马小莉,包志贤,袁浩,叶玉伟,刘敏,郑亚,王玉平,姬瑞
1 兰州大学第一临床医学院,兰州 730000;2 兰州大学第一医院消化科;3 兰州大学第一医院甘肃省胃肠病重点实验室
胃癌(Gastric cancer,GC)是全球第五大肿瘤性疾病,病死率位居恶性肿瘤第四位,虽然发病率及死亡率逐年下降,患者的5 年生存率逐渐升高,但GC发病倾向于年轻化,且男性多于女性[1]。一般而言,GC的发病主要与遗传因素、环境因素及幽门螺杆菌(Helicobacter pylori,H pylori)感染相关[2]。维生素D(Vitamin D,VD)是人体正常生理活动所必需的一种激素,参与调节钙磷代谢,具有调节免疫、细胞增殖、凋亡以及肿瘤微环境等多种生物学功能[3]。研究[4]发现,维生素D(Vitamin D,VD)可能是GC 发病的影响因素,VD 缺乏可能促进GC 的发生发展[4],对症补充足量VD 可改善GC 患者预后[5]。VD 可通过多种途径参与GC 细胞的增殖、凋亡、侵袭及迁移等恶性生物学行为[6-8],抑制GC的发生发展。现将维生素D缺乏在GC 发生发展中的作用及其抑制GC 发生发展的作用机制最新研究进展综述如下。
早皮肤接受光照辐射量较低的地区结肠癌患者的病死率较高[9]。随纬度升高GC 患者的病死率呈明显上升趋势[10]。环境紫外线辐照程度与消化系统肿瘤、膀胱癌及乳腺癌的发病率呈负相关[11]。环境紫外线辐照量(UVB dose,D-UVB)与GC发病率呈反比[12]。VD是一种类固醇激素,主要经皮肤在光照条件下合成。因此,VD 可能在GC 发病中发挥重要作用。
1.1 血清VD 水平降低可促进GC 的发生发展 人体内VD 主要通过食物和光照获得,光照途径是获得VD 的主要来源。VD 主要有维生素D2(麦角钙化醇)和D3(胆钙化醇)两种形式。当血清VD<50 nmol/L 时即可诊断为VD 缺乏,50~70 nmol/L 时为VD 不足,>75 nmol/L 为VD 充足。一项巢式病例对照研究[13]共纳入231 例于中位随访时间4.5 年时发生癌症的患者,将脑卒中一级预防试验(CSPPT)患者作为对照组,分析血清VD 水平与癌症发生的关系,结果发现血浆低25(OH)D 浓度(<15.1 ng/mL)与 总 癌症风险的 增 加有关(OR:2.08;95%CI:1.20~3.59)。VYAS 等[14]的回顾性配对病例对照研究结果显示,83.7%的胃腺癌患者表现出VD 缺乏与不足,对照组中37%的健康体检者血清VD 水平正常(OR:8.8;95%CI:5~22;P<0.000 1),这提示血清VD 水平降低可能增加胃腺癌的发生风险。KEVIN 等[15]在研究血清VD 水平与胃黏膜不完全性肠化生之间的关系时发现,肠化生患者VD 不足或者缺乏程度高于健康人群,VD 可能与GC 的癌前病变存在潜在关系。但日本的一项前瞻性病例对照研究[16]发现,虽然血浆25(OH)D 浓度与总癌症风险呈负相关,但在GC 亚组中未发现明显相关。一项来自美国的队列研究[17]发现,较高的血清25(OH)D 浓度与较低的总癌症病死率明显相关(HR=0.77%;95%CI:0.67~0.85;P=0.000 1),但在GC患者中这种关联无统计学意义。显然,血清VD 水平是否与GC的发病风险及患者预后相关,目前研究结论并不完全统一,需要进一步的大样本随机对照试验进行验证。
1.2 补充VD 可降低GC 患者的病死率 补充VD有助于延长结肠癌[18]、食管癌[19]、非小细胞肺癌[20]等肿瘤患者的生存期。张等[21]研究发现,补充VD 能够使癌症患者的病死率降低16%。日本的一项AMATERASU 随机临床试验[22]将417 例消化道肿瘤术后患者(GC 42%)分为试验组和对照组,通过给试验组补充VD(2 000 IU/d),对照组给予安慰剂治疗,结果显示两组患者5年生存率及肿瘤复发率间无显著差异性。但是,进一步分析却发现,补充VD 对消化道低分化腺癌亚组患者无复发生存率、总体生存率均有明显益处[5]。以上研究结果均说明,补充VD可能延长GC患者的生存期、抑制肿瘤复发。
VD 可抑制H pylori 感染发挥胃黏膜保护作用。VD 可通过阻滞细胞周期、抑制GC 细胞增殖、诱导GC细胞凋亡,抑制GC细胞的增殖迁移和侵袭,抑制GC 的发生发展。VD 主要通过维生素D 受体(Vitamin D receptor,VDR)发挥生物学作用,VDR 作为一种亲核蛋白,是类固醇激素核受体超家族中的一员,参与细胞凋亡、细胞增殖、自噬、免疫调节等各个环节[23]。
2.1 VD 通过抗H pylori 感染,发挥胃黏膜保护作用 H pylori感染是GC发生的危险因素。血清中足量的VD 水平,可以提高H pylori 的根除率[24]。HU等[25]研究发现,H pylori感染可阻碍溶酶体的酸化和成熟,对H pylori 感染的人正常胃上皮细胞系HFE145 加入1,25(OH)2D 共 培养,结果 发现1,25(OH)2D可通过作用于蛋白质二硫键异构酶A3(PDIA3)受体,启动PDIA3-STAT3 复合体核移位,上调溶酶体通道蛋白MCOLN3 表达,促进细胞Ca2+释放,恢复溶酶体酸性环境、促进溶酶体的成熟,1,25(OH)2D 可通过PDIA3-STAT3-MCOLN3-Ca2+轴激活自噬溶酶体对H pylori的清除功能。
另外,1,25(OH)2D 可以通过VD/VDR 途径直接作用于抗菌肽Cathelicidin(Cathelicidin antimicrobial peptides,CAMP)的启动子区域,诱导CAMP 表达,抑制小鼠胃黏膜H pylori 感染及定植[26]。另外,维生素D3 分解产物(1R,3aR,7aR)-1-[(1R)-1,5-二甲基己]八氢-7a-甲基-4h--茚-4-酮(Vitamin D3 decomposition product,VDP)能够选择性的杀灭H pylori,同时维生素D3 分解产物中含有茚的烷基拥有与H pylori膜脂成分di-14:0 PtdEtn相互作用的关键构象,可促使H pylori裂解[27]。
血清中充足的VD 水平可以提高H pylori 的根除率,抑制其在胃黏膜的长期定植及慢性感染,从而保护胃黏膜,减少H pylori 相关GC 的发生发展。这也进一步提示VD 在GC 防治中的潜在作用,但具体机制仍需要大量研究。
2.2 VD 通过阻滞细胞周期、抑制细胞增殖抑制GC的发生发展 VD/VDR 信号途径可能是VD 参与抑制GC细胞增殖的重要通路。VD能够直接通过调控细胞周期蛋白依赖性激酶2(CDK2)和P53基因下游的细胞周期素依赖性激酶抑制基因p21 的表达,使细胞生长阻滞于G1期[28]。研究[29]发现,1,25(OH)2D预处理的GCSGC7901 细胞肿瘤坏死因子TNF-α 表达降低,细胞周期停滞于G0/G1期,GC细胞的增殖被抑制。1,25(OH)2D 也可以通过直接作用于VDR,调控Wnt/β-catenin 信号通路,抑制跨膜粘附糖蛋白CD44 的表达,抑制GCMKN45 和KATO Ⅲ细胞的生长[7]。microRNA/miRNA 在GC 的发生发展中具有重要意义,microRNA 被指出参与了VD 调节的细胞活动[30]。miR-99b-3p 被证明可以抑制肿瘤的发展,而1,25(OH)2D 可促进GC 细胞miR-99b-3p 的表达,抑制同源盒基因HOXD3 表达,使细胞周期停滞于S期,抑制GC 细胞的增殖[31]。另有文献[32]指出,1,25(OH)2D 能够促进GC 细胞miR-145 的表达,抑制细胞CDK6、转录调节因子E2F3的表达,使细胞周期停止在S/G2期。VD 通过调控microRNA 的表达影响GC 细胞的生物学功能,说明其调控网络的复杂性和广泛性。
2.3 VD 通过诱导GC 细胞凋亡抑制GC 的发生发展 1,25(OH)2D可促进SGC7901、HGC27细胞的凋亡,在培养液中加入结合纤维蛋白可明显增强1,25(OH)2D 的促凋亡作用,可能原因为1,25(OH)2D 和纤维蛋白降解产物D-二聚体具有缓释协同作用[8]。因而,大剂量1,25(OH)2D 联合纤维蛋白局部给药可能是GC 患者肿瘤切除术后有效的辅助治疗方法。使用1,25(OH)2D 诱导的未分化胃腺癌细胞HGC27 早期、晚期细胞凋亡率均明显升高,其可能作用机制为,VD 与VDR 特异性结合后上调肿瘤抑制基因PTEN 表达,促进HGC27 细胞的凋亡[33]。但另有研究[34]发现,1,25(OH)2D 处理的GCNCI-N87细胞系细胞VDR 表达降低、酸性鞘磷脂酶(acid sphingomyelinase,aSMase)和PTEN 表达升高,细胞凋亡基因Caspase8、CDKN2B、MAP3K5 和细胞色素C 均呈过表达,提示GCNCI-N87 细胞中高表达的酸性鞘磷脂酶可能抑制VDR 表达,VD 可通过激活PTEN及其他途径参与调控细胞凋亡。
BAO 等[35]研究发现1,25(OH)2D 通过VDR 途径促进GC细胞凋亡相关蛋白PARP、Caspase3裂解,上调促凋亡蛋白Bax、降低细胞外调节蛋白激酶(ERK1/2)和蛋白激酶B(AKT)磷酸化水平,促进GCBGC823 细胞凋亡,这种效应在联合顺铂后得到加强,同时细胞周期调节因子p21 和p27 水平被上调,说明1,25(OH)2D 可能通过线粒体途径参与了细胞凋亡过程[36]。EB1089 是VD 的一种类似物,目前已临床用于肺癌、胃癌及结直肠癌等多种癌症的治疗中。EB1089 可通过上调促凋亡蛋白Bax 和下调抗凋亡蛋白Bcl-2和Bcl-xL 蛋白表达,诱导线粒体损伤,促进SGC7901细胞凋亡[37]。
2.4 VD 通过抑制GC 细胞的迁移及侵袭参与GC细胞的发生发展 肿瘤的转移方式包括淋巴结转移、血行转移、种植转移及直接浸润临近组织器官。VD 可通过抑制EMT 途径参与GC 的侵袭迁移。GC组织中1,25(OH)2D与TGF-β1、Smad2的表达呈负相关[38]。BAEK 等[6]研 究发现1,25(OH)2D 可以降低hedgehog 信号通路关键蛋白Patched1、Gli1 在GC细胞的表达水平。VD 可能通过调控TGF-β、hedgehog 通路抑制EMT 过程,抵抗GC 的迁移及侵袭,但具体分子机制需要进一步探究。
综上所述,VD 不足、VDR 水平升高可能与GC的发病有关;补充VD 可能延长GC 患者的生存期、抑制肿瘤复发。VD通过多种通路诱导GC细胞的分化和凋亡,抑制GC 细胞增殖,阻滞GC 细胞周期,发挥抗肿瘤作用。VD 可通过调控VD/VDR 信号途径、促进miR-99b-3p 及miR-145 表达等途径,使GC的细胞周期停滞、抑制GC的细胞增殖;VD可通过结合纤维蛋白缓释协同作用、激活PTEN 通路、线粒体途径、调节凋亡蛋白表达等方式,诱导GC 细胞凋亡;VD 可抑制上皮间质化抑制GC 细胞的迁移及侵袭。临床操作中是否预防性使用VD 来降低GC 的发病风险,或者在GC 患者的治疗中常规使用VD 以达到改善患者预后结局的目的,以及药物的合理使用剂量等问题,仍然需要进行大量的临床研究来进一步明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