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陈,杨小娇
(重庆理工大学 管理学院,重庆 400054)
在国家明确实现“碳达峰”和“碳中和”的时间节点和关键目标的背景下,如何从企业端降低和抵消碳排放,推动企业绿色低碳发展是当前理论界和实践界关注的热点。绿色创新作为一种新型的创新模式,能够帮助企业采纳绿色技术以减少污染排放,促进企业同时实现经济利益和环境保护的目标[1-2]。现有绿色创新的研究偏重于从绿色产品创新和绿色流程创新两个维度对绿色创新进行划分,然而由于在产品和流程的划分方面存在交叉重叠,导致测量过程中较难对绿色产品创新和绿色流程创新进行准确界定[1]。为此,学者建议结合组织双元理论,重构双元绿色创新以拓展绿色创新的相关研究[1]。事实上,在强调应用新技术实现“碳中和”的要求下,关注绿色技术的双元绿色创新更能够反映企业在绿色创新方面的技术差异性,也能促进企业获取和保持技术优势[3]。因此,本文聚焦企业的双元绿色创新,深入探讨双元绿色创新的形成机理。
文献梳理发现,仅有的双元绿色创新的影响因素研究围绕企业绿色学习导向和绿色创新战略展开[1-2],较少考虑CEO在企业双元绿色创新中可能产生的作用。作为企业中最具影响力的成员,CEO在识别和应对外部环境潜在的机会和威胁中扮演着关键角色,能够对企业采纳和实施环境管理措施产生重要作用[4]。因此,文章引入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分析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如何影响企业双元绿色创新。高阶理论指出包括领导行为在内的高管特征通过影响企业战略的制定和实施对企业产出产生重要影响[5-7]。前瞻型环境战略正是企业为减少其对环境的负面影响而采取和执行的战略,该战略不仅受到CEO认知的影响[8],还会对企业环境绩效产生正向预测作用[9]。由此,立足于高阶理论,文章认为前瞻型环境战略可能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间具有中介作用。此外,高阶理论认为相对于仅考虑CEO特征的研究,同时分析CEO特征和情境因素的作用有利于全面了解企业战略选择的过程[5]。在企业中,企业规模是反映企业各类资源丰富程度的重要指标,不同规模的企业具有的人力资源、资金资源和社会资源存在较大差异[10],进而对企业战略决策过程产生重要影响[11]。为此,文章提出了影响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间关系的边界条件——企业规模,以解决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在“何时”能够促进企业采纳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问题。
本文贡献在于:第一,结合领导行为与组织双元理论融合发展的趋势,本文从CEO绿色变革型领导视角重新审视了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形成机理,扩展了绿色变革型领导的研究层次,丰富了双元绿色创新影响因素的研究成果;第二,遵循“CEO特征—战略选择—企业产出”的研究框架,本文刻画了前瞻型环境战略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间的中介效应,拓宽了之前从知识管理和供应链整合视角的研究;第三,以企业规模为调节变量,提出不同企业规模下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采纳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强度存在差异,能够深化CEO绿色变革型领导的情境化研究。
绿色变革型领导是指关注于影响企业环境责任的变革型领导类型,主要包括环境影响力、环境动机鼓舞、环境智力激荡以及环境个性化关怀四个维度。其中,环境影响力侧重于从领导是企业环境保护模范视角带动下属自愿从事环境保护行为;环境智力激荡描述了领导鼓励下属思考和采用新方法解决企业存在的环境问题;环境动机鼓舞强调领导激励下属从事有利于环境保护的行为;环境个性化关怀则表征了领导帮助下属掌握环境保护的相关技能,并赞赏他们对企业环境保护所做的贡献[12]。目前,绿色变革型领导的研究主要聚焦在员工个体层面和工作团队层面,证实了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工作场所中员工绿色行为[12-13]和团队绿色行为[14]的正向预测作用。
绿色创新描述了企业在节约能源、控制污染、废弃物回收以及环境管理等方面的改进和完善[15]。双元绿色创新则是组织双元理论在绿色创新领域的实际运用,反映了企业为更好地应对环境挑战而同时进行的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1-2]。其中,探索性绿色创新是指发现和使用新的环境信息、知识和技术开发新的绿色产品和绿色流程,以满足潜在的市场和消费者的需求;利用性绿色创新则强调利用现存的环境知识和技术来改进绿色产品和绿色流程以满足现在市场和消费者的需求[1-2]。由于同时关注最大化利用现存环境相关的技术和知识以及开发新的环境相关的技术和知识两个方面,双元绿色创新能够帮助企业形成财务优势和技术优势[3]。目前为数不多的关于双元绿色创新的研究围绕其形成机理展开,揭示了组织内部的绿色创新战略以及绿色学习导向对双元绿色创新的积极影响[1-2]。
本文从CEO领导行为视角切入,认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双元绿色创新也具有正向预测作用。具体而言:一方面,绿色变革型CEO作为企业内部“绿色模范”,能够引导和鼓励企业内部各层级管理者和业务部门关注企业绿色发展,在企业内部形成集体“绿色意识”,促进企业内部的各主体、各部门积极分享绿色观点和绿色想法,为绿色新技术的产生提供原料[12]。同时,绿色变革型CEO不仅关心业务部门的环保技术现状,了解业务部门对环保技术的需求,直接指导和帮助业务部门创新环保技术,还通过智力激荡的方式鼓励业务部门挑战现行的环境保护技术和惯例,积极试验和探索新的环保技术和程序[12],这对于企业探索绿色新技术和绿色新产品具有积极作用。另一方面,绿色变革型CEO鼓励管理者和业务部门超越部门短期利益,积极将企业过去以及现在的绿色技术与企业长期的绿色发展目标进行衔接[16-17]。在此基础上,绿色变革型CEO激励管理者和业务部门充分利用和持续性改进企业过去以及现在的绿色技术以解决新的环境问题,而利用性绿色创新正是基于对现有技术持续完善和改进的创新活动。因此,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创新性较低且风险较小的利用性绿色创新也具有正向预测作用。此外,尽管尚没有研究直接探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关系,但有关变革型领导与双元创新的关系为假设提供了间接证据。例如,Nemanich &Vera[17]基于团队层次证实了在并购过程中,变革型领导对团队双元创新的正向预测作用;Zuraik &Kelly[18]发现CEO变革型领导对组织双元创新具有显著积极影响。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1a: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利用性绿色创新具有正向影响。
H1b: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探索性绿色创新具有正向影响。
前瞻型环境战略是企业为降低对自然环境的负面影响而采纳和实施的战略和措施[19]。相对于关注末端治理的反应型环境战略,前瞻型环境战略聚焦于从原材料和生产流程等前端进行治理[20]。当下前瞻型环境战略的驱动因素研究主要关注企业内部因素和企业外部制度因素的作用,证实了高卷入的人力资源管理实践等企业内部因素以及商业压力、社会压力等企业外部因素对前瞻型环境战略的预测作用[21-22],鲜有学者从CEO领导行为视角探讨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前因。事实上,高阶理论认为CEO领导行为在企业战略选择中具有关键作用[5-7]。因此,本文认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前瞻型环境战略也具有正向预测作用。
首先,通过鼓励各层级管理者和业务部门思考改善环境绩效的方式以及接受他们有关环境保护的创新性建议等环境智力激荡行为[12],绿色变革型CEO能够诱导各层级管理者基于环保属性而关注前瞻型环境战略。其次,前瞻型环境战略具有较高的风险和不确定性,其采纳和实施需要获得高管团队强有力的支持[23]。而绿色变革型CEO在企业中通过扮演“绿色模范”,强调企业的环境绩效以及鼓励企业管理者和业务部门为实现未来的绿色目标而努力等具体领导行为来帮助企业高管团队成员深入了解企业保护环境的战略意图,促进高管团队成员从环境保护的角度自愿采纳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最后,王乾宇和彭坚[24]的实证研究发现CEO绿色变革型领导能够促进企业实施环境管理措施。
进一步地,前瞻型环境战略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也具有推动作用。第一,采纳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以后,企业倾向于形成鼓励寻求绿色技术、绿色方法以及绿色管理系统的绿色发展文化[9]。在该文化的引导下,企业内部各主体积极共享和传播绿色隐性知识和绿色显性知识,并通过改进和完善现有绿色技术、绿色方法和绿色管理系统以及开发和引进新的绿色技术、绿色方法和绿色管理系统等两种方式来寻找与企业绿色发展相适宜的技术,这使得整个企业从事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活动。第二,无论是强调改进现有绿色产品、流程和技术的利用性绿色创新,还是采纳新的绿色产品、流程和技术的探索性绿色创新都需要企业投入大量资源[1]。而投入大量资源促进绿色技术的改进和开发正是企业前瞻型环境战略的重要内容[9]。由此,采纳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为企业双元绿色创新活动的开展提供了资金支持。第三,Yang等[22]也发现管理者聚焦于前瞻型环境战略有利于促进企业从事环境创新相关的活动,增强企业创新能力。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2a:前瞻型环境战略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利用性绿色创新间具有中介作用。
H2b:前瞻型环境战略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探索性绿色创新间具有中介作用。
企业规模是反映企业资源以及劳动力数量的变量,企业规模越大,企业内部的资源越丰富,等级差异越明显[10]。现有研究多将企业规模作为情境变量,探讨其对创新过程的影响。例如,Leal-Rodríguez等[25]发现企业规模会减弱组织遗忘与创新结果间的负向关系;Ozturk &Ozen[26]也证实了企业规模在管理创新与产品或者流程创新的关系间存在负向调节作用。基于高阶理论,本文认为企业规模也是影响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作用发挥的重要内部情境因素。
一方面,规模大的企业不仅具有较大的影响力,还会受到更多利益相关者的关注,也会被期望表现出更多的诸如环境保护的社会责任行为[11,27]。在此情况下,作为企业主要决策者的CEO会感知到更多来自政府、社会以及市场等利益相关者的环保压力[11,27],使得绿色变革型CEO将更多的注意力转向前瞻型环境战略以消解来自利益相关者的环保压力,由此强化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的积极关系;反之,由于规模小的企业数量较多,它们更容易逃避利益相关者的关注和监督[27]。在此情境下,CEO感知的来自利益相关者的环保压力相对较小,能够一定程度上增强CEO逃避履行社会责任的投机心理,由此减弱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在促进企业采纳前瞻型环境战略中的积极作用。另一方面,规模大的企业拥有的财务资源、人力资源和社会资源更多,也更容易获得政府提供的环保资金以及技术方面的支持[11,28]。因此,在规模大的企业中,绿色变革型CEO更可能基于企业内部丰富的资源以及外部的资源支持而对采纳和实施高投入、高风险的前瞻型环境战略更有信心,由此强化绿色变革型CEO与前瞻型环境战略间的关系;反之,由于各类资源的有限性,规模小的企业对不确定性的容忍程度也较低[26,29]。在规模小的企业中,绿色变革型CEO可能在对企业自身的资源实力、抵御风险的能力与实施该战略的成本以及潜在的风险进行匹配分析的基础上谨慎选择前瞻型环境战略,由此减弱绿色变革型CEO采纳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可能性。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3:企业规模调节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前瞻型环境战略间的正向影响,企业规模越大,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前瞻型环境战略的正向影响越强;反之越弱。
结合H1、H2和H3可知,企业规模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间存在调节效应,且前瞻型环境战略中介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关系,形成有调节的中介模型,即当企业规模较大时,绿色变革型CEO出于对较大环境压力以及内部资源支持的双重考虑,更可能采纳和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促进企业双元绿色创新;而当企业规模较小时,考虑到较小的环境压力和资源的限制,绿色变革型CEO采纳前瞻型环境战略的意向相对减弱,进而影响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综上,提出以下假设:
H4a:前瞻型环境战略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利用性绿色创新间的中介作用受到企业规模的调节:企业规模越大,前瞻型环境战略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利用性绿色创新间的中介作用越强;反之越弱。
H4b:前瞻型环境战略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探索性绿色创新间的中介作用受到企业规模的调节:企业规模越大,前瞻型环境战略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探索性绿色创新间的中介作用越强;反之越弱。
得到理论框架如图1所示。
图1 理论框架
研究以分布于西南地区的制造业企业为对象,在征求各企业负责人同意的基础上进行调查。整个调研分两阶段进行,第一阶段主要向262家制造业企业的财务部门负责人发放问卷,请他们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企业规模和规制性压力进行衡量;三个月后的第二阶段,请176家制造业企业的财务部门负责人对前瞻型环境战略进行评价,请CEO对企业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进行评价。在剔除填写不完整以及全部填写同一选项的问卷之后,获得CEO和财务部门负责人匹配问卷154份,回收率58.78%。有效样本中,女性CEO占37.7%;年龄以中青年为主,其中30岁以下占24.7%,30~40岁占42.9%;教育水平方面,专科及以下占24%,本科占51.3%。同时,在样本所属的制造业行业类别中,造纸类和家具制造类占比最大,各为24%,占比最小的机械制造类,比例是9.1%。
绿色变革型领导:采用Robertson[12]开发的绿色变革型领导测量工具,合计4个维度,12个条目,示例条目:“CEO在企业中是环保模范”,α=0.940。
前瞻型环境战略:采用Peng等[9]基于中国情境编制的前瞻型环境战略测量工具,合计3个条目,示例条目:“企业投入大量资源研发环保技术”,α=0.792。
双元绿色创新:采用Wang等[2]改编的Jansen等[30]以及He &Wong[31]开发的测量工具,其中探索性绿色创新共计4个条目,示例条目:“我们企业积极引进新的绿色技术”,α=0.859;利用性绿色创新共计4个条目,示例条目:“我们企业积极完善现在的绿色技术”,α=0.837。
企业规模:借鉴唐贵瑶等[11]以及De Meulenaere等[10]的操作方式,采用企业员工数量表示企业规模,并采用对数对该数量进行计算,以降低异方差的影响。
控制变量:首先,根据Ou等[32]的研究,文章控制CEO的性别、年龄和受教育程度等人口统计学变量;其次,由于规制性压力对企业实施环境管理措施具有预测作用[33],因此,文章将规制性压力也作为控制变量,并采用Kang &He[33]编制的2条目量表进行测量,示例条目:“我们企业受到很多与环境相关的法规约束”,α=0.845。
一方面,研究在第一阶段请财务部门负责人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进行评价;第二阶段则分别请财务部门负责人对前瞻型环境战略进行评价,由CEO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进行评价。以上多主体、多阶段的数据采集方式能够从源头上降低共同方法偏差。另一方面,采用Harman单因子检验发现,首因子方差贡献率为32.69%,共同方法偏差处于可控范围。
首先,通过α值和组合信度检验各变量的信度。结果发现,各变量的α值介于0.792~0.940间,组合信度值(表1)介于0.796~0.939间,说明各变量信度较高;其次,文中5个变量的AVE值(表1)位于0.565~0.749之间,表明CEO绿色变革型领导、探索性绿色创新、利用性绿色创新、前瞻型环境战略和规制性压力的聚合效度较高;最后,比较上述变量AVE值的平方根与相应变量的相关系数发现,变量AVE值的平方根(表2)介于0.752~0.865之间且高于相关系数,说明CEO绿色变革型领导、探索性绿色创新、利用性绿色创新、前瞻型环境战略和规制性压力间具有良好的区分效度。
表1 信效度结果
表2显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γ=0.23,P<0.01)、探索性绿色创新(γ=0.25,P<0.01)和利用性绿色创新(γ=0.28,P<0.01)显著正相关;前瞻型环境战略与探索性绿色创新(γ=0.26,P<0.01)和利用性绿色创新(γ=0.29,P<0.01)也具有显著正相关关系,为假设检验提供了基础。
表2 相关系数表
使用层次回归检验H1、H2。首先,由表3中Model 4和Model 6可知,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探索性绿色创新(Model 4:β=0.26,P<0.01)和利用性绿色创新(Model 6:β=0.27,P<0.01)具有显著正向影响,H1a和H1b获得支持。其次,由Model 2可知,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前瞻型环境战略具有显著正向预测作用(Model 2:β=0.24,P<0.01);进一步结合Model 5和Model 7可知,在加入了前瞻型环境战略以后,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探索性绿色创新(Model 5:β=0.19,P<0.05)和利用性绿色创新(Model 7:β=0.22,P<0.05)的正向作用仍然显著,且前瞻型环境战略对探索性绿色创新(Model 5:β=0.25,P<0.01)和利用性绿色创新(Model 7:β=0.24,P<0.01)也存在正向影响,因此,前瞻型环境战略分别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探索性绿色创新以及利用性绿色创新间存在中介作用,假设H2a和H2b获得验证。
同时,表3中的Model 3显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规模的交互项对前瞻型环境战略具有显著正向影响(Model 3:β=0.25,P<0.01)。在此基础上,通过简单斜率检验(图2)可知,当企业规模较小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影响不显著(β=0.19,P>0.05);而在企业规模较大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影响显著为正(β=0.66,P<0.001)。综上,H3获得进一步支持。
图2 企业规模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间调节效应示意图
表3 回归分析结果
最后,结合PROCESS插件Model 7对H4进行验证。结果表明:当企业规模较小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影响探索性绿色创新的间接效应不显著(Indirect Effect=0.002,SE=0.047,95%CI=[-0.081,0.113]);当企业规模较大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影响探索性绿色创新的间接效应显著(Indirect Effect=0.169,SE=0.088,95%CI=[0.030,0.363]),因此,H4b获得支持。类似地,对于H4a而言,当企业规模较小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影响利用性绿色创新的间接效应不显著(Indirect Effect=0.001,SE=0.038,95%CI=[-0.069,0.085]);当企业规模较大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影响利用性绿色创新的间接效应显著(Indirect Effect=0.142,SE=0.060,95%CI=[0.038,0.272]),H4a也获得验证。
基于高阶理论,研究以154家制造业企业的多时点配对数据进行检验发现: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具有直接正向影响;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部分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产生影响;企业规模不仅正向调节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间的关系,还调节了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间关系的中介作用,即当企业规模越大时,CEO绿色变革型领导通过前瞻型环境战略影响企业双元绿色创新(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的积极关系越强。
首先,有关绿色变革型领导的影响效应研究正在兴起,但相关实证研究仍显不足。目前,绿色变革型领导的研究聚焦在个体层面和团队层面[12-14],仅有的从企业层面的研究探讨了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绿色行为的关系[24]。本文基于高阶理论建立了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影响模型,扩展了对绿色变革型领导有效性的认知。同时,对于绿色创新领域,以往研究侧重于从产品创新、流程创新以及管理创新和技术创新视角对企业绿色创新活动进行界定[1]。而本文从双元理论视角将绿色创新界定为以长期目标为导向,侧重于使用新技术的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强调短期目标,聚焦改进现有技术的利用性绿色创新,为绿色创新管理领域有效平衡短期利益和长期目标提供新的路径。进一步地,本文提出绿色变革型领导这种强调环境智力激荡、环境人际影响力的领导行为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具有积极作用,这与以往关注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创新的研究结论一致,为双元绿色创新的前因变量研究提供新的研究思路。
其次,研究扩展了从绿色知识获取和绿色供应链整合视角理解双元绿色创新形成机理的局限,基于企业战略视角研究了前瞻型环境战略对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双元绿色创新关系的中介效应。当绿色变革型CEO通过环境人际影响力、环境智力激荡等具体行为影响了各层次管理者和业务部门以后,管理者和业务部门会更倾向于选择前瞻型环境战略,促进企业探索性绿色创新和利用性绿色创新。该结论进一步验证了“CEO特征—战略选择—企业产出”的研究框架,并从企业战略视角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的影响机制提供新的解释。同时,前瞻型环境战略是企业环境管理中的重要战略,对企业财务绩效和环境绩效具有重要预测作用[9]。过去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前因研究更多考虑CEO环境认知以及制度压力的作用[8,33],较少涉及CEO领导行为这一相对稳定的因素可能对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影响,也未考虑前瞻型环境战略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关系。本研究证明前瞻型环境战略是连接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重要机制,不仅有效回应了Peterson等[34]关于加强CEO行为在管理领域研究的号召,还丰富了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前因及效能机制研究。
最后,研究探讨了企业规模的调节效应,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的边界条件研究奠定了基础。以往绿色变革型领导的研究更多关注其直接效应,仅有的调节效应研究主要关注团队权力距离这一文化特征变量的影响[14]。本文以高阶理论为基础,不仅证实了在不同规模的企业中,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前瞻型环境战略的关系存在显著差异,还基于有调节的中介模型系统探讨了前瞻型环境战略与企业规模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企业双元绿色创新间的综合作用过程。这种关于情境因素的研究不仅为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主效应的发挥划定了相对明确的边界,也一定程度上回应了汤敏慧和彭坚[35]有关丰富绿色变革型领导情境因素研究的呼吁。
首先,由于双元绿色创新有利于企业技术优势、客户优势的获取[3],因此识别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驱动因素至关重要。本文发现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具有直接推动作用。为此,一方面建议董事会在选聘CEO时将其环境保护意识纳入选择标准;另一方面,根据Robertson &Barling[36]的观点,可以采用环境智力激荡、环境人际影响力以及环境动机鼓舞等培训项目帮助CEO强化环境意识,掌握展现绿色变革型领导行为的相关技能。其次,本文也证实了前瞻型环境战略在CEO绿色变革型领导与双元绿色创新间的中介效应。因此,建议企业优先采纳和实施立足于绿色原材料和绿色生产流程的前瞻型环境战略,以便提高企业的双元绿色创新水平。最后,企业规模会影响企业资源的丰富程度以及CEO对外部环境压力的认知。由此,对于外部环境压力较小的小企业而言,既要主动向大企业学习环境管理经验和环境管理知识,又要在主动提高管理团队对环境压力敏感性的基础上立足于“船小好掉头”的优势主动实施前瞻型环境战略,提高双元绿色创新。
第一,本文采用多主体跨时点方式采集数据,但数据仍属于截面数据,难以考察CEO绿色变革型领导对企业双元绿色创新的动态作用过程。后续研究可以使用重复测量的方式以进一步明确变量间的因果关系。第二,文章使用五点量表对企业前瞻型环境战略进行测量,其测量方式还可继续完善。后续研究可以借鉴Yang等[20]的方式,使用企业研发投入表征前瞻型环境战略,提高前瞻型环境战略测量的精确程度。第三,样本来自于西南地区,能够为西南地区的制造业企业环境管理和绿色转型提供有效的指导,但也受限于西南地区经济发展和环保政策实施强度的影响。后续研究可根据经济发展水平和环保政策实施强度的差异跨区域选择制造业企业对理论模型进行再检验,提高研究结论的可靠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