挤牙膏大王

陆利芳

一

“然后呢？

“接下来怎么样呢？

“你怎么拨一拨才动一动啊？”

语文老师姓蒋，是个急性子。见于海潮半天回答不出要点，她忍不住皱着眉头，恨铁不成钢地说：“于海潮，你学习可真像在挤牙膏啊！”

于海潮低着头，沉默不语。他也不想这样，可是昨晚太累了，捧着书预习时睡着了。他原本想睡一会儿起来看书，可谁知一觉醒来已经是第二天早上了。预习得不充分，当然少不了挨批评。

于海潮心里难过，同时也有些窘迫，因为当蒋老师说完“挤牙膏”三个字时，一些同学发出了窃笑声。尽管笑声不大，但于海潮听得清清楚楚。

于海潮感觉脸颊和耳朵烫了起来，不用照镜子，他也知道自己此时红成了一只熟“虾米”。

虾米？是啊，这个词相当贴切。他就像大海里的小虾米一般，微不足道，平凡无奇。

“坐下吧。”蒋老师无奈地说，然后让另一个同学站起来回答问题。

那位同学回答了什么，于海潮没有听到。这么说也不对，他其实听到了，但没有留意，没有记住，是一种“声音从耳畔经过，不为小于同学停留”的状态。从蒋老师的反应来看，该同学的回答，她很满意。

于海潮听见蒋老师说：“同学们，时光短暂，你们要充分利用起来，不要再像挤牙膏似的，我挤一下，你们往前走一步，这样不行啊！你们应该培养一种主动学习的习惯，而不是依靠老师在背后推着你们前行。希望大家多琢磨一下老师说的这番话，否则吃亏的是你们自己。”

于海潮的脑袋压得更低了，很明显，蒋老师这话主要是对他讲的。他默默地想，自己要赶快改变学习习惯，不能再成为老师批评的对象了。

下课铃声响起，蒋老师走出教室。

于海潮刚松了一口气，就被坐在后排的顾小辉戳了戳后背。他回头，以眼神询问：什么事？

顾小辉呵呵一笑，嘴里吐出五个字：“挤牙膏大王。”

于海潮顿时黑了脸，瞪了瞪顾小辉，不愿再理他。

同桌陈宏伟说了一句公道话：“于海潮是挤牙膏大王，我们何尝不是在挤牙膏呢？”

顾小辉说：“大王只有一个，我们顶多算挤牙膏军团的小兵！”

于海潮无语了，他的同桌和后桌居然自发组织起“挤牙膏军团”，还让他当“大王”！

“我不是挤牙膏大王。”于海潮说道，“你们谁想当谁当，别扯上我！”

二

放学回到家，于海潮一改常态，不再瘫在沙发上吃吃喝喝，放松半个多小时无所作为了。他第一时间走进书房，放下书包，拿出作业，认认真真地做起来。

见惯了于海潮平日的样子，他这突如其来的改变让妈妈摸不着头脑。

妈妈走进书房说道：“饿不饿？先吃点儿东西吧。”

“我先做作业。”于海潮头也不抬地说。

“要不要喝一瓶牛奶？”妈妈问。

“好。”于海潮点点头。

过了一会儿，妈妈把热牛奶放在于海潮的手边。看他在认真地做作业，妈妈没有打扰，轻轻走出书房。

吃晚饭的时候，于海潮向爸爸妈妈讲了今天在语文课上发生的事情。讲完，妈妈明白了他的异常行为产生的原因。

妈妈说：“蒋老师说得对，如果每个学生都要靠老师推动，老师得多累啊，关键还是得靠自己。”

爸爸说：“有句俗话说得好——师父领进门，修行在个人。同样的老师在教，有些同学听进去了，学到了知识；有些同学听过就忘，不推动就不进步。我理解你们蒋老师的心情，玉不琢不成器啊！”

妈妈说：“学习如逆水行舟，不进则退。”

爸爸又说：“书山有路勤为径，学海无涯苦作舟。”

“天才是百分之九十九的努力加百分之一的天赋。”

“越努力越幸运！”

爸爸妈妈你一句我一句，听得于海潮笑了起来。

于海潮说：“爸，妈，你们可以去说相声了。”

爸爸笑呵呵地说：“我们的舞台在职场，在社会。小于同学，你的舞台在学校，希望你努力学习，更上一层楼。”

于海潮点点头，答应道：“好，我努力试一试。”

三

于海潮发现，自从他战胜了拖延症，晚上可以早睡半小时了。如果作业简单些，可以早睡一小时。不过，为了养成固定的作息时间，他把睡觉时间定在九点。为了实现这个既定目标，他每天回到家就奋笔疾书，积极地投入学习。

都说万事开头难，的确如此。于海潮发现，越是自我怀疑，去回避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越会长时间困扰你。当你想方设法地去解决这个问题，那么这个问题就会迎刃而解。比如学习语文，经过一遍遍地熟读，一遍遍地背诵，那些词啊，字啊，甚至是标点符号，都会镌刻在脑海中。再比如数学，经过一遍遍地推敲、演算，答案就会跃然纸上。每当成功完成一项作业，于海潮都能感觉到自己的蜕变。

蛹在茧里不动，并不意味着它已经死亡，实际上，那是蛹在蓄力，在为化蝶做准备。

这天，又是蒋老师的语文课。蒋老师提问之后，扫视了一圈教室，她惊讶地发现于海潮把手举得高高的。

蒋老师点名道：“于海潮，你来回答这个问题。”

于海潮站起来，回答得声音洪亮、条理清晰。听他答完，蒋老师满意地点点头，对同学们说：“于海潮回答得很好，让我们把掌声送给他。”

掌声啪啪响起，于海潮心潮澎湃。他的努力得到了回报，他不想做挤牙膏大王，他要做最好的自己。

下课后，顾小辉戳戳于海潮的后背。

“怎么了？”于海潮转身问道。

“我感觉你……”顾小辉斟酌了一下措辞，“怎么说呢，好像是脱胎换骨了。”

陈宏伟说：“我感觉吧，我们的‘挤牙膏军团’组建不起来了，群龙无首，一盘散沙。”

“你还真指望我们组团落后啊？”顾小辉笑着拍了拍陈宏伟的肩膀。

“那当然——”陈宏伟故意拖长音调说，“不是啦！”

“让我们一步一个脚印，力争上游！”于海潮说着，抬起胳膊，握紧拳头，做了一个加油的姿势。

“加油！”陈宏伟和顾小辉异口同声地附和道。

窗外，阳光灿烂。于海潮心想：我们这些小苗在阳光下成长，总会长高、长大，变得坚韧、变得强壮！