g，蜜炙紫菀10g，熟地黄15g；上方7剂，水煎服。二诊见鼻塞明显改善、清涕减少，手汗出亦有缓解，原方续用7剂。三诊见患者略感口干，鼻塞已愈，偶有清涕，手汗出不甚明显，舌淡红、苔薄黄，脉沉细。一方去麻黄、桂枝、细辛，改黄芪 30g，加炒白术15g，防风6g，麦冬15g，酒山茱萸10g；上方10剂，水煎服。后总以此方加减，累计用药3个月余，鼻塞、流涕、自汗出症状消失，复查精液量3.0mL、浓度31.75×106/mL、前向运动能力36%、正常精子形态5.5%，后于2020年4月成功备孕。

5 讨 论

本案患者既往有慢性鼻炎病史，每于秋冬季节加重，并于婚后发现弱精子症。本着“急则治标”原则，首先改善呼吸症状。观其临证表现，结合舌脉，考虑肺虚寒症。故予小青龙汤合补肺汤加减，温肺补气散寒。待肺中寒邪祛除，则去麻黄桂枝，加大益气固表功效，稍佐补肾填精药，不仅使一身之气充盛，御寒邪于体表；更使肾中元气足备，精子前向运动能力快速提高并得以受孕，实为男性不育症从肺论治的典范。

需要补充的是男性不育症从肺论治，并非抛弃传统“肾主生殖”学说。而是在此理论基础上强化整体观念，开拓辨证思路，使临床用药更加完善，肺肾功能更加协调，从而达到好的治疗效果。同时，此类患者应尽量减少吸食烟酒，控制辛辣油腻食物及冷饮摄入量，防止酿湿蕴热生痰，以免加重肺脏负担，才能做到对本病的全面预防和治疗［6］。